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0章 託付
孫萱卸下了穿在裏面的掛具以及武器。
她當然不會完全不要武裝，只是會少一些而已。
過來請人的女官很顯然也是接受過類似暗衛的訓練的，畢竟當年陪着高鳳和小符太后的女衛也是從渤海走出來的。但是女官對孫萱的藏私，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孫萱，在渤海，大概是武力值最高的一位。只要她出手，目前來說還沒有出現失敗的例子。死在她手裏的世家精英頂尖戰力，沒有一百，也有幾十人。
現在孫萱大搖大擺地騎着小象，從延安府走到了崑崙，沒人敢去動她半根毫毛。連以前想要挑戰一下的人都沒了。所以皇上和皇后要見孫萱，如果孫萱想要發難，大概沒人能夠擋得住。所以女官乾脆就不管了。
換上了常服，很隨意地挽了一個髮髻，原本十分彪悍的女將就不見了，只剩下了一個帶着幾分嬰兒肥，娃娃臉的少女。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年輕得多。
最關鍵是有着一種洒脫和超然的氣質，翩然如仙子。
孫萱跟着女官出門的時候，慕容德平和秦德裕也準備出門。見到孫萱就讓到了路邊。因為孫萱雖然年輕，但卻是凝陽書院的先生，整個暗衛和書院遊俠的偶像。
兩個人都沒有為她的安全擔心，這不僅僅是沒有人打得過她的問題，而是動她，就要面對燕國公的怒火和暗衛的報復。
長興宮，當今皇帝也好，天子也好，算得上是地位最好的人物。
長興宮的雖然沒有渤海的建築那麼精緻，但是蓬勃大氣確實有的。高高的宮牆，一對對巡邏的武士，往來的女官，可謂是戒備森嚴。
只是孫萱覺得這都是樣子貨。宮牆雖然高，但是進去不難，而且上面很難進行埋伏。
巡邏隊之間的空間，足以讓小象大搖大擺地走進去。確實有暗哨，但那只是暗哨而已。長興宮的前殿，層層疊疊的宮殿，其實沒有什麼可以值得一探。
因為不是正式拜訪，孫萱從一道迴廊直接走進了後花園。
不過這裏的後花園十分奇特，是十分規整對稱的花壇和樹木。就連水渠也被做得四四方方，建築物業都是如此。方正，講規矩。按照方位，具有一定的形制的建築物就好像一個嚴肅的教書先生，威嚴是有了，就是少了一點靈氣。
穿過廊橋，上了一個小樓的樓頂，就看見皇帝和皇后坐在矮几邊吃着水果和糕點。最令人驚訝的是，一個不到一歲的孩子在地毯上爬行。
地毯的邊上還有一張矮几和蒲團，很顯然是留給客人的位置。而女官們居然全部都退出了房間，站在了走廊上。
柴宗訓示意孫萱坐下說話。
孫萱坐在蒲團上，就看着柴宗訓和趙芸兩個人，因為他們兩個都不像生了孩子的人。儘管柴宗訓已經十六歲，而趙芸的年紀可能稍微小一點點，按照大周早婚的常理，兩個人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太后，半年前已經去世了。”
這是柴宗訓講的第一句話。
“我在延安府趕回來的時候，太后的身體已經很差，雖然太醫極力救治，但是還是沒有救得回來。因為這個孩子，所以太後去世的消息還沒有公佈，外人只以為太后在甘泉宮靜養。”
柴宗訓伸手抱過那個孩子，笑着餵了孩子一點果肉。
“他姓柴，叫宗允。允諾的允。”
那個小男孩以為在叫他，抬頭啊了一聲。
“太后的情況我很難給人解釋，而且我不願意太後有什麼不好的傳言。天氣轉暖，太后需要下葬。”
孫萱只是皺着眉頭，她猜出了可能發生的事情。
“需要我做什麼？”
“把這個孩子帶回渤海，柴永清已經上學了吧？”
“是的。”
“是不是這個孩子繼續姓柴，你或者燕國公做決定，但是名字不要改。”
“你相信我？”孫萱問。
“我相信，因為你是燕國公的師妹。而且我找不到其它可以託付的人。”
“我是師姐。”孫萱糾正道。
“可以帶這個孩子的，大概有三個人，一個是大同的柴克宏，一個是白真人，一個就是燕國公。但是我聽說燕國公已經收養的一個小女孩。”
柴克宏能夠確保這個孩子還姓柴。白真人也可以，但是需要看白真人的意思。
孫萱道：“我們會去狼居胥，也許還有一個地方可以養這個孩子，就是小縣君或者霧靈門。”
孫萱伸手道：“能把他給我看看嗎？”
趙芸就接過孩子，把他送到了孫萱的身邊。孩子很安靜，不哭不鬧，自己玩自己的。
“小縣君身邊還有小郡主在，恐怕顧不過來。霧靈門......”
孫萱捏了捏孩子的骨骼就搖頭道：“霧靈門是沒戲，就是純陽道場恐怕也不行。這孩子先天有虧，後天也沒有補回來。有些晚了。”
柴宗訓嘆了口氣：“這要怪我，我和趙芸都沒有經驗。”
柴宗訓沒有用官話，而是和孫萱平等對話。
趙芸道：“他才不到一歲，應該還有機會吧？”
孫萱聳聳肩道：“當然，如果像楊繼嗣那樣刻苦的話，也不是不行。人生不過幾十年，多活兩年少活兩年沒有什麼區別。”
趙芸吃驚地看着對面這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女子，她的話冷酷，但絕對理所當然。
柴宗訓道：“我還是希望他能夠平平安安地過一輩子。我答應了太后。”
孫萱點頭：“我知道了。知道的人有沒有限制？”
趙芸連忙道：“我知道渤海很多家庭都收養孩子，所以最好不要讓這孩子長大了有什麼困擾。”
柴宗訓也點頭。
孫萱點頭：“那我準備一下，今天就動身前往狼居胥。如何處置，我沒有權利。但是小縣君有。”
這個孩子算是小縣君和小郡主的表弟，她們確實有資格決定這個孩子的命運。
柴宗訓道：“我相信縣君。”
高念容的厲害，柴宗誼非常清楚。那個差點成為自己的皇后的女孩，現在是神一樣的存在。
柴宗訓嘆了口氣：“其實我養着這個孩子，也不是不行。我大哥柴宗誼，和世家從來不合。鐵騎軍所向披靡，但是卻後繼無人。因為我們不得不依靠世家來穩住這剛剛打下來的領土。”
柴宗訓苦笑了一下：“這些話你也可以傳給縣君知道。我已經決定用渤海制，雖然會做一定的變通，但是不管是鐵路，還是准務所，還是行政體制，之後和世家鬧翻只是早晚的問題。”
孫萱道：“這些事我不感興趣，但是可以代為傳話。”
柴宗訓點頭：“我能夠在南北之間求得平衡，但是很難在用了渤海制之後，在內部求得平衡。如果我大哥不再西征，也許還有機會。但是如果不西征，渤海還會支持我嗎？”
孫萱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因為這不是她能回答的事情。
“大軍西進，崑崙空虛，就算是兩個總務院的人都是忠臣，恐怕也無法穩定局面。渤海，鐵血手段，到了現在仍然不能完全平息就是例子。晉陽和燕安，是最不穩定的省份。”
孫萱不屑地翹了翹嘴角。晉陽，燕安和燕西，確實還沒有完全安定，但是那點小波折，殺平息就完了，只是高繼衝心軟，才用了懷柔政策。
“崑崙城，大概你也看到了。崑崙城重在防禦，就算是外面全部被圍了，只要崑崙城內不出亂子，我們也能拖到大軍來救。可是亂子，可能會出現在他的身上。”
柴宗訓指了指那個孩子。
能穩住局面的，只有兩件事情，就是天下正統的名分，柴氏幾乎完美無瑕的聲譽。而如果這個孩子被透露出去，對於皇家的聲譽可以說是滅頂之災。
孫萱抱着孩子站了起來：“我明白，如果沒有其他話要傳。我就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