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最愛的你

86_86288再次醒來的時候天還黑着，房間裏漆黑一片，身上蓋着溫暖乾淨的被單，散發著清淡的香味。

丹青愣愣地環顧四周，大腦混沌一片，完全不清楚自己這是在哪兒，到底發生了什麼。她撐坐起身，總覺得自己沒有睡飽，昏昏沉沉的，精神很疲憊。

這到底是哪兒？她有些遲鈍地想，不知道明天有沒有課，如果可以的話，她覺得自己可以睡上一整天……

“醒了嗎？”

房間門被打開，一個背光的高挑身影出現在門口，來人伸出手，按下了壁燈的開關。柔和的光線足以讓她看清室內的陳設，卻又不會過分明亮地晃到她的眼睛。

“白蘭？”丹青一呆，“怎麼是你？”

“恩？你忘記了嗎？”白蘭坐在床邊，微微低頭看着她，眼神專註，緊緊地盯着她的每一個反應，“你因為受驚過度昏睡了過去，我沒有你家的鑰匙，就只能先把你帶回家了。”

受驚過度。

昨天晚上的記憶席捲而來，幾乎瞬間就將她淹沒。丹青攥緊了手中的被單，臉色煞白，牙關緊咬，渾身都在輕輕地顫抖。

白蘭微微勾起唇角，眼中神色莫測，動作卻異常溫柔地將手輕輕覆在丹青因為過度用力而連指節都在泛白的手上。

他滿意地看到女孩兒僵硬了一下，卻沒有抗拒他的接近。

“不用怕，已經都過去了。”他這樣說著，聲音溫柔而令人安心，“很抱歉，我不知道你會反應那麼強烈，早知道就不那麼問你了。能原諒我嗎？我只是想更了解你，並不是有意惹你生氣。”

“……是你救了我？”丹青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話，只是低着頭喃喃自語道，“……沒錯，是你救了我。”

“謝謝你，白蘭。”她深呼吸一口氣，將那些沒有能夠消散的驚懼和厭惡深深地埋在眼底，抬起頭沖白蘭露出一個微笑，“不用擔心，我沒事了。”

白蘭漸漸收斂了臉上的笑意，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丹青發現，當這個彷彿永遠都在微笑的年輕男人收回了略有些玩世不恭的淺笑時，他身上那種刻意收斂的氣勢就再也無法被人忽略。

他的目光讓她有些害怕，不敢再直視他的眼睛。

丹青縮了縮肩膀，白蘭的反應讓她覺得，她好像做錯了什麼。

房間裏安靜了下來，隨即她聽到對方帶着些許涼意的聲音：“羅丹青，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其實我很討厭你這副樣子？”

丹青渾身一震，就聽他說道：“明明很害怕，偏要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明明就在恐懼不安，卻要假裝自己比誰都幸福。這副逃避到自欺欺人的樣子，你想保持到什麼時候？”

白蘭站起身背對着她，聲音冰冷，不見了往日的溫柔。這讓只能看到他背影的丹青漸漸恐慌了起來。由於角度問題，女孩兒完全看不到他唇角愈發燦爛的笑意。

“老實說，我實在是不能理解你究竟曾經經歷了什麼，才會是這麼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不過，如果你做不到對我絕對的坦誠，我們之間……就到此結束吧。”

說完，他邁步向門外走去，心裏卻在默數。

五、四、三、二——――――

“別走！”身後傳來女孩兒驚惶失措的聲音，她從身後撲了上來，一雙纖細的手臂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緊緊地環抱住他。

一。

白蘭笑了，如同玩|弄蒼生的傲慢神明。

愛情之於女人，往往是致命的弱點。

丹青用力地從身後抱住他，想要拖住他與她漸行漸遠的腳步，滾燙的淚水不知何時早已溢滿眼眶，此時簌簌落下，打濕了白蘭的襯衣。

“你別走，你別走……”

丹青哭得泣不成聲，帶着哭腔的聲音沒有能夠讓對方心軟。

他是鐵了心要知道真相。

丹青只覺得腦子已經亂成了一團，被喜歡的人這樣嚴厲的逼問讓她止不住地覺得委屈。

你以為這樣忍耐着壓抑着很容易嗎？你以為我願意這樣戰戰兢兢地活着嗎？可是我不敢說啊！且不說有沒有人會相信，單單是……單單是想起曾經的那些日子，就讓我怕的發抖，再沒有了大聲哭喊的勇氣。

丹青至今不知道當初的那一切究竟是如何發生的。沒有任何預兆，一切都是在一夜之間突然發生的。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讓她的生活一瞬間面目全非。

既然當初出現的那樣突然，又隨着自己的重生而消弭，那麼會不會……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這才是羅丹青最深的恐懼。

她怕無解的噩夢重演。

人類因為未知而恐懼，當初她所遭受的至今都詭異地令人膽寒，那麼，如果曾經的噩夢再次席捲而來，她要怎麼辦？

她不願去想，也不敢去想。

自欺欺人地捂上耳朵閉上眼睛，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騙自己只要不去想，噩夢就不會再重演。

“白蘭……白蘭……”

丹青的眼淚已經將白蘭的襯衫弄濕了一大片，她哭得聲嘶力竭，彷彿要將所有的恐懼和委屈哭訴出來。

我喜歡你，非常非常喜歡你。

如果有一天，你和爸爸一樣，和那些因為我而遭遇厄運的人們一樣，我該怎麼辦？

如果連你都被我害死了，我還怎麼能夠活下去？

她沒有騙白蘭，她真的怕他死。

“我什麼都告訴你，我把一切都告訴你，你別走，你不能死……”

丹青終於屈服了。

白蘭的心理壓迫成為了壓倒她的最後一根稻草，這個年僅20歲的年輕姑娘所遭受的已經遠遠超出她所能承受的。她將自己所有的遭遇告訴給了白蘭，自己的眾叛親離，自己的悲傷恐懼，還有在樓頂的縱身一躍。

滿腹的委屈終於找到了一個發泄的口子，丹青講了很久很久，當她停下來的時候，喉嚨像是火燒一般焦渴難耐。

“喝點水。”

白蘭將一杯溫熱的開水塞進她手裏，丹青乖乖地低頭，小口小口的補充水分，整個人呈現出一種極端安靜的狀態。

什麼都沒有想，情緒也非常非常平靜，所有那些彷彿隨着訴說離她遠去了。幾乎要將她的心擠得爆炸的那些恐懼驟然被拿掉，讓她整個人都空白了。

房間裏良久都沒有人說話，丹青雙手抱着已經空了的杯子，指尖輕輕摩挲着晶瑩剔透的杯壁，眷戀着那上面殘留着的溫度。

“我說的都是真的，我也沒有瘋。”

半晌，丹青打破了沉默。她鼓起勇氣抬起頭，看着坐在她身邊的年輕男人：“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就只當沒有聽到過吧，我不會再打擾你。如果你相信……”

她緊緊地攥緊了拳頭，將杯子死死地握在掌心，強迫自己說下去：“我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也不想你因為我而遭受無妄之災。所以，如果你想我離你遠一點，我會消失在你的生命里，再也不會出現……”

尾音顫抖，聲音也越來越小，讓人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的煎熬，可她還是堅持說出了那句話。

她不想傷害他。

盡全力逼迫自己說出該說的話，丹青只覺得自己全身的力量都不見了，身心俱疲。

身邊的男人仍然沉默着，而她坐在他身邊，等待着最後的判決。

讓她遠離他的最後判決。

白蘭側過頭看她，女孩兒長長的墨色髮絲散落在周身，在溫暖的燈光下透出幾分旖旎。她的眼睛因為剛剛的哭泣而格外水潤，眼角還泛着微紅，瓷白的皮膚在燈光下透出細膩的光澤，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惹人憐愛。

毫無疑問，這是個非常美麗的姑娘。

而她的世界早已崩潰。

她自己還沒有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可白蘭卻非常清楚。在她的異常覺醒的那一刻，她已經無法回歸她所熟悉和喜愛的日常。

事到如今，她最在乎的人、或者說唯一在乎的人，居然只剩下他一個了。

白蘭忍不住勾起唇角。

多麼美妙的一件事，這一定是他收到過的最合心意的禮物。

一個美麗的、聽話的、只在乎他依賴他的羅丹青。

和他一樣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來自異世界的羅丹青。

白蘭伸出手，將已經快被她捏碎的杯子從她手心裏拿了出來，在女孩兒僵硬了身體的時候，握住了她的手。

十指相扣。

白蘭俯下身，溫柔地輕吻女孩兒的額頭，彷彿在愛|撫着一件自己所喜愛的絕世精美又脆弱的瓷器。

丹青微微睜大眼睛，她覺得自己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動人的聲音。

她喜歡的那個人告訴她——

“讓我照顧你吧，丹青。”

如果這是真的，那一定是上天賜予她的，最不可思議的禮物。

“讓我照顧你。你不用再擔心害怕，也不用再孤單一人，我會一直陪着你。討厭的事情不用再去想，所有的事情交給我就好。”

白蘭微微用力，將獃獃地看着他的姑娘抱在懷裏。聲音溫柔，令人安心，彷彿只要有他在，就不擔心任何事，不用懼怕任何人。

只有眼睛出賣了他。

那雙清冷、深邃、無悲無喜的眼睛。

“和我在一起吧，做我的女朋友，我會讓你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你不怕嗎？”

丹青努力剋制着自己想要用力地回應他擁抱的衝動，視線再一次模糊起來，聲音比剛剛還要顫抖。

比起她的幸福，她更想他平安。

所以她不能放縱自己，她必須等白蘭自己考慮清楚，冷靜地做出選擇。

“跟我在一起的話，說不定會死哦。”

“我還真不信，這世上還有能難倒我的困境。”白蘭微笑，眼底清冷一片，“我的生死，只有我自己能主宰。”

“現在，可以答應我了嗎？”

丹青深吸一口氣，滾燙的眼淚滑落臉龐，滾落到白蘭的衣領里，幾乎要燙傷他頸側的皮膚。

她伸出手，用儘力量回抱住他，微笑——――

“好。”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因為我而受到傷害，我一定會為了你放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唯有如此，方能回報你此刻的心意。

我是如此地，愛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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