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凈身出戶?

第7章 凈身出戶?

樂言沒能見到池睿本人,他的下馬威倒是領教到了,她又是當天最後一個離開辦公室的人。

回家之後想起來吃藥,才發覺醫生開的三種葯里有一種怎麼也找不到,可能是一時粗心落在診室里了,她也沒太在意。

穆皖南最近幾天都回來的很早,大概是沒能陪孩子過生日始終覺得有所虧欠,所以想要補償。仔細想一想,從思思出生那年開始每次生日前後都是這樣的,她居然那麼遲鈍,過了這麼多年才發現。

以前思思小的時候,只要穆皖南在家裏,她還是很喜歡纏着爸爸,偶爾可以玩騎大馬、拋高高這樣的遊戲。大一點懂事之後礙於他的嚴肅,孩子自然而然還是更喜歡給了更多陪伴的溫柔的媽媽,晚飯後也不去纏在書房裏處理公事的爸爸了,拿了本故事書讓樂言講故事。

樂言儘管身體不舒服,但對孩子永遠是最有耐性的。思思也很貼心,看到她腹部貼着暖寶寶知道她疼,就把小手也貼在她肚皮上。

故事講到一半門鈴響了,這個時間也想不出會是什麼人到訪,樂言站起來去開門,卻怎麼也沒想到站在門口的人會是那位康醫生。

“啊,還好,是這個地址沒錯。你好,穆太太,還記得我嗎?”

她好像很喜歡穿紅,上回見她是穿一條收腰包臀的紅色連衣裙,今天是罩了一件紅色的風衣,倒是跟照片里白梔子般的形象不太一樣。

見樂言愣在那裏,她晃了晃手中的葯袋說:“今天您到醫院去了吧?落下了這個,黃醫生讓我送過來,我也是根據病歷記錄里的地址找來的,還真怕弄錯了。”

她神態坦然,彷彿在說你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樂言進退維谷,的確,這樣子不請人家進門實在太失禮了,可是要是穆皖南看到她……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怎麼想都是十足可怖,她只在照片中見過真容的人,本已去世多年的人,眼下正生靈活現地站在自己家的大門口。

“誰來了?”不由她多想,穆皖南已經聽到門鈴從樓上下來了。

思思也跑過來,“媽媽,是誰呀?”

她有些無力地側過身子,有些事遲早是要發生的,順其自然就好,她是阻止不了的。

康醫生走進來,笑眯眯地跟思思招手打過招呼,一仰起頭就看到了站在樓梯口的男人。她朝她微笑,熟稔得好像許久不見的故人知己。

果然,穆皖南臉上的驚愕是想掩飾都掩飾不了的,他的腳步像粘在原地一般動彈不了,手裏拿着的煙盒卻落在了地上。

樂言幾乎從來沒見過冷靜自持的他這個樣子。

他終於從樓梯上緩緩走下來,每一步都走得很慢,手搭在樓梯扶手上,彷彿鬆手就無法撐住自己身體的重量。

他在家中另外兩個人的注視中走到那個女人面前,聲音沙啞卻輕緩地說:“康欣……是不是你,你回來了?”

一旁的樂言摟緊懷中的思思,身體仍像受不了寒冷般倏倏發抖。

紅衣女郎莞爾一笑,“我不叫康欣,我叫康寧。你認識我姐姐?”

“姐姐?”

“是啊,我有個孿生姐姐就叫康欣,應該就是你認識的那一個,要不然你怎麼會把我們認錯呢?”

穆皖南沒再說話,俞樂言抬起頭來,看到他眼裏的熱切和柔軟,像一張綿密的網。

對方已經親口否認了是康欣,可他仍舊這樣看着她。

如果說愛情也有形態,就該是這樣子了。她愛他十年,結婚五年,孩子四歲,愛過的日子不知千千萬,一直就想要他的愛情,他卻從來不肯給她,因為他早已給了別人,哪怕只是那個人的影子也沒有關係。

人不能起死回生,但也許愛情可以。

後來他們又說了些什麼,樂言都不太記得了。康寧並沒有待太長時間,臨走的時候她笑了笑,說道:“世界還真是小,拿到這個地址的時候我就覺得熟悉,在我讀大學的這麼幾年,這個地址一直是我的緊急聯繫地址。”

樂言臉上最後一點血色都褪盡了。原來不是巧合,她和她比誰都清楚,從醫院裏的偶遇開始,這一切都是計劃好的,是康寧有意而為之。

然而穆皖南只拿過車鑰匙,對康寧說:“你住哪裏,我送你回去。”

“爸爸……”思思有些怯怯地叫住他,大概是出於本能吧,連她都知道只要走出這道門,爸爸可能就不再是屬於她的了。

穆皖南還是走了,而且一整晚都沒有回來。俞樂言安頓好思思睡下,就坐在客廳沙發上一直等,她也不知道她在等什麼,但以為他至少還是會回來的,那至少他們還可以談一談。

最終她還是失望了,而且她也明白,在這樁婚姻里,她裝傻裝的太久,到了這個份兒上,已經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何薰打開門,看着俞樂言手中的行囊張大嘴,“不會吧,你就這麼點兒行李?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離婚就離婚吧,但也不至於讓你凈身出戶吧?姓穆的是不是太過分啦?”

樂言放下東西,“還有兩個行李箱,但我在你這裏只是暫住,也沒有必要全部搬過來啊!等找到了合適的房子,我會一起挪過去的。”

“還找什麼呀,我這個閣樓還挺寬敞的,也不壓抑,你就先住着唄!你啊,脫離社會太久了,不知世道艱難。現在合適的房子哪兒那麼容易找啊,你說找個便宜點性價比高的,中介能把你忽悠到燕郊去,上班兒來回得五小時,你受得了嗎?”

樂言低頭笑笑,“那也得租啊,租個近點兒的唄,就跟你這裏差不多的,租金貴點也不要緊。就像你說的,穆家不會讓我凈身出戶啊,多少還會付點贍養費的。何況今後我有工作了,還能拿薪水。”

何薰嗤笑一聲,“你那點起薪也不知夠不夠吃飯的,贍養費倒還有點指望。不過我這兒也不寒磣啊,也不收你房租,你幹嘛非得再找房子啊?”

低着頭收拾東西的俞樂言動作停了一下,“我想把思思接過來跟着我,那至少得有個獨立的住處,小一點也沒關係。”

何薰吃驚道:“你要把思思帶出來?穆皖南能同意嗎?”

樂言苦澀地搖搖頭,當然是不會同意的。就為這個,他們今早還吵了一架,因為他們原先的離婚協議上是約定撫養權歸穆皖南,她可以時不時去看望孩子,接送孩子上學放學,跟孩子獨處,可以說條款還算是寬鬆友好的。

誰都沒想到她會突然提出主張要孩子的撫養權,甚至連新的離婚協議都擬定好了。

穆皖南坐在餐桌前吃早飯,接過那份新的協議掃了一眼就扔到一邊,只說了兩個字,“休想。”

她深深呼吸,試着同他曉之以理,“你平時工作忙,沒有太多時間照顧孩子,倒不如交給我。我保證會像以前在家裏那樣給她最好的照顧……”

他不等她說完就抬起頭來,目光跟接下來說出口的話一樣毫不留情,“你要搞清楚,首先這裏已經不再是你俞樂言的家了;其次,思思過去之所以能得到最好的一切,並不是因為有你這個媽媽,而是因為她有優渥的家庭背景和物質條件,這都是由我來提供的。她姓穆,是穆家的子孫,所以她哪裏都不會去,只會留在這裏。”

她挺直了脊背,“孩子少不了媽媽的照顧,這也是不能替代的。”

“那不如你先問問你自己,走出這道門,你有沒有能力照顧她?你有住處嗎,有工作嗎,能不能養活自己?我是不可能讓我的女兒去跟着你節衣縮食挨苦日子的,哪怕你是她媽媽。”

樂言道:“我已經在律所找到一份工作,也會物色合適的房子搬,我有能力養活自己,也不會讓思思受苦。”

穆皖南看着她,“俞樂言,我們之前明明已經達成了共識,你為什麼突然非要孩子不可?”

她喉頭如同哽了硬塊,“因為康寧……你也許很快就不會是一個人了,如果這家裏將來的女主人會是她,我不願意讓孩子留在這裏。”

刀叉扔在盤子裏發出好大的聲響,穆皖南站起來,怒氣幾乎掀翻整個餐桌。“俞樂言,你夠了沒有?沒完沒了地吃一個已經去世的人的醋,不覺得過分嗎?婚是你要離的,孩子你也想帶走,世上沒有那麼如意的事兒!別再惹我生氣了,否則別說是孩子,離婚你連一分錢都拿不到。你想要監護權,行啊,我們法庭上見!”

何薰聽完直咋舌,“這麼狠,的確是穆總的風格啊!那你打算怎麼辦,真跟他上法院打官司去?那樣對孩子不好,而且……你也打不贏啊!”

別怪她心直口快,她說的都是事實。穆皖南的私人律師團隊她當然也有所了解,那都是業內極為有名的大狀,能力和人脈都不是一般律師可以企及。樂言一個27歲高齡才入行的菜鳥能拼的過人家一個手指嗎?

“所以我才要特別努力啊,工作、住處……總要先安頓下來,要讓他知道我是可以獨立照顧思思的。”

何薰嘟囔,“他相信有什麼用,得人家法官相信啊!”

“孩子那麼小,法官應該會偏向於媽媽的,而且之前又一直是我陪她的時間比較多。”樂言一說起孩子眼眶就紅了,才不過離開一天而已,她就已經牽挂的不得了,要是長時間的分離,不是相當於用刀尖從她心頭割肉嗎?

“我說什麼也要爭取。”她抹了抹眼角繼續道,“高寂雲師兄不是很厲害么,說不定他能幫我呢?”

何薰一撇嘴,“你呀,讓我說你什麼好?離婚這麼大的事兒,我都是到了最後才知道,還說是好朋友呢?你要是早點說,起碼還有個人可以商量商量,現在來爭取,你以為容易嘛?”

是啊,不容易,婚里婚外,壓根就沒有一件容易的事兒。

俞樂言在何薰的住處暫時住了下來。70幾平方的普通公寓,因為是頂樓,自帶個挺寬綽的閣樓,可用面積一下大了一倍,地理位置也不錯,擱在眼下的房市裡已經是工薪族望塵莫及天價。

好在當初上大學的時候何薰就開淘寶店和炒股賺了點錢,鬼使神差地就付了首付買了套房。她不是北京人,趁着房價低的時候這就算把根先紮下了,不得不說是極有先見之明的。

閣樓里還有一點點灰塵的味道,樂言躺在像榻榻米似的床鋪上,羨慕好友的獨立機敏,早早就為自己人生做好規劃,而她在同樣的年歲里卻把全部的精力都拿來愛一個人。

今天她愛的那個人親口告訴她,她為之奉獻多年的家已經不再是她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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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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