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冤家路窄
“喜歡!”閔嵐笙低頭吻向娘子的發間:“家裏的一切,為夫都喜歡……”
她總想在家裏種一畦小菜,種一架綠蔭,如今才種上的紫藤已經掛了層層疊疊的一串串花苞,等不了幾日,他家的院子裏還會多一片繁花……
他怎麼會不喜歡呢?!
那是娘子種給他的一片安寧啊……
“唉……”後背靠在他的懷裏,蘇夏至淡淡的嘆了氣:“秀才啊……”
“聽着呢。”他又低頭在她的髮髻上輕吻了一下。
“你姐姐的兒子都好幾個月大了啊,我們的兒子怎麼還不來啊?”她嘀嘀咕咕地小聲說道。
“呵呵,這個事情哪裏急得?”閔嵐笙心裏一動,忙把背着身倚在自己懷裏的娘子轉了過來:“為夫都不急,你急什麼?”
蘇夏至仰着頭,望着他如玉的容顏,伸臂摟住了他的脖子,將頭靠在他的胸上。
明明是一句安慰自己的話,她卻聽了心酸。
早幾年,他還會接長不短的提起這個話題:娘子啊,什麼時候給一一再添個弟弟或是妹妹呢……
最近他卻不怎麼刻意的說起這些了。
他是怕給自己平添了負擔。
“沒錯!”她笑着牽起閔嵐笙的手往房裏走去:“我們還年輕啊,急什麼……”
算了算日子,最近幾日應該是易受孕的時期,蘇夏至決定拉着秀才回屋‘種毛線’去。
臨進屋前,閔嵐笙有意無意地抬眼往屋頂上望了一眼,隨即勾唇一笑進了門,關門落閂……
銀色的月光灑在正屋高高的屋頂上,姜溫正有一搭無一搭的扇着扇子乘涼。
閔嵐笙與蘇夏至的話聲音不大,奈何他從小習武六識過人,所以那些沒羞沒臊的話一個字沒落的都被他聽了去。
“家裏的一切為夫都喜歡……”他學着閔嵐笙語氣輕聲說了一句。
隨即便用扇子用力扇了幾下:“騙子!男人都是騙子!”
“我姐夫就是慣會說這些花言巧語的,騙得我阿姊現在都不關心我了……”
“還有夏夏也是個傻瓜!和我阿姊一樣的傻瓜!”摺扇扇起的風不小,但打在臉上,姜溫覺得那風中帶着一股子燥熱。
屋內二人在幹什麼,他雖然看不見卻聽得清清楚楚,片刻的功夫,國舅大人便俏臉通紅地從屋頂上立了起來,一轉眼的功夫,白影一閃,便融入了月光不見了蹤影。
五月中旬的夜晚,初夏才過。
開着前後窗,安靜地待在房中是很舒適的。
姜溫在屋頂本來已經坐的肌膚微涼,而此刻他一路逃也似的在樹梢上掠過,身上又熱了起來。
放慢了身子的速度,他辨認了下方向,再一提氣,便朝着護城河的方向縱了過去。
遠遠地看見面中滋味的原木黑字牌匾在兩串紅燈的映襯下已然清晰可見,姜溫在一棵樹上落了腳,瞅了瞅前後左右,身子一飄落了地。
抽出插在腰間的摺扇,調整了下步幅,國舅大人狀似悠然的朝着蘇夏至的面鋪子走去:“心情不好,不能虧了肚子……”
與在平縣一樣,這間新開的二層樓面鋪子還是十二個時辰都會開門迎客。
面鋪坐落在南城護城河不遠的地方,只一走進便能感覺到絲絲帶着濕氣的涼意,這讓狂奔而來的姜溫立時覺出了舒適。
立在河邊,望着河水帶着灑在河面上的燈光緩緩流淌着,姜溫一陣失神,如此形單影隻的站着,他頭一次覺出了孤獨。
摸了摸似乎已經空了的肚子,他笑的燦爛:“無妨,我不過是肚子餓了……”
……
酒樓下面一層的一半被隔開成了雜貨鋪子,此時鋪子的一面已經關門歇業,而連着的一層半店面卻人來人往的甚是熱鬧。
才一進門,姜溫就皺了眉:“她家的生意怎麼好成這樣?連個安靜的坐處都沒有了!”
他是這裏的常客,鋪子一開張國舅大人便過來露過臉,再加上他那長相與氣勢,哪個夥計見了他一面都忘不掉。
因此姜溫才進了門,一個夥計就滿臉帶笑的迎了上來:“姜公子,樓上請吧,樓下已然坐滿了!”
這是早就囑咐過的,為了方便,夥計們都稱呼他一聲姜公子。
“嗯。”不用夥計說,姜溫一進來已經被撲面而來的一股子帶着各種湯麵味道的熱氣沖的只想冒汗,如此擁擠的樓下,他可不想坐下來受罪!
跟在夥計身後順着樓梯上了樓,寬敞明亮的店面里所有的桌子都是沿着窗擺放的,這樣讓人一上來就能透過四面支起的寬大窗扇感受到夜風的微涼……
站在樓梯口,姜溫與先上來的夥計一起四處打量着,很不幸的,二樓里的客人雖然沒有一樓擁擠,可每張桌子後面都坐了人。
挨張桌子掃了一遍,他死了心。看來今晚想獨坐討個清凈都難了。
“給我來一碗菌菇豬肚面,配一碟蓑衣青瓜,再來一大盞鎮過的糯米酒。”
吩咐了夥計一聲,姜溫朝着一桌只坐着一個白衣少年的臨窗位子走了過去。
夥計應了,忙轉身下了樓。
整個二樓,只有這一桌是坐了一個人的,並且那位遠看乾淨利落的少年又穿了一襲與自己相同顏色的白衣,這讓姜溫看着順眼,自然而然的便走了過去。
“這裏沒人吧?”落座之前,國舅大人非常客氣的問了一句。
其實,在絕大多數時候,姜溫都時刻保持着溫文爾雅的風度,此刻也不例外。
只是,在如此瘦弱的少年面前竟已經擺了兩隻空了的面碗,還是讓他吃驚不小。
因此國舅大人一面面帶微笑地等着那少年回話,一面在心裏暗暗地腹誹:“吃貨!大吃貨!”
少年一頭如墨染的青絲只用一隻檀木簪子束起,並未及冠,顯見年歲並不大。
他的整張臉幾乎都趴在大碗上,‘西里呼嚕’一陣不甚文雅的聲音過後,少年抬起頭來,望着姜溫便是一愣!隨即他一抹油乎乎的小嘴幽幽地嘆了口氣:“唉!夥計……”
“來了,來了!”一直候在四處的夥計聽到他的聲音變趕緊走了過來:“客官,您吩咐!”
“再來一碗面!嗯……”他看了看桌子上的空碗,蔫頭耷腦地說道:“就來一碗三鮮伊府麵吧,少放菜心,多放面……我心情不好……”
“好嘞!”開店的不怕大肚漢,夥計見有生意做,兩條腿跑的飛快下了樓。
“……”站了半天的姜溫這回也不等人家回話直接坐在了那姑娘的對面兒,看看擺在她面前的兩隻空碗,以及就要空了的一隻碗,他只覺得吃驚!
實在沒有想到這世上還有和自己如此一樣的人,心情一不好,胃口就好,非得大吃一頓慰勞的肚子才能緩解那皺巴巴的情緒。
而最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對方居然還是一位做男子打扮的女子!
姜溫奇怪的不是因為對方着了男裝,而是因為她居然在吃了三碗面之後還能吃!
當然,最最讓他想不通的還有一點:那女子在看清自己的面容之後,他竟然清清楚楚地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兩個字:嫌棄!
嫌棄啊?
這讓對自己容貌自信到沒了邊兒姜溫感到了深深的不解:明明是個女子啊?為何見了我會是這個反應?
難不成,她眼睛不好是個瞎子?
“姑娘?”不死心的對着對方晃晃如玉般白皙的手掌,他和顏悅色的開了口。
“你不要和我說話。”那女子乾脆端了面扭身對着窗戶:“你一說話,我心情就更加的不好,可我今天實在是不能再吃了!”
從十歲開始,就迷倒無數少女和已婚婦人的姜溫如同被人摟頭蓋臉敲了一悶棍似的,現在是從裏到外的挫敗!
怎麼會這樣啊?
放下手裏的扇子,他伸手到袖籠里摸索了一陣,拿出一面小鏡子便照着自己的臉頰仔細的瞅了起來。
“受不了了!”
‘當’地一聲,白衣女子將手中的面碗往桌上重重一放,又掏出一小塊碎銀丟在桌上,兔子一樣的彈起,縴手揮出,只在椅背上略一借力,她高挑勻稱的身子已然利落的跳出窗外:“面,我不要啦,銀子多了的算下次……”
竟是連找的銀子都來不及手便落荒而逃了!
夥計端着姜溫點的湯麵和小菜送上樓的時候,正看見他人影一閃,從二樓的窗戶里竄了出去……
……
眼看着那個女子離了麵館,姜溫心底一律頓生,想也不想的便跟了出去。
開始時,二人你追我趕,一前一後的跑着。
那白衣女子專挑高低起伏大的地方亂竄,無數個起落之後,二人對彼此的功夫都有了底。
在一處人跡罕至的林子裏,那女子俏生生地立在一棵柳樹的枝椏上,身子隨着那枝條的晃動上下悠然的擺動:“姜大人,深更半夜的追着小女子圍着護城河跑了個來回,您這是何意啊?”
“姑娘認得我?”立在地上的姜溫皺着眉仰頭看着樹枝上飄來盪去的女子,詫異的問道。
“呵呵!”那女子只冷笑了一聲,並不搭話。
“你功夫不錯。”這句褒獎是真心的!
姜溫的一身功夫陰柔,原本已輕功巧力見長,而這女子竟能在他的面前發力狂奔逃了這麼久,還是很讓人佩服的。
要知道,就是大內高手,也未必有如此功力呢!
“技不如人,否則我早把你甩掉了。”樹上的女子不以為然的回道。
“既然姑娘已經知道了我的名姓,那是否可以告知您的芳名呢?”
帝都里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名輕功如此厲害的高手,而他竟然沒得到一點消息,這絕對是不正常的事!
若是這樣的人化身刺客混進宮,可是大大的禍患!
“呵呵!”白衣女子低頭對上姜溫的眼睛,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姜大人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您不是經常口口聲聲地叫我一聲‘左相家的蠢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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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父親節,祝福天下間的父母健康長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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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貼文,不通順的地方以及錯字俺等下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