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對峙白嬛君
當慕容玖再度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了。
他在手指的掩護下費力的睜開雙眼，刺眼的日光從指間傾瀉，讓他不得不分泌出些淚液緩解刺激。
慕容玖起床，洗漱，穿衣，打理好一切后在落地鏡前站定。
棕色的頭髮不怎麼服帖的在前額鬢角翹着，雙眼下印着淡淡的青色，嘴唇有些發白——看起來不那麼健康，甚至有些病態。
或者說，看起來就像那個早晨的自己——他發覺自己坐在應該已經被燒毀的床上，接到邵啟翰的電話，對方不耐煩的催促他，又為了他的沉默而擔心，最後直徑闖進別墅——那個重新開始的早晨。
慕容玖在穿衣鏡前怔怔的站了片刻，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他衝著鏡子裏的自己微微一笑。
不知道哪位好心的神魔鬼怪逆轉了時間，逆轉了他的命運——他很感謝，也覺得格外的荒誕。
重來一次，他想過從邵啟翰手中搶過白小兮，想過帶領慕容集團走上巔峰，想過很多很多，但他根本沒有預料到事情竟然會發展到現在這種地步。
邵啟翰愛上了慕容玖，而慕容玖也愛上了邵啟翰。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這就是事實。
慕容玖注視着鏡中人，低聲的自言自語道：“這就是事實……慕容玖，不要在欺騙自己了，看清楚，你的確又栽到邵啟翰手裏了——你是心甘情願的。”
說完，他又自嘲般的笑了笑，然後整了整深藍色的領帶，轉身離開卧室，他扶着扶手走下旋轉樓梯，目光不由直直的往客廳望去，卻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慕容玖皺了皺眉，他確定自己的眼神沒錯，剛剛看立鍾，時針明明指向了數字十，如果現在邵啟翰不在家的話，也就是說他一整晚都沒有回來。
什麼原因讓邵啟翰徹夜不歸，難道是因為楚許？
慕容玖不由得回憶起楚許那張陰柔危險的臉，以及對方無緣無故仇恨的目光，心漸漸沉了下去。
當初他沒往這方面想，現在他有些明白了，為什麼一直以來，無論是學生時期還是現在，楚許這個人都那麼的討厭自己。
——為了邵啟翰吧？
慕容玖這樣猜測着，心中居然有了一點兒酸，當他意識到自己這種突如其來的情緒后，不由得苦笑。
昨天還暗自嘲笑邵啟翰是個醋罐子，現在他才發現，他慕容玖也好不到哪裏去！
“少爺，您感覺怎麼樣？”神出鬼沒的戴叔突然出現在慕容玖面前，手上端着蓋得嚴嚴實實的餐盤，“您需要按時用餐，按時服藥——少爺，請。”
慕容玖點頭，跟着忠心耿耿的管家走進餐廳，如果忽視“按時”的話，他想餐盤裏應該是一人份的早餐。
“邵啟翰呢？”慕容玖注視着戴叔掀開盤蓋，然後伸手拿起裝着溫水的玻璃杯喝了一口。
“昨晚翰少爺出去了，一直沒有回來。”戴叔一邊擺盤，一邊說：“少爺，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唔……一會兒我也要出去一趟，如果他回來了，就轉告他我會和他一起在家裏用午餐……”慕容玖拿着勺子攪了攪碗裏的白粥，又用看了看碟子裏的兩顆圓潤光滑的水煮蛋，仰頭對着戴叔微笑：“除了白粥和雞蛋……”
“少爺，只有這些。”戴叔也微笑：“陳醫生吩咐過了，您得多多注意自己的身體。”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慕容玖收回微笑，點點頭道：“戴叔你去忙吧，我保證——會注意的。”
老人家還是生氣了……
慕容玖泄氣的用完餐，然後走進車庫開車上路，腦中琢磨着和戴叔容媽坦白的事。
最近一段時間，他的身體狀況一直不怎麼好，弄了兩位老人擔心受怕，昨天沒有聽戴叔容媽的勸解吃飯，弄的晚上突然暈倒，他確實是太任性了，以後再也不能這樣了。
慕容玖一邊注意着路況，一邊做着自我檢討。
他和邵啟翰事情，遲早有一天得告訴戴叔和容媽，只是不知道兩位老人能不能接受，他們年紀大了，又一直想看着自己娶妻生子服侍什麼“小少爺”……
或者勸二老回老家養老，但他早就勸過，兩位老人根本聽不清去……不知道邵啟翰有沒有辦法？
就在他琢磨着這事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正好此時遇到了紅燈，慕容玖索性打開外放接通了電話，很快周涵的聲音就在車內響起。
“總裁您好——”
“我記得我昨天告訴你，取消這兩天的行程了吧？發生什麼急事了簡單點說，我現在在開車。”
“好的總裁是這樣的邵董事長親自打電話來要求和您會晤我告訴他您行程繁忙可是他執意要求聯繫您！”
“邵啟翟？”
“是的總裁！”
“……推了，告訴他兩天後我會聯繫他。”
“額……明白了，總裁再見！”
“再見。”
綠燈，慕容玖踩下油門，連同好心情也隨着油門給踩下去了。
又想想等會要見的人，慕容玖的臉色愈發陰沉。
但即使更加的心煩意亂，該見的也要見，該解決的也要解決。
慕容玖從車上下來，關上車門鎖上車后大步走進秩序森然的看守所。
“你好，慕容先生。”一位身穿黑色制服的高大警/察迎面走來，一邊伸出手一邊沉聲道：“我想您的時間不會太多，犯人馬上就要轉移出看守所了。”
“您好。”慕容玖同對方握手，“犯人？——判決已經下來了？”
“是的，慕容先生。”警/察帶領着慕容玖走向會見室，解釋道：“昨天開庭一審后，當晚法院就下達的判決書，犯人蘇樊被判刑十年有期徒/刑，犯人白嬛君被判八年有期徒刑，其他兩人各叛了四年和三年。”
慕容玖點點頭，心中瞭然。
看來白祁在這件事情上真是使了很多力，喔……估計還有一個歐陽憶。
“我現在去把她帶過來，請你稍等。”
“謝謝，麻煩您了。”慕容玖點頭，拉開椅子坐下，他把手擱在桌上，隨意的打量着會見室。
這是他見過最簡陋的會議室，白色天花板上兩根白熾燈管，三面漆刷成白色的，牆上空無一物的牆壁，一面雙面玻璃，一張銀灰色的鋼質方桌，兩把相同質地的冰冷椅子。
不過他知道，這是會見在押犯/人時最好的待遇。
沒一會，短暫的安靜就被一串腳步聲打破，慕容玖轉頭看向敞開的鐵門，最先進來的是方才那位警/察，後面跟着一個低着頭，手上戴着手/銬的女人。
“慕容先生，你有半個小時。”警/察拉開另外一把椅子示意女人坐下，“我會在隔壁等候，以防你有任何需要。”
慕容玖再一次的點頭后目送他關上會議室鐵門，他又看了看玻璃，果然看到對方在敬業的“等候”。
這種程度的監視，已經是給他的面子了。
慕容玖搖搖頭，把目光轉向坐在自己面前的白嬛君。
不短的看守生活讓白嬛君看起來憔悴了很多，雖然她低着頭，但她枯乾凌亂，不復光澤的頭髮揭露了這一點。
此時的白嬛君，與慕容玖印象中的那個高貴優雅的社交名媛相差甚遠，不過上一次見到白嬛君，還是上輩子的事情，而這輩子，慕容玖則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女人。
想一想上輩子自己與白嬛君三次見面，第一次為了白小兮想要討她的歡心，第二次因為強/暴白小兮一事受到她的譴責怒罵，第三次則是落魄之後偶遇，得到了一頓奚落與刁難。而這輩子，他們卻在看守所相見，對方入獄還或多或少與自己有些關係——慕容玖不由得感嘆天意弄人。
不——到底是“天意弄人”，還是“人定勝天”？
慕容玖握緊了雙拳，又慢慢攤開，他平靜的問好：“你好，白女士，雖然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但我想你應該不會不知道——我是誰。”
白嬛君猛地抬頭，她眯着打量着慕容玖，好一會後她那張蠟黃的，鬆弛的，佈滿了細細皺紋的臉才湧現出怒意——看來看守所的生活讓她變得格外的反應遲鈍。
“你這個小雜種——”白嬛君的聲音嘶啞，乾澀，充滿了深入骨髓的憎恨與厭惡，她的手臂劇烈的抖動了一下，似乎要伸手向慕容玖抓來卻被手/銬與桌子擋住了。
慕容玖皺起眉。
“看來脫下了那層虛假的外衣，白女士身上的風度也就隨之消失了——既然我們想看兩厭，那不如長話短說——白女士，我很好奇，你為什麼對我恨之入骨呢？”
對於慕容玖的問題，白嬛君恍若不覺，她只是不斷的吐出一些不堪入耳的詞彙，讓慕容玖的眉頭越皺越深，不光是慕容玖自己，包括楚許，蘇樊都是她咒罵的對象，更讓慕容玖生氣與不解的，甚至還有邵啟翰和慕容玖的父母。
“白女士，如果你刻意裝瘋賣傻的話，我保證，你絕對不會得到和您女兒一樣的待遇，而且你未來的監/獄生活，也不會那麼愉快，既然你的後台陪着你一起倒下了，而我又恰恰有那麼一點兒人脈……我想你應該不會給你自己找麻煩，也不會讓你的女兒擔心吧？”
聽到“女兒”兩個字，瘋癲的白嬛君一下子安靜起來，慕容玖看在眼裏，又補充道：“如果白女士願意配合的話，我保證，白小兮的生活與之前不會有任何變化，她也不會因為任何與之前的事情有關的訴訟再度入獄——但前提是，你配合。”
“……我說”沉默片刻后，白嬛君嘶啞的開口，她停下了惡毒的詛咒，但仍充滿惡意的瞪着慕容玖。
慕容玖不在乎白嬛君瞪不瞪自己，他抬手看了看錶，迅速的發問。
“當初白小兮手上的春/葯，是你提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