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原來幸福逆着光（１２）
蒸汽房中溫度濕度都很高，空氣流通也不好，因此蒸浴有嚴格的時間控制，超過時間身體就會脫水、呼吸發生困難。
程雯雯醒過來已經是在醫院裏了，她意識模糊時見到的那些人一個都不在身邊，坐在病床邊守着她睜眼的人居然是梁沉。
蒸浴蒸到進醫院都可以寫成段子上微博了，他這才是看笑話來了吧？
“你怎麼會在這裏？”她問得有些有氣無力。
“你醒了？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她不習慣他這樣的噓寒問暖，撐着身體坐起來，“我問你怎麼會在這兒？”
“你暈倒了，你的員工打電話給我，我就來了。”他抱着雙臂看她，“蒸個桑拿也能進醫院，你可真是越來越能耐了啊！”
她就知道他會這麼說，把頭扭向一邊：“我太累了不小心睡着而已，你要是好好照顧嘉嘉不讓他生病，我至於這麼操勞嗎？”
說到兒子，梁沉語氣又軟下來：“嘉嘉也來了，你想他沒？”
程雯雯一驚：“他病剛好，你又帶他來醫院幹嘛，小心過了病氣！”話雖如此，到底還是想兒子，探着身子問，“人呢，他在哪兒？”
梁沉笑笑：“不是我非要帶他來，小子現在知道心疼人了，一聽說你進了醫院，就吵着要來看你。這會兒你朋友帶着他出去買點心了，他現在少食多餐，這個時間了容易餓。”
他還知道孩子這時候容易餓，也算是有點進步了。
她態度稍稍緩和了些，“謝謝你來看我，火災的事情調查得怎麼樣了？”
“已經查清楚了，是有人蓄意弄的。我在穆皖南的南華集團也有股份，最近跟他一起對付一個競爭對手，得罪了些人，不是什麼大事。”
他這麼說，就證明夜場沒事，不日又能重新開業了。
汪玲帶着嘉嘉回來，手裏還拎着蛋糕是給程雯雯的。她安慰地將兒子抱在懷裏親了又親，忽然想到那個夢，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有這麼明確的衝動想要帶著兒子一起回家去看看。
梁沉帶着孩子又待了一會兒，看着嘉嘉一勺勺喂程雯雯吃完蛋糕才走。
汪玲知道梁沉是誰，但之前從來沒見過本尊，不由有些好奇：“那個真的是梁沉嗎？跟想像的不太一樣啊，他對你還挺好的。”
程雯雯一哂：“是不錯，可惜太晚了。”
他以前也對她這麼好，兩情相悅卻不能長久，鬧到分崩離析了，恰好遇上點挫折又覺得後悔，想要回頭。他跟俞樂言的前夫穆皖南走得很近，大概最近發現他們這對前夫婦因為孩子關係有所緩和，想要如法炮製，拉上嘉嘉打親情牌，想誘使她回到他身邊去。
世上有沒有破鏡重圓？有，就算極少，她也絕不否認存在。可不是每一塊摔碎的鏡子都能重新拼回原狀，她跟梁沉的裂痕隔着夫妻間應盡的忠誠原則和對人性的信任問題，根本不可能修復。
汪玲坐在床邊為她調一杯蜂蜜柚子茶，“醫生說你有脫水的現象，已經打針補液了，醒來也要多喝點熱水。你是沒看到當時的情形，我們都快嚇死了。還好邱夜及時衝進去抱你出來……”
“真的是他抱我出來的？”
“是啊，不然還能有誰，幸虧有他在。”
看來她的記憶沒錯了，雖然沒看清臉，但她記得他身上淡淡的艾草香。
程雯雯還是有些赧然，她在蒸汽房裏只裹了一條浴巾，邱夜進去抱她，有種授受不親的感覺。
“玲玲，對不起啊，邱夜是正人君子，他就算看到什麼也是為了救人，你別介意……”
“嗐，你說什麼呀！”汪玲把杯子遞給她，“之前邱夜不讓我說，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我覺得有必要跟你說清楚。邱夜跟我從來就沒有正式交往過，他喜歡的人是你。”
程雯雯驚得手中的柚子茶都差點打翻了：“不是，你肯定誤會了。”
“我沒有誤會。”汪玲拍拍她的手，“你那天約我們倆吃飯，其實是枉做了小人。邱夜很生氣，他以為赴約的人是你，誰知你到最後都沒露面。但他很有風度，還是有禮貌地陪着我把那頓飯吃完了。這麼好的男人，其實我是有些自慚形穢配不上他的，就想替他跟你說清楚。你也不是對他完全沒有感覺嘛對不對？可他不讓我說，只用他自己的方法對你好。直到你這回出事，他抱着你出來的時候，臉上的擔憂和關懷讓我看了都覺得不忍心。我覺得你一定是有些什麼誤會或者顧慮才會無視他對你的好感，所以我今天一定要跟你說清楚。你對我就是電視小說里說的那種……嗯，再造之恩，我希望你過得好一點，遇到邱夜這樣值得託付的好男人，只好對不起他了。”
程雯雯動容：“玲玲你別這麼說，你也值得最好的。”
汪玲笑笑：“最好的或者次好的都是相對而言，等我遇到對我一心一意的那個人就是最好的。最糟糕的日子已經過去了，我等得起的。”
程雯雯還是有些難以相信邱夜的人是她。他是對她很好，可就像汪玲說的，他是非常有風度的男人，外表冷冷的，但實際上對每一個人都很有心。
對她好就是喜歡她嗎？男女之情恐怕不僅僅是這樣的，而且她記得邱夜說過他有心上人，只不過那姑娘早早嫁人了，新郎不是他。
猜來猜去也不明白，她不是個扭捏的人，打算當面向他問清楚。也是他堅持的，他們是合伙人，貴在坦誠的溝通。
她身體沒什麼大礙，住了一天醫院就出院了。邱夜將她救出來，但之後的這兩天他都沒在她跟前出現，像是有意避開她。
蓮公館一切如常，Dragon一場火之後，她反而堅定了不要營業到半夜的想法，跟試營業時一樣，十點半就打烊。
邱夜每天都是最晚一個離開的人，雯雯知道只要耐心等，就能等到他一個人獨處的時間。
他有時在廚房研究新菜式，有時會上下三層樓都仔細查看一遍電掣和門窗是不是都關好了，所有東西收拾妥當之後才離開。
程雯雯窩在辦公室里，聽到他的腳步聲上樓才走出來，這時間其他員工應該都已經走了，就剩下她和他兩個人。
邱夜也沒想到會跟她在樓梯口面對面遇上，走廊上傳統八角宮燈造型的幾盞大燈還沒有熄滅，燈光溫暖柔和，照亮她玉色的臉龐，已不見那天蒸汽作用下的不正常潮紅和疲累時的蒼白。她看起來比之前一段時間精神頭兒要好，整個人放鬆很多，但遇見他好像又有些小緊張，手在身側握緊，聲音也繃著：“你還沒走？我……我有話想跟你聊幾句。”
他這才將目光收回來，小心地藏起那些關懷和在意，順着走廊一路慢慢將燈掣關掉，“你說。”
程雯雯跟在他身後，只看得到他的背影，寬闊的肩背，修長的身形，可是他臉上的表情和眼睛裏的神采，她是一點都捕捉不到的。
這讓她怎麼說呢？跟在男人身後追着問，你是不是喜歡我？她又不是花痴。
邱夜等不到她開口說話，步履也沒停下，二樓的門窗和燈全關好了，又往三樓走。
“哎……”程雯雯想叫住他，他卻沒理，只好又跟着他上三樓。
邱夜步子大，她跟的急，冷不防他走到三樓一個雅座門口忽然停下了，一下子撞在了他背上。
她捂住臉往後退了一步，被他扶住：“沒事吧？”
她鬆開五指，終於看見他的正臉了，外頭不知是路燈還是月光的光亮照進來，他刀削斧鑿的臉部輪廓有種隱隱的熟悉感。
“你到底要說什麼？”他看到她發獃，下意識地又要放開她，卻被她拉住衣袖。
“邱夜，我們以前是不是就見過？”
“這個問題你之前已經問過了。”他淡淡的，不願意多說的樣子，“還有其他事？”
她問過嗎？可是並沒有得到答案啊！她有點着急，直接就問了：“那你是不是喜歡我？”
這回邱夜沒吭聲，只是全神貫注地盯着她瞧。
雯雯被他看得臉紅，“我……我就是想確認一下……”
話沒說完，他卻轉頭就走。
她急了，上前一把拉住他：“哎你別走啊，我還沒說完呢！我的問題你都避而不答算什麼意思，好歹說句話呀！”
“你讓我說什麼？”邱夜終於惱了，轉過來狠狠道，“你不是都已經自作主張安排好了嗎？給我牽線搭橋介紹別的女人，你回到你的前夫身邊，兩邊都安排妥當，那現在還來問這種話有什麼意義？”
“前夫？這關梁沉什麼事兒啊？”
“你不用否認！Dragon起火那天你也在，你怎麼對他的我看得一清二楚。他現在每天來蓮公館吃飯喝酒，為的不就是見你想跟你複合？”
程雯雯也火了，“姓邱的，你哪隻眼看到我要跟他複合了？我好不容易從他那個火坑裏爬出來，命都差點搭進去，得有多想不開才會再跌回去？他要來這兒吃來這兒喝我攔得住嗎？你看不起我這樣的失婚婦女就明說，何必故作清高地端着個架子，還說什麼不願意跟女僱主發生感情糾葛，哈！合著我除了回頭草和窩邊草就沒別的選擇了？你慷慨凜然地把我從蒸汽房抱出來不會是以為我為情所困想要自殺吧？告訴你，我敢想敢做不怕承認，我是對你有好感，看到你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心裏彆扭難受，但遠沒到死纏爛打的地步！你也別覺得我要佔你便宜，我不稀罕！”
說完她就要走，這回換邱夜拉住她：“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我不稀罕！”
“前面一句。”
“我不會死纏爛打。”
“……再前面。”
程雯雯反應過來，臉色漲紅，但說什麼也不願意再把這種羞人的話說一遍給他聽。
他端着個臭架子給誰看？她才不會順着往上爬呢，親手拆了那架子還差不多。
邱夜卻笑了，一把將她拉回來，按在那個雅間的牆上狠狠吻住。
作者有話要說：邱主廚就是有點小傲嬌，雯雯有十八般武藝可以好好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