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二章 落霞山之戰(六)
一雙杏圓的眼睛死死鎖在完顏耀陽上,朱昔時無心訴苦,只是語氣僵硬地對顧妙晴說到。
“妙妙,幫我!”
俏麗的臉上先是一怔,然後顧妙晴猛地意識到朱昔時話中所指為何,點頭如搗蒜地上前再次為朱昔時除去身上綁着的雷管。
在看過朱昔時腰身,手腕間綁縛着的雷管,顧妙晴也是全身冷汗涔涔,一邊克制着心中不安的起伏,一邊仔細地為朱昔時拆去着些要命的雷管。
一根,二根,三根......十九根,二十根,看着地上被拆卸下來的雷管越積越多,場上其他人也是看得眼跳心驚。這些暗藏在朱昔時身上的雷管一旦被觸發,別說當時是顧妙晴跑不掉,很可能連幾丈開外的趙真元宮逸涵兩兄弟也不能幸免於難!
后怕之中滋生憤恨,盛子駿暴跳如雷地湊上去,一腳一個狠地將地上散落的雷管踢下山崖,嘴裏同時心怒難平地罵到。
“金狗,你心思真夠歹毒的!想把這天都炸出個窟窿來?”
面對盛子駿的怒罵,本是極好笑的段子卻沒人笑得出口,一個比一個臉色難看。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是把朱昔時身上的威脅給解除了!此時顧妙晴周身一松,額間隱約可見密密細汗,五味陳雜間不由自主地嘆了大氣。
先前礙於男女有別,宮逸涵不便上前詢問朱昔時是否安好,此時危機消除。他也是急不可耐地走過去問到。
“小時,還挺得住嗎?”
一天一夜滴水未進的朱昔時,本該是處於力竭狀態。可自始至終鎖定在完顏耀陽身上的眼睛異常雪亮,異常精神,像是在蓄勢待發中的野獸,讓人看着心裏一陣忐忑。
宮逸涵一面緊張着朱昔時,一面絞盡腦汁想說點什麼安撫她,可還未等宮逸涵想好說詞,朱昔時一個快手就將宮逸涵手中的寒玉匕首奪過來。像只發瘋的獅子般朝完顏耀陽方向猛奔過去。
“狗賊,還玉娘命來!”
那穿透雲霄,直上九天的吶喊。倏然間繃緊了場上各人腦中的弦。眼前的朱昔時化身凶神,周身殺氣騰騰,勢不可擋!
雖眼前殺來的是個毫無武功根底的弱質女流,可完顏耀陽此時身中“十香軟筋散”。全然是砧板上的肉無力抵抗。寒光一落。朱昔時那奮力刺來的匕首瞬時間插入完顏耀陽的左臂間,這落霞山山頂頓時浮響起一陣凄厲慘烈的叫聲!
一刀並不足以平憤,朱昔時使出全身吃奶的勁將匕首朝完顏耀陽血肉里推,聽着他一聲聲口中迸出的哀嚎,朱昔時全身的血液彷彿都倒流起來。
“我叫你害人,叫你害人,我今天就用你的血來祭玉娘在天之靈!”
理智全然被仇恨蒙蔽,朱昔時此時滿腦子想的都是為金玉報仇雪恨。匕首從完顏耀陽左臂間猛拔出。鮮紅的血沫子便濺在了朱昔時臉上;紅與白兩色交相映襯下,朱昔時那扭曲的臉顯得格外駭人!剛才一刀讓他完顏耀陽知道什麼是切膚之痛。那接下來朱昔時欲刺下的這一刀便要他知道,天下間還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用這金狗的血,以洗蒙塵的天理昭彰!
從錯愕中回過神的趙真元,立馬撲上前死扣住失去理智的朱昔時。他太了解朱昔時的性格,率性而為,言出必行!若不加以阻止,完顏耀陽今天肯定會死在朱昔時的手上。
“西施,莫為後悔事!”
這話雖出於情急,可裏面倒是有幾分道理可循。
朱昔時心性純良,且和盛子駿在京中以懸壺濟世,救人危難為己任,一雙手清清白白不染半點血污?如今因金玉亡故而貿然出手取他人性命,趙真元深知雖得一時之快,可畢竟是活生生的一條人命,難免日後會成為朱昔時業障難消的噩夢。
完顏耀陽該死,卻不能因此讓朱昔時走上悔不盡的不歸路!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替玉娘殺了這狗賊,殺了他!”
被趙真元緊鎖在懷的朱昔時,隔着一步之遙,依舊胡亂地揮舞着手中寒光湛湛的匕首,心中的痛與憋屈如眼中的淚般盡數噴發,難以克制。
當斷不斷,其後必亂!趙真元心一橫,立馬起手逮住朱昔時拿着匕首亂刺亂揮的手,用力一折,手中亂揮的匕首便掉落在地上;同時,不可違逆的大力禁錮在朱昔時雙肩邊,將她強行拉轉過來面向自己,趙真元拼着一口狠氣甩了朱昔時一大嘴巴子。
“你殺了完顏耀陽,鈺姐姐就能回來嗎?能嗎?!”
痛能引恨,也能鎮恨,趙真元一記不留手軟的耳光,頓時讓躁動的朱昔時安靜下來;沒有支撐自己拼殺下去的念頭,隨着淚,朱昔時整個人突然間急急往下墜。
而願以為是冰冷堅硬的泥地在等待她,不想一個溫暖而又霸道的懷抱緊緊將她擁住,讓朱昔時不至於那般狼狽,那般無助。
“西施你相信我,鈺姐姐若在天有靈,也不希望你手上沾染這骯髒的血腥。一切都過去了,過去了,可以停止了......”
過去了,一切真的過去了嗎?淚眼婆娑的朱昔時,只覺得心不停的痛着,冷着,比死還要難受。
雙手緊拽着趙真元的雙臂間的錦衣,嘴裏不時地迸出“依依呀呀”之聲,如一個失去表達能力的啞巴,痛的無聲,痛的無助。
安寧不易,痛着,才知道它的可貴,才會倍加珍惜。
“鈺姐姐走得很安詳,很心安。她彌留之際讓我轉告你,她盼着你好,好好的活下去,莫要辜負她的一片苦心......”
一個好字,一片苦心,如洪水泛濫般在朱昔時那脆弱的心中圈染開。離人在天,從此陰陽永別,那如何再圓心中那份昔日相知相伴的金蘭之情?
淚眼緩緩上揚,模糊的視線中,落霞山山頂的天空陰雲遍佈,四周寒風狂吹,冷心寒肺;朱昔時像冬日裏的凍鳥般瑟瑟發抖着,發抖着,無法中這片陰霾中安然走出。
而心中苦楚在喉嚨間積聚成痛,朱昔時向天高喊了一聲,“嗬”地一聲慟哭出口。
“玉娘!!......”
高高的天,幽幽的谷,只有朱昔時那撕心裂肺的呼喚在迂迴,卻不見半點回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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