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章 他真的死了么?

五十八章 他真的死了么?

賀遲年突然剎車,氣得一拳頭打在方向盤上,車子發出一聲刺耳的鳴叫。

半晌他又突然抬頭,“那麼,我們現在就去見呂錦城!”

“少爺!”司成忍不住提高了聲音,“你這麼只身前去太危險!”

“你給我閉嘴,我現在心情很不好。再說,他們要動手的話,那天晚上就是最好的時機,也用不着等現在了。”

賀遲年根本不聽勸說,讓司成的心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他這麼急着見呂錦城,目的很明顯,就是想確定於時苒的生死!

呂錦城靠在沙發上迷迷糊糊地居然睡著了。

夢裏,他變得很小很矮,為了夠放在桌子邊上的半個麵包而努力地踮起腳。

可就算這樣,他還是夠不着。

肚子卻越來越餓,餓得整個胃都在抽筋。

“你餓了是不是?”一個女孩放大的臉出現在眼前,橫眉立目的樣子,看上去刻薄又兇狠。

他點頭,承認自己的飢餓,承認自己對那半塊麵包的渴望。

“想吃飯,可以,跪下給我磕頭。你給我磕兩個頭,我就給你麵包。”女孩拿起半塊麵包在他眼前晃了晃,麵包的香氣引得他吞了口唾沫。

她個子比他高,長得比他壯,穿得比他好。有長長的指甲,塗著紅艷艷的指甲油,彷彿隨時會變成血滴落下來。而那個女孩,也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

他站在原地沒動,目光依然跟着女孩手中的麵包轉動。

女孩有些不耐煩,一腳踢在他小腿上,“小野種,跟你說話呢,聽不懂嗎!”

他被一腳踢翻,摔在地上。

也許是太小,他不知道什麼叫尊嚴,只知道最本能的飢餓。即使對於野種這個稱呼,他也沒有太多的感覺。

屈從於本能,是幼小的他無意識的選擇。

他磕頭,對着那個也許他該叫姐姐的女孩。

得到了半塊麵包,解決掉忍耐了兩天的飢餓,他變得滿足。他的笑容換來女孩的兩個耳光,“小野種沒出息,給你點兒麵包就這麼開心。乾脆以後,你和黑黑一起吃東西吧。你也改名叫黑黑好了!”

黑黑是條狗,很名貴的品種,好像叫什[熱,門.小-説.網]么德國黑背。

他趁家人不在的時候,把黑黑給掐死了。這樣,它就沒法和自己搶食物。

但黑黑的死,是他惡夢的開始……所以,從那個時候起,他開始討厭狗,每次看見狗,都有種想把它們送上西天的衝動。

夢變得越來越混亂,很多的人,很多的臉,很多指責謾罵,他在一天天長大,他經歷的生活卻一日比一日更悲慘,由最初被人罵野種到最後真的變成野種,到淪為乞丐……。

叮咚,叮咚……

鈴聲終於打斷他的夢境,醒過來才發現,做了那麼多的夢,時間過去的卻很短,連頭髮都還沒幹。

抬頭,樓上楚亦沒動靜,大概已經睡了。

“意外之客。”看見外的來客,呂錦城立刻把人讓了進來。

“我要見於時苒”這是賀遲年說的第一句話。

司成在後面氣得想拍自己腦,對呂錦城這種人,這麼開見山地說出自己的來意,不是故意給人機會刁難么。

哪知呂錦城居然微微一笑,“顧少爺何必故意把話說的這麼魯莽,你不就是想確定於小姐的死活么,不用這麼著急,進來坐坐,我們邊喝邊聊。說起來,你和我們老大,當年也是有真交情的。我說什麼也不能怠慢了你,對不對?”

司成傻眼,他以為賀遲年是為於時苒擔心的不會動腦子了,才說了那麼沒禮貌的話,原來,這一句話里都藏着心機。竟然是自己腦子秀逗了,沒領會到領導的真正目的。

關心則亂,還真是這道理。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安安靜靜地聽賀遲年和呂錦城打機鋒。

說起來,這兩個人都不怎麼多話,可坐在一起,話居然就多了起來,你一言我一語,聽着都很客氣,可每一句話都恨不得把對方扎出血來,鋒利得可以。

“呂先生還有心情在這兒清閑,看來,任以秦的狀況挺不錯。”

“你可以這麼認為。”呂錦城滴水不漏,為賀遲年倒茶的手都沒抖一下。

“我就說,是誰這個時候擾人清夢,原來是顧少爺來了啊。誒,錦成,我說你怎麼這麼不夠意思,顧少爺這樣的大貴客來了,你居然都不叫我。”

楚亦打着呵欠光着腳下樓,直接走到桌邊坐下,拿了只杯子,伸到呂錦城面前,“我也來一杯。”

呂錦城眼皮子一挑,“某人是想徹夜不眠么?”

楚亦呵欠連天,“眠不眠又什麼關係,實在睡不着打手槍其實也挺享受。”

噗……

司成喝到嘴裏的茶噴了出來,他這個人,心思細膩作風嚴謹,說話也從來不苟言笑。

這種粗俗的話,聽在耳朵里,實在嗆得他難受。

而且,楚亦也是名氣不小的人,平時說話一來二往很有譜,這會子卻隨意到口無遮攔,讓他實在吃不消。

呂錦城是名符其實的潔癖,被人這麼噴了,眉頭擰着看像桌子上那套價值不菲的茶具。

賀遲年倒是面不改色,“打手槍傷身,倒不如真正走出去溜溜鳥兒。”

司成再噴,暗自思忖着,也許是自己的思想真的變得越發不純潔了,居然聽出了別的味道。

楚亦撐着下巴嘆息,眼睛也盯着桌子上的茶具,心裏想的卻是呂錦城這廝又要暴殄天物,這好好的茶具,估計又要報廢了……

呂錦城不動聲色,“你們不用在意,楚亦他夜遊症……”

賀遲年立刻道,“於時苒情況怎麼樣?當不成*,還是朋友,我想,我應該知道她的情況。”

“這個,你得問呂醫生。”

楚亦嘴快,還沒等呂錦城開口就回答了。

呂錦城倒也沒責備的意思,“勸你還是別喝茶,早些睡,明早你要出遠,我可不想給你當鬧鐘。”

楚亦起身,神色不太爽,什麼都沒說回房休息了。

賀遲年已經從楚亦的話中得到想要的信息,自然也不再久留,起身告辭。

得知於時苒沒死,他的心總算歸位。其實,早在他來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自己此來已經把自己的弱點暴露出來。

於時苒,終究讓他再也割捨不下,不管自己用多麼完美的理由來充當借口,在意了,終究是在意了……

這是於時苒第一次走進呂錦城的住所。

和她想像的不同,呂錦城的住處並不奢華。那是一座位於市東郊的小高層。

他住在五樓,視野開闊,採光極好。

而這個小區的環境更是沒得挑。

她不知道呂錦城為什麼要請自己到他家來,但是,直覺告訴她,她不能拒絕。事實上,她也確實沒想過要拒絕,因為心裏很清楚,是賬總是要清算的。

敲響之後,呂錦城很快就開了。房間收拾得很乾凈,整個客廳除了必備的傢具和家電沒有多餘的墜飾,唯一讓人意外的,大概就是擺在窗邊的鋼琴。

她從沒想過,呂錦城這種男人除了會殺人會醫人之外,居然還會這種風雅的東西。

用多才多藝來形容他真是一點兒也不錯。

“請坐。”

他很客氣地給她倒了茶,然後坐在她對面,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后,推了推眼鏡,微微一笑,“你的傷勢,比我想像中好得快。”

於時苒抿着嘴,她對呂錦城的印象說不上好還是壞,這個時候,只希望他開見山,任何多餘的交談對於他們來講,都是虛與委蛇。

“呂先生有什麼話,請直奔主題。”

呂錦城挑了挑眉毛,“原來,你是這麼乾脆爽利的人,以前真的沒看出來。”

“我也沒看出原來呂先生是這麼好心腸,好脾氣的人。”

呂錦城微微挑眉,“此話怎講?”

“聽說,是呂先生把我送進醫院的?”

正常情況下,應該把她千刀萬剮才對吧?難道說,他們不知道是自己把車弄下山,害得任以秦死翹翹的么?

呂錦城的眼神微微一凝,“是,不過,於小姐不必感激。我這麼做不是為了你。”

於時苒笑,“我想也是。”能和任以秦走到的一起的人,心思沒那麼好,也不會太簡單,“請問呂先生到底為什麼讓我來?”

“為了給你這個。”呂錦城從茶几下面的本子裏拿出一張支票推過去,“希望你能離開這兒,越遠越好。永遠不要出現在我的視野里,否則,我會忍不住殺了你。”

支票上該填寫的,都已經填寫齊全,那是一筆不小的數字。

“我害了任以秦,你居然要放我走?”

於時苒很意外,甚至忍不住懷疑呂錦城腦子出了問題。

“誰讓任以秦到死都拿你當寶貝呢。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明明恨你恨得要死,可真正到了生死關頭的時候,居然不顧自己安危保護你。”呂錦城眯着眼看向於時苒,眼底有深思意味。

其實,有什麼猜不透的呢?他是聰明人,明白旁觀者清,當局者迷的道理。任以秦自己沒意識到,可作為旁觀者的呂錦城,什麼都看得明明白白的。

他的過去讓他完全不懂什麼是愛情,也從來不想去懂。他這輩子不需要一生一世一雙人這種承諾。他要守住的,只是任氏的老大,多年來出生入死不離不棄的任以秦。

一切傷害到任以秦的事情,他都不會原諒。放於時苒走,並不是他腦子有問題,也不代表他大度。

這是任以秦用命來保護的人,他不能讓她死在自己手上,不過,這並不意味着,別人就會放過她。

任以秦這次遭遇突襲,就已經讓他深表懷疑。他聽過手下的報告,很明顯,對方這次的目標並不是任以秦,而是於時苒!

呂錦城的話,讓於時苒微微恍惚起來。

那天墜崖的畫面突然就跳到眼前。

車子在甩出高速公路之後,在空中翻了個兒,底部朝天,她穩不住自己,頭撞在車頂上,覺得整個世界都在坍塌。可那一刻,她是興奮的。為即將到來的解脫。

然而,身後突然貼近的胸膛卻那麼真實,抱在腰間的那雙手卻那麼有力。

那雙臂膀牢牢地扣住了她,她忘記了任以秦當時在她耳邊說了怎樣的話,只記得他的心跳敲擊着自己的後背。

他們在狹窄的空間裏緊緊地依偎在一起,像兩個蜷縮在母體中的胎兒……

她拚命否認,卻無法否認的是,那一刻,她居然找到了安全感,居然覺得這個世界上,並不是自己孤零零的一個……

那一瞬奇異的錯覺,讓她恍惚,直到車子墜地,強烈的撞擊讓她徹底昏死過去……

“我勸你越快離開越好,我怕我會改變主意。”呂錦城起身。

這是明顯的送客姿態。

於時苒卻兀自坐着,好半天才抬起頭來,“他……他真的死了么?”

她發誓,這一刻,她問出這句話,並沒有抱有絲毫惡意。

但呂錦城的眉頭卻皺起來,目光倏然冰冷,斜睨着她,“他死了如何,沒死又如何?難道說,死了你要找到他的墳地揚了他的骨灰,沒死的話,再想方設法再送他去死?”

第一次看見呂錦城發怒,於時苒有些瑟縮,“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管你什麼心思,馬上出去!”

沒說滾,不是他對她客氣,而是他自身的涵養。

於時苒知道,呂錦城肯定忍下了強烈的殺意來做這樣的決定,雖然不清楚他這麼做的初衷,但她還是不免為呂錦城的做法而感到詫異……

離開呂錦城的住處,於時苒漫無目的地走。

殺了任以秦,自己又劫後餘生,卻並沒讓她感覺到半分快樂。父母沒有復活,而她在這個世界上,依然是孤零零的一個。

廣告牆上,賀北寅的身影高調出現,成為賀家族最新產品的形象代言人。

在這些勢力龐大的大家族裏,她到底算個什麼呢?和他們的瓜葛,給她帶來的,只有失去父母的傷害,以及那些從來不為她所知的恩怨糾葛。

對於生父,她其實連半點感覺都沒有的。所以,就算是給了她生命的男人,她也無法為一個從未謀面之人的死亡而做出任何報復性的事情。

當所有的憤怒和瘋狂冷靜下來,再看向屏幕上那個連她養父遺體都不放過的男人,她輕笑了一下,轉身走開。

祥泰茶莊,以品位高端在市內頗受上流人士喜愛。

顧莫安靠在椅子裏,眼睛一直盯着服務員靈巧的小手。

顯然,這裏的每一個服務員都經過了嚴格的訓練考核,他們每一道順序都很正確,而且,姿勢優雅讓人覺得頗為享受。

當服務員雙手把茶杯捧到他面前的時候,他才轉眼看向對面的於時苒。

於時苒的姿態也很隨意,她沒有貴婦的高雅,卻也沒有故作高雅的做作。

她不會品茶,服務員捧給她,她也就只當飲料來喝。很有些牛嚼牡丹的意思。

“於小姐請我來,我真的挺意外。”打發走了服務員,顧莫安才笑吟吟地開口。

意外?她不知道顧莫安是不是真的意外,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些人,不管表現得多麼缺心少肺,他們骨子卻都隱藏着狡詐陰險的心機。

“我想,顧少爺薊看到我安然無恙,也必定能猜到任以秦或許根本沒死。”於時苒放下茶杯,一本正經地說。

“那又怎麼樣?”顧莫安眉毛挑了很高,“他死不死,對我都沒影響。”

“是嗎?”於時苒也笑了,在賀氏待過,在任以秦身邊也待過。對家族之間的利益爭奪,她就算做個旁觀者也了解了二二三三。

任以秦一死,不知道多少人拍手叫好,大喊鼓舞人心呢。

任氏集團崛起地這麼快,又以那麼強勢的姿態回歸本市,不可能不讓顧和南宮這原本已經勢均力敵的兩個家族產生危機感……

“我請顧少爺的本意,其實是想告訴少爺你,我可以幫你製造任氏集團與賀氏集團的衝突的。但顧少爺這麼說,那麼我也就沒什麼好繼續談下去的了。”

說完她站起身,作勢要走。

顧莫安眼睛一挑,“我憑什麼相信你。你不過一個連自己命運法掌控的孤女。”

這話讓於時苒心頭一陣絞痛,沒錯,這是她這輩子地痛處。

從平凡快樂到今天的滿腹恨怒,處心積慮地報復,她的蛻變如同一場死亡后的重生。

沒有人明白一隻蟲蛹羽化成鬼面蝶需要承受多少痛苦。

“你說的沒錯。”迅速鎮定下來,她回頭看向顧莫安,淡然一笑,“但是,我這個不能掌控命運的孤女,卻有膽量把你們始終無法打倒的任以秦逼下山崖。且不管他是死是活,單憑這一點,你們做得到么?”

張揚而自負的神態,讓顧莫安忍不住懷疑這到底是不是當初任以秦帶到度假山莊的女孩。

那個時候的於時苒,是何等陽光燦爛,而此刻的於時苒,更像一個從地底爬出來的索命惡魔。

就算披上了人的偽裝,還是無法抵擋那股凜冽的恨意。

終於,這個無憂無慮的天使,也被同化成魔鬼了么?

如果真的是這樣,或許這條性命,真的要再留一陣子。

顧莫安突然笑了起來,指了指對面的位置,“坐下,我們慢慢談,為了你這份自信,我也得相信於小姐,定然不會讓我失望。現在,就請於小姐說說,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地方吧?”

於時苒並不在意顧莫安到底因為什麼而突然轉變了態度,她要的,只是他能提供的東西。

而自己要做的事情,是不是對這個男人,甚至整個顧家族有益,她根本不在乎。

那個將她拋棄的,也被她拋棄的姓氏,她絕不要在意,而這個明明和自己有着血緣關係,卻北寅生無比的男人,她也絕不會承認。

現在,她只是孑然一身而已。

沒有人會關心她,也沒有人會因為她的消失而感到傷心。

“我要手槍。可以殺人的那種。”

顧莫安一聽,反而笑了起來,“你?就算我給你,你真的會用么?而且,就算你會用了,以你的本事,又能打中誰?!”

顯而易見的輕蔑,她的話,在顧莫安聽來,就是個冷笑話。

“沒有人天生就會。”

於時苒對他的嘲笑與輕蔑並不往心裏去,“如果顧少爺願意的話,就請為我提供兩把。我想,這個東西對於你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再說,如果我失敗的話,最後牽連的,也只是我一條命,如果成功的話,受益的卻是顧少爺你和整個顧家族。”

“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找我。你可以找賀遲年,也可以找陌青靈,甚至柳羅夜。據我所知,這些人,你都認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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蝕骨烈愛,總裁的獨家專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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