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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睡到八點,爬起來洗澡吃飯,又跟人膩歪了老半天,魏陽腰也不酸了腿也不軟了,精神煥發的帶着小天師向聚寶齋那邊開去。
連帶上次接水瑞集團的活,他們已經有段日子沒往聚寶齋這邊跑了,剛剛走進門,黑皮就熱情洋溢的迎了上來,一把勾住了魏陽的肩膀,笑呵呵說道:“阿陽啊,有些日子沒來了,之前那事弄得怎麼樣了?我家七叔還惦念着呢,你小子也真是,都是鄰里鄰居的,經常來串串門才對嘛……”
黑皮話還沒說完,就覺得脊梁骨那兒有點發麻,扭頭一看,張小天師正站在他背後,劍眉微蹙,眼風如刀,這人本來就一張帥臉,氣質又冷高的要命,如今再加點表情,威懾力簡直都爆棚了。被瞪的一頭霧水,黑皮一縮脖子想湊到魏陽耳邊小聲問問情況,對方已經乾咳了一聲,把自己從那過界的爪子下摘了出來,人畜無害的一笑:“明哥,您老也不用跟我這兒灌迷湯了,有什麼事直說就好,都是老關係了,能幫的忙咱們也絕對不會推脫。”
有了這句話,黑皮頓時把剛剛嘀咕的東西拋在了腦後,有點不好意思的輕咳一聲:“實在是最近惹上點麻煩,估計要拜託你們給看看。咳,具體咱們上樓說。”
跟着人上了樓,魏陽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窩在椅子裏黃毛青年,還是那身破破爛爛的洞洞裝,髮型也更加的“洗剪吹”了些,柳曲此刻正百無聊賴的嚼着口香糖,一副無聊透頂的模樣。不用解釋,魏陽立刻就明白了“麻煩”的緣由,難怪黑皮一副倒霉相,還要跟自己這邊套近乎,估計是這位“柳家下一代”又折騰出什麼糟心事了吧?
看到柳曲那副被抽了骨頭的坐姿,黑皮嘴角也是一抽,乾笑着對魏陽說道:“阿陽啊,這次都是小曲兒他太託大,出了點事情,不太好收拾,想托你們幫忙做個局……”
“嘁,做什麼局啊!”窩在那兒的柳曲先不答應了,啪的一聲吹了個響亮的泡泡,“讓我說,東西就別賣給他了,咱家又不缺那倆錢,就那傻逼樣兒,我還不樂意給他東西呢!”
“柳曲!”黑皮的額頭上都快迸出青筋了,“現在是你一個人的事兒嗎?柳家的招牌砸了你能擔當的起嗎?”
這一嗓子吼出來,柳曲哼了一聲,倒是不吭氣了。黑皮深深嘆了口氣,請兩人落座,慢慢解釋起了事情原委。
是說現今玉雕大師並不算少,但是技巧越高,雕工反而越喜歡走傳統路線,不是非常符合新一代富豪的審美情趣,因此柳曲這個標新立異的傢伙自然也受到了某種程度的關注,技巧還是其次,他的選材和創新實在是不少人為之驚嘆,再加上柳家這麼塊老牌的金字招牌,生意倒是不難接。
有了上次的天龍八部像,柳曲本人也開始對佛雕產生了些興趣,正好入手了一塊難得的精品墨玉,花了足有大半年,他琢磨出了一尊除穢金剛像,因為雕的實在是魄力十足,很快就被一位跟柳家有點關係的藏家買了去,這事如果到這裏,不過也就是樁普通買賣,說不好幾十年後還能升值,誰知沒出半個月,買主竟然找上了門,說佛雕有問題,沖了晦。
當然,這話不是明着說的,很是彎彎繞繞了一番,黑皮才打聽出了問題所在。據說買了佛像回家后,那位桑先生的家宅就出了問題,本來也有點信這個,姓桑的就找了位風水先生給看了看,結果問題就落在了佛像上。風水大師非說這東西破壞了原本的宅氣,才會鬧出這些么蛾子來,對方信以為真,就按照先生的囑咐重新布了風水局,也把佛像鎖在了柜子裏,誰知情況非但沒有好轉,反而出現了血光之災,沒奈何桑先生只好再找大師給看,卻被推三阻四含糊了過去,言下之意就是佛像太凶,不是他一個人能夠鎮住的,需要找原主來解決。
於是事情就繞了回來,桑先生如今已經心存疑慮,覺得這尊玉雕的用料一定有些問題,才會導致這樣的結果,但是又沒不敢輕易把佛像送人,連換個位置擺都不行,最後沒了辦法,那人才婉轉的找上門來,希望柳家能把東西“請”回去。
是“請”,不是“退”。他們連錢都不要,只希望柳家能把事情解決,這舉動看起來客套到了極點,但是如果真的把玉雕拿回去,那麼不論這家人會不會繼續出問題,“柳家的玉雕有古怪”這件事就已經坐定,收藏圈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真不小,三五個愛好者一傳,柳曲以後就別想在圈子裏混了,玉玩本來就臭講究多的,攤上個不吉利的名頭,誰還敢買他的東西啊。
弄到這種地步,黑皮也不敢隨意動手了,最後沒辦法只能把注意打到了魏陽身上,只有他跟那位張小天師出手把事情化解了,柳曲才能徹底從事情里脫出身來。
聽黑皮這麼仔仔細細把話說完,魏陽輕輕唔了一聲,突然沖柳曲問道:“阿曲,玉料真的沒問題?”
柳曲一聽就火了,刷的一下坐起身:“我他媽都雕了大半年,還用邊角料做了好幾個手件,哪樣不都好好的,這玉可是真正的新玉,礦上出來的,還是老爺子親自拿到的尖貨,能出個屁問題啊!都他媽是那群神棍瞎攪合!”
黑皮咳了一聲,趕緊打斷了柳曲的話,正色說道:“不過這事也有些蹊蹺,桑家的確接連出了不少事情,先是兒子車禍撞斷了肋骨,然後家裏的保姆莫名其妙從樓上摔了下來,差點沒掉了半條命,後來他老婆、女兒相繼住院,家裏都沒人敢待了。”
認認真真聽完這番話,魏陽點了點頭:“也就是說,這事很可能是個真正的尖盤,我們非但要解決桑家的靈異事件,還要幫阿曲澄清玉雕的問題?”
黑皮臉上略顯尷尬,這也是關鍵所在。如果只是做個局騙騙買家,他有的是人選,但是就害怕這事萬一真跟邪祟有什麼關係,那可就不是區區腥盤可以搞定的事情了。他畢竟也是個古董世家出身的人,這種神神鬼鬼的事情聽說過無數,沒人比他更清楚古玩行當里蘊含的風險。所以這次的事情非但要干,還要幹得漂亮,乾淨利索才行,否則不論哪方面除了差池,他都不好交代。
想了想,黑皮終於還是嘆了口氣:“阿陽,你和張先生真是我認識的唯一尖盤子了,這事實在複雜的要命,我想來想去,也只有求到你身上了。小曲兒他是真的天賦卓絕,我也不忍心看他就這麼被人坑了去。”
瞥了眼坐在一旁開始有些猶帶着幾分火氣的黃毛小子,魏陽輕笑一聲:“既然是明哥你的事兒,我們自然不會推脫,只是想要去辦這個單子,還需要一些準備工作,還有萬一事成的話……”
“當然!報酬不會少的!”黑皮立刻答道,他家是真不缺錢,為了保住未來的好苗子,也不會吝於花錢。
魏陽卻擺了擺手:“明哥你誤會了,錢倒還是其次,我是極為欣賞阿曲的手藝,就是想如果以後遇到了什麼好料子,能不能請阿曲出手一下?”
柳曲輕哼一聲:“就算這事辦不成,有啥好料子我還能不給你雕?”
魏陽頓時笑了出來:“有阿曲這句話,說什麼我們也要辦成了嘛。”
看魏陽這輕鬆的神態,黑皮一直懸着的心終於也放鬆了下來,隨即問道:“那準備呢?要不要我們幫什麼忙,什麼材料都好說的。”
魏陽輕笑一聲:“這些小事就不麻煩你們了,我們中午去轉一圈就行,下午一起過去如何?”
“沒問題!”黑皮答的乾脆利落。
眼看事情說定了,魏陽也不逗留,笑着跟黑皮和柳曲道了個別,帶着小天師出了門,直接驅車拐上了中心大道,他的確是需要準備些東西。
二十分鐘后,市中心百貨大樓內。
魏陽悠閑的在衣架前轉了兩圈,也不搭理導購小姐的碎碎念介紹,直接撿了身非常正式的西裝,塞進了張修齊懷裏:“齊哥,試試這身如何。”
拿着衣服,張修齊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這可跟他料想的“準備”有些差別。魏陽卻笑着沖他眨了眨眼:“這次可不是純尖盤的買賣,自然要打扮的有些說服力了。快去換上看看,我還沒見你穿過西裝呢。”
看着對方興緻盎然的表情,張修齊沒有再猶豫,直接走進了更衣間。魏陽則繼續在店裏轉悠起來,這次到不是心血來潮,既然齊哥已經準備在界水齋長幹下去,他們一起出的任務必然會增加,總是一身休閑裝雖然方便,但是終歸缺乏點逼格,而那些不需要尖活的場合,逼格反而才是重中之重,就先拿這活兒試試手吧。
心底還在暗自琢磨,那邊更衣間已經傳來了開門時,以及導購小姐嬌柔了八度的嗓音:“先生~您穿的旅遊鞋可能跟衣服不太搭配,我們這裏有皮鞋,要不您一起換上試試?”
這聲音未免太花痴了吧?魏陽笑着轉過臉去,想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模樣才讓導購變了嗓音,然而剛剛看清眼前的景象,那笑容立刻就凝在臉上。只見一個筆挺的身影站在寬大的穿衣鏡,高檔西裝嚴絲合縫的貼在身上,腰線分明,肩寬背闊,筆挺的西褲襯得那雙大長腿格外有型,連腳上的運動鞋都成了時髦點綴,而非穿錯了場合的蹩腳打扮。因為換衣服顯得有些凌亂的頭髮更是多出了幾分瀟洒不羈,配上鏡中那張俊臉,簡直就像個天生的公子哥一樣。
這可跟想像的完全不同。
咽了口唾液,魏陽快步走到了張修齊身邊,看到了戀人的身影,小天師鎖緊的眉峰才放鬆了一些,低聲說道:“不太方便活動。”
穿慣了休閑裝,當然不會喜歡這種拘束的正裝,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在說些什麼,就被魏陽一把攬住了腰,往更衣室裏帶去。
根本沒搞清狀況,張修齊扭頭問道:“不好看?”
魏陽已經拉開了房間門,把人塞了進去,咬牙切齒的回道:“好看,太好看了,我才不想讓別人看呢,齊哥你快換掉,咱們再找別的試試……”
只是愣了一下,更衣室的門扉就在眼前合攏了,張修齊抬手看了看露出一截潔白襯衣的袖口,沒什麼表情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淺淡笑容。
一把關上了門,魏陽朝已經捧回了嶄亮皮鞋的導購妹紙挑了下嘴角:“我們趕時間,可以換別的了。”
打發走了花痴女,魏陽有點牙痛的繞着店裏轉了一圈,鬼才能想到那麼正式的西裝也能穿出如此效果,他穿西裝是能裝成精英,可是齊哥穿就只有男模一條路可走了,哪還是處理案子的行頭,不過說回來,那件衣服還真好看,可以帶回家試試……心中蕩漾的意|淫了一陣,他才想起來自己在這邊是幹嘛來的,頭痛的又繞着店面轉了兩圈,最終心下一橫,魏陽直接選了兩件襯衣一條牛仔,塞給了一旁跟着的導購小姐:“就這些了,還有他剛剛穿的那身,都包起來。”
導購小姐顯然有點不甘心,那麼帥的衣架子,她也真心想看人多換兩套衣服呢,然而這店裏的東西可不便宜,金錢終究還是壓倒了美色,沒廢什麼話,小姑娘立刻捧着衣服去划賬了。這時張修齊也從更衣室里走了出來,疑惑的問了句:“不試了?”
“不試了。”魏陽哼了一聲,“回頭還是讓孫叔的裁縫給你做兩套居士服吧,咱就走神秘主義路線,不玩花哨的。”
看着魏陽的表情,張修齊唇邊勾起了一抹淺笑,這時導購已經划好了單子,請魏陽過去付賬,小神棍也不客氣,拿出卡就刷了下來,張修齊看了眼衣袋,眉峰一挑:“還要那身西裝?”
“要,等咱們回家穿。”伸手掐了對方的腰桿一把,魏陽拎起衣袋沖門口揚了揚下巴,“先去吃個飯吧,等會兒咱們再去找身居士服湊合一下。”
張修齊點了點頭,跟着魏陽走出了那家店,打量了一眼商場裏熙熙攘攘的人潮,他突然伸出手,像剛剛黑皮那樣摟住了魏陽的肩頭。溫熱的手指按在了肩上,魏陽肩頭一僵,隨即就笑了出來,這種“哥倆好”的動作,他家齊哥可從沒試過。
毫不猶豫的伸出手,搭在對方腰上,兩人就這麼勾肩搭背,向著不遠處的餐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