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玉佩

第2章 玉佩

長孫曦心下警鈴大作!

女子私藏男人之物乃是大忌,----更不用說,眼下還是在禁衛森嚴的皇宮之中,罪名更加一層。雖說南宮嬤嬤告誡過阮六兒,叫她不要生事。但難保她不會為了那一頓耳光,趁機對自己落井下石。

畢竟男子玉佩是實證,到時候就算南宮嬤嬤想要遮掩,也救不了自己的。萬一這事兒鬧開了,毀了自己的清白名聲,肯定性命不保!

可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該如何阻攔阮六兒。

阮六兒見她沉默不語,反倒不解。

偏頭思量了下,冷笑起來,“我明白了,你以為以為自己是公主府的親戚,我就不敢告你?呸,白日做夢!”聲音譏諷,“只怕除了你這個掃把星,沒了你礙眼,長公主殿下和太子妃還要感謝我呢。”

長孫曦心下飛快的思量對策。

阮六兒洋洋得意道:“現在外頭都傳開了,你呀,根本就不受公主府待見。”

畢竟憑着汾國長公主的身份,長孫曦根本不用進宮的。

而且前幾日太子妃傳召她過去,明着說是思念表妹,鬼知道真實目的是什麼?那長孫曦一回來就自盡,呵呵,多半是在太子妃跟前受了羞辱。

---偏偏她沒有死成。

眼下自己找個現成的罪名除掉她,多半正中了她們的下懷。若是討了汾國長公主和太子妃的歡心,沒準兒啊,還有機遇等着自己呢。

阮六兒越想越是得意,挑釁的看了過去。

長孫曦卻沒有她想像中的慌亂,而是淡淡道:“我勸你,還是別亂來的好。”她緩緩勾起嘴角,“否則……,只怕你也說不清。”

阮六兒愕然,“我也說不清?”

長孫曦抬起手,看了看那枚潔白的羊脂玉佩,“反正這上面又沒有刻名字,天知道是誰的?既然從我們屋子找出來的東西,自然有可能是我落下的,也有可能……”意味深長的望了她一眼,“是你落下的。”

“我落下的?”阮六兒反應過來,頓時像炸了毛的貓一般,跳腳尖叫,“你放屁!你私下傳遞男人物件,還要反咬我一口不成?你少血口噴人!”氣得漲紅了臉,“哼!我進宮以後就沒出去過,到哪裏去見野男人?倒是你,前幾天還……”

念頭閃過,心裏忽地有了另一個大膽猜測。

對啊,長孫曦前幾天才出了宮,肯定就是那時候私會了男人,留下玉佩的。而她回來之後就自盡了,……為何?多半是因為那個男人不能娶她,心裏沒了指望。

而她出宮這幾天,若不是在汾國長公主府,就只能是在東宮。

有沒有可能,那個男人……,是太子?

因為長孫曦和太子私下相見,太子贈送了她一塊玉佩做信物,結果被太子妃發覺了。太子妃對這個無恥的表妹很生氣,就羞辱責罵了她。甚至長孫曦還懇求姐妹一家親,要做太子的侍妾,最後事情不成,所以才想不開自盡的。

阮六兒抬眼看了過去。

呸!妖里妖氣的,分明就是一張狐狸精的臉。

因而心下越琢磨,越覺得自己發現了隱秘真相,不由冷笑起來,“哎呀呀,可別是攀高枝兒沒有攀上,所以……”晃了晃手中玉佩,“嘖嘖,想不開了。”

冷不丁的,長孫曦忽地快步上前,一把將玉佩給搶了回來!然後連連後退了好幾步,方才停下,淡聲道:“這東西,還是物歸原主的好。”

阮六兒驚住了。

她沒想到,一向弱不禁風嬌滴滴的長孫曦,居然有如此潑辣的一面?瞪大眼睛看着空蕩蕩的手心,怔了片刻,才氣急敗壞道:“我跟你拼了!”

長孫曦豈能讓她抓住?動作靈巧,往圓桌那邊一繞躲開。

阮六兒伸手沒撈住人,又是氣,又是急,“你給我站住!站住!”圍着桌子追逐之際,反倒把凳子給絆到了,磕得她呲牙咧嘴的,“哎喲,哎喲!痛……”咬牙爬起來,還要追,“今天我跟你沒完……”

“砰!”,門口忽然傳來一聲巨響。

外面已經天亮了。

南宮嬤嬤臉色鐵青站在門口,喝斥道:“一大早的,你們倆這是在發什麼瘋?!”

“嬤嬤……”阮六兒一改剛才的蠻橫粗魯,一瘸一拐的,委屈無限的走了過去,“嬤嬤你來評評理。剛才長孫女史醒了,我替她收拾床鋪,結果發現一塊羊脂玉佩。我瞧着,樣子像是男人所用……”

南宮嬤嬤一聽“男人”二字,臉色大變,“男人的玉佩?”

“是啊。”阮六兒忿忿道:“我問她,玉佩是從何而來?她不肯說。我覺得不妥,便打算出去告訴嬤嬤處置。”假裝擦了擦淚,“她急了,所以追着我不讓出去。”

長孫曦聽着她胡說八道,雖然惱火,並沒有開口辯解。畢竟男子玉佩是實證,就算自己揪着細枝末節不放手,也是沒用的。再爭辯,只會惹得南宮嬤嬤更加惱火。

而眼下,南宮嬤嬤一張臉已經黑得快要下雨了。

私下傳遞是多大的罪名?!稍有差池就是萬劫不復。若是事情鬧開了,不只是長孫曦不能善終,自己這個負責教引女史們的嬤嬤,也要跟着倒大霉的。

當即沉色問道:“玉佩呢?拿來。”

長孫曦心口一陣“撲通”亂跳,想不給,可是又沒辦法藏匿。若死不認賬,南宮嬤嬤必定會親自搜身,只會越發激怒對方!

阮六兒挑火道:“怎麼?南宮嬤嬤的話你也不聽了?”

長孫曦猶豫再三,最終還是無法當場抵賴,只能把玉佩遞了過去。

南宮嬤嬤拿在手裏,仔細看了看,驚道:“這……,這是從何而來?”氣得鬢角上的青筋亂跳,“你們入宮時,都是再三檢查過的,絕不允許帶男人的物件進宮。你怎麼存心往刀刃兒上撞啊?”怒聲喝斥,“說!這是誰給你的?”

阮六兒火上澆油,催促道:“是啊,快說清楚了。”

長孫曦一臉委屈的模樣,“舅舅給的。”

前幾天,原主不是被太子妃傳召,去過汾國長公主府嗎?若是舅舅見着外甥女,賞賜了一塊羊脂玉佩,馬馬虎虎說得過去。雖說舅舅也是男人,他的東西帶進宮同樣不合適,但總比外男要好。況且牽扯到汾國駙馬,南宮嬤嬤肯定不敢輕易處決自己,勢必要回稟的。

希望那位舅舅良心未泯,不說看顧,至少撈自己一條性命罷。

“汾國駙馬給的?”果然,南宮嬤嬤怔住了。

阮六兒也怔了怔,繼而卻是氣急,惱怒道:“你說是舅舅給的,就是啊?誰知道是外頭那個野男人給的?你少扯東扯西,還不快如實交待……”

“你閉嘴!”南宮嬤嬤一聲斷喝,“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是不是?唯恐天下不亂。”

阮六兒委屈道:“我又沒說錯。”

長孫曦心頭微松,看樣子,南宮嬤嬤不打算把事情鬧大了。

南宮嬤嬤冷眼看向她,沉聲道:“如今你是在宮裏,即便是舅舅給的物件,那也一樣是犯忌諱的事兒,絕不能留下!”

“是。”長孫曦恭順聽訓。

只盼自己乖巧,或許事情會有一線轉機。

南宮嬤嬤臉色陰沉,思量了片刻,然後道:“這幾天你在屋裏做點針線,等做好了,給太子妃那邊送去。”狠狠瞪了她一眼,把玉佩塞給她,“順便給你舅舅也送一份。”

意思是,找個機會把玉佩送出宮去。

長孫曦聽得明白,忙道:“我聽嬤嬤的。”

阮六兒卻急了,“嬤嬤,嬤嬤!私藏男人物件可是大罪啊。你不能就這麼替她瞞着,回頭鬧出來,我們也會落下不是的。”

南宮嬤嬤冷眼掃了過去,“此事攏共就我們三個人知曉,誰鬧出來?長孫女史說了,這枚玉佩是她舅舅給的,回頭交還便是。”警告她道:“你若是沒事找事兒,胡說八道,我先叫人拔了你的舌頭!”

阮六兒氣得眼中火花四濺,又不敢再吵,扭頭摔門出去了。

南宮嬤嬤這會兒沒空喝斥她,只看着長孫曦,恨鐵不成鋼指道:“你呀,你呀!真是太大膽了。”揉了揉胸口消氣,然後道:“既然你說玉佩是舅舅的,那便算是,我也不想追問你,更不想沒事兒找點事兒。”

事情居然這麼輕鬆的化解過去?長孫曦的一顆心稍稍着了地,面上卻不敢露出喜色,只低頭不語。

南宮嬤嬤又道:“如今我的年歲也大了,在宮裏混了許多年又一事無成,只想教引完你們這批女史,就出宮養老去。”頓了頓,一聲冷哼,“所以不管你有何心事,有何委屈,我都不想過問。”

不過問?長孫曦心下越發慶幸。

否則對方仔細詢問起來,自己這個換了芯的,如何知道原主自殺原因?如何知道羊脂玉佩的來歷?一個說不好,就會惹出扯不清的麻煩。

“但是……”南宮嬤嬤話鋒一轉,聲音凌厲,“以前的事我不管,以後卻希望你不要再拎不清,再給我添亂子了。”

長孫曦柔順道:“嬤嬤放心,往後再也不敢了。”

“不敢就好。”南宮嬤嬤冷聲道:“反正該說的話我也都說了,聽不聽由你。若是你自個兒不愛惜性命,糟蹋了,那也是白糟蹋。”目光深刻看向玉佩,警告道:“這個……,今兒我只當是沒有見過。但是往後,別讓我再發現這種作死的東西!”

“是。”長孫曦趕忙應下。

“且省點心!”南宮嬤嬤教訓了幾句,消了消氣,又看向她道:“你脖子上面有傷,這幾天就說是月事不調,肚子疼,暫時不用參加教習。”

長孫曦點頭,“知道了。”

南宮嬤嬤便要出門,往外走了幾步,又頓住,“罷了。”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就算是我多管閑事,多說幾句。”

長孫曦一臉受教的老實模樣,“請嬤嬤教誨。”

“教誨說不上,不過是幾句過來人的話。”南宮嬤嬤望着她,搖了搖頭,“雖說以前長孫家風光無限,可到底是以前,你別總揪着老黃曆不放,成天想着自己是公侯小姐的日子,那樣只會害了自己。”

長孫曦心下微微轉動。

聽南宮嬤嬤話里的意思,想來原主多半有點林黛玉似的清高自憐,----靖國公府的千金小姐出身,長公主府養大,便有些目下無塵。像阮六兒這種平民女子,原主自然有着諸多的看不上,兩人只怕早已積怨頗深。

昨夜阮六兒挨的一頓打,不過是個引子,點燃了她將近一個月的滿腹不滿,所以一逮着機會,就要將敵人除之而後快了。

南宮嬤嬤又道:“至於親戚,也要身份相當才能做親戚。差得太遠了,就該按照規矩來行事,切莫生出怨懟不忿之心,對自己沒有半分益處。”

長孫曦聽出來了,這是叫自己別命比紙薄心比天高,更別亂和汾國長公主、太子妃等人攀親戚。雖說話不太好聽,卻是一番真心實意的勸誡。

“你呀,都怪這張臉長得好了一些,比別人多幾分顏色,所以心就不平。”南宮嬤嬤搖了搖頭,“可是這宮裏頭,長得好的女子不知幾何?長得好,未必命就好,不過各人得各人的命罷了。”餘音裊裊,轉身出門去了。

原主長得好?長孫曦環顧了一圈兒,視線落在屋內的一個角落,那裏放着妝枱,上面一架雕刻菱花的黑漆銅鏡,緩緩走了過去坐下。

銅鏡里,映出一張無可挑剔的美人臉兒。

素麵未妝,遠山眉修長入鬢,青絲宛若堆雲,一雙波光瀲灧的烏黑明眸,恍若兩丸黑寶石,顧盼之間光華流轉。加上肌膚勝雪、宛若凝脂,配以殷紅一點的香檀小口,透出難以描畫的清麗與明艷,美得璀璨迷離。

映襯之下,讓流紗明彩的宮裝都失了顏色。

長孫曦不由嘆息。

也難怪,美人自是要比平常人更容易憂傷,更容易對命運不公傷心,正所謂天生麗質難自棄。加之原主才得十幾歲,又從公侯千金淪落為罪臣之女,還要入宮伺候人,一時腦子轉不過來彎兒想不開,也不奇怪了。

說起來,自己前世活得並不盡人意。

母親亡故以後,自己和那喪盡天良的繼父一起墜落山崖,算是了卻心中大仇,再無任何牽挂。眼下自己白白揀了一條命,還是美人兒命,----雖說在宮中伺候人有點憋屈,但終歸白撿的一輩子,賺到了。

所以往後,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長孫曦正在整理心情,適應環境,門外忽地傳來一串腳步聲。

“傅司樂到!”

司樂?長孫曦心下一驚。

對六局二十四司並不熟悉,只是隱隱知道,司樂應該是一個有品階的官職名。可是自己眼下還在實習培訓期,沒有正式到司樂司任職,領導怎會突然不請自來?按道理,應該自己去拜見才對。

門外面,阮六兒聲音恭謹,“傅司樂,裏面請。”

長孫曦的心沉了下去,看來……,今日之事終究是不能善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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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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