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世子妃要吃肉

一路上，玉凝昔滿腦子豆腐渣思相，心裏已經勾勒出無數個把世子大人撲倒的方法，更確切的說，是謀劃了無數個讓世子大人心甘情願從了她的方法，所謂一計不成再生一計，她今天，可得準備好幾個辦法做備用，畢竟世子大人不是這麼容易就被撲倒的，不然也不至於成婚到現在，連口肉湯她都沒喝到過，一說起這個，她都快滿臉淚水了。你說，這麼一個玉樹臨風，俊美無儔的美男子呆在她身邊這麼久，她居然還沒把他吃干抹凈，這……這不是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么。

玉凝昔越是想，越是神思蕩漾，眼冒桃花，臉上也浮出了一抹胭脂色，那模樣正如雪裏的紅梅，卻又比梅花多了幾分貴氣，天邊很早就沉下去的夕陽照落在她臉上，投落淺淺光芒，當真是人面夕陽相映紅。

逍遙渡欣賞着這樣的美景，看着她淺笑入神的模樣，卻突然想起了在殿中的那一幕，眉峰不由自主的聚起，玉凝昔，你是因為見到他，所以才會那麼開心？便是離開這麼遠，他也能讓你失神自此么？這些話，他的驕傲不允許他問出，但是，轉而，他的眸光變得冷漠而陰摯，還帶着一股嗜血的衝動，玉凝昔，既然你已經走進了我的心裏，那麼，不管今後面對再多危險，有再多反對，我都已不想再放過你，生也罷，死也罷，我逍遙渡都會拉你一起承受！他，不會再放手！

陰森的天牢內，不見天日，只有牆壁上火把燃燒的煙味，來往聽到的，是沉重的腳步聲，鐵鏈拖曳而過的刺耳身，壓抑的痛苦口申口今和哭泣之聲，還有老鼠蟑螂的叫聲，沉悶而恐怖，充滿陰寒。

這裏是天牢內的死牢了，進來了這裏的人，也就意味着這一生要走到盡頭了，這裏的人，便是死了，上面也是不會管的，所以這個地方，比天牢的其他地方更加充滿了陰氣，就連空氣中都似乎充滿了腐爛的霉味，這裏，是最靠近地獄的地方。

死牢內的牢房並不多，可能是進去的人從來沒有活過超過一個月的，所以，也不用擔心房間不夠的問題吧。

在靠近里側的兩個房間內，各蜷縮着一個頭髮散亂如枯草，衣衫襤褸的女人。

牆壁上一盞微弱的油燈給這裏帶來了一點點光亮，卻冒出濃重的煙，偶爾有不怕死的飛蟲撲過去，總能發出哧的一聲響，然後在刺鼻的煙味中夾雜着一股怪異的焦味。

道路的盡頭似乎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牢中原本還一動不動如同雕塑的兩個女人立刻抬起頭來，目光如同惡狼，緊緊盯着腳步聲傳來的方向。

有五六天沒有人送飯來了，這次是送飯來的嗎？

兩人舔了舔乾燥得快要裂開的唇角，三步並做兩步爬到鐵欄邊，那飢餓的模樣，就好像是餓狼聞到了肉味一般。

果然，一個佝僂的老太監提着一個破爛的食盒一瘸一拐過來了，兩個破了角的磁碗裝着滿是餿味的食物，上面黑糊糊的一層，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做的。

可是牢裏面的兩女人看到這食物卻是眼冒綠光，不等那太監放下碗，就餓狗撲食般的撲了上去，也不管碗裏的是什麼，抓起來就往嘴裏放。

這時候，如果有京城的貴女在這裏的話，一定通認得出這兩張尚且清秀的臉，誰也想不到，當年才滿京城，惹無數才子竟折腰的京城第一才女玉成雪會落魄成如今這個模樣。當年炙手可熱的將軍夫人和將軍府小姐如今卻連乞丐都不如。

那老太監看了看兩人的吃相，搖了搖頭，到了這裏的人，便是之前的身份再高貴，做派再端莊，到頭來，也會敗給現實，便如牢裏的這兩個，剛來的時候端着官家小姐的做派，寧可餓着也不願吃這些，可現在呢？還不是一樣吃得津津有味？

死牢不比其他，看守嚴格，但是卻沒有任何審訓，來到這裏的人已經是一隻腳踏進閻王殿了的，審訓不審訓已經沒有認何意義了。

但是也正因為如此，她們便成了被人遺忘的存在，每天不見天日，經常斷水斷糧，沒有人理她們，就這樣被關着，靜靜的等待死亡。其實，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的過程，那日復一日累積起來的心裏恐懼，遲早能把人逼瘋。

老太監嘆了口氣，思緒難得的有些飄遠，當年的玉將軍何等風光，權勢滔天，可誰又能想到，有一日，他們全家會落到這步田地？所以說，花香引蝶采，樹大易招風，一個人不可能一輩子風光，倒不如低調的平安的活一世。

玉成雪嘴裏的食物不斷，眼睛卻一直瞟着那老太監，直到他佝僂的背影再也看不見了，這才飛快的從嘴裏吐出一張羊皮紙來，看了一眼上面的內容，再飛快的塞進嘴裏吃掉。

已經不得不動手了么？她瞟了眼旁邊那個用手抓飯往嘴裏塞的人，那個她叫了十多年娘親的人，她的眼裏閃過一抹迷茫，但很快又被狠戾所取代。

在牢裏的這幾個月，她想通了太多，也成長了太多，她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心地善良的玉成雪了，現在她，為了能出去，她願意捨棄一切！包括所謂的娘親！

所謂當斷不斷，必受其亂，這次，她一定會動手，因為，她是如此的想出去，如此的想要去奪回原本屬於她的一切！

不，不僅僅是奪回屬於她的一切，她還要搶走那個賤人的一切，憑什麼她在牢裏受這種折磨，那個害她的賤人卻在外面活得逍遙自在，逍遙渡原本是屬於她的夫君啊，都是因為那個賤人。

一想到玉凝昔，玉成雪就狠命的咬住了自己的唇角，便是滿嘴血腥味，也渾然不覺。

她眯着眼，嘴用一抹冷笑，那恐怖的模樣，如同地犾的厲鬼。

是的，這次只要能出去，她一定會奪走那賤人的一切，她的夫君，她的身份，她的地位，她的財富，甚至是她的父母，她都會搶過去，她要看着那賤人一無所有，然後折磨她，直到死，方能消她的心頭之恨。

尋思到這些，她嘴角奇異的笑容更深刻了些，但很快又被掩蓋下去，偏過頭，看着狼吞虎咽的夏三娘，手心緊握，復而又鬆開，端着破瓷碗中剩餘的小半碗食物，朝着她走了過去。

夏三娘似乎聽到了這邊的動靜，抬起頭來，伸出黑乎乎的手扒拉開雞窩一樣，還滿是虱子的頭髮，露出了明顯老去太多的臉，甚至，她的嘴角還垂着幾根黑乎乎的麵條似的東西。

看到這一幕，玉成雪的眼底閃過一抹厭惡，但很快又被掩蓋了下去，恢復了一貫柔弱、知書達禮的形象。

“娘，我們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苟且偷生，也不知道還有幾天好活的，以前，女兒不懂事，沒有好好孝順娘，如今，想孝順，卻都沒有機會了。”玉成雪的聲音哽咽，雖被關了好幾個月，但尚看得出清秀的臉上帶着淚痕，情深意切。

夏三娘聽到這話，愣了愣，隨即，眼淚也掉了下來，玉成雪的話到底觸動了她的心腸。

“成雪，乖，別哭，是娘不好，是娘沒有辦法送你出去。”夏三娘顫抖的伸出了手，撫上了玉成雪的臉。

玉成雪低下頭去，掩蓋了眸中異樣的光芒，“娘，我知道你愛我，疼我，我也相信，這時候你的愧疚是真的，現在，就有一個讓你表達愛的方式，我知道，你一定會同意的。”她在心底輕輕說著，嘴角躍上一絲無聲的冷笑。

“娘，哭花臉了就不好看了，今天，讓女兒給您好好打扮打扮吧，在女兒心裏，娘始終是最美的。”玉成雪抬起頭，眸中含淚，道。

夏三娘點了點頭，哽咽着，她聽出了玉成雪話中的離別之意，卻並沒有多想，快年底了，她們也確實活不了幾天了，皇上對玉家的恨意，她雖是婦人，卻也是知道幾分的。

玉成雪彎着手指，給夏三娘梳理枯草一般的長發，嘴角帶着一抹似有若無的怪異的笑。

夏三娘背對着她，感受到女兒的溫柔，眼淚又掉了出來，卻不知道，她已經到了鬼門關的門口。

“娘，弄好了，好看么？”玉成雪又給她理了理衣襟，這才從懷中掏出一片小小的，破碎的鏡子給她。

夏三娘接過那小小的鏡子，看着鏡中蒼老了太多的臉，手忍不住撫上臉頰，對她這種沒有出身低微的人來說，容貌和兒女是她一輩子最大的依靠，可是，兒子慘死，女兒入獄，容顏更是瞬間蒼老，原來，她已經一無所有了，想到這，她的心沒來由的染上蒼涼。她汲汲營營一輩子，和這個斗，和那個爭，到頭來卻一無所有么？

半響之後，夏三娘抬起頭來，嘴角艱難的扯出一抹笑，正欲開口說話，卻在這時，一片尖銳的鏡子狠狠的插入了她的咽喉。

“成……雪……”夏三娘顫抖着手，看着鏡中那帶着詭異笑容的女兒，眸中滿是不解。

“娘親，你那麼愛我，一定會願意幫我的對嗎，我很快就能出去了，我才是傾城雪的女兒，我出去了之後，會幫你報仇的，再說，地下有弟弟陪你，你一向最疼愛弟弟，一定不會孤單的。”玉成雪在她耳邊輕輕的呢喃着，聲音如同鬼魅，讓人毛骨悚然，“你死了之後，我的娘親就是傾城雪了，你看，我多孝順，怕你活着吃醋，所以，親手送你去死。”說到這裏，她的聲音越發冷漠，手下用力，也不管那鮮血弄到手上，“安心去吧，夏三娘！”

夏三娘感受着自己的生命一點點流逝，喉嚨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眼帶驚恐，她怎麼也想不到，她最後會死在自己的親生女兒手上，她設計讓那賤人的女兒去沖喜，只為讓成雪可以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后，她做了那麼多事，她的那些步步為營，哪次不是為了她？可是，最後，她卻為了成為那賤人的女兒而對自己的親娘下手，這就是報應嗎？

夏三娘的身軀軟軟的倒了下去，再也沒了氣息，眼睛卻仍然睜得老大，死不瞑目！

玉成雪卻把手上沾染的鮮血擦在夏三娘的衣裳上，再把她的手放在喉邊，做成自殺的模樣，然後，才輕輕撫過她的臉龐，讓她閉上眼。

玉成雪做這些的時候，表情平靜得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殺人，偽造，處理現場，她的手一直那麼平穩，連顫抖都不曾，似乎，她只是在繡花，只是在吃飯，只是在做一件十分平常的事。

她做好一切，又朝着夏三娘的屍體叩拜了三下，這才走到角落裏蜷縮起來。這時候，死牢內卻吹起了一陣微風，把壁上唯一的一盞燈吹得飄搖不定，安靜得近乎詭異的牢內，玉成雪卻沒有半點害怕的神色，甚至，嘴角還勾起一抹淺笑，溫柔而軟弱，一雙眸子卻帶着妖異的期盼。

是的，她不害怕，地獄算什麼？為了復仇，她早已經做好了下地獄的準備了，而現在她只是期待明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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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是不是很陰森…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