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三章 沒有如果
坐在馬車上，顏以筠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她記得這裏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人，可卻從未想過是以這樣的場景重新遇見。
到處皆是漆黑和素白，沒有任何的點綴，就像是黑白相機鏡頭裏的景色，似曾相識，是當初她堅持要齊子煜給蘇絡錦發喪時候的場面，她也是偷偷坐在馬車裏，偷偷的往外看。
齊府的大門一如往昔，只是門可羅雀，哪怕是現在齊侯離世這樣的大事，也不曾見到幾個相熟的朝中面孔，往日風光無限的齊侯府，如今竟成了這番模樣。
齊侯夫人過世的時候這裏是何等的風光，一批接着一批前來弔唁的官員貴婦，為的無非是齊子煜的臉面而已，可現在，齊子煜都走了，這些人再沒有來的必要，而且，這府里連一個像樣的主子都沒有，又有誰能撐得住場面，招待的了賓客。
剩下的無非就是幾個齊府的旁支，在祭祀的時候，顏以筠匆匆見過一次，後來在穿着一身白衣來裝神弄鬼的時候又見過一次，可都沒有了印象。
而現在，更加分辨不出，她冷眼旁觀，也知這所剩不多的幾人為的全是齊子煜留下的家業，他自小就得皇上的喜愛，賞賜不斷，又有老侯爺攢下的錢財，足夠他們這些紈絝子弟消耗幾輩子的。
想到這，心裏被擰的生疼，她守不住人，現在連他剩下的東西也一樣守不住，她現在才知道。這無名無分讓人多委屈，若她還是蘇絡錦，大可將這些人趕出去。哪怕獨自一人守靈，也好過這些人。
馬車緩緩停在了齊府的門口，有小廝迎了上來，雖然難得一見這個時候還有這樣身份的人上門，可禮數依舊周全，絲毫不損齊子煜的顏面。
顏以筠和韓嫦曦依次下車，有認識的立刻向內去稟告。可剩下的老人卻都直了眼睛，雖然顏以筠依舊是輕紗遮面，可熟識的人哪裏有不認得的。
“夫。。。”齊伯亦從門內走出。在見到顏以筠的剎那有些恍惚，但立刻便停住，見禮。
“我們是來送一送齊小侯爺的。”韓嫦曦輕聲說道，替顏以筠開了口。她們已經說好。顏以筠的聲音齊府的人太過熟悉，萬萬不能露出破綻，由韓嫦曦來出頭是最好的選擇。
“韓姑娘請。”齊伯的眼神還是落在顏以筠的身上，可是卻不敢再多說什麼，只是欠身行禮，將人讓了進去，自嘆了一聲老眼昏花，夫人早就去了。如今連侯爺也沒了，他如何還有臉下去見老侯爺和老夫人。
顏以筠自然知道周圍的眼光。可是她卻恍若不見，眼睛只看着當中擺放的那口漆黑的棺材，再容不下其他，雙膝一軟，幸好韓嫦曦跟在她身邊，利落的扶住，在耳邊輕聲提醒。
“不要做傻事，他在看着你，他不會捨得你出事的。”
狠狠咬着下唇，指甲也被死死的攥在手心，嵌入肉里，壓着已經湧上來的悲戚，她想哭，可是不能，她想見一見他，最後一面，都不可得。
“以筠，行禮。”韓嫦曦幾乎是將她攙到了靈堂之前，有人帶着行禮，見顏以筠根本毫無反應，才又提醒了一句。
愣愣的跟着韓嫦曦的動作，顏以筠心裏想的卻都是她在這裏的情形，第一次，她矇著大紅蓋頭，也是在這裏行禮，由齊子煜牽着那一頭，將她帶入了他的生命。
他們鬥嘴吵架，翻臉又和好，可是還沒來得及再多經歷什麼，就已經是再不相見。或許是他們經歷的已經夠多，已經足夠別人一生的坎坷，所以不需要繼續下去，戛然而止。
他說要重新再娶她一次，手上的蓮花戒指還在，她想摘下來，那戒指卻像長在了她的手上，戴上的時候輕而易舉，想要拿下卻是撕裂般的疼痛。
如同她一樣，早知道他們之間的時間只有那麼短短的幾年，她還糾結矯情什麼，一次次的誤會，別離，浪費了多少本該相守的幸福。
蘇冰璃算什麼，宋珺瑤又算什麼，她胡攪蠻纏，一次次的放下狠話，早知道她該對他說的，自己已經愛上了他，早就愛上，當初選擇離開，對於顏以筠來說，是莫大的殘忍，可是她如今寧可離開，也不願面對生死相別。
顏以筠凄冷了笑了一下，唬的韓嫦曦一愣，想要阻止她接下來的行動，可是意外的她什麼都沒做，只是喃喃自語。
“或許我是真的剋星，我早該走的遠遠的，不該回來。”
眼睛通紅的像是血淚蔓延，可是偏偏凝而不出，讓旁人看了徒然心驚，韓嫦曦心裏愈發的憋悶，她何嘗不想讓顏以筠痛快的哭出來，可是哪怕到最後，顏以筠依舊沒有選擇。
“多謝韓家二位姑娘，有心了。”齊伯上前問安，輕聲勸阻，可是抬頭之際恰巧見了顏以筠的模樣，更覺相似，想起之前府里一直跟着夫人的碧柳突然被侯爺送走，突然明白了幾分。
難怪那幾日侯爺那麼高興，活像是夫人還在的時候，原來她竟然真的還在，這一次不是自己老眼昏花，哪怕生的再像，這雙血紅的眼睛卻不會騙人，再不會有人對於侯爺的死傷心到如此。
“這邊是專待女客的內室，請二位姑娘稍事休息。”齊伯引着二人進入一側的房間，再想韓嫦曦當初和夫人的關係，心裏愈發覺得理清了很多事情，當初為何夫人發喪的時候侯爺不曾回來，為何侯爺會說那些話，如今才明白，可誰想到竟然是這番田地。
“有勞齊伯。”韓嫦曦點頭謝過，扶着顏以筠在一側的椅子上坐下，這個模樣她們勢必要調整到正常才能離開，侍女上了熱茶，便立刻退下，四處再無一人。
也幸好這世上的人逢高踩低，才能讓她們如今還能得一處清靜之所，韓嫦曦握着顏以筠冰冷的雙手，努力將自己的溫度傳過去，可是卻知道，齊子煜死了，這一輩子，顏以筠恐怕也活不過來了。
“姑娘！”(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