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委身換得入醫派
87_87894她被裹着放到掛滿紗簾的拔步床上,西門慶將披風取下吩咐丫鬟小玉道:“拿涼水冰的帕子給她敷上,不停的更換,莫要燒壞了她。”
“爹直管後頭請大夫,我定然伺候好這娘子的。”這丫鬟梳着雙垂鬢,細長眉,單眼皮,身量不高,穿一身碧色的衣裳,做事利索卻姿色平平。
那西門慶看了一眼已經脫了形狀的李長歌,一言不發轉身出去了。
來安,來興都穿着灰色的短打,腰間繫着藏藍色的汗巾子,穿着闊腿褲,綁了腳,弓着腰貓在門口見西門慶出來道:“爹,到後山請大夫?”
“將我二叔三叔都請來。”西門慶醫提袍衫,抬腳跨出門檻,看了兩個小廝叮囑道。
來興一愣,心裏叫苦不跌,西門慶的二叔三叔自來不和,只怕是難請的。
來安伶俐扯了一把來興道:“爹只管陪這那小娘,小的們去去就回。”
兩人一溜煙從側門出去跑後山去了。
“你知道那二老爺和三老爺向來不和,這會一起請便要找罵了!”來興一路走一路抱怨。
“蠢才,方才那般你若是不立刻走開,看爹不揍的你屁股開花!就你興頭的知道二老爺三老爺不和,難道爹不知道?爹既然這般說了,自由他的道理。”來安素日貼身伺候西門慶,知道他狠起來下手又狠又毒,方才看見那小娘子被折磨的快沒有了人形,心裏窩着火咧,惹他自然就是一頓胖揍,這個來興傻鱉,自己要找死卻也連累自己!
那來興心裏罵罵咧咧,嘴上卻不敢答話,只說道:“你會說咧,現在如何請?”
“你去請二老爺,我請三老爺。分開來快,省的回去爹罵。”來安看見來興低頭只顧走路,混混沌沌的,算了,自己請最難纏的三老爺罷了。
……
李長歌慢慢張開眼睛,鵝黃-色的紗幔,紗幔里隱着床上的雕鳳簇花,自己誰在鵝黃-色錦被裏,不是大牢。
是不是已經死了,去了陰司?
側過頭去看,只見在紗幔外一個身量高挑的郎君,藏藍色的圓領袍,背着手不停的踱着小碎步,不耐煩的道:“小玉,快些取來冰好的。”
“爹給你……”小玉跑的額角都滲出了汗,裙影翩躚,小步朵朵,忙將冰好的帕子遞給西門慶。
西門慶拿着帕子便撩開紗帳,見李長歌睜大了眼睛正看着他,便伸手去取她頭上的帕子。
李長歌一見西門慶下意識身子便往床里縮,口舌乾燥,不由的聲音沙啞的對着西門慶說道:“別過來!”
那廝正要近前,忽然聽到這句話便又將手縮回去了,端端的坐在床邊,卻對着她溫和的一笑說道:“不過去,不過去。我給你換帕子,別燒壞了。你叫你娘尋我,這回子見了我又如避蛇蠍。”
李長歌一愣,方才想起前因後果,為了活路,她的下半生就要交付給面前的這個人了。
她用儘力氣要坐起來,只是渾身無力。
那叫小玉的丫鬟忙上前扶她起來歪着,躬身退到一邊去了。
“叫你娘尋我,自己卻成了這幅模樣,若不是我去了大牢,你且要如何?”西門慶伸手給長歌換了帕子,將換下來的帕子遞給了小玉,面帶笑容,溫和從容,言語中滿是寵溺心疼之態。
她想到二叔大堂上的捱的打,想到徐自如的熬刑,想到張大戶的死,想到後娘那番話兒,想到自己牢裏的決定。
真見了這廝,要他救命救急,卻開不了口。
只有眼淚含在目中打轉。
生於市井陋巷,被親爹冷待,被後娘作踐,困頓於泥潭是非之中,卻從未看輕看低自己,偏今日今日她的身家性命都要求這人恩賜。
一把抹去額頭上的帕子,跪在床上便給西門慶磕頭,將眼裏的淚水含進去,邊磕邊說道:“小娘子李長歌有事兒求大官人!”
“小玉扶她躺下,有話躺着說也是一般的。”西門慶口裏這般說著,卻等不得小玉,他自己便將她扶着躺下了,寬大的手掌,溫柔的眼神,體貼備至。
她餓了兩天,又發著燒,渾身疼痛又乏力,輕輕一扶她便不由自主的躺着了。
“長歌求大官人三件事兒,只要大官人應了,長歌便……”李長歌看着西門慶那張俊俏的臉龐,這人縱容不是好人,到了絕處,只有這人幫得了她。
西門慶見她病的不輕,卻神色急躁,眉頭深簇,大約知道了她所求之事。
當日堂前那一幕,他何嘗不動容?
“便如何?”西門慶不接話,只是從小玉的手中接過一杯茶慢條斯理的品起來。
“嫁給大官人做妾。”李長歌原來拚命仰起來的頭,此時終於無力的垂在枕頭上,她曾經說過的話兒都做風吹散,不做妾,唉……
這世上的事兒那能由着自己,最終她還是要給人做個妾。
“所求何事,你且說來聽聽。”他全然不似往日那樣調笑,此時此刻一本正經,端端一坐好似那讀書相公一般,也有着些穩重可靠之態。
李長歌苦笑一聲,或許這廝當日撂下那話的時候便料到早晚有一日自己要來求他,這些事兒縱容不是他做下的,多多少少都與他有干係。
“我想問大官人一件事兒……”李長歌一雙眼睛明如晨光,深若寒潭,此刻正盯着西門慶的目光尋找蛛絲馬跡。
“你且問,知無不言。”
“殺我爹,做下這局大官人可有份?”她縱容要嫁也要明明白白的嫁,不能做個糊塗人,當日大牢之中,張大戶一口咬定西門慶不知情,要她來求助於他,她心裏卻是不信的。
西門慶與後娘潘金蓮的事兒,太陽縣便沒有不知情的,若是他做下的局,似乎更令人信服。
哈哈哈哈……
誰料這廝大笑,聲音爽朗渾厚,起身對着門外叫道:“來安,你來說給娘子聽聽。”
那小玉抿嘴一笑從門外探出頭來道:“爹,你使來安去後山請二老爺,三老爺咧。”
“哦?哦……”西門慶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一雙風流眼笑嘻嘻的,拿手摸了一把脖子,又拽了兩把腰間的荷包,方才轉身,對着李長歌道:“那事兒與我無干。”
只他這句話出口,她便安心些許,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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