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七十五章
歡顏仙君既然已知幽河仙君並不信任他這個下屬,自然也就沒法老老實實地當一個忠心的下屬。
這一次設計那些客人,他本打算使喚一個下屬去向幽河仙君講明事情,也好邀功,為金縷城爭奪一些資源。但現在知道了幽河仙君監視他的事情,他就改了主意。
城主府的下人這幾天都很繁忙,因為城主打算出行,所以府里要好好準備一下,不能委屈了城主。
歡顏仙君特地找到了那兩個細作,打算帶着他們去向幽河仙君對質。
如果這件事幽河仙君坦然承認,說明為什麼,兩人之間還能重修舊好。假使幽河仙君一被揭露自己的佈置就羞惱成怒,兩人爆發了衝突,他也不能毫無準備。
三日之後,金縷城城主府上上下下都站在城主府前院恭送城主離開。城主囑咐管家要在他不在的時候好好看着金縷城,切莫出了意外。
說這話的時候,歡顏仙君神情莫測地看了管家一眼,看得那管家心中揣揣,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惹得城主不高興的事情。
不等他想明白,城主手一揮,馬車磷磷,很快就消失在了眾人視野之內。
“這次到了仙君府上,你們兩個儘管明白地說出真相,我自然不會讓你們出什麼意外。如果到了仙君面前再改口,讓我和仙君之間生了什麼嫌隙,我可是不會輕饒你們的。”歡顏仙君笑得十分和藹,對着兩人說道。
這兩個細作自從跟着他上了馬車,都規規矩矩坐在車廂里,不發一言,好像縫上了嘴的葫蘆,讓歡顏仙君捉摸不透他們的想法。
他一向是上位者,何時揣測過別人的想法?可是這次事態緊急,一個不慎就是粉身碎骨,他也不得不去嘗試着琢磨兩個不起眼的下人的想法。
其中一個細作看了他一眼,神情謹慎地答道:“自然。不過城主如果和仙君發生了衝突,仙君要如何才能脫險?我們本來就無意挑撥仙君和城主的關係,卻因為貪生怕死讓城主知道了不能知道的東西。若是城主出了什麼意外,讓我兄弟情何以堪。”
歡顏仙君聽這一席話,不禁有些吃驚,他本以為這兩個細作是因為他的要求,才不得不跟着去仙君府。而且因為害怕見到仙君會被殺死,所以才鬱鬱寡歡,不敢說話,不料這兩個細作竟然還頗為忠誠。
雖然做了告密的姦細,卻還顧及着新舊主人的安危。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兩個細作的確是讓他和仙君生了嫌隙。本來他若是不知道幽河仙君監視自己的事情,也不會想要去對質,自然也不用面對什麼危險,現在卻不得不去。修魔者肆意妄為,還不會因為危險就不敢為自己討回公道。
不知為何,這次出城,竟然沒有遇見任何攻擊性強的妖獸,一路平安無事,直到進入了仙君所在的平鈞城,一眾侍衛才放下心來,紛紛感嘆這次運氣絕佳。
平鈞城城主和歡顏仙君私交頗佳,以往歡顏仙君來覲見幽河仙君,都要先去朋友那裏歇息片刻,再去仙君府。
不過,平鈞城畢竟在幽河仙君眼底下,要說仙君在城中沒有眼目,歡顏仙君是萬萬不信的。
現在他和幽河仙君之間關係還不明朗,說不好哪時就會發生衝突,為免打草驚蛇,還是直接去仙君府的好。歡顏卻不知道,他這樣謹慎,正好把自己最後一次知道真相的機會給錯過了。
幽河仙君的府邸並不像金縷城城主府那麼奢華,看起來甚至沒有什麼特別的。
照常理來看,幽河仙君身為仙界四大仙君之一,位高權重,不該住着這樣簡陋的居所,但幽河仙君卻一點不在乎。
事實上,他雖然身為修魔者,實際上身在修真界時並沒有做過什麼不好的事情,比修道的修士人品都要好,所以當時有許多人不明白他為何要修魔。
只有幽河仙君明白他自己只能修魔。他對美色,資源,力量都不渴求,看起來好像無欲無求,但內心卻有巨大的弄權慾望,並不是掌握一個門派或者一個地方能夠滿足的慾望,而是統領整個修真界甚至仙界的野望。
這慾望的目標實在太大,所以他做的事沒有一個人可以看出其中緣由,所有人都認為他是不小心修了魔,卻不知道他只能修魔。
幽河仙君在修真界時沒有完全實現這個願望,到了仙界他繼續想要滿足自己的慾望。卻發現仙帝幾乎無懈可擊,他的實力根本無法和仙帝一較高下。甚至和他在同一個層次上的人還有三個。
他只能忍耐,忍耐,等待最恰當的時機。
歡顏仙君讓僕人把馬車直接停在仙君府門口,帶着兩個細作走到門口。
那兩個細作都暫時換了不顯眼的裝束,跟在歡顏仙君身後,一聲不吭地朝着城主府內走。
幽河仙君站在書房內,看着下人領着歡顏仙君進來,神色冷峻,眉毛卻微微挑起,“你怎麼來了?”
“近日賁虎仙君派人來我金縷城,想要和我談談合作,讓金縷城給他們提供一批美人。屬下想着仙君和賁虎仙君並不交好,就讓那些仙人空手回去了。”歡顏仙君說到賁虎仙君時帶了一點歉意,抬眼不經意般看了一眼幽河仙君的臉色。
幽河仙君似乎有些興趣,臉上的輪廓柔和了一點,“你做的很好。不過這點事情派一個人來就夠了。金縷城事務繁多,你是本君倚重的下屬,勿需來做這樣的小事。”
歡顏仙君聞言頓了一下,忽然換了一下位置,向前走了一步,他身後帶着的兩位僕人便暴露在幽河仙君眼下。
幽河仙君果然也注意到了這兩人,他皺起眉頭看了兩人一眼,道:“這些下人怎麼能帶到我的書房?歡顏,你難道忘了我的規矩?”
歡顏仙君一直觀察着幽河仙君的神色,在他皺眉的一瞬間,歡顏心內一沉已經知道幽河仙君認出了那兩個細作。
不料幽河仙君沒有勃然大怒,而是裝作根本不認識的樣子。這番行為讓歡顏仙君心底徹底寒了下來,幽河仙君當真不信任他,甚至他帶來了細作,也當做沒有看到。
他心內一動,手指不經意間一動,手中已經出現一條素色絲絛。
這絲絛看起來不怎麼顯眼,實際上卻是一件極品仙器,是歡顏仙君機緣偶合之下得到,一直以來也沒有用過幾次。
絲絛摸起來柔滑纖薄,實際上卻刀槍不入,靈氣打在上面就會被吸收,用來鎖修士時簡直事半功倍。
這東西就是歡顏仙君敢於和幽河仙君對質的倚仗。
歡顏仙君低着頭答道:“我這兩個下人是平日裏慣用的,這次來仙君府上就也帶着了。下人不懂事,進了仙君的書房,還望仙君恕罪。不過這兩個人仙君應該也見過,怎麼還會呵斥?”
幽河仙君聞言神情有些詫異,他看了一眼歡顏仙君,又把目光放回那兩個據說他見過的下人身上。
那兩個人拘謹地站着,不敢抬頭,身材容貌都是平常,看起來就是最普通的下人,幽河仙君對於這兩人沒有一點印象。
他輕輕皺起了眉頭,看着歡顏仙君站在一側安靜的樣子,不知道他的下屬究竟怎麼了?從歡顏踏入這件書房,說的話,做的事,好像都別有所指。
幽河仙君本人心計過人卻不喜歡太過聰明的下屬。聰明的下屬不容易掌控,但是歡顏這些年來一直很安分,所以他也倚重歡顏,將金縷城交到歡顏手裏。
但是,現在,這個下屬似乎哪裏不對了。
書房裏安靜了一會兒,幽河仙君沒有再追究那兩個下人的事情,臉上的神色又柔和了半分,他對着歡顏仙君道:“歡顏,這些日子可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情?”
歡顏仙君沒有說話,袖中握着絲絛的手卻緊了又松,鬆了又緊。
幽河仙君的臉色變得不好看起來,他還沒有被這樣忤逆過。他想着是不是應該給歡顏一個教訓,讓他明白自己是誰的下屬。
他還沒有說話,那兩個站在一側始終沒有說話的下人忽然動了。
其中一個手裏忽然出現一把閃着青色劍芒的長劍,朝着歡顏仙君直撲而去,歡顏仙君還低着頭,此時風聲一動,他的手中一道白光順勢脫出,纏上了幽河仙君的身子,抬起的臉上神色卻有些驚慌,狼狽地擋住了那把劍。
另一個下人幾乎是同時前行一步,手中一把長劍徑直穿過歡顏真君的胸腹。
霎那之間,屋裏的情勢已經變化。
幽河仙君瞪大了眼睛,臉上第一次失色。束縛在身上的絲絛不知道是何東西,越是掙扎,越是緊縛,靈氣一運出體內,就被那絲絛吸收的乾淨,根本無法逃脫。
歡顏仙君不可置信地看着胸腹間的寶劍,張了張口,還沒說話,那把劍轉動了一下,絞痛的感覺從腹部升起,那沒說出的話也變成了一句慘叫。
“你們究竟在幹什麼!”幽河仙君怒不可遏,大聲喝道。
現在發生的事情已經脫出了他的掌握,讓他從心底感到惱怒。那張冷峻的臉上怒氣升騰而起,讓人望而生畏。
先前撲向歡顏仙君的下人手中發著青色劍芒的長劍一動,直接刺入歡顏仙君的胸膛,頃刻間,長劍劍芒大勝,只是一瞬間,歡顏仙君的身體彷彿一朵死了的花,枯萎然後化灰。
這樣邪異的場景讓幽河仙君心中一冷,警惕地看向站着的兩個下人。
而那兩個人似乎也都被這樣的場景嚇到了,愣了片刻才轉過身來,看向幽河仙君。
兩雙黑色的眸子看着他,兩個下人的的腰背挺直了一些,氣勢頓時一變,雖然面貌平凡,卻已經可以看出不是一般人。
“你們是誰?想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