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請注意:身世
知時下意識擋住寒宇,滿是戒備的盯着克洛諾斯:“你想幹什麼?”
“這不是我們早就說好的么?”
知時腦子裏隱隱浮現一段對話:“你什麼意思?”
“你聽話點,到時候只讓他忘掉你我就好了。”
“忘掉……”
“你不樂意?”
但那個時候,她只是為境況所迫,隨口說出:“也好。”卻沒想到,他竟真的準備說到做到!
見知時默不作聲,克洛諾斯微微偏頭,似笑非笑:“還是你反悔了,打算更換為前一套方案?”
“什、什麼……前一套方案?”
克洛諾斯言簡意賅:“一勞永逸。”
知時忍不住打了個寒戰,站在她身後的郝宇伸手搭上她肩膀,開口詢問:“知時,怎麼了?”
“郝宇……”知時慢慢轉身,視線對上郝宇,盯着盯着,感覺眼圈漸漸有點澀,咬了咬嘴唇,半天後終於下定決心,輕啟口:“再見了!”
郝宇愣了一下,回過神后,遲疑的請求:“我心裏有點亂,能不能讓我在這再待一天?”他理解錯誤,以為知時是在趕他回去。
克洛諾斯慢條斯理的插話進來:“拿回去,你就不亂了。”又把那條手鏈送到郝宇眼前。
見克洛諾斯如此堅持,而知時也沒有阻攔他的意思,郝宇移開擱在知時肩膀上的手,去接克洛諾斯掛在食指上的手鏈,憔悴的臉上露出一抹尷尬笑容:“這手鏈對我來說意義非凡,但換個角度來說,它們確實是誘使我父母死亡的直接道具,在旁人看來,它們留存到現在,最大的意義莫過於是‘我父母的遺物’,把它當做禮物送給別人,其實是很晦氣的,所以說,是我考慮欠周了。”
知時僵住:“不,不是那樣的,你不要聽他胡說八道……郝宇?”眼瞅着郝宇的狀態就不對了,那雙曾叫她魂牽夢繞的眼睛,先前雖是血絲密佈,但好歹看着她時,還是亮晶晶的,此刻再看,黯淡無光不說,眼神也是直勾勾的,看上去就像是睜着眼睛睡著了一樣。
眼角瞥見一團淡淡的綠光,知時追着低頭看去,光源竟是那條手鏈,當然,那是一條再普通不過的手鏈,不存在自帶發光系統,也就是說,那團詭異的綠光是某孽畜的手段:“郝宇,你怎麼了?”知時轉頭去搖晃郝宇,他果真是毫無反應的。
緊張不安的知時轉向克洛諾斯,尖聲問道:“你對他做了什麼?”
克洛諾斯收斂嘴角的奸笑,聳肩攤手:“送他回歸正常的生活。”回手摸下巴,重重點頭:“嗯——我還真是仁慈呢!”
知時惱怒的臉都漲紅了:“你這算什麼仁慈?”
克洛諾斯上前摟住她肩膀,俯身湊近她,低聲耳語:“難道你希望他一個有着大好前途的普通人類跟着我們兩個非人類到處去瘋,呵……搞不好還要被追殺,當然,遇到那種情況,我首先要做到的是保證自己的性命,在能力允許範圍內,還要保證寵物你的小命,多餘的事情,我可不會幹呦!”
這分明是威脅,但不得不說,這個威脅對知時來說,很管用,她輕易妥協,但為了面子,還要頑抗一下:“你是不折不扣的非人類,而我和你不同。”
“呵……或許吧。”
知時說不過他,也懶得再做唇舌之爭,扭頭去看像個木頭人一樣杵在原地的郝宇,絮絮低語:“該怎麼辦,難道背回去?”
某蛇狼瓜子伸出來,在郝宇面前打了個響指,接着郝宇就像牽線木偶一樣動了起來,機械的轉身,沿着行人路走出去。
知時下意識的以身擋住郝宇去路,奈何無意識的郝宇力氣很大,她攔他不住,遂伸開雙臂緊緊抱住他,並抻頭去質問克洛諾斯:“你打算害死他么?”
克洛諾斯一臉無辜:“聽說過好多夢遊的案例,到最後還不都好好的,像你這樣阻攔他,才是害他的表現吧!”
惱羞成怒的知時爆粗口:“你放屁,現在是大白天,路上車來車往,讓他這樣無意識的亂晃,被車撞了怎麼辦?”
“放心吧,我保證他會安然無恙的回到家中,好好睡一覺,再醒來后,就又是那個拽拽的‘男神’了呢!”說完之後,不屑的撇撇嘴:“你們人類的神不都是住在天上的么,要不我直接送他成‘神’好了?”
郝宇一個用力,掙脫了知時的環抱,沿着既定路線,漸行漸遠。
知時沒有追過去,只是低着頭愣愣的盯着自己空空的雙手,最後澀然一笑:“這樣的結果,其實也不錯。”
克洛諾斯雙手插兜,俯身低頭研究知時悵然的表情:“你很捨不得他?”
知時微微轉過臉面對克洛諾斯:“如果有一天,你良心發現,終於決定從我的生活中滾蛋了,會不會也像對他那樣,還我一個清凈?”
克洛諾斯再次摟住她的肩膀,大概是解決掉了郝宇心情大好,竟不計較知時冒犯保持微笑:“那就看你的表現了。”
知時磨了磨牙,但也只能一聲長嘆,嘆完之後,突然想起一個之前一直被她遺忘的重要問題:“呀?季歲末和寒章的孩子是郝宇,那麼我是誰?”
克洛諾斯摟緊她:“你是我的……”
知時一臉嫌惡的瞪着他。
“眼睛瞪再大也改變不了事實。”一副恨得知時牙痒痒的表情:“寵物兼儲備食品!”
知時一把掀開他糾纏在她肩膀上的手,粗聲粗氣的說:“真是受夠了!”
後來,知時通過陸倩和室友們獲悉郝宇回到學校,儘管家裏出了事,但精神狀態並未受到影響,而且整個人看上去較之往日平和多了。
關於季歲末的遺願——給寒章翻案,也提上了日程,並且大肆宣傳,至少要讓曾經唾罵過歲末和寒章的人知道,他們錯了!
而在郝衛平和季俊彥的共同商定下,挑了個日子,將季歲末和寒章合葬了。
似乎一切都按照郝宇之前設定的那樣有條不紊的前行,唯有一點不同,那就是他的設定中,不再有季歲末的存在,當然,更不可能有克洛諾斯。
當初通過知時和克洛諾斯直接看到的真相,也變成間接從知情人口中拼湊出的事件經過。
聽說這些狀況后,知時縮在被窩裏鬱郁的說:“有點寂寞啊!”
“好像是這樣呢!”某條濕漉漉的傢伙從浴室出來,附和的說。
知時面不改色抬手遮住眼睛:“我警告你,再用這種有礙觀瞻的方式出現在我眼前,我就從窗戶把你丟出去!”
越說他還越來勁,明明是人形,卻扭成個蛇樣,動作誇張的晃悠到知時眼前:“從窗戶丟出去,好像很好玩,來吧來吧,我恩准你丟我!”
他那麼大條,她哪裏丟得動他,順手操起枕頭砸向他,也不管砸沒砸中,就像烏龜一樣縮進被窩:“我鬧心,你別煩我!”
“真無聊啊!”克洛諾斯把接住的枕頭塞回知時被窩:“休息夠了,接下來要怎麼玩呢?”
因為寒章和季歲末的事情宣揚開來,近來一直關注着b市動態的扁柏當然也知曉了,他第一時間打電話給知時,措辭小心的告知其情況並旁敲側擊的試探知時態度。
知時當然明白扁柏是在擔心她,或許是心境不同了,她不像之前那麼迫切的想要找尋答案,也或許是潛意識中意識到,那個答案找到了也未必會比“殺人犯的女兒”更好,索性順其自然,她也如實把自己的想法告之扁柏。
扁柏認真傾聽,用心揣摩知時那麼說的用意,直到確定知時並不是顧忌他的感受而用言不由衷的假話寬慰他,這才放下心來。
其實,知時去尋找自己的身世,對於扁柏的主觀世界來說,真的很糾結矛盾的。
一方面,他希望知時可以尋找到真實的自我,然後沒有心理負擔的順利前行;
另一方面,畢竟她是他這十幾二十年來全部的感情寄託,如果她找到親生父母,回到他們那邊去,那他該怎麼辦呢?
如今知時做出不主動去尋找身世,而是順其自然的決定,扁柏也鬆了口氣,一切交由老天定奪,不管結局如何,他都會毫無芥蒂的接受。
結束這個稍顯沉重的話題后,扁柏自然要關心一下知時的學業。
知時扭頭看看像狗皮膏藥一樣黏着自己的某坨軟趴趴的蛇蠍歹男,深吸一口氣,還是重複之前的說法——她不會提前結束休學回到校園,就先留在家裏自習。
扁柏聽之任之。
又過了兩天,陸倩和室友紛紛提出邀約,好久不見,讓她有空回學校玩玩,正巧張紅婷要過生日,知時爽快同意。
精心挑選一份適合張紅婷的實用禮物,連哄帶騙把克洛諾斯留下看家,她自己坐車回到學校。
見面之後,錯愕的看着本該高高興興的壽星竟雙眼紅腫,面容憔悴,一問才知道,張紅婷又跟她男朋友吵起來了,朱薇拉知時到一邊簡單說了一下大概經過。
起因就是張紅婷一個表姐,找了個校草級學霸男友,剛開始張紅婷姨媽聽說自己的掌上明珠找了個鳳凰男,堅決反對,但敵不過心頭肉一哭二鬧三上吊,勉強同意見面,沒想到對方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出色,實在找不出拒絕的理由,最後兩家定下了婚事。
原定今年國慶節結婚,沒想到那男人臨時取消了婚禮。
張紅婷表姐心生懷疑,偷偷跟在那男人後面觀察了好些日子,終於被她發現端倪——那男人出軌了……
原本以表姐的愛情故事當做範本的張紅婷聽說這個事,簡直要氣炸了,然後就像祥林嫂上身,逢人就絮絮叨叨:“我跟你說啊,這男人果真沒一個好東西……吧啦吧啦……”
每天被她念上好多遍的男友終於忍不住出聲反駁她:“你能不能別這麼偏激,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有意思么?”
於是,張紅婷真炸了!
結果,精心籌劃了好久的生日約會取消了。
然後,張紅婷趴在被窩裏哭到後半夜。
知時和克洛諾斯約好晚上回去,可看着這樣的張紅婷,她哪能一走了之,沒想到打電話回家,克洛諾斯竟十分爽快的同意了,害得知時一激動,主動承諾回家讓他吃……
掛斷電話很久后,知時才反應過來,那傢伙同意的那麼痛快,沒準是發現新樂趣,不然他會那麼好說話?
大家湊錢定了個包廂,說是不醉不歸。
但看着張紅婷那心不在焉的痛苦表情,朱薇到底沒忍住,打電話通知了張紅婷的男友。
年輕氣盛的兩個傢伙,明明都想結束冷戰,可拉不下顏面,朱薇的電話實在是個完美不過的台階,張紅婷男友果斷順着它下來了。
還沒醉呢,今晚的女主角就隨男主角提前離席了,鬆了口氣的大家也就沒必要再跟自己的胃過不去,吃得差不多就回寢室了,反正第二天休息,大家聊到後半夜,最後實在太困了,紛紛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睡到十點半,知時被手機鈴聲吵醒,抓過來一看,號碼顯示為“家”,她瞬間清醒,接通后,果真是那個催命鬼:“想你了呢——趕緊回來!”
知時敢怒不敢言,訥訥回應:“知道了。”
掛斷電話,簡單洗漱,也沒等張紅婷回來,跟朱薇說家裏突然出了點事,她要趕回去,有什麼事電話聯繫,婉拒了朱薇請她吃飯的提議,急忙走了。
途經初遇郝宇的超市,突然感覺肚子餓,躊躇片刻,到底走進超市,買了麵包和牛奶,還有幾樣早先答應克洛諾斯要買給他的東西,朝着收銀台走過去。
轉過貨架,突然發現收銀台前站着的那個高挑細瘦的身影十分眼熟,心臟漏跳一拍,不由放慢腳步,等她走到收銀台前,那人已經結完賬,邁步朝超市正門走去。
收銀員是個業務十二分嫻熟的,很快處理完知時的賬務,順便幫她打了包遞過來。
知時接過大包轉身,發現那人正低頭從包里翻找着什麼,也就在她邁步的同時,那人找到東西,抬起頭來繼續往正門走。
他前腳出門,她後腳跟上。
出她意料,他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站在原地拉着門,等她出來才放手。
此情此景,簡直是昨日重現,知時笑了一下,但畢竟僅是不同往日,她落落大方的抬起頭來:“多謝!”
他笑了,笑得很耀眼:“不客氣。”
她抬腳,和他擦肩而過。
前面就是公交站點,抬頭看看不遠處的公交車,知時加快腳步,公交車到站,她正好走到站點,順利上車,前面已經坐滿,倒數第二排還有地方,她走過去,坐進靠窗的位置。
剛坐穩就翻出麵包,一邊撕開包裝,一邊朝車窗外看去,正常情況下,她這個位置,是可以看到那個人離去的背影的。
前看看,沒有;后看看,還沒有……感覺到旁邊坐了個人,知時下意識轉頭,卻與正在尋找的那人四目相對,嚇死她了!
這明明是去客運站的公交車,家在本地的他怎麼會上來的?
低頭看看手上的麵包,實在不好意思吃了,知時尷尬的笑着,不情不願的把麵包按回包裝袋,放進購物袋。
又逢假日,上來的人越來越多,迫使坐在外面的他往裏靠,簡直都要貼上她了。
不過好在這次不像當初那麼囧——她“痊癒”了,不會再血濺當場!
安靜的過了十分鐘,他突然開了口:“寒章的妻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正神遊太虛的知時條件反射的回復:“她很善良,就算面對潦倒的生活和惡毒的詛咒和也沒有怨天尤人,她始終堅信寒章沒有殺人……”說到這裏,突然意識到自己在說些什麼,瞪大眼睛捂住嘴:“你?”
郝宇表情複雜的盯着她,伸手遞過來一條手鏈:“你是見過這個的吧?”
“你怎麼會……”
他笑着說:“那果然不是我一個人的夢。”
他隨後解釋,這次的超市不是偶遇,坐上同一輛公交也不是緣分,一切都不過是他知道她在。
後來,他隨她上了長途大巴,被她不留餘地的攆下去。
如果說他沒有忘記她,那麼分開那麼久,他怎麼可能不給她打電話;但如果他早就忘記她,又為什麼會當她的面提起季歲末,真是想不明白。
帶着一肚子的疑問,知時打開自家門。
某蛇現出原形,好大一坨,盤踞在她的電腦前。
知時先是寒了一下,眼風掃過屏幕,頓時火冒三丈,把購物袋一丟,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克洛諾斯:“好你個白吃飽,不去賺錢,開我的電腦,登陸我的賬號,你丫欠揍是吧?”
克洛諾斯漫不經心的瞥了她一眼:“像你這種行為,就是傳說中的先發制人吧?”
知時愣了一下:“你什麼意思?”
“和乾兒子聊得還算愉快吧?”
知時的氣焰瞬時萎靡:“你跟蹤我?”
克洛諾斯攤手:“我很忙的。”
知時有點心慌:“那你怎麼知道的?”搖了搖頭:“不對,你不是抹去他的記憶了嗎,他怎麼會……”
克洛諾斯笑得很好看,但知時怎麼看怎麼覺得,那笑容里滿是奸佞意味。
他輕描淡寫的說:“我找到新遊戲了,需要個跑龍套的。”又有點起興:“嗯,是你那個叫張紅婷的室友的‘渣男遊戲’!”
但氣頭上的知時沒聽清,只顧着嘴角抽搐,默默吐槽:什麼跑龍套,分明是想找個冤大頭,何況現在的郝宇比從前更加土豪,怎麼可能不“做朋友”呢!
“我警告你,別想坑他。”
“哦,我聽說他將來打算從事‘犯罪心理’的相關職業,跟着我們混,簡直就是再寶貴不過的實習經驗呢,你放心,看在他是我們晚輩的份上,我只收取他少許學費!”
“你這個黑心爛肚腸的孽畜!”
於是:新的遊戲開始了……
——身世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