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童杞萱拎着保溫壺,趕到病房,見童諾小1腿搭在薄從凡腰上,正睡得香甜。
而薄從凡也沒有任何抗議,單手攬着童諾,睡姿裏帶着生怕童諾滾下去的恐慌。她見到一大一小倆人正睡着,父子的血緣關係不可抹滅,儘管多年都沒有在一起接觸,童諾明明之前很討厭薄從凡,可最後還是會和薄從凡很親近。
她把保溫壺緩緩放下來,坐在一旁。
椅子發出的聲響讓薄從凡緩緩睜開眼,看到一旁坐着的童杞萱,他薄唇緊抿,“……”
“醒了?”她小聲問道。
薄從凡冷淡的看了她一眼,“恩。”
她想到薄從凡的雙1腿,自然是沒有在繼續刺他。
而是她又小聲的說道:“我帶童諾回去。”
仍然是沉默,她窘迫的忍受着尷尬的氣氛,緩緩站起身,“保溫桶裏面是排骨湯,等下你就喝了吧。”
“……”
既然薄從凡不想要說話,她也就沒有想要逼1迫的意思,而是自己慢悠悠的站起身來,摸了摸鼻子,撞了一頭灰,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伸手抱住童諾,也沒有遭受到阻攔,反而是童諾驚醒,被她抱起來的瞬間,黏糊糊撒嬌的磨蹭着她肩膀。
“媽媽……?”
童諾含糊不清的呢喃,讓她取出來外套,裹在童諾身上。
剛剛睡醒滿頭大汗,不裹得嚴實一點,會生病的。
童諾本來睡得迷迷糊糊,等看清楚媽媽要抱着他離開,嚇得連忙掙扎,“媽媽,我要在這裏照顧爸爸。”
“你照顧他幹嘛?”她語氣不善。
童諾掰着手指,“可是爸爸很可憐呀,為了保護我殘疾了,失去了雙1腿,媽媽又很討厭爸爸,嗚嗚嗚嗚嗚嗚嗚……”
童杞萱見到童諾哭,她也亂了手腳,慌慌張張取出來手帕擦拭着童諾眼角淚水。
童諾向來懂事聽話,從來沒有任性哭泣,她似乎都忘記了,童諾的真實年齡見到爸爸媽媽像是仇人一樣的生活,弱小的心靈之中會覺得多麼的委屈。因為童諾的原因,她面對薄從凡的時候,語氣也轉為微微和善,也沒有原本的抵觸。
“薄從凡,你需要人照顧,隨時可以讓你的下屬和傭人過來伺候你,你何必裝作薄家倒了似得,落魄到自己一個人孤獨的下場?”童杞萱說到這裏,就情不自禁的惱怒,“反正你勾一勾手指,就會有無數個人撲上來,你何必非要讓這麼小的孩子照顧你呢?”
“你帶他回去吧。”薄從凡慢悠悠說道,頹然的坐在角落裏,宛如這樣一句話,便已經把全身的力氣都用盡。
走進來的護士,見到童杞萱準備拋夫棄子,涼涼的說道:“這位太太,您先生病重,不論有什麼緊急的事情,都要在這裏照顧您先生吧?”
“我、我和他離婚了……”她嫌棄的解釋道。
護士搖了搖頭,“您甭管離沒離婚,就算是普通的朋友住院,也應該過來伺候,更何況您和這位先生還有一段過去,您何必這樣心狠呢?看把孩子都嚇哭了。”
“不是……”
“好了好了,點滴不要調快調慢,流光了記得叫我們。”
童杞萱覺得這樣形勢真是不妙,她看着蜷縮在角落裏高大男人,打蔫,不可一世的狂妄在此刻被狠狠摧毀。
她就像是一個薄情的妻子,見到丈夫癱瘓在床,就想要和丈夫離婚並且還想要拋棄孩子的惡毒女人。這、這可不行,她行的端走得正,這輩子她從來沒有欺負過薄從凡,除了現在,可是說是任何時候都是薄從凡來欺負她。
她見到薄從凡可憐兮兮的頹然,她不悅的說道:“好了,人都走了,你裝虛弱給誰看,差不多得了,你傷到的是腿,又不是腦袋有什麼值得這副模樣。”
說完,她就愣住了,因為薄從凡沒有還擊,而是朝着童諾搖頭,微微嘆息過後,逐漸闔上眼睛。
童諾眼淚不斷涌1出,“嗚嗚嗚嗚嗚嗚嗚……媽媽,不要欺負爸爸。”
她焦頭爛額,不明白向來聽話的童諾,這突然間是怎麼了。
“媽媽沒有欺負他呀,別哭了。”她蹲下來,摸了摸童諾的小腦袋,可不論如何對待童諾,童諾都是不斷嚎哭,只有把童諾放到薄從凡的懷裏,他這才停止哭泣。
她咬着下唇,“薄從凡!你對童諾說了什麼?用了什麼花言巧語把我兒子騙了。”
騙童諾團團轉,這件事情對於薄從凡簡直是太容易的事情了。
她當年不就是被薄從凡玩弄於股掌之中,最後沒有一個好下場。
現在童諾這副模樣,保不準薄從凡又在蔫壞使着什麼主意。
但童諾現在護着薄從凡,她要是硬是和薄從凡爭吵,保不準童諾還會哭得更加厲害,她還是先想好對策,看看薄從凡究竟有什麼本事,在和薄從凡抗議。硬碰硬,她向來都是不是對手,更別提對手還是個令她曾經慘敗毫無還擊之力的薄從凡。
薄從凡薄唇噏動,半響,也沒有說出一句話。
不過那眼神和瑟縮,都帶着委屈,活脫脫她像是洪水猛獸,整日欺負他一樣。
她氣的咬牙切齒!
行啊你薄從凡,你現在還有主意了,昨天你還是有精神極了,還罵我滾呢。
今天你就改了戰術?好!你有戰術,我倒是要看看你能翻得起什麼天!
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坐在一旁,拿起小的保溫壺,倒出來排骨,輕輕攪動,朝着童諾說道:“諾諾來,媽媽給你帶來排骨。”
童諾被香味所吸引,他望着她一眼,又看了看薄從凡,伸手攥1住薄從凡的衣服,“爸爸……也沒有吃飯,昨天晚上就沒有吃東西了。”
儘管童杞萱很想要讓薄從凡滾蛋,可看在寶貝兒子的面上,她把保溫壺大號的塞到薄從凡懷裏。
“吃吧。”
她見到童諾不動彈,又見到薄從凡也不動彈,一大一小的倆幼齡兒童正規規矩矩坐着。
她不禁揉着眉梢,頭疼的說道:“薄從凡你倒是吃呀!”
”……“
“你別給我裝聽不到!你昨天還精神着呢,你就知道當著兒子的面裝委屈是不是,薄從凡!你少來這一套,你以為這樣我就能屈服了嗎?”
“……”
她氣的不想要理會薄從凡,湯匙正遞到童諾唇邊,她見到小腦袋瓜扭過,硬生生避過湯匙。
“行!你狠,薄從凡我是屈服了,你給點面子,該吃飯就吃飯了,你也不想要看着童諾餓着肚子吧?”她憤怒的瞪着薄從凡。
薄從凡慢條斯理的坐起,好整以暇的往着她白凈面上染上的緋紅,伸手摸了摸她頭頂。“擰不開。”
像是摸小狗似得力道,氣的她咬着下唇,鼻子都氣出一層薄薄汗水。
她這個大齡孕婦,又得吭哧吭哧的打開蓋子,見到薄少爺沒有用餐的意思,又得恭恭敬敬的倒在碗裏,在見到對方沒有動筷子的意思,她知道爭吵也沒有任何作用,反倒是讓童諾嚇到。
於是她很和主動地拿起湯匙,一下一下喂着薄從凡喝着排骨湯。
她看着薄從凡紅1潤的唇,濕漉漉,正一下有一下的勾起,弧度微微下垂,顯得是迷惘的可憐。
努力搖了搖頭,堅決讓自己別忘記,眼前這個薄從凡可向來不是什麼溫柔的人物,就算是薄從凡癱瘓在床,只要薄從凡高興了,都能環遊世界一圈。可是童諾年齡小,壓根看不出來薄從凡的故意偽裝,讓薄從凡有了可以利用的對象。
好不容易喂着薄從凡喝完湯,還得用着手帕擦拭着他唇角,又扶着他緩緩躺平。
就算是照顧童諾也沒有這樣費力氣,她剛剛拿起小瓷碗遞到童諾身邊,童諾就聽話的自己捧着碗,一下一下的喝着湯。
她見到童諾腮幫子鼓鼓的,正努力咬着排骨,她小聲叮囑道:“注意骨頭,別被嗆到了。”
童諾手指掐着骨頭,慢悠悠的啃着。
她正要小聲和薄從凡較勁,她突然間見到照顧薄母的護士,正不斷朝這裏望過來,顯然是有什麼着急的事情,趕快要找她過來似得。
想到某種可能性,她就忍不住哆嗦一下,朝着薄從凡慌亂的點頭,她竭力讓自己冷靜。
“我去出去一趟,我肚子不太舒服,童諾你先照顧着。”
急急忙忙的跑出去,她和護士走到不遠處,她小聲的說道:“怎麼了?到底是怎麼了?”
護士看着童杞萱一眼,小聲的說道:“您做好心理準備,老太太沒了,您想一想該準備什麼,就趕快準備吧。”
這話無疑是重鎚一樣砸在她心口,她不敢置信的瞪着面前的人,渾身蔓延着寒意,“怎、怎麼能這樣?昨天我見到的時候,雖然身體不好,可也沒有生命危險呀。”
“您婆婆躺在病床1上,亂七八糟的親戚過來鬧事,老太太血壓提升,他們前腳走,後腳一下子沒挺住就沒了。”護士搖了搖頭。
她想到當初和薄從凡離婚,當年薄家遠方親戚從討好的模樣,瞬間轉為嫌棄,那變臉絕活她可是領教過,還真是不一般的本事。不過好在她當年年輕,不然也得活生生被氣死。
沉默良久,坐在門口,她見到病房內的病床1上,隆1起處被蓋上白布。
她推着病床,皺緊眉頭,喃喃道:“你那時候可得意了,也特別向著那群親戚,給他們尋摸了不少職位,可怎麼也沒有想到,到最後是這個下場吧。”
“唉,我該怎麼和你兒子說起這件事情,他現在雙1腿還受傷,要是被你知道這件事情,你肯定會更加生氣吧。”
冗長的瓷磚路,害得她精疲力竭,坐在太平間很久,她猶豫要不要告訴薄從凡這件事情。
她腦袋疼的厲害,輕喃道:“不然,我就交給您了,我丟鋼鏰,要是您想要告訴薄從凡的話,就是正面朝上,要是不想要告訴薄從凡這件事情的話,就是反面朝上。”
從懷裏取出來鋼鏰,她丟出去,鋼鏰在地上轉了幾圈,重心不穩的朝右側傾斜,拐到門口的位置。
鋼鏰正躺在輪椅下面,她正不知所措的撿起,卻發現輪椅上那雙鞋無比熟悉,她猛地抬頭,見到薄從凡那張臉,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你、你怎麼來了?”她磕磕巴巴,顯然是驚愕過度,表情都無法維持鎮定。
薄從凡面無表情,手指微微使力,推動着輪子,坐在薄母身側,不言不語。
身後的小-護士,則是小聲的說道:“薄先生剛才在屋子裏見到你慌慌張張離開,害怕你會絆倒,怎麼樣也不放心,於是就讓我們推着輪椅過來,可沒有想到後面會撞見這一幕。”
她抿着唇,擺了擺手。“我知道了。”
既然如此,薄從凡也就知道薄母是因為事情往生,她看着薄從凡那雙冷靜的眼眸之中蘊含1着嗜血,她頓時皺緊眉頭。
薄從凡連走路都不行,還準備去尋仇不成?
她朝着護士搖了搖頭,用唇形說道:‘帶他回去。’
***
她疲倦的躺在劉笙房間裏,怎麼也睡不踏實,迷迷糊糊醒來,見到周圍一片漆黑,伸手把燈按亮,又闔上眼睛繼續努力睡覺。
劉笙下班回來,見到她這副模樣,鬱悶的坐過來,“怎麼了?又是半死不活的樣子?是不是薄從凡又給你氣受了?”
“那倒是沒有。”她坐起來,晃晃悠悠。
劉笙害怕她掉到地上,伸手扶住她,“你呀你呀,那怎麼就開始鬱悶了,你看你都把自己折騰成什麼模樣了?”
“薄老太太死了。”她咬着下唇。
劉笙吃驚,“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是今天上午,我現在心裏總是覺得不舒服。”她髮絲凌1亂,披散在身後,那雙貓似的大眼,極為脆弱的微眯。
“怎麼死的?”
“血壓升高,薄家的遠房親戚,因為薄從凡生病公司人心惶惶,他們被開除這件事情來找薄老太太鬧,活生生給薄老太太氣死了。”
童杞萱停頓一會,“但是在他們氣薄母之前,我昨天說過,我和薄母說過的話,我心中總是覺得,是不是我說的那些話氣到她了,所以她才受不住刺激死了。”
劉笙停頓一會,見到她難受的厲害,出聲安慰她,“你想多了,薄老太太做過的錯事,被你挑出來,也是她自作自受,如果不是她自己做過錯事,你又怎麼能朝她說出那種話。”
“……但是,你沒有見過薄從凡難受的模樣,看着總是覺得難受。”她深呼吸,“這件事情我還不敢讓童諾知道,我又該怎麼和童諾說起?”
劉笙淡淡的說道:“我覺得這件事情和你本身沒有關係,老太太自己身體不好也算是一大半因素,不然你聽到童諾被綁架的事情怎麼沒有癱瘓呢?所以,她癱瘓的事情怪不得你,再說了,老太太死是因為被她親戚刺激,這件事情和你更沒有關係了。”
“被忘了你當年,是怎麼被那群人擠兌的了?你要是心中過意不去,就好好收拾着那群親戚。”
她低垂眼瞼,“是啊,現在也只能我來了。”
劉笙小聲問道:“你說薄從凡是真的雙1腿殘了?不能站起來了?”
“是真的,我本來也懷疑,可今天薄母都死了,他也沒有能站起來,說明他真的是失去了雙1腿。”她咬着下唇,“薄從凡現在氣的要死,可也不能去把那群親戚抓回來。”
劉笙嘆息,“薄從凡那樣驕傲的人,肯定是受不了這個打擊,而且你不知道吧?薄從凡……公司到別人手裏了。”
“什麼?”她不敢置信。
“據說是有人趁薄從凡生病掏空內部逃往國外,公司就剩下來空殼子,裏面還有很多的欠款,薄從凡從昏迷之後已經無力扭轉敗局,只能把公司出售了。”劉笙小聲解釋道。
她回想起薄從凡虛弱的模樣,冷睨的眼神轉為落寞。
而這些事情薄從凡都沒有和她提起過,她用濕巾擦了擦臉,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我知道了,我去醫院了。”
“你去醫院也好,我要是薄從凡的話,肯定受不了這個打擊,備不住能做出來什麼傻事呢。”劉笙見到她臉色慘白,勸道:“你別總是想着薄從凡和童諾,你自己還是個孕婦,你可千萬要小心一點,記得多注意點自己的身體。”
她點頭,轉身離去。
劉笙見到她離開,從懷裏取出來手機,在屏幕上輸入幾個字,確定發送——
***
童杞萱剛走到住院部,就見到護士急匆匆朝她走過來。
“您可算是回來了。”護士焦急的喊道。
她見到對方這樣慌張,她嚇得心臟一顫,連忙問道:“病人出了什麼事兒?”
“病人倒是病情倒是沒事,但是突如其來出現的親戚,要是再不把他們打發出去,會影響到其他病人休息,尤其是……也不利於薄先生身體恢復。”
她斂去激動之色,平靜的問道:“他們來這裏多久了?”
“您前腳剛走,他們後腳就來了,一直都在大吵大嚷,這裏是醫院,是公共場所,我們想要提醒他們,可……”護士滿臉委屈。
她和薄從凡家裏的遠房親戚打過交道,自然明白他們壓根不是講道理的人。
他們也認為法不責眾,只要他們人多,警察都奈何不了他們,更別提是這幾個護士,他們更不能放在眼裏。
她最擔心的是薄從凡和童諾,薄母就是被這群人氣死的,薄從凡正是憤怒呢,結果他們送上門來,薄從凡失去鋒利反擊之力,只能被群毆的悲慘,肯定會薄從凡挫敗不已。
急急忙忙的趕過去,推開門,她就被病房裏亂糟糟宛如菜市場的模樣嚇到。
煙灰被隨意的彈在地上,她給童諾買的水果,都被他們領進來的一個小女孩吃了。而童諾很可憐的在薄從凡身邊,至於薄從凡則是看不清神色,靜靜坐在角落裏抱着童諾。
她被煙霧嗆得直咳嗽,惱怒的朝着他們喊道:“病房裏禁止吸煙你們不知道嗎?”
“哪來的那麼多講究,就是事多,地方大了規矩多了,就是讓人心煩。”最前方的男人,沒有收斂,翹着二郎腿坐在一旁,還享受着吞吐煙霧的快1感。
“是啊,狗沒有規矩,殺人都不犯法,您去當狗呀?”她冷笑,譏諷道。
男人臉色漲紅,“你敢罵我是狗?”
她冷冷的說道:“可別,人家狗主人都懂得給狗上廁所的位置墊上報紙,知道清理,可某些人似乎並非如此。”
另外一個穿着紅色洋裝的中年婦女,酸溜溜的說道:“呦?我當是誰呢?這不是薄家被趕走的媳婦么?當初被趕走的時候,我記得你不是說這輩子都不會理薄家的人嗎?我記得也沒有多長時間呀,怎麼就忘了?”
“你這麼有文化,一定知道有個詞叫狗改不了吃1屎吧?”
她搖了搖頭,勾起唇角笑道:“我還真對狗界的事情不了解,不過看閣下倒是了解的很多,這一點我還是真輸給您了。”
婦人咬牙切齒,“還真是個伶牙俐齒的小潑婦!不過也沒事,我今天來這裏,也可不是因為和你拌嘴才來。”
“熄煙!”她冷冷的提醒道。
男人忍耐着怒意,把煙頭按在煙灰缸里。
她坐在對面的沙發上,面無表情的問道:“你們來這裏,是想要做什麼?薄母都被你們氣死了還不夠?你們是想要把薄從凡也氣死?”
“你說話怎麼這麼難聽,我們可從來沒有氣死過薄姨媽,人家護士都說了,是我們走了之後發生的意外,或許是你故意的氣死薄母,想要嫁禍在我們身上呢?要是論恨姨媽,還不是你最恨她了?”
“你別信口雌黃,隨便把髒水倒在別人身上。”
“哼哼,我看是你把髒水先往我們身上潑,我就是把這件事情起因解釋一下,不能完全怪在我們身上,這期間肯定還有你的問題,如果不是你的話,薄母也不會死呀。”
婦人立刻哭天抹淚,“天呀,這兒媳婦不孝順,還要怪罪到我們身上,我們可都是冤枉死了,還有沒有天理了。”
童杞萱頓時說不出話來,她停頓一會,淡淡說道:“你們是想要看監控器嗎?看看你們走之後,有沒有人進來過?”
“監控器?”婦人得意的笑容驟然間僵住,她看了看周圍,觀察病房裏都有的監控器,頓時臉色難看。
童杞萱輕笑,“沒想到吧?現在是科技社會,到處都有監控器,您如果想要隨便污衊一個人,還是在公共場所,簡直是太愚蠢的決定了。”
婦人氣的臉色慘白,一旁男人見事情不妙,連忙轉移話題道:“我今天來找你,也不是想要和你們吵架,我是想要問問,我們一家老小的吃喝問題。”
“怎麼了?你還需要薄從凡給你餵奶不成?吃喝還要找他?”她勾起唇角,不屑的說道。
男人忍氣吞聲,覺得童杞萱不好糊弄,“我們本來在薄家公司做事做的好好,結果突然間就接到裁員通知,我們全家人都被薄家趕走了,我們辛辛苦苦付出這麼久,沒有辛勞也有苦勞呀,你們也不能這樣!用不着我們的時候就把我們一腳踢開吧。”
薄從凡淡淡說道:“這件事情,我管不了。”
婦人跪在地上,耍潑打滾,“我們一家老小,本本分分的給薄家工作,怎麼到頭來什麼都沒有換來,你就說一句管不了,就要讓你哥哥和嫂嫂死了不成?”
“你們有手有腳,如果你們足夠優秀,完全可以藉由在薄氏工作的經驗,在去找到新的合適你們的工作。”童杞萱想到薄從凡的公司,深呼吸,猛地嘆息。
婦人紅了眼眶,瞪着童杞萱,“你說的倒是簡單了,找個工作哪有那樣容易,我們都這樣年紀大了,就想要個踏踏實實的工作,再說就算是把我們辭退了,也不能把我們女兒兒子都辭退呀,我兒子的老婆聽到這件事情,都把孩子送過來了,再也找不到了,也不理我們了。”
童杞萱搖了搖頭,“年紀輕輕有手有腳,做什麼都能活下去,你們只是習慣了不思進取不勞而獲的混工資,所以才覺得天塌了,現在……不是薄從凡不想要幫你們,而是他公司已經改了名字,不是姓薄的天下了。”
“不、不可能!薄家家大業大!怎麼可能就倒了。”婦人不相信。
童杞萱淺淺笑道:“您不相信的話,就一直幫着我們東山再起,等我們再次起來的時候,再給您一口氣結算這段時間的工資,你們看如何?”
婦人聽到沒有工資,而且薄從凡公司也沒有了,立刻嫌棄的站起身來,拉扯着男人朝後退了幾步。
宛如他們像是賴皮鬼一樣,被他們沾到,就要幫着他們償還大筆債務。
童杞萱見到小女孩正坐在那裏,吃完蘋果,可憐兮兮的蜷縮在角落裏,她看着走到門口的倆人,連忙喊道:“你們的孩子!”
“哼,拖油瓶,反正她媽都跑了,我們留着也沒有用處,給你們算了,你們要是不要的話就丟到孤兒院。”婦人隨意的說道。
這不像是一條人命,反倒是像是一個垃圾一樣。
小女孩被那般尖銳的話語刺痛,眼眶通紅,委屈的抿唇,狼狽地不斷擦拭着眼眶,眼淚不斷從眼眶裏溢出。
童杞萱見到小女孩這樣可憐,生氣也沒有辦法,那倆人走的太快了,根本追不上。
從懷裏取出來手絹,想要擦拭着小女孩的眼角,可剛剛伸出手,她就見到小女孩嚇得蜷縮,一雙大眼睛怯怯的警惕望着她。
這樣的戒備動作,完全和年齡不相符合,可想而知,小女孩之前都遭遇過什麼可怕的事情。瘦小的身體,從鬆鬆垮垮的衣服里鑽出,露出來淺白色皮膚上,印滿各式各樣的痕迹,許多都是新傷加舊傷,密密麻麻凹凸不平。
像是猙獰蠕動的肉蟲子,在皮膚表面凸起。
她慌了神,求助的看着薄從凡,卻發覺薄從凡正朝着窗外,看不清楚神色,正在思索着什麼事情。
在這裏怎麼也不能照顧孩子,可是小女孩這副模樣,把她送回去也是在吃苦,之後的事情還需要時間來處理。她想到這裏,她取出來手機,撥通電話。
她聽到電話另一端的聲音,小聲說道:“表姐……”
“怎麼了?杞萱?”
她吞吞吐吐,沉默許久,才勉強擠出來一段話,“這個……表姐,我有個事情需要求你幫我一下。”
“什麼事情呀?”
“你能不能來這裏一趟?我、我……”
“好吧,看你這樣慌張,是把什麼東西落在家裏了嗎?我這就給你送過來,你是在醫院嘛?”
她望着小女孩,心虛的說道:“是在醫院裏,您過來吧,不用給我帶東西,等你來了就知道我為什麼找你了。”
***
劉笙趕過來的時候,見到病房裏童諾可憐吧唧的睡着,薄從凡則是靜靜的照顧兒子,儼然一副子孝父慈的畫面。
可見到角落裏的小女孩,劉笙立刻嘴唇張開,無法併攏,呈現o字形,“這、這是薄從凡的私生子?”
薄從凡微微抬頭,掃視劉笙一眼。
劉笙嚇得臉色慘白,哆嗦幾下,連忙把童杞萱拉扯到門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也不和我說清楚,這個孩子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呀?”
她沉默一會,小聲說道:“是薄從凡家親戚的孩子。”
“有沒有搞錯?你現在還和薄從凡的關係還沒有徹底解決,你還把人家的孩子照顧了,童諾向來獨慣了,你突然間帶進來一個陌生小孩,童諾也不能接受呀!”劉笙怒其不爭的罵道。
她滿臉委屈,輕聲解釋:“是他們把孩子丟下來,還說如果我們不要的話,就把孩子丟到孤兒院,他們也不要這個拖油瓶了。”
“你蠢死得了,他們是為了推卸責任說的,你這裏又是收養所,你留着那孩子,你都有一個童諾了,肚子裏面還有孩子,你怎麼照顧呀!”劉笙不悅的提醒道:“我看薄從凡也沒有因為收養孩子的事情而高興,你可別擅自主張,他們家裏不要,就送到警察局,到時候他們願意留着就留着,願意丟到孤兒院裏面,也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她為難的望着劉笙,“表姐,你不知道,那孩子遍體鱗傷,好幾天都沒有吃飽飯了,餓着肚子,一口氣吃了好幾個蘋果,還很怕人,一直蜷縮在角落裏。”
“啊?他們心那樣狠呀!”劉笙沉默一會,“但是那孩子也不能留下來呀,你要懂得量力而行,再說這件事情,薄從凡有沒有和你說清楚他心裏究竟是怎麼想的?”
她抿着唇,小聲又說道:“他自顧不暇,現在焦頭爛額,哪裏有心情管這些事情,他一直都不和我怎麼說話了。”
“你呀你呀,薄從凡都沒有說話,你就敢自己做決定了?”劉笙怒其不爭,瞪了她一眼,“這孩子暫時由我來照顧,等薄從凡出院之後,我們在討論這孩子的去留問題,反正你也不能一直伺候着呀。”
她感激的說道:“謝謝表姐了,解決了我的燃眉之急。”
“哼,我還不知道你叫我來是怎麼想的?我就暫時幫你伺候着,但是你別忘記了,薄家親戚可不是什麼普通角色,如果他們到時候說你拐賣他們家孩子可就糟糕了,報警可是遲早的事情。”
“我知道啦,等薄從凡出院之後,我肯定就去報案。”
劉笙滿意點頭,“那還行,那你帶我先去帶孩子走吧。”
她推開門,見到小女孩還蜷縮在角落裏面,她湊過去,小聲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不安的攥着裙角。
“這幾天你先和這位大姨一起住哦,大姨家裏有很多玩具呢。”她努力讓自己變得和藹可親。
劉笙則是溫柔的笑道:“小朋友,和我回家咯。”
“……”
小女孩一直獃獃的蜷縮在角落,見到劉笙伸過去手指,立即嚇得死死閉上眼睛,又朝角落裏不斷縮,似乎這樣就能擁有最安全的避風港灣。
劉笙嘆息,“我覺得這個孩子需要一個心理醫生,還有她來到這裏就不會說話么?”
“是的,自從來這裏她就一直很安靜,可能是心裏問題封閉了語言功能。”童杞萱也很不安的望着小女孩,又忍不住微微嘆息。
劉笙皺緊眉頭,“我這要是強行帶她離開,保不準剛離開,她就會掙扎抵觸,到時候我不得被懷疑成是拐賣孩子的人販子?到時候這孩子還真不是我的親生,我也說不清楚了。”
童杞萱半蹲下來,困難的朝着小女孩靠近,她輕喃道:“大姨家裏面有很多玩具,有溫暖的床,也不會有人打你,你願意和大姨回去嗎?”
小女孩緩緩抬頭,怯怯的望着她,眼中滿是水霧,顫抖幾下。
她見到小女孩有反應,又笑着說道:“你在這裏我們不能照顧你,你乖乖的去大姨那裏,等事情結束,我就把你安頓好,你看行不行?”
“……”小女孩驚恐的搖頭。
她立刻明白什麼,小聲說道:“我保證不逼着你回家,你看這樣行嗎?你願意和這位大姨一起回去嗎?”
小女孩眨着眼睛,懷疑的望着她,見到她真誠的笑容,沉默一會,怯怯的朝劉笙伸出手。
劉笙抱起小女孩,朝着童杞萱笑着說道:“真有你的,你還真是天生適合和小孩子打交道。”
“他們都懂事了,我說的話都能聽明白,再說我哪裏是適合和小孩打交道,是童諾給我訓練出來的。”她朝着小女孩揮了揮手,“拜拜,阿姨晚上去看望你哦。”
送走倆人,屋子裏終於安靜許多,她叫人過來收拾病房裏一片狼藉。
而病床旁邊的沙發,她蜷縮着躺在上面,悄悄望着薄從凡。
斜眉入鬢,漆黑的眼眸深不可測,以往眼底充溢着戾氣如今已經轉為淡淡釋然。身上穿着的病服並沒有耽誤薄從凡露出肌肉,紐扣正歪歪扭扭掛在一旁,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正夾着香煙。
薄唇不斷吐出煙霧,淡淡的煙草氣味在屋子裏瀰漫,旋即,薄從凡想到什麼,用指腹將炙熱火苗碾滅。
她發覺薄從凡不像是第一天那樣不能接受自己失去雙1腿的事情,她坐在這裏,薄從凡也沒有來趕她。
但是這煙草不知道是誰送進來的,等醒過來,她有力氣了,一定要把煙草搶過來丟掉。
胡思亂想期間,因為懷1孕期間,她到了嗜睡階段,昏昏沉沉的闔上眼睛。
思緒逐漸飄遠,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呼吸逐漸平穩之後,床1上靜靜坐着的男人,突然挪動了一下。
沉浸在夢境之中的她,自然是不知道,那雙幽暗眼神正掃視着她領口露出的雪白皮膚。
而從床1上走下來的那人,雙1腿筆直,絲毫看不出來有任何殘疾的跡象。
站在她面前,視線炙熱,宛如視奸,啄吻一寸又一寸的肌膚。
瀰漫著煙草氣味的手指,正抓着毯子,輕輕蓋在她身上,指腹輕輕將她額前髮絲別過耳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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