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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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和尤里安一起去南非世界盃,誰知,臨走前,突然接到了一個噩耗:父親病危!

這個消息就像是平地一聲雷,把顧婭炸的魂不守舍,什麼心思都沒有了。

人生就是這樣,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一邊是血濃於水的親情,一邊是苦心經營多年的愛情,天平的兩端,一樣的為難。

世界盃四年一輪,錯過了確實可惜,雖然很想去的現場,身體力行地支持他。可是最終,顧婭還是忍痛和尤里安道了別,獨自踏上回國的旅途。因為,父親就只有一個,沒了,就是永訣。

回到上海,她放下行李后,第一時間趕往醫院,無奈父親一直陷在昏迷中。

不過才大半年不見,顧易已消瘦得不成人形,可見癌細胞是多麼的猖獗,無時無刻不在侵蝕他的生理機能。

聽梅英說,顧易化療后的一段期間,病情是有些好轉的,但他以為自己已經康復,又開始沒日沒夜地忙着處理飯店的事。過度操勞,結果病症再一次被誘發出來,而這一次,上帝沒有給他死緩的機會,於是就成現在這樣了。

顧婭聽了,忍不住責怪,“你為什麼不阻止他工作?”

梅英替自己辯解,“他這犟脾氣,我怎麼攔得住?而且,飯店欠了一屁股的債,這爛攤子總得有人收拾。”

“不是還有大舅舅?”

梅英眉頭一皺,道,“別提他,說到他我就來氣!”

“為什麼?”顧婭不解。兩家的關係不是一直很好,而且記得父親上次說過,家裏的三套房產也掛在了他的名下。

梅英哼了聲,卻不願直接回答,便將話題轉開了,道,“你爸才是法人,我大哥不過是給他當個幫手,就算把飯店盤出去,很多事,也需要他親自去處理。”

被她這麼一堵,顧婭頓時無語了。

***

在國內呆了一個星期,顧易終於醒了。

顧婭趕去醫院的時候,顧茜也在,是直接從機場那邊過來的。

她沒有了往日的神采飛揚,只有一雙紅腫的眼睛,見到顧婭,就忍不住哇的一聲哭出來了,“姐,爸爸他……”

顧婭自己也心亂如麻,沒心思安慰她,推開妹妹,走進重症監護室。父親帶着氧氣罩,無力地躺在那裏,彷彿每一下呼吸都是那麼的費勁。

看見父親這樣,眼淚頓時模糊了雙眼,顧婭低低地叫了聲,“爸。我回來了。”

顧易雖然虛弱,但神智總算還清晰,看見女兒來了,露出一個笑容。他想伸手拉下氧氣罩,卻抬不起手,見狀,顧婭心裏更加難受。

曾經的父親是多麼意氣風發啊。

可是,現在……

她含淚,挪開氧氣罩,替他搖起了床。

“阿婭,你怎麼現在回來,畢業了嗎?”

顧婭點頭,“畢業了,我已經拿到畢業證了。”

顧易閉了閉眼睛,道,“那我就放心了。”

“爸爸,怎麼會這樣?你怎麼會弄成這樣?我走的時候,你不是好好的?”那個時候,他接受化療,看上去還精神奕奕。

“生這個病,怎麼可能還會好好的。我現在是在倒計時了。”

“爸!”

顧易看着兩個女兒,道,“本來想多賺點錢,讓你們這輩子衣食無憂點,現在看來是做不到了。將來的路,就靠你們自己走了。”

顧茜哭着叫了聲,“爸爸,你不要離開我們!”

顧易還想說些什麼,卻顫抖着嘴唇,半天沒說出口。

大概是看到女兒回來太高興,一口氣吊不上來,顧易又休克了過去,顧婭心急慌忙地按響了病床上方的緊急按鈕。醫生蜂擁而入,將他送去搶救,兩人進不去手術室,只好等在外面。

顧茜拉着顧婭,問,“爸爸會死嗎?”

“不要亂說!”顧婭被她問的六神無主。

這時,梅英趕來了,問,“怎麼樣?救回來了嗎?”

顧婭搖頭,“還在搶救中。”

三人在急救室里等了會兒,梅英突然對女兒道,“小茜,你過來,媽有話對你說。”

顧茜看了眼顧婭,便跟着母親走了出去。

兩人走後,就只剩下顧婭一個人,冰冷的醫院走廊,彷彿沒有盡頭,是一條通向黃泉的路。

她心裏很難受,眼睜睜地看着一條生命,離自己越來越遠,卻什麼也做不了。赤條條的孤獨感盤踞在心中,怎麼也趕不走,將臉埋在手裏,眼中的熱淚順着臉頰掉落。

一個人在德國闖,每次遇到困難,她都告訴自己,弱者的眼淚,強者的微笑。可是這次,她沒再去刻意控制自己的情緒,最親的人命在旦夕,她有這發泄悲傷的權利。

正黯然神傷,這時,手機響了,接起來一聽,是尤里安。

“你爸爸還好嗎?”

“不好,剛暈過去了,現在正在搶救中,還不知道能不能救回來。”

聽她說話的語氣中帶着一絲哭腔,尤里安的心也跟着亂了,安慰道,“別擔心。吉人自有天相,你爸爸一定能夠挺過來的。”

“他已經昏迷了一個星期,人非常孱弱,和我們說了兩句話,又休克過去。我怕他……”說到這裏,她哽咽了,怎麼也說不下去。

尤里安見她這麼傷心,忙道,“不會的,不會的,你別這麼悲觀。人的生命力比想像中的強多了,子彈打進了腦殼中,還能繼續活下去。再說,現在的醫療措施這麼發達,一定能救回來的。”

“希望如此。”顧婭抽了下鼻子,擦乾眼淚,勉強打起了精神,問,“你們比賽得怎麼樣?”

說到比賽,尤里安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聲音情不自禁得透露出興奮,“已經進入前八強了,下一輪就是四強,我們離冠軍不遠了。”

雖然是好消息,但顧婭還是開心不起來,只能帶着一絲感傷地說了一聲,“恭喜。”

和尤里安說了幾句,他去訓練了,顧婭收線。掛斷電話后不久,梅英和顧茜也回來了。

“怎麼樣?你爸出來了嗎?”

顧婭搖頭,“還沒。”

顧茜眼睛紅紅的,似乎剛哭過,也不知道梅英和她說了點什麼,當顧婭望向她的時候,目光有些閃避。

三人一起沉默地等着,過了十分多鐘,醫生出來了。那一刻,顧婭真害怕他說的是,對不起,我們已經儘力了。

但幸好,醫生只是說,病人搶救回來了,暫時沒事。

顧婭狂跳的心終於安穩了下來,她鬆了口氣,道,“謝謝醫生。”

跟着一起回了病房,三人陪在病房前,顧易睡着,心跳血壓還算穩定。

監護病房裏容不下這麼多人,而且,陪着也沒什麼意思。於是,梅英轉頭對顧婭道,“你也好幾天沒睡覺了,回去休息一會兒。”

顧婭搖頭,“我不回去。”

“你怎麼這麼不聽話呢。你爸爸剛脫離了危險,以後有要你照顧的時間,你不好好休息,哪來的精神?好了,你先回去,今晚我和顧茜陪夜,明天你再來。”

顧婭想想覺得也對,回來一星期,日夜顛倒地陪在醫院,確實很憔悴。於是,聽梅英這麼說,也沒反對,收拾起心情,回家了。

誰知道,睡到下半夜的時候,顧茜突然打電話過來,哭着叫道,“姐姐,你快來,爸爸去世了!”

顧婭一怔,一時反應不過來。

自己一定是在做夢,沉浸在一場噩夢中醒不過來。

“顧茜,你別開玩笑了,爸爸剛脫離危險啊。”

顧茜哽咽,“沒有說笑,爸爸真的……沒了。”

顧婭手一松,手機掉在木頭地板上,發出好大一聲動靜。

她咬了下嘴唇,會痛,不是夢!

眼淚奪眶而出,十幾年前,失去了母親,十幾年後,她又失去了父親。這不是真的吧。

魂不守舍地換好衣服,打的去了醫院,一路跑去病房。

梅英和顧茜都在病房裏,母女倆抱在一起,痛哭流涕。顧易一臉蒼白地躺在床上,無聲無息。

顧婭一時不敢上前,渾渾噩噩的,就像一個夢。

聽見動靜,梅英轉頭,看見顧婭,便向她招手,道,“過來和你爸爸道個別吧。”

“爸爸,他真的……”死了這兩個字,怎麼也說不出口。

梅英點頭,“剛才醫生已經來確認過死亡了。”

顧婭過去,握住父親冰涼而又僵硬的手,禁不住心中的哀慟,放聲大哭起來。

不管顧易前怎麼對媽媽,婚內出軌也好、小三進門帶私生女也罷,那都是上一代的恩怨情仇,顧婭那時年紀小,什麼也不懂,也不怎麼記得了。她只知道,顧易作為一個父親,盡到了責任,這麼多年在海外留學,如果沒有父親在經濟上的支持和精神上的鼓勵,就不會有今天的她。

以前,還有父親可以依靠,現在父親走了,從此以後,人海沉浮,就剩下她獨自一人了。

顧婭痛定思痛,不由放聲大哭,死活不讓醫院的護工推走父親。

見狀,梅英上去拉住她,道,“逝者安息,我們活着的人,還是要繼續過日子。”

顧婭擦着眼淚,道,“我不該回家的,這樣,爸爸走的時候,至少我還能最後見他一面。”

聽她這麼說,顧茜搖頭,“爸爸沒有醒過,他是在昏迷中停止心跳的。醫生施救了,卻回天無力。”

即便這樣,也不能讓她心裏的自責減少一點。

結束掉醫院裏的事宜后,三人喊了一輛車,回家。

可怕的一天,虐心又虐身,終於結束了。

倒在床上,顧婭輾轉難眠,閉上眼睛,彷彿還能聽見父親在廳里踱步的聲音。

睡不着,她起來發了個短訊給尤里安:我爸爸去世了。

一秒鐘后,他的電話就過來了。

“婭婭,我的可憐蟲,我真希望此刻能夠陪在你身邊。”

聽他這麼一說,她更加傷心,當下就熱淚盈眶了。

她在電話這頭掉眼淚,他就在電話那頭安慰開解……和尤里安說了一會兒,心情終於平靜了一點。

尤里安道,“你睡吧,睡醒了就是新的一天。”

“我睡不着。一想到今天過後,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我就沒法入睡。”

“誰說只剩下你一個人,我不是人嗎?”他想了想道,“這樣,你把手機視頻開着,我雖然不在,但也能一直陪着你、看着你,一直到你一覺睡醒。”

“你不用去訓練嗎?”

尤里安搖頭,“今天的訓練已經結束了。你放心睡吧。”

顧婭嗯了一聲,將手機夾在枕頭之間,然後躺了下來。可還是睡不着,喪父之痛,攪亂了她的心湖。

見她瞪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尤里安好笑地道,“怎麼,你們中國人睡覺都是睜着眼睛的嗎?”

顧婭嘆息,“我睡不着。”

“那我們就說說話。”

“說什麼?”

“說球賽吧。我們上一場是和阿爾及利亞的球隊,他們也是個很強的對手,尤其是……”

尤里安一說起足球,就眉飛色舞,滔滔不絕。顧婭對足球一知半解,所以聽了沒幾句,就有了困意,終於沉入了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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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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