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作死
平心而論，夏舟這個女人，除了為人自大了一點，嬌氣了一點，不知好歹了一點，真的沒有什麼別的區別了。
而今天，喝了酒的夏舟小姐成功晉陞花樣作死小分隊2連隊長，把人家的車給擦了一句道歉的話都不說，反而還拽着一副“姐撞你車那是給你面子”的二五八萬樣子，莫元笙本來就看她不爽，這下看她更加不爽了。
“等交警來還是私了，你自己選吧。”莫元笙直接丟出一句，夏舟頓時覺得天都黑了。
雖然現在天是黑了，但夜幕上繁星點點，這都預示着明天將會是一個好天氣，夏舟不想被交警叔叔留下說話，破財消災，她吸了一口氣說道：“私了吧。”
看着莫元笙的那輛黑色的奧迪車，夏舟不屑的撇撇嘴，她一個掌握公司生死小權的總編只開本田，他一個拿學校公餉的憑什麼開這麼騷包的奧迪？以前本來只覺得楊之濟的那輛寶馬m2已經無比礙眼了，可是現在因為要賠償這輛奧迪的維修費，低調的黑色奧迪a6也顯得那麼礙眼了。
“行吧，到時候我打電話給你。”莫元笙也不想多說，交代完后就上車準備開着這輛傷病回家了。
夏舟小小的心疼了一下自己的錢包，撓撓頭轉身就上車了。
可是，她的小本田不知道怎麼了，這一熄火就再也發動不了了，她將鑰匙旋動了好多次，最後才發現錶盤那裏的油量已經在報警了。
最近因為新刊的事，她居然連加油都忘了......夏舟思考了兩秒，決定放下自己的顏面，果斷下車攔住了正要打方向盤將車子開回車道的莫元笙連帶他的車。莫元笙急忙踩下剎車，身子慣性的朝前面一傾，若不是有安全帶套着他，這下他估計整個人都撞在了方向盤上。
貫日裏的好脾氣本來遇見夏舟就要打個折扣，現在她搞這麼一出，莫元笙整個人都想要放下紳士的品格和教授的風度，對這個一個勁在他面前作死的女人破口大罵。
“自殺麻煩繞道去高速。”他憋了很久，才憋出這麼一句。
從某些方面，莫元笙經過楊之濟的潛移默化，他的毒舌也學到了幾分，夏舟本來最煩的就是楊之濟的毒舌，現在莫元笙的語氣似笑非笑，完全就是楊之濟那個王八蛋的樣子。
她當然不服輸的回道：“莫元笙，我忍你很久了。我現在就想問問你，我上輩子是殺你女朋友了還是打你老媽了？你這麼討厭我？”
莫元笙冷冷一笑：“你還真說對了。”
夏舟也不想多糾纏，她明天還要上班，抿了抿嘴終於服軟道：“我車子沒油了，載我一程。”
莫元笙看見夏舟一副求人的樣子，心情終於也有一些舒暢了，剛剛還拽的二五八萬的女人，在現實面前還不是照樣要低頭？
“上車。”莫元笙硬邦邦的說完這句話，也不管夏舟就直接上車了。
夏舟立馬跟了上去。
“這麼晚了，明天再讓人過來拖車吧，會不會被偷啊？”夏舟手裏捏着手機糾結道。
莫元笙手握着方向盤，修長白皙的手指覆在黑色的方向盤上，更加顯得他的手如玉般細膩。
他的食指輕輕敲打着方向盤，漫不經心的說道：“除非他願意給你的車先拖到加油站加油。”
夏舟想了想，覺得也對，所以就不再糾結這個。
兩個人沒有什麼共同話題，車子裏的氣氛有些尷尬，莫元笙想了想，他和夏舟唯一的共同話題也就陸止尋和楊之濟了，陸止尋當然是不能提的，楊之濟他也不想讓夏舟再說出什麼傷人的話，沉默了良久，還是出口問道：“你最近有見過之濟嗎？”
夏舟點了點頭。
莫元笙偏頭看了看她的表情，發現她提到楊之濟還是一副平淡無波的樣子，不禁心裏就有些生氣，語氣有些凌厲的說道：“他每天的平均睡眠不足5個小時你知道嗎？”
夏舟終於有點反應了，她皺着眉說道：“他這麼忙嗎？”
莫元笙眼睛看着前方，語氣疏淡道：“他最近負責的那個官司，對方的後台太大，一方面在不斷地私下跟他溝通說是希望私了這件事，一方面又在不斷地給他施壓，若不是他在這清河有一定的知名度，這時候已經被壓得辭職了也可能。”
夏舟知道國內的法律對於知識版權這方面本來機制就不夠完善，剽竊和抄襲從某些法律漏洞裏鑽空隙，無非也會被指作是借鑒或是致敬，法律對文化人以及對他們的作品實在是保護不夠，文學界這幾年屢爆抄襲事件，卻始終得不到最終的解決。
“他幹嘛要接這件官司？他以前不是只接刑事類官司的嗎？”
莫元笙搖搖頭：“可能是跟你的職業有關，這方面的正義感比較強。”
突然，夏舟想起了她曾經無數次的對他抱怨過這些事，她那時手下的一個作家被抄襲，可是因為名氣不大，關注度不高，法院判了對方敗訴，賠了幾千塊也就了事了，而對方的粉絲卻依舊在不依不撓的辱罵，那個作家也因為沒有得到相應的精神補償，從此封筆不再寫小說了。
她當時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就憤怒了，楊之濟在沙發上看法治新聞的時候，她就忍不住吐槽道：“這些節目表面上講的什麼法律維護正義，違法必究，可是你看看我手下那個作家，都被逼的封筆了，結果對方呢？賠了幾千塊照樣活得好好的。”
楊之濟那時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淡淡的問道：“那你覺得這件事應該怎麼解決？”
夏舟立馬就回答了：“當然是有知名度的專業人士出來維護啊，比如說你，要是你這種大狀出面給這些處於弱勢的人打官司，那麼就算是治標不治本，也可以給那些局外人一個警示了。”
楊之濟點點頭：“沒想到你一個法盲倒是挺明白群眾效應的。”
當時是怎麼回答的她不記得了，只記得那時她滿是得意的搖着尾巴，因為那是楊之濟第一次誇她。
莫元笙見夏舟在發獃，有點奇怪的叫了她一聲：“夏舟？”
夏舟回過神來，有些茫然的笑笑：“沒什麼。”
她到底是為什麼...會對這些事記得這麼清楚？那明明已經變成了過去，楊之濟已經變成了她的前夫，他也很明確的向她表示，從此他們毫不相干，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就回憶他們的那些瑣事。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起來，簡單明快的旋律將她從思緒里拉了出來，夏舟將接聽鍵滑過來，對着手機那邊說道：“喂？”
“師姐，出事了。”江扇冗的語氣急匆匆的，聽上去就讓人着急。
夏舟也緊張了起來：“怎麼了？”
“雜誌要加印，印刷廠那邊接到了通知，可是機器臨時出了問題，我剛剛接到印刷廠的電話。”江扇冗喘了一口氣，接著說道，“其中一台機器因為做功太大起火了，庫房裏的其他刊物也被燒了不少。”
雜誌的發刊時間是清清楚楚規定的，若是沒有按照指定日期發刊，影響的不單單是銷量，更是讀者們對采江的信任。
“我馬上過去。”夏舟一掛掉電話，就和正在開車的莫元笙說道：“拜託你了，我現在要去另外一個地方。”
莫元笙剛剛聽她的語氣估計也知道事情很緊急，沒有多猶豫就點頭，叫她報地址。
夏舟說了印刷廠的地址之後，就煩躁的敲了敲車窗：“媽的，都是些什麼事。”
莫元笙安撫她：“不要着急，越着急越做不好。”
車子開了十幾分鐘，夏舟的情緒似乎有些穩定了下來，她將頭靠在車窗上，疲倦的閉上了眼睛，滿肚子的話想要發泄出來，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她看着夜市的繁華，心情突然就有些悲涼。
“辛苦的何止是楊之濟，我也好久沒有睡過好覺了。”夏舟淡淡的說，“自從離婚以後，我就沒有睡過好覺。”
不是覺得那個家太大，就是覺得那個家太冷。總之那個家少了楊之濟以後，哪兒都不好。
“我後悔了。”
莫元笙聽見這四個字之後，下意識的扭頭看了看夏舟的表情，發現往日一直是意氣奮發的她，原來也是會脆弱的。
燈紅酒綠打在她白皙的臉頰上，給那張漂亮的臉蛋平添了一份寂寥，她的臉上不再是一直一來的自信從容，而是一種說不出來的疲倦和難過。
“世上哪有後悔葯吃啊，多少錢我都買了。”
莫元笙握緊了反向盤，這世上每時每分都有人在後悔，為自己前一刻做出來的傻事後悔，為自己錯過了某個人某件事而後悔，可是真真能挽回的又有多少？夏舟生生的和陸止尋錯過，又接着錯過了楊之濟。莫元笙覺得，她真的挺可憐的。
前者再也找不回來，後者卻還在傻傻的等待。
真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