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第一百一十五章

115 第一百一十五章

“芸兒!!!”

眼見芸熙的身子一點點軟了下去,胤禟伸手將她接住大聲喊着她的名字,只可惜芸熙半點回應也給不了了。

“小李子!小李子!”胤禟急的紅了眼睛,“快去請太醫!”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整個太醫院便都聚集在了九貝子府。

幾個太醫輪流診脈,診脈后又聚在屏風外竊竊私語了半天才將太醫院的院判推入了屋子。院判自然深知胤禟對芸熙的感情,戰戰兢兢的站在離胤禟足有兩尺開外沉聲回稟:“回稟貝子爺,九福晉此為陳年舊疾,此次病勢沉珂臣等無能,還請貝子爺降罪。”

“陳年舊疾!?”胤禟怒聲質問,“你且告訴我,是何舊疾?為時多久?芸兒是否有病在身,我怎會不知?你等昏庸之人,休想拿些掉書袋的詞來誆騙於我!”

太醫們一聽胤禟的質問,連忙跪地磕頭。院判跪在冰涼堅硬的金磚地面上,只覺得自己的膝蓋刺痛不已,卻顧不上這些連忙解釋:“臣等怎敢誆騙貝子爺。九福晉此為心脈受損才會導致昏迷不醒。臣剛剛診脈時發現,福晉只怕是對自己的病情甚為了解,有服藥多年的跡象。至於多久...臣大膽估計,只怕是五年有餘了。”

太醫的話,讓胤禟震驚不已。他軟下了聲音將院判扶起眼神中帶着哀求說道:“你只告訴我,現下我該怎麼做才能救了她?”

胤禟的眼神太過哀戚,院判實在不忍直視別過眼睛緩緩說道:“老臣只能勉力用金針為福晉續上心脈,只是...只怕是效果甚微...老臣斗膽,還請貝子爺早早備下吧。”

如此斷語,如同五雷轟頂。胤禟只覺悲從中來也顧不得是否還有旁人,緊緊抱着芸熙嚎啕大哭:“芸兒,你瞞的我好苦!”

一直站在門口看着太醫們忙忙碌碌診脈施針的如雪早已是哭成淚人。見到胤禟抱着芸熙哀痛的樣子,更是哭到難以自已。待人都散去,眼如核桃的如雪顫抖着將一封信拿給了胤禟:“爺,這是格格讓奴婢轉交給你的信。”

展開信紙,芸熙娟秀的小字躍然紙上:

“卿卿吾愛,見字如晤。此刻見信,恐妾已與君生別離。此生有幸伴君側,執手數載恩愛兩不疑,此為妾身大幸也。妾此去萬餘里,與君各在天一涯。此生所思隔雲端,奈何生得凡肉身。愚公不復見,精衛長泣鳴,吾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願君努力加餐勿念妾,錦水湯湯,與君長辭。芸兒泣留。”

短短几行字,訴盡了芸熙的相思和不舍。胤禟淚流滿面,拿着信的手不停顫抖過了許久才抬頭問如雪:“你告訴我,芸兒的病,多久了?”

“七年了。”如雪的眼淚彷彿流不盡似的,跪坐在地上緊緊握着芸熙的手低聲說道,“格格這樣已經七年了。自從,康熙五十三年熱河行宮格格救下了八爺之後,便是如此了。奴婢曾偷偷替她找了個薩滿太太,那太太說格格是因為泄露天機太多,遭到了反噬才會傷及自身。那太太曾說,格格不屬於這裏,讓格格回到她應該回的地方去,她才能平安無事,可格格...放不下這裏的一切,更放不下爺,才會不顧及自身安危也要逆天而為。”

胤禟聽着如雪的話,顫聲問道:“你說什麼?康熙五十三年熱河行宮救了八哥?”

胤禟說著,細細回憶着當時的情況,許久后恍然大悟捶胸頓足懊悔不已:“如雪!你當時為何不報我!”

如雪跪直了身子,看着胤禟說道:“爺,格格是這個世界上最懂你的人。她救了八爺,也是為了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爺後半生的平安康健。”

是啊。芸熙是這個世界上最懂他的人了。

“我不會怪罪於你。”胤禟苦笑一下,看着昏迷不醒的芸熙眼神溫柔,“你是芸兒最看重的人,我若是苛責於你,她會怪我的。”

“格格自那之後,便時常吐血。為了不讓你發現,她都是趁爺不在府中時偷偷把葯喝掉,為了不讓爺聞到藥味,格格都讓奴婢去後院的通風處煎藥。格格知道爺一心想助八爺奪嫡,只是格格說了,八爺和爺都沒那個命數。但是她還是為了爺奮力一試,只是,結果不盡人意。格格留下這封信時,曾囑咐奴婢告訴爺,她知天命不可違,故而與四爺做了個交易,為的是保爺和三個孩子後半生平安康健。只是,具體如何交易,格格跟四爺說了什麼...奴婢並不得而知。奴婢只知,此交易已成。格格很擔心爺知道這些后怪她,還請爺莫要辜負格格的一番費心周全,萬望保重自身。”

如雪的話說完,胤禟算是全明白了。

他的芸兒特殊,他怎會不知?他躲避了多年,逃避了多年的問題,以為能藏一輩子的問題,如今竟是以這樣一種方式撕開了血淋淋的口子暴露在他面前。

他怎會怪她?他怎會不知若不是試過了所有的方式,她又怎會去和四爺交易。

“所以。”胤禟壓低了聲音問如雪,“未來,會是四哥...?”

如雪點點頭,“格格是這樣說的。”

如雪深深吸一口氣,望着胤禟說道:“爺,格格曾囑咐奴婢,若她有萬一,爺和三個孩子便都託付於奴婢。自今日起,奴婢在看顧格格的同時,也會盡起奴婢曾經對格格的承諾。奴婢告退。”

“如雪。”胤禟的眼睛並未離開芸熙,聲音頗為堅定,“芸兒只是昏迷了,她並沒有離開我們。終有一日,她一定會醒來。”

如雪點點頭,悄然離去。

此刻屋外的夕陽不偏不倚的照射進屋,將胤禟和芸熙都染成了金黃色。胤禟看向窗外,心頭就猶如此刻外面柔軟的風吹過一般,心境忽暖忽涼,起伏不定。他看着那庭前簌簌的落花,挺立的翠竹,一石一木,一草一花都是芸熙所愛。庭院中的鞦韆,躺椅,去年埋下的雪水,今秋新釀的青梅酒,那小院中的繾綣時光,一絲一毫都不能拂去。

芸熙昏迷后,胤禟一反常態的沒有任何的傷痛和頹廢。相反,他更積極的奔走於朝堂和暢春園之間,與十四的書信往來也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只是,在夜深人靜時,他都會緊緊將芸熙抱在懷中喋喋不休的跟她說著這一天的所見所聞。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深夜。

睡夢中的胤禟被小李子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醒,再細聽遙遠處傳來的喪鐘聲便知,芸熙果然是對的,這一切,果然還是來了。

“爺!”冬日的京城北風呼嘯,一路狂奔的小李子被北風吹的滿臉僵硬,噗通一聲跪地說道,“皇上,薨了!”

沒有小李子意料之中的驚慌,胤禟只淡淡的說了一句“備馬吧”后對着芸熙柔聲說道,“芸兒,你且等我回來。”

暢春園,清溪書屋。

胤禟來到清溪書屋時,隆科多已拿着詔書站於眾人面前高聲宣讀詔書——

\"雍親王皇四子胤禛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

眾人聽到詔書皆是面面相覷不敢相信,一時之間殿內一片寂靜,氛圍甚為詭異。隆科多眼見眾人遲疑,率先轉身對着胤禛跪地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此刻胤禛臉上並不見半點喜色,彷彿還沉浸在父皇薨逝的萬分悲痛中不能自已。眾臣們跪地高呼三遍后,他方才如夢初醒般抬手:“皇父猝然薨逝我等皆手足無措。着胤禩與胤祥、馬齊、隆科多總理事務處理聖祖治喪之事。”

事已至此,多說已是無益。

胤禩跪地接旨后,偷偷扯了扯一直一言不發的胤禟的衣角。悄聲說道:“清溪書屋的侍衛全換了。只怕整個暢春園和京城的侍衛也都換過了。”

胤禟冷眼看着胤禛,心中的悲憤之情充斥着整個心房卻不得紓解。那個即將成為皇帝的人,也曾經是他心中敬重的大哥,只是今日,他似乎才真正的認識了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

在這一刻,胤禟忽然明白了芸熙為何會在與他相見之後昏迷,為何芸熙會不顧自身性命也要去與虎謀皮。因為芸熙心中必然知道,這個人城府之深非常人所及,他的喜怒不形於色,他的帝王權術都將會是一道道的催命符。

胤禟苦笑,芸兒,若是沒有了你。我拿到那張保命符又有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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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寵生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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