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闋恨,蒂雙生,天涯兩隔莫問卿09(戰)

第十五闋恨,蒂雙生,天涯兩隔莫問卿09(戰)

“啪——!”

一進屋,小侍女將手裏的藥包一把砸下,彷彿是攥着誰的脖子似的,“這群女人!平日裏沒半點能耐,就只知背地裏說人壞話!”

反倒是一旁的事主微微一笑,揚手在八仙桌上落下顆棋子,“宮中生活太過無聊罷了,你權當沒聽過便好。償”

“這要怎麼當沒聽過?!攖”

翡冷怒不可遏,“她們定是論才論貌都挑不出主子您的不好,所以只好總逮着主子您的身份往死里踩!”

兮予撲哧一下笑出,險些嗆着,定定神,才道,“所以……你都想這麼明白了,還耿耿於懷做什麼?”

翡冷一怔,隨即小嘴一扁,“奴婢……奴婢就是生氣,主子您再讓奴婢氣一會兒吧。”

說罷,又將那藥包拾起來,“奴婢把這葯煎了去!”

說這話時,她神色渾如要將那群嚼舌根的侍女煎了一般,可不想一抬頭,竟見兮予正抬眼饒有興緻地看着她。

不由得呆了呆,“主子……奴婢……怎麼了么?”

“唔……貌似是有點奇怪。”

兮予托腮看着她笑,“這宮裏幾乎所有人都對我這敵國公主視若洪水猛獸,有恨我的,怕我的,厭惡我的……可你這小丫頭對我,似乎從一開始起便不見介意?”

翡冷臉色微變,似想起了什麼,烏黑的眸子裏露出些隱藏很深的東西,可隨即,便將臉別至一邊,“這沒什麼,汧國也好,羲國也好,都不關奴婢的事。”

這般狠絕的話,反倒讓兮予呆了呆,接着,便見翡冷神色已恢復平靜,“奴婢出身苦,先王在世的時候,奴婢也沒撈着過什麼好處,入了宮,這宮裏的人也沒誰對奴婢好過。瑪瑙那幾個壞女人一直想法子折騰奴婢,是公主收了奴婢后,奴婢才過得像人了些。哪怕跟着公主一起遭白眼,也比之前好太多。”

說到這裏,翡冷竟露出絲冷笑,“反正,奴婢沒念過什麼書,不懂什麼家國大義,奴婢只知道,誰對奴婢好,奴婢便向著誰,就這麼簡單。”

兮予半晌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才道,“這種……倒也不壞……不過,我倒還有幾句話想說。”

“主子請講。”

“家國大義什麼的……還是可以懂一懂的。“

翡冷怔了怔,便見到兮予一雙純澈幽邃的眸子正帶些深意地看着自己,”如果只是誰對你好便對誰好,那麼……假如,我說假如,有兩個人同樣都對你有大恩,可是,他們卻是生死仇敵,兩個人只能存活一個……你要幫誰才好?”

翡冷愣住,張着嘴半天也沒能說出話來,最後反倒是兮予先笑着擺手,“好了好了,當我沒問,你煎藥去吧,我自己靜一會兒。”

“……恩。”

翡冷點頭,然而臨走前,回頭瞥見兮予又開始獨自下棋時,禁不住好奇多問一句,“主子……您是開始學下棋了么?”

她記得清楚,那次瞬來大鬧時,主子是明確表示不喜棋藝的,可眼下這桌上擺的一顆顆黑白分明的,可不就是棋子么?

“此棋……非彼棋。”

兮予笑笑,“這個可比那種簡單多了,五顆顏色一樣的子兒連在一起就算贏。”

“這樣……”

翡冷想了想,卻依然納悶,“可是……自己跟自己下棋有什麼意思?想怎麼設局贏不都知道了么?下來下去兩邊不都贏不了么?”

“人這輩子,不都是在自己跟自己過不去么?”

兮予手中棋子不停,“你以為你最大的敵人是外面那些人,或者是這世界的什麼么?”

“不,所有痛苦的根源……都是你自己。人這一生,究其不過是靠不斷戰勝自己前進罷了……”

“與心為戰,是為——心戰。”

翡冷楞了半天,最後苦着臉道,“主子……您說這些玄乎的,奴婢聽不懂……”

兮予手懸在半空,過了會兒,才似喃喃自語道,“說得是,話總是說的人才最清楚……”

“你忙去吧,以後這些話,我再也不會說了。”

不懂的人,話說再多……終是不懂。

……

便這般又過了近半個月,羲王宮沉鬱已久的氣氛又忽然活躍了過來。

所謂成也蕭何敗蕭何,打破陰雲的原因也自然只有一個,便是昏迷許久的羲王后終於清醒過來,國醫檢查再三,也終於帶着笑容宣佈了度過難關的喜訊。

羲王大喜,大袖一揮,便是大赦天下,賜酺三日,百姓歡天喜地,舉杯暢飲,堪稱舉國同慶。

而有人越是熱鬧,便也會有人越是失落。

夕虞宮的主人,已經很多天沒有出過門了。

瞬太子心憂母后,本來便是逃課大王的他,自然連課也沒心思去了,也學自己父王一般,整日守在母后床邊。而作為陪讀的她自然也不需要再去拋頭露面。

“主子……回屋裏吧,外面風大。”

看着在銀杏樹下仰頭髮呆的女子,翡冷好生心疼。她已經偷偷託人將主子生病的消息傳了出去,希望那位君王能夠撥出哪怕一刻來看望,或是託人帶個口信都好……

可是,都沒有,什麼都沒有……

只有她愈發沉默的主子每日雙目無神地自己跟自己對弈,本來便虛弱的身子,最近甚至還開始了痰咳,厲害的時候,咳得整夜睡不着,她不放心堅持與主子一房,有時候半夜裏被驚醒,便見到主子坐在床上,發作厲害得躬身顫抖彷彿要將肺也咳出來,最後卻只能滿眼是淚地伏在床上乾嘔……

也喊了國醫來看,也開了好葯,可是……並不見好。

她有時候甚至覺得,也許是主子自己根本便不想好,任身體這般被病痛折磨着,彷彿心裏的痛能被分散些一般……

“不了。”

一身單薄的女子沒有回頭,只是依然靜靜地看着天空漂泊的雲,目光獃獃的,卻又似在想些什麼。

“主子……”

翡冷張張嘴,正想再勸說幾句,不想竟見到一名侍女慌慌張張地跑過來,張口便是一句,“王後娘娘到了!”

便見到樹下人身子微微一顫,而她自己則是直接呆住了,“你……你說什麼?”

那侍女顯然也是受驚不輕,說完上句喘了半天才接道,“娘……娘娘她親自到我們夕虞宮來了!”

“她……她來做什麼?”

回過神的翡冷如臨大敵,登時想起之前那些侍女嚼的舌根子,急忙將這名侍女手一拉,“一定不是好事!你快些走!去讓人知會陛下!”

可不想這話尾音剛落,前方便已有一群人出現在了小院門口,中心那被眾星捧月圍着的,裹着厚狐裘頭髮偏灰面色還有些蒼白憔悴的絕色女子,可不正是羲王后——薄萃么?

“奴婢參見王後娘娘!”

那傳話侍女噗通一聲便跪下了,哪還有半點余心去通風報信?而翡冷緊咬着下唇,最後也只能順從地下跪行禮。

全場唯一沒什麼反應的,便只有本地主人了。

聽得這呼聲,也只是安靜地轉過身來,目光落在這一國之母身上,微微勾唇,笑容里扯出些苦澀,“……稀客。”

“大膽——!”

一名女子大喝出聲,花容月貌因為憤怒而扭曲,“好一名汧國妖女,見了王後娘娘也不行禮!”

“咳……抱歉。”

似恰有冷風吹過,兮予捂唇輕咳幾聲,笑里卻反而多了幾分從容,“畢竟我是汧國的妖女,不大懂你們羲國的規矩。”

“你——!”

玳瑁大怒,幾乎便要按捺不住上前發作,卻是身旁人淡淡一個揚手,便迫得她只能乖順地忍了回去。

“看來公主狀況也很不好,連客套也沒有力氣做了。”

薄萃微笑道,“不過本宮也是大病初癒,與公主同病相憐,這些小節,便不計較了。”

“娘娘既然大病初癒,便該多在鳳棲宮好好歇息,我這夕虞宮並不是什麼好地方,不如您就趕緊回去吧。”

兮予不咸不淡回道,如今的她,什麼都不想理會,何況客套?

然而這一番話顯然引發了一陣嘩然——且不說鳳棲宮的人了,連夕虞宮的侍從們都因為這大不敬的話語露出了驚恐萬分的神色。

這宮裏……即便是羲王,也不曾對羲王后說出這種毫不留情的話啊!

“你這賤……啊!”

玳瑁已是忍無可忍要衝上去,她聽曉這汧國妖女竟被招去侍寢便已是快要發瘋,如今見得對方一副不屑一顧的模樣簡直血液沸騰快要爆炸——可這次她連腳步都沒邁動便被身後的彌姨扯住了。

“確實本宮挺不喜歡這裏的,沒什麼事也不太想來。”

薄萃竟依然平靜如水,“不過瞬兒很喜歡你,他難得能跟人相處愉快,所以本宮想來看看你,給你些獎勵。”

“太子殿下能青睞千翎,是千翎的運氣,與殿下一起,千翎也很愉快。”

兮予冷笑,“所以,娘娘若真要獎勵,直接回宮早日養好身體千翎興許會更感激些。”

“可惜……本宮決定的事,從不會有半點妥協。”

薄萃揚唇,旁邊便有侍女端出個精緻錦盒,打開后,竟是根珠玉琳琅流光溢彩的純金髮釵。

“上次污了你的簪子,這次本宮還你一支。”

病態白得近乎透明的手便這般從容地拿起了簪子,然後,便在眾目睽睽之中親自拿着它走向樹下,“來,本宮替你戴上。”

“……不必。”

兮予皺起了眉,看着她步步過來,禁不住有些嫌惡地想要避開,可倔強如她,偏偏又不肯在這時候後退示弱。

翡冷正跪在一邊,見此情景,便想要起身替主子擋住,可不想薄萃不過朝她冷冷一瞥,便已有鳳棲宮的侍女上前來按住了她。

“不準靠近我家主子!”

翡冷又驚又怕,不停掙扎,又朝兮予大喊,“主子!你快跑!她這是要害你!”

“賤婢!你敢誣陷!”

剛喊出幾句話,便被旁邊侍女一把捂住嘴制在地上,還趁勢暗地狠狠掐了幾把。

“娘娘……這不妥吧?”

一聲沉沉男聲響起,竟是連層寂也看不下去,他一直在最後方冷眼旁觀,此刻見得衝突起,原本事不關己的態度終有了些微妙轉變。

“大人不必擔心,本宮一根寒毛都不會傷她的。”

薄萃回頭淡淡掃他一眼,笑裏帶些深意,層寂的來歷,她怎會不清楚?

說罷,又重新看向那樹下的女子,只見兮予正豎眉冷冷盯着她,目光比她手中簪尖還要鋒利萬分。

“你過來,本宮告訴你一個秘密。”

兮予對她的靠近十分抵觸,即便聽到這句時也不過皺了皺眉罷了,然而當下一句撞入耳膜時,卻整個人都僵住了……

“你想知道,阿堯他真正愛的人……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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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歸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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