第二章 從學生到老師就象從奴隸到將軍
有了那兩百兩銀子，岳家生活也有一點點的改善，十天半月間，也能聞到肉味了。要在以前，只有逢年過節才能嘗一嘗肉，把岳東饞的，開始無比懷**那個千夫所指的“大學食堂”。——老天爺，你不會這麼懲罰我吧？我錯了，我再也在食堂留言本上寫：今天飯里的“小強”怎麼少了條腿？！
哎！所謂“人窮志短”還真是至理名言。看看別人投生到帝王家的，恐怕早已經開始運籌帷幄，濟國興邦了；自己卻還要為一日三餐操心，為一塊肉流口水，作人的差距咋怎麼大里！費了半天力氣，才掙了兩百兩，別人討論的可都是上百萬的事！暈！
正胡思亂想間，“啪”的一聲，頭頂一陣劇痛，耳邊傳來岳老先生的呵斥：想什麼呢？快看書！
又是岳老先生！提起這個岳老先生，岳東就一肚子氣，簡直就是這輩子的怨家對頭，可憐啊！自己才三歲就落入魔爪，小小年紀，受盡折磨！
所有的噩夢是從那本《三國演義》開始的。大家知道，明朝的業餘文化生活是多麼單調，乏味——沒電視看，沒網上，沒妞泡；特別是對岳東這個有二十歲頭腦三歲身體的小孩來說，是多麼無聊啊！岳東是極端厭惡無聊狀態的。
那天，他溜到岳老先生的書房，看見了一本《三國演義》，大喜過望——終於找到打發時間的事情了。當他津津有味看書的時候，岳老先生進來了。
這岳老先生是一個老秀才，考了很多次也沒中舉，但村裡人還是很尊敬他，村裏的孩子不少也是由他教識字的。岳東的名字還是他取的呢。因為賀泰賀鐵匠說，在岳東出生的那個晚上，他夜觀星象時（實際是他蹲茅房時，看天上是不是會掉餡餅），有道紫光從東而來，投入岳家的房子。岳老先生取了其中一個“東”字取名。岳東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怎麼會有同後世一樣的名字。
岳老先生看着小岳東呀呀學語，珊珊學步。“天資聰穎，前途無量”是他對小岳東的評價。他早就在打算，教岳東學文習字；這件事也同岳東的父母講了，岳東的父母那有不答應的！
今天，岳東撞在槍口上了。看見岳東似模似樣的看書，岳老先生心喜：孺子可教也！問，
“喜歡看書嗎？”
“喜歡。”岳東發出的聲音很稚氣，清脆。
“好，好，好。”岳老先生捋着長須，微笑着說。
但，岳東卻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岳老先生先從啟蒙教材《百家姓》開始教。他教一遍，岳東就會了——其實他不教，岳東也會。每天教二十個字，並要背下來；岳東第二天背得一字不差。過了幾日，每日增加二十字，岳東一樣輕鬆搞定。不出一月，岳東已經把《百家姓》背得滾瓜爛熟了——這還是在他偷奸耍滑，隱藏實力的情況下。
接下來，岳老先生就開始教《千字文》，不出一月，岳東也會了。
岳老先生抑制着心中的喜悅，對岳東更嚴格，要求更高了，也就更象岳東的高中班主任顏老師了。那顏老師經常對岳東說的一句話是：因為你有這個能力，所以老師對你要求的標準高一些。而在岳老先生和岳東之間也經常進行如下經典對話：
“岳東，今天你要把××篇背完。”
“我背不了”
“你背得了，你是神童！”
“我背不了，我才三歲，我不是神童”
“你是神童”
“我不是”
“你是”
“我不是”
“哼，我的板子呢？”
“好吧，我是神童，我背就是了！”
……
望着岳老先生那張滄桑的臉，岳東怕怕地想：你該不會是顏老師重生轉世吧！我的媽呀！
岳東中了秀才，村裡對這個小孩，都變得恭恭敬敬，在他們眼裏，岳東將來是有大出息的，是作大官的。但岳老先生死不悔改，對岳東嚴厲如舊，甚至還變本加厲。苦啊.……岳東在心裏長嘆。
苦日子也有盡頭，翻過年，正月間，岳老先生一場風寒，就此去了。想起老先生的種種苦心，岳東一場大哭，賦一篇祭文燒於墳前。
岳老先生一去，岳東就成了村；里唯一的秀才。過得幾日，村裡人來找岳東，求他教孩子讀書。岳東可不想擔這個包袱——又沒錢拿，剛要推託。旁邊的老爹大口一張：“行。”
老爹岳大田是個淳樸，爽快的莊稼漢。
賀叔要借錢去添置打鐵的家什，他答應：“行”
隔壁的岳叔要買農具，來借錢，他答應：“行”
村頭的岳二嫂子，看病急用，來借錢，他答應：“行”
……
這樣一來，七七八八借出去近三十兩，岳東大急，這錢來的容易么！我不會鍊鋼鐵，也不會造玻璃，也不會制皂；好不容易，才弄了兩百兩，你這是崽賣爺田，心不疼。這話可有點冤枉岳大田，他不但沒賣田，還花了七十兩買了四十三畝田。這也是岳東竭力反對的，再過幾年，就兵荒馬亂了，田地不值一錢。可反對無效，在岳大田心裏，土地是最穩當的，是安家立業之本。岳東氣悶。
現在，在老爹大口一張之下，岳東又成了幾個孩子的老師。本來岳東不情願，但想起一句台詞：二十世紀最貴的是什麼？是人才。把這幾個孩子按自己的方法教一教，說不定將來對自己有幫助。哈哈，籌備我的人才，從現在開始。
學堂就設在岳家祠堂后的一座偏房內。
當岳東拿着戒尺，座在先生的座位上，看着下面規規矩矩的學生，他有了一種奴隸翻身作了主人的感覺。一共九個小孩，大的十一二歲，小的七八歲。他們是和岳東一起長大的，看到岳東坐在前面，感到又陌生又好奇，還有一些隱隱的擔心：岳東的陰謀詭計，他們從小就開始領教了。而岳東的武力，他們從一年前，就不敢討教了，當時岳東把比他大兩歲的岳剛打到了。
端直着身子，慢慢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放下杯子，緩緩地掃視了一眼下面安靜的學生。然後，他微笑着態度溫和地說：“你們都是和我從小玩到大的朋友。
課堂氣氛稍稍活躍些。
“你們都是很聰明的，很有天分的。”岳東繼續微笑着說。
學生們看着岳東的笑容，似乎背脊樑發涼，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你們都是神童，是天縱英才……”岳東的笑容更甚。
不祥的感覺，愈加的強烈！
“所以，我對你們的要求很高的。”岳東道。
圖窮匕現，完了，慘了，學生們心中一片哀嚎！
“今天，你們就不用學什麼了。把《公冶長篇第五》背下來，就行了。”岳東道，“記住，明日我要檢查。”
第二日，當學生們戰戰兢兢進屋時，岳東拿着戒尺，凶神惡煞地道：“一個一個，背；背不了打手心。”他嘿嘿地獰笑，學生一陣陣發寒，不約而同地懷**以前那個岳老師。
背完書，岳東領着學生們先打了半個時辰的拳，學生們很奇怪但又很高興。然後，才是正規的《四書五經》的學習。到了下午，卻又不學《四書五經》。岳東拿出《三國演義》說，今日下午講這個。幾個學生又是一陣驚喜，這肯定比“之乎則也”有趣多了，這岳東的鬼名堂真多。
“話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天下是由很多地方組成的，我們住的地方是其中很重要的一塊地方，叫中原，中原由幾個地方組成，有河南，我們就住在河南的信陽……”
“漢朝是由劉邦建立的，當時劉邦和項羽爭奪天下……”
岳東以前學專業的也不是師範，為了今日這堂課，他昨晚準備教案到深夜，在昏暗的油燈下。岳東這才體會到老師們的嘔心瀝血。岳東要教給學生的不止是儒學，還要有歷史，地理。
過了幾日，岳東又和老爹去了趟信陽，買了些書回來，有《山海經》《水經注》《九章算術》《算法統宗》《資治通鑒》等。回來后，分了幾本給年齡大的學生，並告訴他們不懂的只管問。
有了這些書，岳東講課也就更系統了，備課也要輕鬆些了。岳東的教學生涯慢慢上了軌道。學生們對岳東的講課也是喜歡的，聽到了好多稀奇的事，知道了好多的地方，而且岳小先生好教他們唱很好聽的歌。
岳樓的鄉親在田裏幹活時，經常聽到路過的小孩唱：小嘛小二郎，背着書包上學堂，不怕烈日晒，不怕風雨狂……小岳先生教的真好，鄉親們由衷地讚歎。
後來，岳東的講課居然吸引不少大人來聽，人多的時候只好搬到岳家祠堂正堂。聽岳東講課，就象聽說書一樣，而且還講了很多的道理在裏面，眾鄉親更加的敬重他，居然有些鄉親有了糾紛，還要請岳東斷個公道。岳大田站在鄉親中間，聽兒子講課，臉上的笑容就沒停過。
為了提高學生們的學習熱情，岳東還制定了獎懲制度：每天表先現好可得一枚紅旗，每十天總結（通常，賣貨郎十天來一次岳樓），紅旗最多的可得兩塊糖，紅旗最少的沒糖，其餘的可各得一塊。——有沒搞錯，岳東居然把幼兒園那一套搬過來了。這些孩子在岳東的大棒加胡蘿蔔的政策下，學習起來，還正是發奮圖強。岳東還真是越來越有成就感！
岳東看着這一張張稚氣的臉，經常想：自己到底要把他們引向何處？在這明末亂世自己的路又該怎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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