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第一百零二章

102 第一百零二章

夜裏,許是一路舟車勞頓又在宴請上飲了酒,胤禟的呼吸聲比平日裏略顯的有些粗重,熟睡后還打起了呼嚕。

芸熙轉頭看了看躺在身旁睡的酣甜的男人,輕輕嗤笑了一下將自己埋入了他的臂彎。

這一夜,芸熙一直都沒有睡着,腦海里全是那一陣猛烈咳嗽之後掌心中的鮮血。她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染了病而不自知,還是今日偶爾之事。

晨光微透,芸熙悄悄起了身。守在外屋的如雪還在睡夢中,聽到芸熙的腳步聲驚醒壓低了嗓子問她道:“格格怎麼起來了?”

芸熙苦笑一下,“睡不着。”

說罷,抓起了披風輕手輕腳出了門來到小廚房看着熱河行宮下人們早已備下的食材,喃喃道,“給胤禟備點早膳吧...也不知還能給他做幾次早膳。”

芸熙和如雪兩人洗洗弄弄不到一個時辰,便做出了一桌精緻早膳。芸熙甚是滿意的露出笑容將身上的圍裙摘下說道,“我去叫阿禟起床。”

卧房內靜的像是時光都停止了一般,陽光從窗外透入,空氣中能看到飄着的裊裊青煙像是薄紗一般讓人心頭溫暖。

掀開床帳,輕聲喚他,“阿禟,起來了。”

“嗯...”胤禟迷迷糊糊的答着,眼睛並未睜開只習慣性的伸開雙臂將她抱入懷中。芸熙帶着茉莉香氣的長發垂落,胤禟將自己的鼻息埋入她的頸間摩挲着,呢喃着,“怎麼起那麼早?”

芸熙被他的氣息弄的瘙癢不已,笑鬧着躲閃,“好癢啊,別鬧,我給你做了早膳。”

來到餐桌前時,如雪已經將早膳擺放整齊。胤禟一看,才覺腹中空空如也食指大動拿起桌上的豆漿飲了兩口心情大好,說道:“還是芸兒懂我,昨日飲酒便沒怎麼用晚膳,早上就想吃點順口的。”

如雪將一小碗雞湯銀絲面推到胤禟面前,半是打趣半是認真的說道,“爺,我家格格起了個大早給你做了這麼些早膳,您可怎麼謝謝我家格格才是?”

胤禟心情大好,“我這身家性命可都是這妮子的,你說還能怎麼謝呢?”

如雪抿嘴輕笑,眼神卻複雜難辨,“也不用什麼刻意的謝禮,對我家格格再好些便是了。”

胤禟拊掌大笑,摟過芸熙在她的臉上狠狠的親了一下,打趣道:“你看看這如雪,真不愧是你娘家來的人。”

說著,胤禟拿起桌上的手帕擦了擦嘴正色道:“今日我要與皇阿瑪出去巡視,八哥那邊我已經派人接應了,海東青的事他也已經知曉。待他回來后,再暗查到底是誰在做手腳。我看你臉色不好,今日便在屋中好好休息,不要操勞了。”

芸熙默默點頭,接過如雪手中早已準備好的銀狐大氅替他穿戴整齊後送他出了門。

“格格。”如雪見胤禟走遠,悄聲說道,“我已經把薩滿太太從外面請來了。”

說罷,一個身着滿洲薩滿教服飾的老太太進了屋。“老身給九福晉請安。”

芸熙見到來人,連忙示意如雪將她扶起,“薩滿太太不必多禮。”

薩滿太太看了看芸熙,神色由喜轉憂,垂頭說道:“九福晉請起身,讓老身好好看看。”

說罷,薩滿太太圍着芸熙轉了三圈,口中念念有詞讓人摸不着頭腦。念罷,薩滿太太眼中的驚訝之色愈發濃郁,垂眸開了口:“福晉非我朝人士,若不回到福晉該回到的地方去,恐有性命之憂。”

芸熙大驚,抓着她的手問的急切:“你說我有性命之憂?我還能活多久?”

“如若福晉不回去,執意留在這,恐活不過十年。”薩滿太太定定的看着芸熙,語重心長,“福晉心有掛礙,執着情念放不下,藥石亦是無用的。”

如雪聽到這,已是情緒崩潰跪地抱着薩滿太太的腿不肯鬆手哭的幾乎斷了氣:“薩滿太太,求求你救救我家格格,她可是這世界上最好的格格啊。求求你,救救她,只要你肯救她,讓我做什麼都行啊!”

薩滿太太拉起如雪,默默搖頭:“你家格格逆天而為,替人改命,必然會遭到老天的反噬...誰也救不了她啊。”

聽到這,芸熙徹底明白了。

是她強行替人改命,強行逆天而為,所以原本八爺應該遭受的一切,如今已經加倍附註在她身上了。

“如雪,不哭了。”芸熙拉住如雪,深深的向薩滿太太福了福身,“太太的教誨,我已銘記在心。今日之事,還請太太保密,不要教旁人知曉。”

說罷,轉身拿出二百兩黃金放在了薩滿太太的手上。

薩滿太太看着芸熙,眼中滿是慈悲:“福晉是心善之人,老身今日再多提醒一句。福晉日後,萬不可再做逆天之事,萬不可再做泄露天機之事,不然,每做一次,你的壽數就會加速縮短。不可執念,斬斷情絲許能得了解脫...福晉切記,切記啊。”

“是,太太的教誨芸熙記下了。”芸熙示意如雪,“好生將太太送出去。”

如雪將薩滿太太送出屋時,芸熙像是被人抽走了精神一樣癱坐在床邊默默垂淚。薩滿太太的話字字句句都在耳邊,可芸熙問自己,她會照做嗎?

答案是否定的,她不會的。她不能,也不會捨棄與胤禟之間的情緣。

問自己,她後悔嗎?

答案也是否定的,她不後悔。

如雪回來時,看到芸熙呆坐在床邊的樣子眼淚又是不受控的流下。走到她面前蹲下仰頭看着芸熙,如雪第一次說出了藏在心裏的話:“格格,我早就知道你是不同尋常的。你似是什麼都知道的,彷彿在很小的時候就看透了一切。你冷冷淡淡的樣子,我也知道那不是你本心。只是在遇到九爺之後,你就變了。變的不再冷冷淡淡,眼中的神情也從看透一切變成了不顧一切。如雪不知你到底從何而來,只是如雪想勸你,如果能回去...你便回去罷!如雪不想見到你死啊!”

原來她的變化是那般的明顯,明顯的如雪一眼便能看透。她也曾想過置身事外,也曾想過不逆天而為,也曾想過別人的死活與她無關。

可走着走着,她明白了自己的心。胤禟是她的命啊!她怎麼能看着胤禟去送死啊!

芸熙掏出帕子輕輕擦着如雪臉上的淚,輕聲嘆了口氣說道:“如雪,我哪裏都不會去的...這裏就是我的家,你又讓我去哪呢?胤禟...我舍不下,也不會舍下的。至於命數...自有天定,是不是?”

不等如雪說話,芸熙又定定的說道:“你放心,我會好好保重自己,即便不為了自己,也會為了胤禟。”

芸熙的性子,如雪怎會不了解?芸熙心裏定了的事,任是玉皇大帝也是無法更改的。如雪嘆氣,“那你答應我,回京城后還是去看大夫吃藥調理,可好?”

芸熙點頭,“好。都依你。”

......

“四爺,秦道然有信送來。”

那書信被密封在一個小竹筒中,以白蠟封口包的極其嚴實。以極細的刀片劃開,一張四方的書信掉出,展開細看上面只有兩行極規整的正楷小字:

“昨日夜裏九福晉似是身體不適,其婢女如雪今早避開九爺請了薩滿太太。太太言曰:九福晉非我朝中人,因強行逆天改命而遭反噬。此斷語與四爺之前猜想相符,還請四爺決斷。”

胤禛看着信箋,良久后將信紙靠近紅燭默默點燃,扔進了一旁的青玉水盂中,看着那團紙燃燒殆盡成了一團黑色灰燼。

難怪這個女人能提前知曉海東青被做了手腳,難怪她會提前月余就準備好了昨日進獻給皇上的禮物。一切,因為她知曉昨日會發生的事。

胤禛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容,這個遊戲現在越來越有趣了。

小蘇子見胤禛嘴角的笑容,上前問道:“爺,何事如此高興?”

冬日寒風凜冽,窗外樹枝上葉子落盡,枝杈橫生的倒影在窗上也是別有韻味。這一切,老九知不知道呢?想來應該是不知道的。老九視這個福晉如命一般,平日裏便是如珠似寶的護着,必是不會讓她身涉險境的。而且以芸熙的心性,也必是暗中相助而不會告知老九。

只是如此一來,老八他們豈不是如虎添翼?此次海東青事件便能窺得一二了。

窗外寒風吹過,樹枝上的積雪被風吹過,洋洋洒洒的掉落被陽光反射倒是極美的。只是胤禛此刻已是無心觀賞這樣的美景了,那些冰涼刺骨的雪粒子像是被風吹進了他的心裏,寒的徹骨,冰的徹底。

他該怎麼做,才能贏了這個能窺得天機的女人?該怎麼做,才能如願爭得紫禁城的那個寶座?

胤禛沒有回答小蘇子的問題,只是習慣性的用手指輕扣着桌面,和着屋內自鳴鐘的鐘擺聲一起,陷入了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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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寵生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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