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去三小姐那，採蓮也是不樂意的，奈何自家少爺也不知怎的。對於三小姐那地，好像非常的鐘愛。

這少爺想去的地方，婢女就算在怎樣不樂意，最終還是得跟着一塊去。

連着來了幾次這兒，底下的人總算是記起這別院住的是木府山莊的三小姐了。經過一番修整后，總算像個人住的地方。

點了下頭表示自個還算滿意，木槿說道：“果然還是得有個人出來吭個聲呢，你瞧瞧這。這樣一修整總算像個人住的地方了，之前那雜草叢生的模樣，就算本來沒髒東西，那樣的時日久了，鬼魂路過也會惦記的。”

笑着打着趣，木槿的話採蓮可不愛聽了，直接在邊上說道。

“大少爺，請別總是將那字掛在嘴邊，這種東西可是有忌諱的。至於三小姐，除了大少爺心善記掛着她，這山莊裏頭也沒人記得她了。真不知大少爺您是怎麼了，為何突然待她這樣的好？”

“沒人記得她了，不管有沒有人記得她，她終歸是山莊的三小姐，我的三妹。你說，我這當大哥的不多操點心，說得過去嗎？再說了，少爺我可不覺得嫡庶有什麼區別，就像我已經提醒你多次了，別總是動不動就說自己該死，那是一樣的道理。人生父母養的，大家都是一樣的。”

“阿彌陀佛，大少爺您別戲弄採蓮了，採蓮哪敢跟您一樣啊。”

小丫頭又一次被木槿的話嚇到臉色蒼白，跟少爺一樣，這樣的事她們想都不敢想。

長久以來的習慣，想要改掉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木槿並不強求採蓮可以馬上他所謂的平等觀念，聳了下肩打開手中的紙扇，木槿搖着頭不在出聲。

來到木允的別院，也是來了多次木槿才曉得這兒喚作綠岑園。在頭一次聽了這別院名字的時候，對於這名字木槿可是喜歡得很。

綠岑園。

光是聽着都讓人有種浪漫的感覺。

哼着小曲穿過庭子，也沒太在意以自己現在的身份隨便進女孩子的房間有所不便，不等周媽通報，木槿已推開木允房間的門，走了進去。

“木允，為兄來了。”

自從上一次木允明確表示自己對於三妹這稱呼的不悅后，木槿便尊了她的意思，直接稱之為木允。

雖然在叫着名字時，他仍是覺得這位三小姐對於自己的名字，好似也有些抵觸。不過與三妹比起來，到沒那樣的反感。

門剛推，招呼剛打，可把後頭的兩位給嚇壞了。

就算木槿這幾日在如何的勤來這兒，直接推開姑娘家的房門走進去，太不避諱了。

這外頭的採蓮看了自家少爺不避諱的舉動，都嚇傻了。

“大少爺你怎麼……”

這後頭的話卻已說不出來，因為她曉得，即便自己說了以大少爺現在的脾性，怕是一字也聽不進去。

“木允，為兄來了，怎麼不歡迎下？”

他這都已經自個給自個通報了，可是這過分冷淡的三小姐卻像是什麼都沒聽見似的，悠然的在裏頭沏着茶。這幾日在木槿的刻意安排之下，木允的身子骨好得更利索了，就連那臉色也比頭一次看到時還要紅潤。

在木允身子好利索后，趙成那兒就已經讓人來通知過，這與王家老爺的婚事還未取消，雖然木允是死過一次的人，不過因為當時消失被很好的封閉起來，所以這應下的親事還是要繼續的。

原以為聽了這樣的話，這位三小姐會在想不開一次，即便沒有想不開也定會鬧上一鬧，實在不行也得是終日掩面哭泣。

可是沒有。

人家照樣吃吃喝喝如舊，彷彿嫁給那樣一個老頭的人不是她。

就是因為她這過於淡然的反應，才讓木槿對她更加的上心。才會發現，這位三妹實在跟聽說的不大一樣。

人都已經站在屋裏頭了，就算在讓大少爺出去也來不及了，周媽只得站在外頭嘆着氣。而木允了，抿了口起好的茶后，悠然說道。

“大少爺，進女兒家的閨房都不知道想敲下門，難道大少爺不怕瞧見什麼不該看的？”

瞧見什麼不該看的，他前身也是個女人，這女兒家裏頭的，能有什麼是他不該看的。女兒家的那些事，木槿自然是在清楚不過的。只不過以他現在的身份，直接闖進閨房也確實欠妥。

在木允的話下，木槿都有些臊得慌了。用扇柄撓了撓自己的面頰，木槿說道。

“這都日上三竿了，即便我進來，也撞不見什麼不該看到的吧。”

尷尬的說著，木槿說這話的時候都覺得自己心虛呢。

不客氣的橫了木槿一眼，這位當妹妹的卻也沒挑刺，而是瞥了眼茶壺示意他自己倒茶。

客人來了，不給人倒茶，卻讓別人自己動手。這樣的性子，哪是一個女兒家該有的待客之道。

總覺得有些好笑，木槿自個拿過茶壺倒了杯茶，隨後說道：“那，木允我問你個事。”

“嗯。”

“對於成叔說的那件事，你可有考慮？”

“成叔？”

看樣子木允對這兩個字沒什麼概念，聽到這名字時，完全想不起自個說的是誰。

她同自己一樣，都是沒了過去的記憶的，木槿便解釋道：“便是前幾日來的那位總管，跟你說，咳咳，就是跟你說你那婚事的那人。”

“哦，原來是那人啊。怎麼了？我需要考慮什麼嗎？”

放下手中的杯子，木允曲着指關節在桌子上一下一下的敲着。力道不大，但是那每一下都像悶鍾一樣，重重的敲在木槿心上。

木槿是真的在意木允的這個習慣，因為這個習慣，總讓他覺得很像……

腦中正胡想着什麼，那兒的木允卻開口打斷了他的思緒。

“怎麼？你覺得我該有什麼考慮？”

“這個……”急忙收了自己的思緒，木槿說道：“我覺得你至少該為自己想想，王家的那個，可是個年過花甲的糟老頭，這年紀都能做你的爺爺了。給他當小妾，這嫁過去你這一輩子也糟蹋了。一輩子的事情，難道你就不該為自己的後半生考慮？”

“考慮，我自然是要考慮的，不過你覺得，我能考慮什麼？”

一句反問，讓木槿瞬間噤聲了。是啊，她能為自己考慮什麼？這一門親事，可是打着為了山莊着想的旗號，是趙成替這位三小姐定下來的。

如果木允能有辦法的話，之前怕也是不會自殺了。

沒有法子，她不知能有什麼法子。而木槿呢？說，是說了。可是當遇上木允的反問后，他赫然發現。

自己竟然也沒有法子。

這些年來，趙成在木府山莊的根基已經很牢固了。除了不姓木，他幾乎可以說是這木府山莊裏頭真正管事的。

他說的話，沒幾個人會反對，更何況他現在還是以山莊利益為借口，要將這山莊最不打緊的三小姐嫁給別人當妾。

誰會樂意出來說公道話，灘這一趟渾水的。

沒有辦法的感覺，讓人有些無助。明明跟自己無關，可是看着木允這過分淡然的模樣，木槿也說不上自己為何那麼來氣。

面色都不好看了，木槿連語氣都略微重了不少。

“就算什麼都不能考慮，但是也不能這麼坐以待斃，這可是你的一輩子，你對這樣的事，就沒什麼看法？”

“看法？當然是有的。”

木允竟然對於這事也有自己的看法，這倒是出乎了木槿的預料了。有些詫異的看着她，木槿問道。

“看法，你有什麼看法。”

“哼。”冷冷的哼了一下，木允說道：“不外乎就是個沒用的男人，被另外一個沒用的男人牽着走。”

“什麼？”

這話，木槿倒有些聽不懂了。疑惑的看着木允，試圖從她的表情看出那話深層的意思。

木允的話，太過抽象，木槿聽不懂也是常事。而木允呢，倒也沒指望他聽懂呢，手中的輕叩頻率加快，木允說道。

“沒用的男人，你不就是那個沒用的男人。木家之前那個管事的死了，你是他兒子，這木府山莊是你的產業，本就應該你說了算。可現在呢？被人騎在頭上連句話都不能說，不是沒用是什麼？至於那個趙成，也同樣是個沒用的男人，不過比起你來說，還算好些。至少那個傢伙有野心，除了木府山莊現在涉及的行業，那個傢伙正在打王家所涉及的絲綢布匹的主意。”

木允的話，讓木槿愣住了。

他之所以愣住，並不是因為木允口中那些略帶嫌棄的話語。而是因為她，竟然知道這些？

木允，幾乎不曾離開綠岑園。不曾離開這兒的她，是如何知道這一些的。要知道自從可以下地之後，他可是天天裏外的跑的，他都還沒弄清這些事，木允是怎麼知道的。

這位三小姐，真的如傳聞中，已經失憶了？

總覺得事情太過奇怪了，木槿說道：“你是如何看出這一些的。”

“還需要看嗎？這莊子裏頭風言風語這麼多，留點心思也就看得出了。倒是你，這樣被人騎着，可有考慮。”

“這個，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交給懂的人，也未嘗不是個法子。”

他是白得了這個身子的人，就算對於趙成那個傢伙有種莫名的不喜歡，也沒其他的辦法。

只得說出這樣的話。

話一出口，立即換來木允的嫌棄。

“哼，果然是個沒用的男人。不過這個莊子交給他，的確比交給你有用得多。那個趙成雖然不怎麼樣，不過心倒是挺野的。木府山莊這麼大的產業都喂不飽他，現在連着其他人的生意都要染指。嘖嘖，果然是個不錯的男人。”

“不錯的男人，你剛才可不是這麼說的，你剛不是說了，他是個沒用的男人？”

木槿可是清楚的記得，木允一開始說過，他與趙成皆是無用的男人。怎麼到了現在，對方反而成了個不錯的男人了。

他本就算不得完整的男人，被人說不是男人當然不上心。可是那位趙成得了這樣的評價，木槿就有些不痛快了，當下便問了。

“那是個不錯的男人，因為他的野心夠大，而且能力看樣子也還算不錯。至於說他是個沒用的男人，哼。”

話到這兒頓了一下，稍微停了一會兒后，木允繼續說道。

“需要用女人去換的男人，不是沒用是什麼？”

話中那鄙夷跟嫌棄，無需過多的言語。

木允的話。

說了。

而木槿呢？在聽了三小姐的話后，宛如被雷電擊中一般，整個人僵愣在那兒。用力的眨了幾下眼睛，木槿再一次問道。

“你剛剛說什麼？”

“哦？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

木允說得很清楚，說得非常的清楚。可就是因為太清楚了，可是的木槿才那樣的震驚。

因為剛剛的那一番話，他曾聽一個人說過。

一樣的話。

一模一樣的話。

獃獃的愣在那兒，片刻過後，木槿突然輕聲喃道。

“小，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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