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十四
李得意不知道在這個城市裏，葛芳蕊是不是只認識他一個人，怎麼一有事兒就找他解決呢？
葛芳蕊也是無奈，她大學畢業回到家鄉不久就結婚了，結婚之後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出去工作過。一個外地女人，不是什麼名牌大學畢業，又沒有工作經驗，寫字樓里白領的工作自然輪不到她做。當然，人家公司也挺會說話，跟她說：“我們考慮一下，如果有結果會打電話通知你。”之後，就再沒有聯絡。
葛芳蕊也沒想到找工作這麼不順利，她本來打算先把工作固定下來，再在工作地點周圍找住處，結果她想做的工作人家不請她。別的辦法也不是沒想過，她外表還是挺年輕時尚的，於是想着退而求其次地找些大商場裏售貨員的工作，她覺得那樣的地方出入的都是些有錢人，提成應該挺高的，一個月下來收入應該也挺可觀。
沒想到這個也不行。大商場的要求非常高，儀錶、談吐之類的，對站姿也有要求，而且沒有坐的地方，一站就得站一天。顧客來的時候還得始終面帶微笑，即使顧客不買東西也要耐心服務。就單純“站一天”這一條，就挺難為葛芳蕊的，她閑散慣了的一個人，吃不了這個苦，站一會兒就得找個地方歇歇，不然腿受不了，她以為沒人看見呢，結果領班、店長都清楚得很。小商場也去試過，客流量太大，忙得頭都抬不起來，試工一天下來腰酸背痛腳腫，第二天說什麼都不肯去了。
葛芳蕊最後沒辦法了，只好再找李得意幫忙。
李得意聽她哭訴半天，也明白她了，就是個既想賺錢又不想吃苦，高不成低不就這麼個狀態。李得意揉着太陽穴說：“我上哪兒給你找工作？我是干快遞的，又不是干職介的。不然保姆你幹嗎？幫人做飯打掃房間什麼的。”
葛芳蕊聽了直嚷嚷：“我怎麼說也是大學畢業，怎麼能去做保姆？你真想得出來。”
李得意說：“這跟學歷沒有關係。不過我估計你也幹不了，照顧老人孩子全家大小你也沒那個耐心。”
葛芳蕊說：“你怎麼說也在這兒混了十年了，難道還不能給我解決個工作問題啊？你認識那麼多寫字樓里的大老闆呢。”
李得意說：“我認識一些老闆不假，可是那些老闆都是我的客戶，就算我想往客戶公司里塞人，也得你自身的條件達到人家的標準才行啊，你又不是沒去過那種公司面試過。”
葛芳蕊沒有說話。
李得意又說：“我要是幫你介紹，也只能介紹保姆或者飯店服務員的工作，你又不幹。”
葛芳蕊說：“那麼累，怎麼干啊？”
李得意說：“誰不是這麼走過來的？”
葛芳蕊想了想，口氣軟下來，有點討好地說：“我這不是認識你嗎？不就不用經歷那個階段了？”
李得意重重嘆了口氣。
葛芳蕊也不說話，等着李得意的答覆。她是打定了主意的，李得意不管她就不掛電話。
李得意琢磨了半天，就葛芳蕊這種大企業進不去，小企業不想進，腦力勞動做不了，體力勞動不想做的情況，該往哪裏安排她？
想了又想，腦中忽然閃了個念頭，問她：“我這兒想招個文員，會電腦就行，工作量不大，但是工資不會太高。”
葛芳蕊說：“工資不高是多少啊？付了房租我還得吃飯呢。”
李得意說：“一句話，你干不幹吧？”
葛芳蕊被李得意這麼一激，也明白這是最後的機會，只好說：“我干我干，我干還不成嗎？”
李得意也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是對還是不對，葛芳蕊簡直就是個不定時炸彈，結果他不把這個炸彈往外推，還往身邊擺，他覺得自己一定是腦袋被驢踢了才會做出這麼個決定。
回家的時候想跟唐姍姍說說這事兒來着，可是看見唐姍姍一邊做面膜一邊給可心選衣服。拍周歲照的日子臨近，唐姍姍恨不得把衣櫃都帶着，但是影樓有服裝套數的限制，而且，除了自備的衣服，影樓也會提供造型，唐姍姍只好從一堆衣服中挑選最好看的，可是衣服都是她跟李得意親手買來的，每件都挺漂亮，選來選去無法決定，還挺發愁。
李得意叫了唐姍姍一聲，唐姍姍也應了，不過並沒有從衣服堆上抬頭，李得意也就想着換個時間再提葛芳蕊的事，唐姍姍沒追問，過了一會兒也就給忘了。
葛芳蕊到李得意的公司，被介紹是自己的同鄉。這種情況也挺多的，老鄉介紹老鄉，知根知底，比較放心。快遞員們大都是些粗人，葛芳蕊又顯得年輕，男人們挺不好意思的，遠遠地打個招呼就出門準備送快遞去了。
葛芳蕊打量了一圈辦公室，面積還挺大，也沒有隔斷什麼的，顯得有點空曠。她就問李得意：“你辦公室在隔壁？我也去那屋嗎？”她過來的時候注意到旁邊還個門，以為是經理室。
李得意指了指牆角的桌子，說：“我坐那兒。隔壁是倉庫。”
“啊？”葛芳蕊說：“你一個老闆就坐那兒啊？”
此時手腳麻利的快遞員都騎了電動三輪走了，那些負責區域較遠的員工則想的是一次多帶點快件，有的還在挑揀着。
李得意看了她一眼，說：“老闆怎麼了？忙的時候老闆也得騎着電動三輪送快件去。”
葛芳蕊說：“你不會也打我的主意吧？我告訴你我可不去，會晒黑的。”
李得意說：“就你？我還真沒指望過。過來，我教你用電腦。”
葛芳蕊走到放電腦的桌子旁邊，說：“我說，你們這兒工資可夠低的。”
李得意說：“你可以不做。”
葛芳蕊說：“那幫送快遞的能養家餬口嗎？”
李得意說：“人家賺的是提成，多跑客戶賺的自然多。行了，你先顧自己吧，我告訴你，兩天之內把這個系統弄熟了，如果出了差錯我扣你工資。”
葛芳蕊白了李得意一眼，根本沒往心裏去。
不過要說電腦方面的學習能力，葛芳蕊還是很強的，李得意只講解了一遍，又演示了一遍，葛芳蕊就差不多會用了。這時正好有一個訂單過來，葛芳蕊直接操作接單，又迅速從旁邊的記錄里查到所屬區域快遞員的電話，直接取得了聯繫，指揮着快遞員過去取件。
李得意不由點了點頭，說：“不錯，挺好的。”
葛芳蕊說：“我做得這麼好，能給我漲錢嗎？”
李得意說：“你先過了試用期再說吧。”
李得意說完，就回到自己的座位去了，他下午還得出去，得馬上準備要用的資料，又想起車子快沒油了，隨手寫了個報事貼貼在桌角。
不過他買文具的時候圖便宜，那個報事貼也不是很黏，貼完不久便翹了起來，一個不留神，就滾到桌子下面去了。李得意貼完就把這茬兒給忘了，出門的時候也沒想起來加油，還好回程路過家加油站的時候順便看了眼油表，才沒耽誤事。
這麼點小事過去了也就過去了，李得意完全沒放在心上。倒是過了幾天，他早上來上班的時候發現桌子上多了個小玩意兒，他湊過去仔細一看，那東西製作挺粗糙的，草綠色，也看不出上面是個什麼卡通形象，底下有個托，可以固定在桌子上，那個卡通形象頭頂插個只夾子。
李得意正皺着眉琢磨這是個什麼東西呢，葛芳蕊端着杯子從外面走進來，一看他正在盯着那東西看，立刻跑過來，解釋說：“你看這夾子，捏開之後可以夾報事貼，以後你寫完報事貼就夾在這上面，省得掉在地上滾到角落找不到了耽誤事兒。”說著還給李得意演示了一下。
經過葛芳蕊一解釋，李得意終於明白這原來就是個留言夾，也不知道她是從哪個文具店裏淘來的。不過這東西也不是沒用，現在他這公司的事務繁忙又雜亂，萬一哪天隨手寫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弄沒了還真是不好的。這麼一想，李得意也就跟葛芳蕊說：“謝謝啊，多少錢？我給你。”
葛芳蕊擺了擺手說：“沒幾個錢，你要真想謝謝我，就請我吃飯吧。”
李得意心想，還不如把錢結清呢，就以葛芳蕊吃飯那個潛質，一頓下來都能買一抽屜留言夾了。
不過他沒答應，也沒拒絕，晚上的時候召集所有員工一起去燒烤。老闆很久沒請客，員工們自然是高興，下了班自覺地都過來公司這邊集合。
葛芳蕊就不高興，她本來想單獨跟李得意吃飯的，並不想跟同事們聚餐。不過那些快遞員沒想這麼多，到下班時間看她也不收拾東西還好心催她快點來着。
這頓飯吃得葛芳挺不痛快，而且跟一幫老爺們兒吃飯，他們凈揀那些油膩膩的東西點，葛芳蕊挺挑嘴的一個人，看着就飽了。最讓她生氣的是，吃完飯之後，李得意直接開車回家了，也沒說送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