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蜀軍的斥候就這樣被一個半大的孩子一劍劃開了胸口的皮甲。

他和他的四個同伴一愣神,身上就插滿了箭支。

那個斥候憤怒了,垂死反擊,長矛的力量非常大。

叮地一聲,楊繼嗣的劍準確地砍在長矛上面。他被挑飛了,落到地上的時候,楊繼嗣拚命想穩住身體,後退,旋轉,但是力量仍然沒有消減,狠狠地撞在了樹上。

火堆,在黑夜,能夠為暗中的弓箭手看清目標。如果是其他人,蜀軍的斥候不會上當,隱蔽不出,甚至可能提前射殺充當誘餌的人。

事實上,蜀軍斥候在走近火堆的時候,就發現了不對勁。只是楊繼嗣的暴起,拔劍,揮劍的動作一氣呵成,快得令人來不及反應。而楊繼嗣也成功地為十個女衛爭取到了射殺的時間。

高保融身邊很大一個範圍內,埋伏了數支這樣的小隊。但是仍然被這四個斥候靠近到了如此近的地步。好在這些女衛們故意用火光把斥候吸引了過來。

女衛們非常迅速地把蘇軍斥候身上的東西搜了一遍,然後把屍體扔進江裏面。

卻看見,楊延嗣彎腰蹲在了江邊吐了。

“受傷了?”一個女衛問,楊延嗣是她們看着成長起來的,對她們來說,這個孩子和她們的孩子沒有什麼區別。

楊繼嗣搖頭,不敢說話,但還是又忍不住吐了。

女衛們就知道了,這是楊繼嗣第一次殺人後的反應。

於是每個女衛都在他背上拍了一把,“沒事,第一次見血是這樣的,時間長就好了。”

“這條路上怎麼會有斥候,我娘就是從這條路上走的。”楊繼嗣差點把苦膽都吐了出來,才稍微輕鬆了一點。不過這些斥候來得有些蹊蹺。

梁夫人聽到了女衛們的彙報,眉頭就皺了。

“讓人把這裏收拾乾淨,馬上向牛頭嶺方向轉移。”梁夫人果斷地下着命令。

“夫人,不妨等一等,等渡口有了動靜,而且牛頭嶺方向也不一定安全,蜀軍的攻防重點恐怕就在那邊。遇上大隊蜀軍的機會更加多。所以到什麼地方都一樣,只是高大人身邊留的士兵太少了。”

拓跋恆確實非常擔心,因為現在不僅是高保融的安全受到了影響,自己的小命可能也有危險。所以拓跋恆只能幫着出主意。

高保融嘆了口氣:“荊南養不起太多士兵,現在徵用團練,也是非常擾民的事情。”

拓跋恆閉着眼睛計算着,梁夫人對於軍隊的派遣,他一直都在旁邊,所以非常清楚。

“夫人的排兵佈陣綿密,如果再有兩千兵力,我們或可以退後十里,但是現在沒有,所以這個距離算是最合理的距離,再遠,由於各軍都比較散,指揮上會有問題。所以能不能從李將軍那邊抽調五百步卒和一員猛將過來,或可以趁亂有些作為,高大人的安全也有保證。”

梁夫人只能苦笑。

高保融倒是大方地說:“不瞞拓拔先生,五百步卒好調,但是能陷陣的將軍都已經派出去了,現在能打一打仗的,也就是愚夫婦兩個人了,您看我們夫婦倆是能夠陷陣的人嗎?”

拓跋恆愣了一下。

高保融道:“讓士兵們收拾乾淨,動身,拓拔先生說得對,牛頭嶺方向也不安全。但是不能在一個地方待太長時間,東移五里即可。讓士兵注意休息和警戒,多派斥候。”說完嘆了口氣道:“我們都不是帶兵的人,那麼多士兵留在這裏也是浪費。把士兵留給將軍們,對前線幫助大一些。”

拓跋恆只能點頭稱是。

高保融的這種想法不知道到底是聰明,還是迂腐,因為在這個時代,往往一個王被抓或者被殺,就意味着一個政權的崩塌。就算是你現在做得再好,死後都會朝令夕改。

如果是拓跋恆,在偵知敵國的王就在附近,而且沒有多少人保護的時候,必定是全力出擊搜尋,打夷陵城算什麼?有殺掉敵軍的王重要嗎?

梁夫人的反應還算正常,可是高保融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讓拓跋恆開始重新梳理這是為什麼。

高保融敢這麼做,那麼江陵一定有人主政,而且應該會非常穩定。高氏兄弟中,高保正這個本來應該繼承王位的人卻在北漢任檢校侍郎,據說很得蘇逢吉的信任。

高保融的弟弟高保緒據說因為運送糧食到河中大營,因為謹慎和穩妥,被李谷看中帶走了。這兩個人如果荊南出事,北漢都有可能派回來任荊南節度使。但是這意味着北漢徹底接管荊南。

這也許就是高保融不擔心北漢會在短時間動他的原因。

留在荊南最能幹的人就是高保勖,高保勖的民聲不太好,雖然閔平江不是太瞧得起他,但是因為吳夏在他府上隱匿不出而顯得十分詭秘。現在在紀南城以閣老的身份負責籌集和運送糧草。至少現在並沒有在江陵主政。倒是有可能在高保融出事後奪權。

那麼現在在江陵主政的是由孫光憲組成的內閣,但是高保融就那麼相信內閣?

拓跋恆慢慢地想起了一個身影,一個在講台上,在公園裏都奔跑的很歡實,很得老百姓喜愛的小小的身影。

拓跋恆突然想起還有一個人,那就是高氏的上一輩中的高從讓。高保融把幼小的兒子留在了荊南,留給了高從讓。要知道高從讓比文獻王高從誨只小一歲,現在也不過五十七歲。在歷史上奪權的王中,五十七歲年紀並不算大。

那麼就應該是高從讓,孫光憲都認可了一個人,那就是只有不到七歲的高繼沖。

拓跋恆笑了。

也許得找機會見見這個高繼沖。這個早早地就被荊南當成繼承人的孩子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

拓跋恆其實也不算老,但是他是老臣,從楚武穆王馬殷開始,應該是四朝元老,見過的權利爭鬥,改朝換代的事情太多了。這也就是他看事情往往能夠看得清本質的原因。

回頭看楚國的下一輩人,馬氏的第三代和第四代人有上千人,竟然仍然在第二代中爭搶權利,因為下一輩人中能夠拿得上枱面的人,幾乎沒有。他們太養尊處優了,被富養成民間傳說的酒囊飯袋了。

不足兩百人的衛隊,還是來自不同部隊的人,有女衛,水軍,騎兵和步兵。不過這些人顯然都是各將軍挑選最好的士兵留在來保護高保融的。

這些人來梁夫人的調度下,效率非常高,忙得不亂,在很短的時間就把營地上大部分的痕迹給抹掉,甚至把一些壓倒的蘆葦也扶了起來。然後迅速轉移。一路上,往來斥候非常多,幾乎戰場上的每一個變化都會彙報過來。這在楚國是不可想像的。

這讓拓跋恆對這個梁夫人刮目相看。

看來梁震養了一個好閨女。而高保融娶了一個好媳婦。

同是謀主,荊南的梁震和楚國的高郁簡直就是決然不同的下場。

楚國馬氏是一飛衝天,但是迅速腐朽。而荊南的高氏卻一直在艱難中逐漸蛻變。這也許和這兩個謀主的性格有關。

拓跋恆,包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

監利,土州,梁震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高繼沖是在睡夢中被王婉容給抱起來。他清醒的時候,發現自己被王婉容抱着,在馬上疾馳,完全不管還在下着濛濛細雨。

“姐,這是怎麼啦?”

旁邊,孫光憲的聲音響起:“小公子,梁先生快不行了,他想見你。”

高繼沖驚出了一身冷汗,睡意全無。

荊南,要失去一個足以定江山的智謀老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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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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