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淺雪疏影
神樂和小雲一直等了一天兩夜，夜裏的咒海異常的冷冽，海風更是嗚嗚悲鳴，一直怕鬼的神樂直嚇得與小雲瑟縮在一起。
第三天神樂試着沖海面喊了幾聲哥哥。沒有人出現，也沒有人回答她。
神樂喪氣的又坐在石頭上，小雲給她摘了些花，她也是木木的嚼着，食不知味。
“神樂……”絕涯谷上傳來熟悉的聲音，神樂猛然驚醒抬頭看去，是他……
翩然若影，絕代風華的他從絕涯谷上翩然而下，這裏的風似乎對他沒有作用，吹不亂他的發，繞不住他的心，宛若仙人降世。
神樂仰頭看着，心想神仙大抵就是這個樣子吧。她突然很想長高長大，她認為只有一個和他一樣完美的人才有資格站在他身邊……
“為何到這裏來？”慕千潯撫了撫只到他膝蓋上的神樂，勾起嘴角笑到。
神樂也笑了，答非所問說她想回家。
慕千潯帶着她翩然而上，在空中化作一白一紅的光影。
什麼亡妻之事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神樂這樣想。
絨團兒在天香居哭的像個淚人，看到慕千潯差點沒直接撲到他的懷裏，又看到慕千潯身後的神樂瞳孔微閃，問到:“這兩天你去哪了，我到處找不到你！”
神樂沖絨團兒眨眨眼，說:“我去絕涯谷玩了兩天。”
忽然想起龜長老還在自己的房間，不要被慕千潯發現才好。剛在想用什麼方法先支開哥哥一會，慕千潯卻突然說要先回去，叫神樂一會去他書房背書。
慕千潯一走，神樂就跳上桌子，翻她的小匣子，小匣子裏空空如也，她不禁嘟囔到:“這個龜長老跑的還挺快……”
絨團兒慌忙湊上來問這幾天到底怎麼了。神樂如實回答說她在咒海邊等着，眼睛都沒眨的看了三天海。誰知哥哥竟突然從絕涯谷上出現。看來那些說哥哥每到這個時間就去咒海祭奠亡妻的事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還告訴絨團，她沒有告訴君上她私自去丹房的事，要她以後注意些。
神樂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草草的把妖界全書翻看了一遍。連走在路上也在嘴裏默默地背着，她本來記性就差，這些天又沒用功，自然記不了多少。她只希望一會兒在哥哥面前不要一個都答不上來才好。
“進來吧！”書房裏慕千潯的聲音傳了出來，神樂懷着赴死的心情邁了進去。
“哥哥……”神樂眼神忽閃的不敢看慕千潯。
“嗯，隨便背些給我聽就行了。”慕千潯看着神樂慢慢道來。
隨便背些，這本來是對神樂絕大的寬容了。可神樂卻一高興突然把剛背的全忘了。
面紅耳赤的神樂更不敢看他了:“……妖界……嗯，很多東西都可以修成妖精，就像床！而且像一些修仙失敗的也可以成為妖精……”神樂忽然好奇的問到“妖界現在有沒有仙人啊？仙人長什麼樣啊？”
“專心背書！”慕千潯用手支着頭，閉着眼睛淡淡的打斷了她。
“噢”看的書竟一點也想不起來了。神樂抓耳撓腮了一陣實在受不住，破罐子破摔般說道:“全忘了，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慕千潯沒有動，有些不耐煩的呵斥道:“那就回去再背！”
神樂從來沒有見過慕千潯這個樣子，心想可能是哥哥閉關時間太長乏了吧。
“那我先走了。”又不確定的看了慕千潯一眼。慕千潯還閉着眼，眉頭微皺，透出煩躁不安的樣子。神樂隱隱覺得不放心，走到近前碰了碰他冰涼的身子:“哥……你不舒服嗎？”
“走開！”慕千潯忽然發怒把神樂一把推開，揚起的面容憔悴。神樂的小身子被他大力一推，結結實實的摔在了地上，頭也不小心磕到了桌子角上，腫了一大片。
“哥哥生氣神樂沒背好書嗎？”神樂從地上爬起，眼睛裏隱隱閃着淚光:“我現在就去背，我以後一定聽話，哥不要再生氣了……”
“淺雪！”慕千潯從背後一把抱住神樂，下巴枕在她小小的肩頭，如戀人一般呢喃道:“別走，陪我一會兒……我好累……”
神樂一陣錯愕，一時竟不知說什麼才好。慕千潯抱她抱的很緊，緊到她的呼吸都變的不平穩。她沒敢動半晌反應過來輕聲說:“哥哥，我是神樂。”
神樂背對着慕千潯，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可是她能感覺到慕千潯慢慢鬆開的懷抱透露出的失望與冰冷。神樂忽然有些後悔為什麼要開口說話，就那樣叫他抱着，哪怕被緊的勒死，哪怕他口中的不是她。只要他心裏舒服那又能怎麼樣呢。可是，她始終沒有那個心胸去做一個替代品。
“你走吧。”慕千潯低着頭，長而黑的發滑下來遮住了他的眉眼。雖然慕千潯對她的前後差距如此之大，神樂還是生不起他的氣來，反而很擔心他的狀況。
“哥……”神樂蹲下來，仰頭看慕千潯被陰影遮住的臉，輕聲說:“我替淺雪姐姐陪你好嗎？”
慕千潯愕然，扶着神樂的肩頭不可置信的低聲問到:“你怎麼知道淺雪疏影？你想起什麼了嗎？”
神樂笑了笑，低頭思索道:“我好像在夢裏見過她呢！好奇怪……”而且夜未央也曾提過一兩次淺雪疏影。她根本沒在意這件事，回到妖界后自然把它拋到了腦後。她不敢和慕千潯說她和魔界的人有過來往，所以直接把夜未央的話跳過去了。她仰起臉故作輕鬆的笑起來:“雪姐姐是哥哥的……？”
慕千潯再次錯愕不已，片刻后他點點頭輕聲說道:“是……我的朋友，不過她去世的時候還沒有你的存在。”
“哥哥很想她對不對？”神樂已經笑不出來了，她此刻的心情充滿了悲哀，她不知道原來這麼長時間來他心裏一直裝着別人，原來這種替代的愛長達她整個生命，附骨入髓。她呢喃道:“雪姐姐有哥哥這麼好的人想着一定很幸福。”
慕千潯失神:“幸福嗎……”他看着神樂的眼睛，似乎要從她的眼睛裏看透她的靈魂:“你覺的和我在一起幸福嗎？”
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下，神樂覺得自己根本沒有說謊的餘地，也沒有說謊的必要。“嗯。”
慕千潯攬她入懷，將她的頭放在自己的胸口，柔聲說到:“哥哥也覺的有神樂陪伴很幸福。”
神樂窩在慕千潯的懷裏聽着他撲通撲通的心跳，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總覺得自己的心跳聲很不合時宜的打亂了慕千潯心跳的旋律，神樂暗暗羞憤的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揪出來，狠狠地罵它一頓不要再跳了！
慕千潯抱了她很久也沒有放她下來的意思，也不說話。聽見他均勻的呼吸聲，神樂暗自在心中叫到:“慘了慘了，哥哥不會是睡著了吧！”
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醒來，也不敢亂動，怕把他吵醒了。總覺的他很累了，需要休息。可是自己的體重實在讓躺在他懷裏的自己於心不安。這要是抱她一晚上，估計都得殘廢好幾天吧。
神樂試探的動了動身子，卻感覺慕千潯發覺了一般把她收緊了許多。神樂對天暗暗叫苦，這本該是她夢寐以求的事，如今發生了卻使她如坐針氈。
她躺在他的懷裏，被他的臂彎包裹着，自己呼吸出的熱氣噗噗的都打到了慕千潯的胸口上了，連她自己都能感覺出他胸口潮濕的程度。她怕慕千潯感覺不舒服，只能憋着鼻子一點點的放出氣息，讓哈氣放涼了在碰到慕千潯的衣服上。
這一晚上很難熬，神樂基本僵着沒有動，慕千潯也像是睡得很熟，也一夜未動。神樂的心情很複雜，身體雖然難受的要命，心裏卻像狂風吹過大海一般洶湧澎湃，又如春風扶柳般輕柔溫馨。她就這樣瞪着眼咧嘴笑了一晚上。
絨團兒悄悄的從書房門后隱去，月光打在她的臉上，面無表情，眸中如深潭之水，波瀾不驚。
“唧唧喳……啾嚀……”神樂已經能數清這是清晨第幾聲鳥鳴了。真不知道慕千潯到底累到什麼程度抱着沉重如她，也能睡的這般香甜。
神樂謹慎的調整了一下自己的頭，正好能看見慕千潯垂下的睫毛。他的睫毛如他的發一般黑而長，睡夢中也不知道想的什麼，睫毛有一動沒一動的，眉頭也微微皺着，好像不怎麼舒服。神樂暗自扁嘴，不要是自己的緣故才好。
反正閑來無事，神樂就把欣賞顏值如此之高的慕千潯當做打發時間的美事。雖然能躺在慕千潯的懷裏睡覺是一種難得的幸福，但是這幸福的代價是巨大的，比如說她的小心臟就要完爆了。
神樂正欣賞着美景，忽然觸電一般抖了一下。
慕千潯毫無預兆的睜開了眼睛！她的花痴樣就這樣毫無遮掩，青天白日的暴露在了他審視的目光下。慕千潯的眸光清明，一點也沒有剛睡醒的惺忪痕迹，神樂現在懷疑他到底是什麼時候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