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快刀斬亂麻
涼風習習,吹散了御花園中浸潤的金桂香氣,顏色淺淡的桂花瓣兒落在鵝卵石上,零星幾點,說不出的雅緻。
不過此刻倒是沒人有心思欣賞此番景兒,被俞蘊之推拒后,秦太后倒也不怒,畢竟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皇家之人自古以來便沒有心軟的,楚堯身為太子,好不容易掌控的局勢,自然不會放虎歸山。即便三皇子是楚堯的親弟弟,也不能違例。
捻動着十八子,秦太后微微頷首,道:“既然如此,哀家也不欲使得太子為難,便先回萬壽宮了,近來皇后入未央宮中為聖人祈福,鳳印便先由太子妃掌管罷,日後若是宮中生出什麼事端,太子妃也可着手處理。”
按着秦太后的意思,便是欲要讓俞蘊之打理後宮,如此雖說不合規矩,但總好過為秦皇后、齊妃之流所掣肘。緩緩頷首,道:“孫媳定不負皇祖母所期。”
秦太后離去之後,俞蘊之轉眼望着齊玲瓏,頷首笑道:“齊側妃便好生將養身子即可,若是有旁人膽敢來尋東宮的晦氣,也不必留手。”
齊玲瓏眼眶泛着胭脂色,擠出一絲笑,輕聲開口:“臣妾知曉太子妃的心思,在這裏便先謝過了。今日若非有太子妃為臣妾解圍,恐怕……”
知曉齊玲瓏心頭難受,俞蘊之兀自朝開滿木芙蓉的廊角行去,折了一朵緋紅的木芙蓉,徑直簪在齊玲瓏發間。原本齊玲瓏生的便極為清麗,此刻在配上嬌艷的花朵,更添幾分容色。
俞蘊之眉眼之中帶着幾分暖意,贊道:“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齊側妃當真是難得的佳人兒。”
齊玲瓏面頰飛紅,顯然是有些無措,嬌嗔道:“太子妃便莫要打趣於我了,不過是尋常姿色,哪裏能值得太子妃如此誇讚?”
見着齊玲瓏羞窘的模樣,俞蘊之也便罷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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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接連而過,楚堯的動作當真麻利的很,及時將明帝的舊部收攏於手下,便連原本忠於三皇子的朝臣,如今都紛紛倒戈,果然是識時務者為俊傑。不過左相萬臻與太尉秦源仍舊算不得安分,昨日早朝之際,萬臻當眾責罵楚堯不孝不悌,引得一陣唏噓。楚堯在金鑾殿上並未發難,但一回到舒敬軒中,眼神陰鷙,讓俞蘊之瞧了,都不由捏了一把冷汗。
最好的法子便是快刀斬亂麻。事實上當楚堯派兵圍了左相府時,太尉秦源並未插手。秦源身為武官之首,若是他能提前知會萬臻一聲,後者也不會陷入如此被動的窘境。楚堯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驚人。宮中的御林軍紛紛出動,左相府被圍得水泄不通。
既然派兵了,楚堯斷斷沒有收手的道理,御林軍彷彿猛虎一般,沖入了左相府,將左相萬臻以及萬家的嫡出血脈盡數拿下,而後暗衛還在萬臻的書房之中,搜羅到了一本賬目,上頭便是萬臻這些年來收受的賄賂。
身為左相,萬臻稱之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不為過,原本這人也是極有才學的,偏生貪心不足,竟然膽敢行出買賣官位之時。便連楚堯都未曾想到,萬臻竟然如此大膽,拿御史的官位換成了十萬兩雪花銀,楚堯怎能不生殺意?
眼下楚堯監國,雖說尚未登位,但處置萬臻還是綽綽有餘。堂堂左相,萬臻最後落得一個秋後問斬的下場,而左相府的血脈,不論男女,一個個都受了墨刑,在左頰上刺了‘罪’字,而後流放西北,永世不得入京。
如今左相府留在京中的血親,除了被關押在天牢之中的萬臻,以及禁宮之中的萬皇貴妃之外,再無旁人。在知曉左相府的下場之後,萬皇貴妃登時便氣的昏厥過去,在寢殿之中怒罵楚堯整整一個時辰,好在身畔有四皇子、六皇子勸慰,方才沒有行出越軌之事。
至於賄賂萬臻得到官位的官員,一律被革職,家產充入國庫,三代不容科舉。如此嚴厲的手段,一時間讓朝堂之上的官員心下極為忐忑,素日裏瞧着太子爺是個溫吞的脾性,怎的將將得了監國的權力,便把左相府一家百餘口給處置了?
楚堯此番舉動,倒是讓右相穆恆以及秦國公俞博極為讚賞,眼見着聖人是不中用了,國不可一日無君,右相穆恆隨即上書,請太子即位。不過如今明帝在世,若是楚堯真真登上帝位,那明帝也便成了太上皇。此點眾人皆是心知肚明,但卻未曾有人提出半點兒異議。
右相上書之後,秦國公以及太尉秦源皆附議,御史大夫付滎也未曾反駁此事。如此的話,楚堯稱帝之事也便是板上釘釘,只是早晚的分別了。
前朝的風聲吹到後宮,安貴妃與俞蘊之自是十分欣喜,而秦太后也不由有幾分欣慰。秦源到底還是聽勸的,否則若是真真膽敢生出謀逆之事,想來也會與左相府一般,落得一個抄家滅族的下場。
如今東宮之中喜氣一片,只除了居於凝霜閣中的岑琳琅。
岑琳琅是左相萬臻的外孫女兒,雖說母親只不過是左相府的庶女罷了,但到底也有一半兒萬臻的血脈,先前入了東宮之時,因着模樣艷麗,即便稱不上受寵,但楚堯也不算冷落與她。只不過近來因着俞蘊之回宮的緣故,楚堯踏足凝霜閣的次數方才少了。
如今左相府已然傾覆,岑琳琅的身份更為尷尬,她母親是罪臣之女,而她也沾染了罪臣的血脈,該如何在東宮自處?即便是楚堯親自下令,將左相府眾人給處決的,礙於其太子的身份,岑琳琅也不敢生出半點兒憤怨。不過俞蘊之倒並無那般好的運道了,若是太子即位,她有九成把握能當上皇后,與岑琳琅這般尷尬的身份相比,簡直是雲泥之別,岑琳琅哪能不嫉恨?
不過岑琳琅的嫉恨,俞蘊之自然是沒心思理會,左不過一個小小的侍妾,也翻不出什麼風浪。
朝臣都欲讓太子即位,此點秦太后心中也清楚的很,因着現下明帝根本口不能言,也未曾駕崩,所以秦太后便差使右相穆恆寫下了傳位詔書,且吩咐欽天監選好了吉日,作為舉行登基大典的日子。此舉雖說不和規矩,卻也並無他法,楚堯登位總要來的名正言順,方才是眾望所歸。
吉日選在-十月二十四,這一日是楚堯的生辰,若是明帝身子尚康健的話,只是能舉辦個冠禮罷了。但現下秦太后將那日選為楚堯登基的日子,登基與加冠同一日,倒也是頗為吉利。
選定日子之後,先是在京中發佈告示,言道登基大典的時辰,而後又吩咐禮部尚書籌備登基大典以及祭天事宜。雖說此刻明帝尚未退位,可大乾王朝真真正正的主子已然換了人,便是太子楚堯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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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寧宮正殿中。
安貴妃端坐在主位之上,芙面含霜,豐滿的胸脯一起一伏,顯然是氣怒到了極點,咬牙道:“不過便是個女子罷了,你難不成為了俞氏,連母妃都不顧了?”
楚堯今日着了一件兒黑底紅紋的長袍,腰間束着玉帶,此刻站在堂下,端的是一副清雋俊朗的模樣。唇角緊抿,楚堯眼中劃過一絲痛苦之色,答道:“母妃,您又何必非要為難蘊之?她身為太子妃,在兒臣即位之後,理應成為皇后。您現下只許她一個從一品的妃位,難不成是欲要兒臣成那言而無信之輩嗎?”
現下已然立秋,天氣雖說有些寒涼,但永寧宮中卻是溫暖如春,紅綃纏繞過青玉雕刻的屏風,平添幾分雅緻。安貴妃望着牆角的梅瓶兒,言辭之中添了幾分慍怒,質問道:“身為太子妃便一定要成為皇后嗎?俞氏善妒,且品行不端,先前還被聖人打發到了感業寺之中,哪裏配得上皇后的位置?一個從一品的妃位,已然算是抬舉她了!”
楚堯只感一陣無力,眼下母妃對蘊之早便生出了成見,此刻便在晉位分一事上為難蘊之,這不是生生在打太子妃的臉嗎?此事若是被蘊之知曉,也不知這小娘子是否會再起疑心。
“此事不妥,蘊之出身秦國公府,秦國公府乃是世家之首,若是她們家的嫡出女兒只成了一個小小的妃嬪的話,那母妃覺得何人能配上皇后的位置?輕紅表妹?您可莫要太高看忠勇侯府了!”
“輕紅又如何了?這小娘子模樣標緻,性情強了俞蘊之不是一星半點兒,且也是侯府貴女,憑什不能成為皇后?”
“她不配!安輕紅生母易氏已然犯了七出,如此德行有虧的女子,能入宮便已然是天大的恩典,母妃您便莫要再奢求旁的了!省的忠勇侯府被御史彈劾,屆時可便下不來台了!”
楚堯言辭之中帶着藏不住的怒意,心下對安輕紅的慍怒已然達到了頂點,若是此刻沒了安輕紅這小娘子的話,也便不必再與母妃爭論這些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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