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光年
兩天後葉暖收到了張威的短訊，約她周六上午在光年見面。
一個人是否守時是她留給對方的第一印象。為了避免遲到，葉暖在前一天的晚上就準備好了第二天要穿的衣服。
其實她的衣服不多，照理說應該沒什麼好考慮的，但是左手邊的t恤牛仔褲和右手邊的白色棉布連衣裙是完全不同的風格。她不大清楚光年的人到底是喜歡青春活力款還是溫柔婉約款的。
一般來說穿褲子比較自在，但是大大小小的頒獎禮，她一向都是裙裝禮服，越是緊張的場合，穿上裙子反而越是謹慎，越能沉的下心來。這麼想着，她的心裏就有了決定。
梳洗之後躺到床上，葉暖覺得自己今天的舉動有些好笑。上一世的她，在出道之初是不知者無畏，也許也因為一無所有，所以很少彷徨，很少舉棋不定，只是憑着直覺向前沖。到了後來，有覃鳳和季秋這兩位金牌經紀人，更是不需要她動什麼腦筋做什麼決斷。所以，僅因為一場面試，就對服裝猶豫不決，真的很不像他的風格。
可是，也由不得她不謹慎。重活一世，她非常珍惜這一次的機會，一步都不想踏錯。
葉暖把被子往上拽了拽，閉上眼睛，沒一會就睡著了。
一夜無夢。
第二天鬧鐘響過一遍葉暖就從床上爬了起來，刷牙洗臉之後換上了那一條白裙子，她握着鏡子，仔細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這幾天吃的好睡的好，沒有什麼煩心事，所以皮膚狀態看上去很不錯。
不過沒時間自戀，她放下鏡子，提上涼鞋，走出門去。
光年公司的選址是一間四合院。帝都的，市中心的，一間四合院，據說還是前朝貝勒府。此時便已經價值不菲，更別說十年之後能開到一個什麼天價了。
不過後來公司工作人員越來越多，光年又重新購置了辦公樓，讓這裏成為了光年總部。雖然來往的人少了，這裏卻仍然是個令人嚮往的神秘所在。葉暖上一世和光年有些合作，都是在辦公樓里洽談的。不是光年的內部人員，很難進到總部。
逼格這麼高，難怪讓人趨之若鶩。
沒想到這一世她什麼也不是，倒是有機會能進光年總部一游，就算最後簽不下合約，也算是賺到了。
雖然對現在的她來說，簽約光年是最好的選擇，可是葉暖不願意執念太深，讓自己活的太累。待會儘力，要是不行，那就算了。所以一走進這間四合院，她的腳步倒是輕鬆了不少。
院子裏包括正廳都保有古色古香的風格。成套的紅木傢具，還有穿着旗袍的小丫頭來給他們沏茶。好像走進了這裏，就走進了另一個時空。饒是見多識廣的張威，見到這副似乎是拜見某家少奶奶的陣勢，也被熏陶的緊張了起來。
葉暖仍然自在，她仰起頭，隨意的打量了一圈，圓形多寶架上的那些個古董，怕都是真品。曾經去過幾次拍賣會，她也稍有見識。
張威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輕聲問了一句：“你看的懂嗎？”
葉暖搖了搖頭：“不懂。”似懂非懂，也就是不懂了。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坐了一會，女主人終於現身來見他們了。
“成小姐。”張威站起來，才發現自己的叫法有誤，急忙改口，“成總，你好。”
光年的老總成沐青微微一顎首：“張哥你客氣了。”
葉暖剛才就跟着張威一起站了起來，看到成沐青的目光掃向自己，才低了低頭，溫婉的打了個招呼：“成總，你好。”
成沐青上上下下認真的打量了她幾眼之後，皺起眉來。
一直注視着她，葉暖自然也注意到了這位女老總此刻的表情。她心裏一咯噔，面上卻依然平平靜靜的沒有泄露什麼情緒。
成沐青也是個美女，葉暖覺得，美女對美女，總歸會有些防備的。難不成當時林婉婉沒有入選是因為她漂亮？葉暖仔細想了想，在光年所有的藝人中，的確沒有一見驚艷的大美人。
她覺得自己也許應該穿t恤牛仔褲來，那樣會顯得平淡一些。但是又一轉念，覺得美人的姿色是掩蓋不了的，如果這麼成總真的是個小心眼的人，與其日後看她不順眼，那還不如現在就整理個清楚。
不過出乎葉暖的意料，成沐青只是皺了皺眉，隨後就向他們介紹起了她身邊的那個人：“這位儷叔，是光年的總經理。”
“儷叔好。”張威和葉暖一齊向他問好。
一般公司是由老總坐鎮，總經理來處理各項事物，瞧這兩位的姿態，光年應該也是如此。
剛才的倒茶小妹身着旗袍，成沐青和儷叔倒是現代裝扮。成沐青身上是一條黑色緊身連衣裙，而儷叔要更隨意一些，休閑褲，灰色的t恤。
葉暖問好的時候垂着眼，此刻目光上移，對上了儷叔的那一雙眼睛，她的頭皮登時一麻。
兩世為人都沒有見過像這樣的一雙眼睛——兇狠凌厲，既有鷹的犀利，又有蛇的陰毒。尖利的眼神在她身上打轉，如電閃雷劈，直直刺向她的內心深處，讓她極不舒服。
葉暖被激起了傲氣，儘管心裏在打顫，卻不甘示弱的昂起了頭，同他對視。
“哦……”儷叔有些訝異，收了氣勢，誇了一句，“不錯。”
什麼嘛，原來是故意嚇嚇她的，葉暖鬆了口氣，無意識的撇了撇嘴。
儷叔看見她的小表情，爽朗的笑出聲來。
張威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覺得自己大概是出現幻覺了，面前這個頭髮花白慈祥的老人，怎麼可能露出剛才那麼恐怖眼神啊。
四人在椅子上坐下，葉暖送上自己的簡歷，成沐青不冷不熱的向她提問。
“你從哪來？”
“杭州。”
“南方人？”成沐青的聲音倒不像她的人那麼清冷，又柔又細的，說起話來總像是在撒嬌，雖然語氣不大客氣，“那麼遠，怎麼會想到要來北京？”
“到哪都是闖，不如乾脆來帝都。”葉暖乾脆利落的回答，這個也是上一世她的心裏話，所以這麼想起來，上一世的她其實也挺有魄力的。
“前幾天拍了美美的廣告？”
“是的。”
“沒有別的表演經驗了嗎？”
“沒有了。”
成沐青低頭掃了眼葉暖的簡歷，隨手放到一邊，問了她最後一個問題：“你為什麼想要和光年簽約？”
這個問題和十年前的那個問題重疊了起來。
“你為什麼想要和璀璨簽約？”
“當然因為璀璨最大，最好！”
當時她毫不猶豫的回答逗笑了面試官。可是現在，她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呢？
在她思考的時候，成沐青繼續甩出了一連串的問題：“我聽說你都沒有考慮其他的公司，因為沒有信心簽璀璨那樣的大公司嗎？還是你以為光年是新開的就一定需要你？”
她只想簽光年的這個決定，明明可以表現出她對光年的誠意的，卻被這樣曲解了。
有點瞧不起人的問題，加上成沐青盛氣凌人的語氣，要是以前的葉暖，一定會覺得委屈又憤怒，可是現在，她的心態平和多了。
勾了勾嘴角，葉暖笑道：“成總對光年這麼沒信心嗎？”她微微揚了揚下巴，自信道，“即便現在璀璨是最大最好的娛樂公司，我去了，也是一定能夠成功簽約的。”
她選光年，固然是因為看中了光年光明的未來。但是，上一世撐起光年的第一位明星並不是她，所以如果這一世她能成功簽約，那麼光年的發展走向其實已經改變了。會變好還是會變壞，她不知道，但是她對自己有信心。
“我想要和光年簽約，因為我需要光年，而光年也需要我。”葉暖說道，“藝人和公司原本就應該相互成就。公司可以捧紅我，我也遲早也能讓光年成為可以和璀璨比肩的娛樂公司。”
成沐青和儷叔還沒有反應，一旁的張威倒是先吸了口涼氣，他覺得葉暖的口氣未免也太大了些。
儷叔看着葉暖，再一次爽朗的笑了起來。
成沐青也看着她，倒沒有反駁或者打擊，不過仍舊是那麼不冷不熱的：“好了，你回去等通知吧。”
葉暖站起身，也不啰嗦：“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穿過抄手游廊，走出四合院，外頭是或行走或騎自行車的來來往往的行人。院內和院外真的好像是兩個世界。
張威再一次抬起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他看了眼仍然從容的葉暖，忍不住道：“小丫頭口氣還真大，璀璨那是什麼樣的公司……”
“張哥，”葉暖笑着打斷他的話，“璀璨雖然厲害，也是從無到有的，既然能有第一個璀璨，為什麼就不能有第二個璀璨了？”
四合院內，光年的兩位決策者也再回味葉暖的那幾句話。
成沐青把葉暖的簡歷重新拿起來，交到儷叔的手上：“儷叔，你覺得她怎麼樣？”
儷叔低頭看了一眼：“有膽量，有野心，是光年現在最好的選擇。”
成沐青的語氣比剛才柔和了不少，她輕輕一笑：“不錯，竟然沒有被儷叔你嚇到，那丫頭的確有些膽量。”
“我看你也挺滿意，”儷叔拍了板，“明天就叫那丫頭來簽約吧。”
“不，”成沐青眼珠一轉，“先晾她幾天再說，誰叫她那麼張揚……”頓了頓，“又那麼漂亮。”
女人之間的這些小心思啊。
儷叔被她逗笑：“阿海讓你找點事情做，你偏偏要做這一行，這一行啊，別的什麼都不多，可就是美人多。”
成沐青哼了一聲：“文采英看不起我母親，一天到晚拿戲子說事，我就偏偏要做這一行，做出些成就來給她瞧瞧！”
女人心，海底針。葉暖縱然重活一世，也摸不透成沐青心裏的想法。她在家等了幾天，才等到光年的簽約通知，然後……開心愉快的簽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