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重整旗鼓只待一擊
九九重陽日,遍插茱萸少一人。
阿泰趕在這個時候回來,他直奔鍾府,給我看他的戰果,“鍾靈,如你所料,余景榮果然應下,對我封帝也絕無異議,不過,他駐軍在北,如今快到冬日,恐怕兵士不能適應巴蜀冬日的寒濕,故而發兵,要等在來年春日。”
“他對你,並無一絲防備?”我問道。
“並無,照顧有加,以禮相待。”
余家是怎樣的狼子野心,我不該不懂,一個余碧晨便可見一斑,他一直想着憑藉後宮之力把持朝政,又怎會無憑無據接受一個小小的,兵敗退守的王爺的要求。
這其中,恐怕有詐!
“那既然要裡外合擊,這個冬日,我們巴州,也該勤練兵馬,等着來年一戰。”我並不點破余景榮的殲計,只是,防人之心,決不能無。
“這個自然。”他歡喜應下,“那我便去軍中,找幾位將軍商議。”
“去吧。”我笑着等他去了,才喚人進來,“二夫人三公子現在何處?”
“二夫人這個時候應該在教小少爺練拳,快正午了,三公子應該是在為王妃和三夫人準備午膳。”丫鬟進前,“王妃是要見他們嗎?”
“勞你去請她們過來,只說我有事相商。”我叫她出去,不多時,果然二嫂已經興沖沖的進來,“靈兒有什麼事?用的着嫂子的,儘管開口就是,哪用這樣神神秘秘的。”
“嫂嫂快人快語,可是就不能叫妹妹有一點體己話嗎?”我笑着要她快坐,我如今的身子,連走動已經艱難,一日日的,歪在榻上。偶爾將手擱上的時候,還會感覺到他的小手小腳在裏面撲騰,他也等不及,要見我了吧。
“那自然,嫂嫂巴不得,日日裏都聽妹妹的體己話。”她大笑着,就聽着哥哥的腳步聲也進來了,“什麼事情這樣着急?這烏雞再有一會兒,便該更美味滋補了。”
“原來這體己話,還要跟你哥哥分享啊!”二嫂故意陰陽怪氣的逗我,“那我便捂住他的耳朵,不叫他知道。”
我笑着要人們都退下,要二嫂掩上屋門,才終於開口,“嫂嫂,我鍾家的兵馬,如今還剩幾何?”
“鍾家兵馬?”三哥詫異,“你為何突然問起這個?”
“因為我要為我鍾家父母兄弟報仇,”我說的平靜,“無有兵馬,怎麼報仇?”
“我們如今已經是叛國之徒,難道,王爺真的要反?”二嫂驚呼。
“既然預言如此,得龍紋女者得天下,那我如今是他的王妃,為何九王不會是真龍天子?”我冷笑,“無論如何,這仇,我一定要報。”
“我支持妹妹。”二嫂義憤填膺,“從來,我們就不該忍着。”
“可是我鍾家軍馬,沒有將領,大哥二哥戰亡,活着回來的將士已經不多,父親病中,就已經叫他們領了銀子遣返回去了。”三哥悶聲道,“如今再復昔年景象,已經不甚可能。”
“怎麼不能?”我笑道,“既然有人活着回來,便是他有兄弟戰死在京都,既然領着我鍾家的銀子,他便感念鍾家的恩情,我們只是要聚集我鍾家的兵馬,若有人不願,也絕不強求,三哥只需要試一試,看看還能集齊多少將士。”
“臨行時四萬之數,那時候活着回來的,應該是有萬餘,加上巴州留守的萬數,勉強可以湊足三萬。”二嫂估算道,不過頃刻,便又質疑,“可以如今誰堪當統帥?”
“自然,是二嫂你同我!”我笑,“三哥從來不動刀槍,也只能做個軍師用用。”
我並不是沒有計謀,我是天下皆知的,先皇後龍紋女,有天命預言的鐘家之女,死而復生的先皇后,更是加了許多奇妙的色彩在,無人不會想到,龍紋女,主宰江山!
而二嫂,是鍾家如今唯一還能舞刀弄棒的人,更是鍾家亡故將領的遺孀,堪比當年楊門女將,就是她為夫報仇,才叫軍中將士義憤填膺,甘之如飴。
“我一個老娘們,怎麼做的統帥?”二嫂連連拒絕,“拋頭露面的,叫人笑話。”
“木蘭替父從軍,巾幗不讓鬚眉,哪有誰會嫌棄?”三哥也道,“如今唯有二嫂,還可以擔此重任。”
“你們兄妹兩個,只會為難人。”二嫂奪門而去,叫我心裏難過,不知為何,一向爽朗的嫂嫂,如今竟然扭扭捏捏起來,以她的性格,是萬萬不該的,我不知道她為何如此,卻是三哥握住我的手,“嫂嫂有她的隱情,我會叫大嫂多勸勸的,你也不要吃心。”
既然哥哥不說,我也只好不問,“那還是要哥哥,去集齊鍾家的軍馬了。”
“這個不難,軍隊和睦一家,那幾個有些頭臉的,也就住在巴州,好找的很,有他們在,再聯絡下去,也不難。”三哥喂我用了些午膳,被我催促多次,才放心去看嫂嫂。
我倚在榻上打盹,腦中思緒萬千,我是要有自己的勢力的,並不是不信阿泰,而是要為這巴州留有餘地,巴州駐軍本來便是以鍾家在號令,只是阿泰封王到此的時候,除了親信,便都交給阿泰調令,而如今,連自己的將士,也都解甲歸田。
我要重整鍾家軍隊,要他們做巴州的後備力量,絕對不會輕易動用,這軍隊,也要秘密訓練,不叫任何人知曉,任何外人,都不得干涉。
我等着過了晌午接着針灸服藥,卻不想,門外一聲通稟,婆婆進來回道,“姨娘過來了,說是要見王妃。”
“見我?”我心裏納罕,我如今不在王府,她應該是巴不得我永不見我的,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進來吧。”我聽到門外的人聲,知道她已經來了,又怎麼好回絕,只好忍着頭痛等着。
“姐姐,好久不見。”她緩步而入,我聽着腳步在我身前停住,只笑道,“好久不見。”
她坐了,笑道,“這樣久不見,我以為姐姐的身子還是依舊,不想,已經這樣笨重了,叫人驚訝。”
“所以我該慶幸,沒了這雙眼睛,我腦中的梔淺,還是那日在東宮門前拉着我的手不想離開的小女孩,還是那個叫我追到城門還是放心不下的小女孩。”我苦笑道,“若是現在看見了,是不是很多東西,便連懷念的機會都沒有了?”
“所以才說,相見不如懷念。”良久,她宛然笑語,“姐姐懷着孩子,反而喜歡胡思亂想了。”
是啊,對從前的種種惦記,只能是我的胡思亂想了。
苦笑一聲,“你今天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今日是重陽,恰好泰哥哥也回來了,不如姐姐今日回來我們聚一聚?可好”她說的彬彬有禮,我卻知道,是一封包裝精緻的糖衣炮彈。
我選擇接受,只因為她給的。
我願意滿足淺淺的所有要求,一如當年,我*着她,依着她。
她扶着我的手出去的時候,我就那樣的緊緊的握着她的手,她的掌心很涼,她的身體一直不好,這些年,一直都沒有好轉,而此刻,也許是太尷尬的緣由,她的身子,有些顫抖。
我扶住她的手,“沒關係,只是我們姐妹走一走,有什麼難過的。”
軟轎已經在園子外頭等着,她一早就計劃的萬全,三哥嫂嫂不放心,在園外等着,見我出來,立刻攔下,“靈兒,你如今身子這樣不便,若不然,不要回去?”
“再不然,我陪你回去。”二嫂說著,就上來扶住我。
“無妨,這位是王府側妃,也是我在宮中多年的姐妹,她在,哥哥嫂嫂儘管放心,不過就是宴飲,最遲明早,我一定就回來了。”我笑着被她扶入軟轎,放下帘子,我聽她對我的哥嫂道,“王妃身子貴重,那邊王爺也盯着,一定不會有閃失的。”
起轎前行,我知道梔淺一定挖了坑等我躍入,卻不想,她為我備好的,是一座墳墓。
我就這樣在軟轎中一路顛簸,一路頭痛難安,我不知道的是,婆婆雖然冷淡,這一次卻跟着我回來,若不是她,我無論如何,也逃不過這一劫。
冥冥之中,總是有一根看不見摸不着的繩索,將我們緊緊的扣起來,她無緣見到自己兒子一面,卻第一時間,看到自己的孫兒。
轎子停在王府的花園之前,阿泰在那裏等着,依舊是淺淺扶我下轎,還是她將我交在阿泰手上,她笑語嫣然,“泰哥哥,姐姐回來,我們便去園子裏等着吧。”
這一句,她笑的天真,笑的純粹,好像從前,什麼都沒有變化。
我一步一步跟着阿泰,一步一步,走進陷阱。天命鳳女,王爺請下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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