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大周,永昭十二年,八月盛夏。
阿九捧着一摞書吃力地從藏閣出來,還未踏出拱門,隱約就聽見有人念叨着自己的名字。
“那個阿九啊,白君千萬別小瞧她,雖只是個女娃娃,卻有着過目不忘的好本事呢,連山長大人都直誇她天資聰穎。”
“白君,怎麼樣,可有興趣和那旁聽生下一盤棋?”
“我不和女子切磋。”
有一個阿九從未聽過的聲音緩緩響起,濃綠盛夏,那聲音似一桶冰水從頭灌下,讓人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難受感。
其實自打阿九進了雲麓書院,這種酸話她聽的也不少,雖心裏不是滋味,可她大多不會太放在心上。
但那日偏不巧,她有心想避,卻被眼尖的書院學生給逮了個正着。
泛着明黃暈圈的日頭高懸在頭頂,知了趴在樹枝上沒完沒了的叫着。眾目睽睽之下,阿九感覺到那個叫白卿的少年正冷然的低着頭打量着她。
“喂,旁聽生,你可知他是誰。”有人似非要看她的窘態一般,“他可是大名鼎鼎的活半仙北山子的關門弟子白卿白君呢,怎麼,你自誇過目不忘,看了那麼多的棋譜,且敢和白君下一盤?”
阿九眉宇緊鎖,說話的聲音有些虛飄,“我……沒、沒有自誇……”
“怕了,哈哈怕了吧!”周圍一眾人起了哄,看她緊張無措的樣子好像比先生贊了卷文還要高興。
阿九微微的後退了一步,小聲道,“讓、讓一讓吧,我還要給山長先生送書去……”
“多年未隨師父下山,竟不知雲麓書院也收女學生了……”誰知那白卿突然開了口,一句淡淡的話好像一顆石子,重重的砸進了阿九的心湖。
阿九本能的想忍,可一抬頭,看到的卻是一張張戲謔可惡的嘴臉,一股怒意隨着烘烤在她周身的熱氣瞬間就噴涌而出,“素聞半仙先生的關門弟子乃大周奇才,琴棋書畫精通不說,連品格秉性都是人中翹楚,可今日一見,倒讓人失望萬分。”她的聲音依然很輕,可眼露的忿怒卻顯而易見。
白卿不苟言笑道,“在下才疏學淺,比不得小娘子的過目不忘。”
阿九冷笑一聲,手中的一摞書就這樣“嘩啦”一下仍在了白卿的腳邊,“阿九不知,天生才能,竟也會被淪為笑柄。”
她這話一出,周遭再無輕笑碎語。
那一年的夏天真的很熱,以至於白卿那冷然無波的目光輕易的就印刻在了阿九的腦海中……
浮塵繁華,滋長的是年歲心境,模糊的是過往雲煙,可於阿九而言,回憶卻是歷久彌新的。
整整十年,那個明動大周的少年白卿在阿九異常清晰的記憶中一直是端着一臉的寡淡,待人接物皆是薄涼,活生生像是有人欠了他幾萬兩銀子一樣,五官深刻的雋秀臉龐上寫着的全是不耐。
只是她沒料到,時隔十年了,她會以今天這個身份站在他的宅子前,真是想想都令人激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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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藝范兒簡介】
阿九覺得,她這輩子和白卿是八字不合了,她尊他年長有威,喊他一聲先生,他竟然受之無愧,開玩笑,她可是過目不忘學富五車的女狀元好不好,憑什麼要對他低三下四?
阿九覺得,她不過是盡了為人臣子的義務去“請”了白卿出山,可為何他下了山要處處與她作對,橫豎看她不爽?堂堂北山子的獨門傳人,心眼竟然比針眼還小,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阿九覺得,她的新郎,一定要是個蓋世英雄,耍的了長槍做的了詩文,談的了風月論的了政史,可是為何她掀開蓋頭的時候,看到的竟是白卿那張恆古不變、波瀾不驚的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