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鄒勁本想着先領着凌家人去食堂,等他們看過那清澈的可以見底的粥后,凌家就應該會兌現承諾。
縱使鄒勁知道凌家所言的兩千五百斤糧食不可能全部拿到,不過一半,哪怕是三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也可以的。
沒人比鄒勁更清楚,他們基地馬上揭不開鍋了。
可鄒勁沒想到的是,這凌家竟然要做那出爾反爾的小人了。
看一屋子裝束整齊的凌家人,鄒勁心中鄙夷地想着。
“既然你們已經知道老趙出去的目的,想必老趙已經告訴你們基地的窘況了,其實諸位不知道的是,情況比老趙知道的還要嚴俊,我們這整座島上的糧食已經維持不到明天了。”難得遇到旗鼓相當的對手,如果這會兒是在談判桌上,鄒勁肯定會跟凌文好好打一場。
鄒勁的話落後,凌文沉默了。
就在他覺得有希望的時候,凌文一臉同情地說:“那太遺憾了。”
鄒勁深以為然地點頭。
而後,眾人一陣沉默。
鄒勁眉頭狠狠地皺起,他看向凌家這滿屋子的人,很想大吼一聲。
這就完了?
說好的糧食呢?
有心質問,又想起來之前老大的叮囑,鄒勁生生地將已經涌到喉頭的鮮血咽了下去,他勉強維持住笑容,說:“時間已經不早了,我還要去食堂看看,諸位若是不嫌棄,就去食堂吃點。”
“多謝。”凌文並未說去還是不去。
等鄒勁帶着不甘的心情離開之後,凌文才轉身,問:“少爺,恐怕這許銘還有后招。”
以許銘那不外露的狂妄姿態,恐怕不會如此罷手。
凌子拓贊同凌文的說法,他環顧房間一圈,說:“我們對這裏還不熟,先小心行事,尤其出門的時候,要小心。”
“是。”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自打凌家人進了基地之後,除了鄒勁過來試探一番,並沒有其他人告知凌家人關於基地的一切。
這恐怕是許銘特意招呼過的。
“如果有想去食堂的現在可以去,其他人都呆在這房間內。”凌子拓又說。
雖然末世的食物在任何時候都具有無比強大的吸引力,不過明知道前方是個陷阱,凌家現在又沒閑心去跳陷阱,眾人還是一致選擇暫時遠離。
見無人去,凌子拓牽着凌子桐起身,朝門口走去。
他們少爺的任何決定從來不是無理由的,對凌子拓的做法,凌家無人質疑。
等凌子拓跟凌子桐離開之後,凌四關上門,對若有所思的凌文說:“要不要我去熟悉一下這裏的環境?”
這裏以後必然會有一場硬仗,熟悉環境是必須的。
凌文卻輕笑一聲:“你以為少爺出去是做什麼的?”
“當然是去食堂吃飯。”凌四摸着腦袋說。
凌三乾脆翻了個白眼:“你覺得少爺會讓小姐吃這裏食堂的食物?”
先是一愣,凌四緊接着一拍腦門:“少爺這麼去會不會太早了?這天還沒黑。”
要探查這裏的情況,還是天黑了安全點。
“你以為少爺跟你一樣沒腦子?”凌三已經連白眼都懶得翻了。
凌四嘿嘿一笑,被罵了也絲毫沒有尷尬不適。
外面,凌子拓跟凌子桐手牽手,步伐散漫,跟匆忙趕去食堂的其他倖存者格格不入。
察覺到周圍沒有人,凌子桐才湊近了自家哥哥,問:“哥哥,我們就從食堂開始?”
“開始什麼?”凌子拓像是不明白凌子桐的話,他低聲問。
“當然是熟悉這裏的環境,好小心應付。”凌子桐理所當然地說。
聞言,凌子拓卻輕笑一聲:“不需要。”
“哥哥?”凌子桐不解地問。
“等我們掌握了這基地,到時可以慢慢了解。”凌子拓解釋道。
“那我們現在出來做什麼?”凌子桐跟凌文他們的想法一樣,這會兒徹底納悶了。
順着人流,凌子拓將自家寶貝緊摟在身邊,目光在朝食堂的方向掃了一眼,才回答:“當然是去吃飯。”
不待凌子桐再問,身後突然傳來匆忙凌亂的腳步聲,她剛要回頭,身邊的人用力一攥,幾乎要將她砸入骨血中,幾乎本能的,凌子桐雙手抱住凌子拓的腰。
整個人貼近凌子拓的懷中。
一陣錯亂聲中,足有三四十個倖存者一股腦地朝自兩人身後朝前涌。
凌子拓濃眉擰了一瞬,下一刻,空出一隻手,捏住身旁伸過來的一隻烏黑,醜陋的手。
透過凌子拓的肩頭看過去,凌子桐眸子危險地眯起來,只因為自家哥哥捏着的那隻手中正擒着一把沾血的匕首。
而那血跡青黑,泛着惡臭。
這是想趁亂讓他們沾染上喪屍血了?
滿心的戾氣一瞬間暴漲,經過這連番的劫難,凌子桐最不願看到的就是有人置哥哥與危險之地。
她凝聚精神力,直擊那人的腦中。
腦中尖銳疼痛,像是又鈍刀在割據他腦中的疼痛神經,男人痛叫起來,手上的刀子也脫落。
胳膊在凌子拓身後撐直,快速接住下落的匕首,凌子桐朝着臉孔扭曲的男人一笑,匕首毫不留情地刺進了男人的腹部。
在刺進去的瞬間同時解了對這男人的精神桎捁。
腹部的痛代替了腦中的刺痛。
男人不可置信地低頭看去,他壓根不明白自己什麼時候中刀,而且最奇怪的是,這匕首柄端竟然是握在他自己手中。
周圍本來擁擠的人群突然被定住了一般,倖存者面上的麻木漸漸被驚恐取代,不知誰喊了一聲:“殺人了!”
其餘倖存者被驚醒了一般,潮水似的退開。
很快,這處只留下凌家兄妹,以及那個捂着腹部,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男人。
確定旁人聽不到自己的話,凌子桐小聲問:“哥哥,這人是不是許銘派來的?”
“不是。”凌子拓肯定地回答。
許銘是聰明人,不可能用這麼低劣的招數。
凌子桐納悶了,他們剛來這裏,不可能招惹到別人,看這人剛才的狠勁,他們的仇恨應該是不共戴天的。
這邊的哄亂很快引來島上的巡邏人員。
“發生了什麼事?”一小隊人朝這邊走來,領頭那人拿着警棍,大聲質問凌子拓跟凌子桐。
有幾個倖存者也裝着膽子跟在這隊巡邏人員後面,朝着事件中心指指點點,小聲議論着。
凌子拓兩人並沒有回答這人的話,見此,拿着電棍的那人更不耐煩了,他語氣不耐:“問你話呢,這人是不是你殺的?”
這人直指凌子拓。
從自家哥哥的懷中走出來,凌子桐不悅地反問:“你哪隻眼睛看到哥哥殺人了?”
那人本來盡量忽略凌子桐絕美的小臉帶給自己的衝擊,聽到她跟面容極不相稱的語氣,男人有些不悅。
身為島上的巡邏隊長,他受慣了別人的小心翼翼,這種不客氣的質問打擊到了他膨脹的尊嚴,對男人來說,末世的女人都是附屬品,即便容貌再美,那也不是爬到男人頭上的籌碼。
“他們都是證人。”男人握緊手中的電棍,表情陰鬱地說。
說完之後他得意地瞪着凌子拓跟凌子桐的變臉,如今這個混亂的時候,沒有所謂的公平公正,如果這兩人聰明,就應該擺出諂媚的姿態來,畢竟這證人的話是可以隨着他的心情變化的。
若論囂張,誰又有她凌子桐囂張,證人這個身份可不是任何人都能當的,思及此,凌子桐看了一圈眾人,問:“你們誰能作證?”
周遭還剩下的倖存者面面相覷,一時間,還真無人敢站出來。
拿電棍的男人見此,惡狠狠瞪了周圍的人一眼,最後目光落在其中一個臉上橫亘着一道傷疤的男人身上,手中的電棍動了動。
男人縮瑟一下,顯然不是第一次被電棍擊中過。
他咬咬牙,上前一步,說:“我能證明。”
“那請問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哥哥殺人了?”凌子桐問這話的時候,嘴角甚至遷出一抹溫柔的笑來。
這一笑如春花燦然,美不勝收,那拿電棍的男人眼中再閃過經驗,迫不及待地吞了吞口水。
凌子拓面色黑沉下來,實質性的殺氣毫不滯澀地梭向那男人。
男人本能地驚懼,不過想到他們這麼多人,還有武器,而凌子拓卻雙手空空,頓時又有了底氣,他仰着頭,故作威嚴喊:“看什麼看!”
“你在找死!”這還是凌子拓跟男人說的第一句話。
這話讓人懷疑不了它的真實性。
在這麼多人面前被要挾,男人臉色漲紅,他舉着手中的電棍說:“我看是你在找死!”
凌子拓瞳孔中的黑色迅速擴散,殺意四溢。
男人這才有些怕了,這人給他的感覺比他們老大更可怕,他不可能因為面子而罔顧性命,男人後退幾步,突然撞到一個人。
他側頭,等看到被撞的人時,男人頓時鬆口氣,他抓着被撞的男人的衣領,自以為找到了支撐下去的理由,男人有些氣若地說:“我,我可不是被嚇唬大的,這島上不是你我說了算,如果你敢,我們就讓他一起去找老大,讓老大來決斷。”
到了老大跟前,看這人還怎麼囂張。
話題又繞到傷疤男人的身上。
聽到要去見老大,傷疤男人的勇氣也足了一些,他附和道:“我親眼所言,老大一定會秉公處理的。”
“也就是說你兩隻眼看到的?”凌子桐踱步到傷疤男人跟前,問。
傷疤男人對凌子拓有忌憚,但是看到身段纖細,臉色白嫩的凌子桐,卻沒有絲毫心裏負擔,他點頭承認:“沒錯,我親眼看到的。”
離傷疤男人越來越近,凌子桐腳步突然加快,風一般略上前,在身體已經到了傷疤男人跟前時,凌子桐揚手,手上銀光閃爍,銀光劃過傷疤男人的眼帘。
啊——
一陣慘叫劃破小島的上空。
“既然你這雙眼沒用,那我就替你廢了他們。”凌子桐後退一步,免得血跡沾染到自己身上,她看着手中匕首上鮮紅的血跡,露出殘忍的笑來。
周圍這一圈人誰又能想到這麼一個乾淨到有些純粹的女孩會這麼狠辣,還剩下的幾個倖存者怪叫一聲,抱頭鼠竄。
很快,只留下拿着電棍的男人,以及他身後的幾個隊友。
凌子桐吹了吹匕首上的血跡,問:“你們還有誰看到我哥哥殺人了?”
剩下的人眨眨眼,覺得眼睛有些疼,嘴巴也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般,怎麼也開不了口。
一直站着不動的凌子拓緩緩笑開。
這麼狠戾到無情的丫頭是為了捍衛他,心頭軟的一塌糊塗,凌子拓快步上前,將自家寶貝摟在懷中,低頭,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凌子桐軟軟的鼻頭,視線落在嫣紅的唇瓣上,心頭一動,沒忍住,貼上去,輕吻了一下,低笑聲自喉頭傳出。
享受着特屬於凌子拓的味道,待凌子拓離開,她意猶未盡地咂咂嘴,耳朵慢慢泛紅。
見到難得羞怯的丫頭,凌子拓終於沒忍住,沉沉笑了出來。
收起匕首,凌子桐埋首在自家哥哥的胸口,以遮蓋出越來越紅的臉頰。
不過笑聲很快被一道詫異聲打斷。
“聽說這裏發生了兇案,敢問這到底怎麼回事?”
這聲音凌子桐很熟悉,她一瞬間收斂好臉上的羞紅,等抬頭時,已經跟平時的表情無異。
許銘視線不免落在凌子桐的手上,匕首上還帶着鮮紅的血,旁邊那捂着眼嘶喊的男人已經暈厥過去。
並沒有被抓到行兇場面時該有的慌張,凌子桐還很平靜地擦拭匕首上的血跡,等確定乾淨如初時,凌子桐才用匕首指着地上已經死去的人說:“許老大,這島上原來並不如我想像的那般安全呢。”
“你什麼意思?”
許銘問完,視線順着凌子桐的匕首,落在地上的屍體上。
此時那沾染了喪屍血的匕首已經刺進死者的腹部,從匕首柄端根本看不出異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