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原本長身而立的景澤見狀眉心一皺,視線驀地從帶隊老師身上移到了車廂里,那警告的視線頓時把那齊刷刷放在姜衫身上的目光瞪了回去,可一行人從坐的嚴整的軍綠色中間經過的時候,不敢明着看,那些如有實質的目光還是一道道偷偷的落在了姜衫身上。
這些意味不明的注視讓姜衫有些摸不着頭腦,不解的看了像是知情的景澤一眼,景澤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該從何解釋,只能裝作專心聽帶隊老師講話的樣子,略有些尷尬的避開了姜衫疑問的視線。
結果到了下一個車廂,還是同樣的情況,本來正襟危坐着的眾人,一看到景澤身邊跟着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整齊一致的視線就齊刷刷的放在了她身上,數個車廂走過去,姜衫越來越莫名其妙,直懷疑自己身上是不是帶了什麼不該帶的東西。
姜衫又哪裏知道,當初不苟言笑的秦政委突然帶了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到了打靶場,還是現場親自指導練習射擊,那時候就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之後不知道有多少人明裡暗裏向景澤打探過姜衫的身份,只是景澤嘴巴嚴,自然沒有走漏一分消息。
萬玉研當年在秦戰的隊伍里很有名,當年萬玉研出事的事情也鬧得很大,軍里不乏了解了解秦戰性格的人,見面時打趣歸打趣,傳出來秦戰會娶萬玉研的消息的原因大多數人心裏還是清楚的。軍里的娛樂活動不多,除了鐵血的比拼,不可捉摸的長官的八卦自然也讓人津津樂道,更何況還是秦戰這種下面軍官們崇拜的戰神似的人物。
姜衫出事那天晚上,在場百分之八十的都是秦戰的兵,一向泰山壓頂而不變色的秦政委大發雷霆失態的樣子幾個人見過?再之後一向不管外事的秦政委突然雷霆萬鈞的對着白岳峰出了手,兩廂一聯想,再猜不出來原因的那都是榆木疙瘩了。不過因為傳言說姜衫現在和秦家的另一位在一起,所以即使心裏有着猜測,也沒多少人敢真的說出來,只是那一個個的心裏都憋着股勁兒呢,再沒有比軍隊更團結也最護短的地方了,私下裏不知道多少人急的抓耳撓腮的想幫着秦政委把女人給搶回來。
結果今兒個他們聽到了什麼?有舞蹈隊的小姑娘被特批隨軍護送着一起走,裏邊兒就有他們秦政委心心念念的那位呢,即使被景澤警告着,可那看向姜衫的視線又怎麼能真的禁的住?
一直走到盡頭的車廂,隔開了那滿車廂的軍綠色,才總算沒了那些看的人心裏發毛的視線,給小姑娘們準備的車廂比軍人們的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因為行程有兩天一夜,除了軟卧外,還有碼的整整齊齊的水果和飲料,哪裏像是隨軍,享受的意味還更多一點。
女孩子們臉色紅撲撲的,嘰嘰喳喳的議論着之前一路走來的盛況,有心思縝密的女孩在她們的車廂里瞧來瞧去半天,奇怪道:“剛才那位軍官不是說上面臨時的決定嗎,我怎麼瞧着這像是早就準備好了樣子?”
“你想那麼多幹什麼?去新疆參加軍隊匯演的消息不也是突然傳過來的?總不能一個個都探聽出原因來。”
“安靜會兒,哪裏來的那麼多亂七八糟的猜測!”
女孩子們正討論到一半,穆雲不悅的聲音突然打斷了她們,幾人頓時乖乖的閉了嘴,相互交換了個訕訕的眼神,迅速的換了個話題。
呵斥住議論聲的穆雲看了眼站在窗邊正接電話的姜衫,平時看上去顯得有些刻薄的眼睛裏閃過了些複雜。
電話是秦亦灝打過來的,姜衫和吳銘之間的合作絕對不能斷,為了消除誤會,吳銘前陣子親自來了一趟s市,當時姜衫不在,兩人在景天的辦公室里談了很久,也不知道兩人都說了什麼,反正等姜衫到的時候兩人已經相談甚歡了。秦亦灝對以吳銘為首的‘火’很感興趣,給姜衫打電話來就是商量在京都投資的事情,結果正巧知道了姜衫現在正在運送士兵的火車上。
秦亦灝的聲音頓時嚴肅了許多,秦戰先前並沒有說過自己會帶兵去新疆的事情,秦亦灝聽到姜衫在他們的車上,再聯繫起剛剛得到的消息,心就沉了沉。
“這樣也好,到了那邊盡量跟着隊伍,有秦戰看着也不會出什麼岔子。”秦亦灝沉聲道:“注意安全,楚凡這次去新疆,安排護送的是白慎的人。”
秦戰既然會把姜衫安排在軍車上,約莫着是跟去的白家人有問題,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姜衫是秦亦灝的軟肋,姜衫這次離的太遠,秦亦灝又恰巧抽不出身,白慎要不是打着什麼主意就算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秦亦灝即使派了人護着,也很容易鞭長莫及。
姜衫倒沒想到這一層,而是腳步移了移,避開眾人問道:“他們還打着聯姻的主意?”
秦亦灝“恩”了一聲,又道:“這次應該不會有結果,這點你不用擔心。”
姜衫聽了卻有些不解,“為什麼?”
秦亦灝倒沒瞞着姜衫,慢條斯理道:“楚凡前兩天聯繫我,拜託我幫她解決和白家的婚事。”
***
因為家裏生意的原因,黃征認識的人很雜,三教九流什麼樣的朋友都有,姜薇以前一直不屑於他在自己面前的懦弱和窩囊,倒沒想到一讓急於表現的他幫忙,竟然能找出來這麼些個人來。
聽了姜薇的計劃,再看了姜薇拿出來的照片,嘴裏口口聲聲說著為了姜薇願意付出一切的黃征還是猶豫了起來,“薇薇,這不是你姐姐嗎?這種事情怎麼能…這樣不好吧,我記得她人不錯的。”
“姜衫好?你竟然說她好?”
姜薇氣笑了,惱的登時就想大罵!可想起來這時候正是用黃征的時候,硬是把頂到胸口的火氣給壓了下去,面色慘淡的笑了笑,眼圈卻迅速的紅了起來,水分一摻,那謊話頓兒都不打的就出來了。
“你不是一直問我為什麼要跟你分開嗎?好,我就告訴你為什麼!你說她好,你不肯幫着我對付她,那你知道她對我做過什麼嗎?知道她是怎麼害我的嗎?”
她不喜歡黃征,自然也不避諱着他,時間線一錯,姜薇添油加醋的把姜衫害着她被強的事情說了一遍,黃征聽了一半都聽不下去了,脖子上青筋一寸寸暴起,目眥欲裂的抱着邊說邊哭的姜薇。
“你竟然一直都沒告訴我,怪不得…你放心,就算你不求着我我也一定不會放過她,我會幫着你,一定會幫着你!這個狠毒的女人!”
姜薇抽抽噎噎的哭着,“可她去了新疆,再恨也得等她回來才能…”黃征年輕的臉上因為極致的憤怒而變得有些猙獰,“就是在那裏才更容易下手些,你不用管了,我會安排好的。”
姜薇聞言一喜,她倒是沒想到黃征竟然會為了她做到這個份兒上,姜薇本來是打着讓他死心塌地的配合著自己定下計劃,好等姜衫回來了整治她的主意,他要是願意跑去新疆自己安排自然更好,她沒沾手,即使出了什麼事情也賴不到她身上,更何況在那邊姜衫身邊看着的人也少,也更容易得手。
想要馬兒跑,自然得喂馬兒吃草,姜衫一咬牙,胸脯一挺,蹭上了黃征的胳膊,黃征正憤怒着的臉色猛地一獃滯,姜薇腿順勢纏了過去。
“你不是愛我嗎,就讓我忘了那些骯髒的事情吧。”
黃征的臉色陡然漲的通紅,接着眼中就閃過一陣狂喜。
***
下了火車,涅槃的成員跟着一部分士兵又坐在車上顛簸了兩天才到了他們的目的地,瀕臨着塔什庫爾干縣的紅其拉甫的駐軍。
期間負責眾人飲食起居的一直都是景澤,秦政委只在整合隊伍的時候來過一次,雖然景澤露出口風說秦政委坐鎮去的地方正是離駐紮不遠的紅其拉甫口岸,但下車後秦政委跟涅槃的帶隊老師和穆雲短暫的寒暄了兩句后,眾人就再也沒見過他的人影。
本來試圖跟姜衫攀近乎探口風的幾個軍人刺兒頭,被景澤狠狠的收拾了一頓也變得老實了很多,總算沒人再敢當著姜衫的面胡亂撮合她和秦政委。
秦戰最近正要平調,如果這時候被有心人利用着抓出什麼作風問題,對他的影響是很大的,只是這樣的內部消息不能外傳,景澤總不能昭告天下好讓下面的兵能別添亂,無奈下的只能下了死手的收拾。
紅其拉甫是華夏剛對中亞地區開放了沒多久的對外口岸,這裏除了鬼斧神工的美景讓涅槃的姑娘們嘆為觀止的欣賞了一陣外,緊接着那惡劣的環境和低溫就讓她們吃盡了苦頭。常年不斷的大風吹得人在平地里都幾乎要站不住腳,遠處連綿的山脈上覆蓋著的是大片常年不化的積雪,這裏晝夜溫差很大,現在在內陸已經是春夏交接的季節了,這裏晚上最冷的時候卻還能到零下十幾度。
軍隊裏的人見一群小姑娘穿着那麼厚的羽絨服還凍得瑟瑟發抖,有士兵自發的把自己駐守時防寒的大衣給她們送了過去,姜衫接到的最多,來送的一水兒的全是秦政委的兵,十多件厚實的大衣整整堆了一床,接到姜衫求援電話的景澤一趕過來,頓時又氣的好大一通跳腳。
“這邊的人常年不見外客,匯演一年也就這麼一次機會能看到,熱情的過度了,姜衫小姐你別見怪。”
姜衫只是尷尬於那硬塞過來的衣服,對這樣熱情樸實的人又怎麼會有惡感,忙道:“我很謝謝他們,只是這天氣那麼冷,還是快把衣服還回去吧,我帶的有厚衣服,用不着這些。”
景澤也看到了姜衫掛在屋子裏的那件紫的泛黑的貂皮大衣,這東西貴的離譜,防寒效果更是極佳,自然是這些軍裝大衣無法比擬的。景澤見過同批的貂皮,秦少派了秦烈從俄羅斯大手筆買回來的頂級紫貂皮,也就沒好再勸姜衫,吩咐着人迅速的把衣服通通拿走,把姜衫床鋪騰了出來。
楚凡比她們還要提前一天到,姜衫她們到部隊專門辟出來的練舞房的時候楚凡正在練舞,舞伴是當地的一位高鼻深目的塔吉克族小夥子,塔吉克族是華夏三個印歐人種之一,有着出名的雅利安血統,小夥子長相十分帥氣迷人。
見狀舞團里的人卻都遺憾的嘆了口氣,出發前張冰交待過楚凡可以讓姜衫負責伴舞,姜衫的舞技這幾個月來眾人都看在眼裏,比之當初的楚凡有過之而不及。姜衫是個新人,卻又是短短時間內就在涅槃里影響力極大的新人,舞團有不少人都期待能看到這兩個在涅槃舉足輕重的人物同台競舞,沒想到楚凡竟然提前找了別人來伴舞。
楚凡像是知道眾人在想什麼,練舞的間隙專門找了一趟姜衫。
“部隊的領導說希望出一個能表現出漢塔之間友誼的節目,所以特意安排了一個舞伴過來,沒能跟你一起合作,我也很遺憾。”
楚凡的心情看上去很好,面上笑吟吟的,跳過舞的她顯得精神奕奕,對姜衫的態度也和善,楚凡身上帶有一種讓人很舒服的氣場,從上一世就把楚凡視為自己的目標的姜衫打從一開始就對楚凡產生不了絲毫的惡感,她根本就沒把這些小插曲放在心上,見楚凡還特意過來解釋,當下心裏更是生出了不少好感。
“以後的機會還有很多,這本來就是楚學姐你的節目,不過楚學姐一直都是我敬佩的舞者,我也希望有一天能夠真正的一起跳舞。”
按理說楚家白家現在都對姜衫恨之入骨,姜衫對楚凡應該是防備才對,楚凡倒沒料到姜衫的態度竟然出乎意料的真誠友好,見狀不禁愉快的笑了,眼睛亮晶晶的。
這幾日盡情的舞蹈讓楚凡前陣子的鬱氣一掃而空,雖然之前因為秦亦灝的事情心裏也難免怪過姜衫,後來她卻也自己想通了,感情這種事情勉強不來,姜衫並沒有做錯過什麼,更何況之後要不是姜衫的插手,她就真的嫁給白岐了。
楚凡想了想,邀請道:“我來過這邊幾次,這裏的景色很美,你這兩天練舞的空隙想要出去玩了,可以叫我一起給你做個嚮導。”
姜衫點頭,倒沒當場應下來,只是略有些尷尬道:“有時間了一定叫上楚學姐。”
楚凡一怔,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思慮不周,送自己來的人可是…搖了搖頭,兩人心照不宣的露出了一抹苦笑,原本還疏離的氣氛倒是因為共同的敵人而拉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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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其拉甫別名又叫‘死亡之谷’,它有名的地方就在於近乎魔幻的瑰麗景觀和極度惡劣的生存環境,這裏口岸開通后,對邊境的貿易往來和旅遊業有很大的促進,但也滋生了更多的危險性。
秦戰這次接了命令過來就是因為上面接到報告說這裏最近有些不太平,以往這樣的情況也有過,增派軍隊駐紮一陣子,那些心懷不軌的自然自己就安生了,這次秦戰卻是只呆了兩天就察覺出了情況不對。
秦戰震怒的拍着桌子,“紅其拉甫周邊的居民本來就不多,都失蹤了二十多口人,為什麼之前一句都沒有見報告上來?”
景澤看着戰戰兢兢的幾個軍官被秦政委嚇的臉都白了,無奈的上前幫着解釋,“這裏居民都是半游牧半定居,人一消失數天的情況並不少見,下面人接到失蹤報告原本也以為是正常的放牧滯留,就把消息壓了下來,沒想到這一陣失蹤的越來越多,還多是當地的年輕人,這才引起了重視趕緊報上來。”
秦戰看着幾個失蹤人口的村落分佈,面上還是壓抑不住的怒火,那眼神越來越凝重,“緊急增派駐紮人手,通報上去,可能是邊境那邊的動靜,讓咱們分派到其他駐紮軍隊的人手抽調出人手過來,分批給我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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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征帶着一群朋友扮成遊客,拎着大包小包打聽了大半晌才總算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摸着了個旅館,本來以為這季節來這裏的都是些打着探秘旗號的窮苦冤大頭,結果黃振一行人車子一停,就看到了旅館旁邊停了一水兒的高配越野車。
黃征家裏是有錢,但還不到壕的程度,看着一排名車眼睛也有些發直,一群人圍着車驚訝的評頭論足了好一會兒,幾人正要興緻勃勃的上手去摸,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客氣的聲音。
“請問我們的車輛對你們造成了什麼不便嗎?”
這樣的行為的確很失禮,來人這麼說就是在委婉的暗示眾人主人家不喜歡他們這樣圍在自己的車輛旁邊了。
黃征有些尷尬,可他帶來的幾個朋友都是他特意找的刺兒頭混子,各個身強體壯脾氣火爆,聽人這麼說那脾氣立馬就上來了,轉過身就要發火,幾人那罵聲都到嘴邊兒了,一看到眼前的場景,卻又忌憚的生生把話吞了回去。
打先站着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風衣,他的長相十分英俊,沒什麼表情的眸子冷冷的看着眾人,男人看上去很年輕,那周身的氣勢卻讓人不寒而慄。他下首的位置站在一個帶着無框眼鏡的斯文男人,說話的應該就是這個表情友好的斯文男人,只是那表情再友好,也攔不住兩人身後十多個看上去訓練有素的黑衣大漢對着黃征他們怒目而視。
黃征的幾個混混朋友一看就知道這行人不是自己惹得起的,心裏難免有些發怯,一個個老老實實的把自己的爪子收了回來,訕訕的讓開路站到了一邊,原本心中尷尬的黃征雙拳卻猛地握的死緊,眸子閃着的躲到了幾人的身後,不動聲色的避開了魚貫上車的斯文男人一行人的注視。
白岐!打先的年輕男人正是姜薇心心念念了這麼多年的人,黃征怎麼會認不出他!
本來就心虛的黃征心跳的飛快,不禁心中打鼓,只是怎麼碰巧他也來了這裏?
車子開了一段路,一直沉默的坐在後排閉目養神的白岐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派人跟着,查查剛才那群人的底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