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女主坑爹沒商量
現場的諸位大概做夢也不會想到狄貂口中的寵物指的是李野，李野雖然從小就知道這一點，卻一點都不介意。
寵物就寵物吧！兄弟姐妹總有分道揚鑣的一天，男女朋友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分手老死不相往來。但寵物，只要主人還沒有厭倦，就可以永遠陪在她的身邊。
“玩夠了嗎？”李野偷偷瞟了一眼狄貂，小心翼翼地問道。
“嗯！”狄貂完全沒有注意到他此刻複雜莫名的眼神，正低頭打量手中的戰利品，頭也不抬地點了點頭。
“玩夠了就馬上回家收拾行李，爸爸派來接我們的人馬上就要到了。”
之前惹下那麼大的麻煩，當然不可能若無其事地繼續在這個城市住下去。之前狄貂剛剛收拾的那兩隻大怪不是一般人，據說二人的父母揚言要把狄貂切成一片片喂狗。如果狄貂真的只是如表面上那樣普通的上班族的話，或許真的難逃此劫了。
可惜，她不是。
“李野，接下來你想去哪個城市？想做什麼工作？”對方父母的威脅對狄貂來說根本就算不了什麼，從小跟着身份成謎的父親顛沛流離，再恐怖的威脅她也不是沒遇到過。跟她父親狄越面對的那些金髮碧眼的外國特工一比，這些小城市土皇帝的威脅在她眼裏不過是個笑話而已。
“一切由你做主！”
“就是想不出來才問你啊！走來走去，國內的這些城市也就這個樣，警察，模特，程式設計師之類的工作都做過了，沒什麼特別的。”
“比起這個問題，你還是先想想怎麼面對爸爸的嘮叨吧！”
這些年，狄貂她爸狄越早已習慣了她的各種坑爹舉動，雖然每次都會默默替她擦屁股，但各種各樣的嘮叨還是免不了的。
身為一個受過良好教育，對心理學跟教育學都有一定研究的好父親，如果不是攤上了狄貂這樣一個不正常的孩子的話，狄越的父親生涯應該會相當順利。可惜，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沒有如果的。
當別人家的女兒坐在父親膝蓋上撒嬌的時候，他的女兒正掙扎着想從他的膝蓋上逃離，順便掰斷他的眼鏡，在他臉上留下幾道鮮血淋漓的抓痕。
當別人家的女兒因為害怕打雷縮到父親被窩裏的時候，他的女兒正一身睡衣，站在雷雨交加中對着天空一道道炸響的閃電手舞足蹈。
當別人家的女兒興高采烈地給芭比娃娃換衣服的時候，他的女兒正興緻勃勃地研究着他好不容易替她買到的限量版芭比最多可以被分屍成多少塊。
當別人家的女兒為寵物的離世痛哭流涕的時候，他的女兒卻正在對養了好幾年的狗狗進行慘無人道的折磨，原因只是因為無聊……
他也曾經夢想過有一天狄貂可以像別人家的女兒一樣跑過來摟着他的脖子對他說爸爸我愛你，夢想着有一天小女兒跟別人家的女兒一樣長大成人，戀愛結婚……可惜，現實是殘酷的，長大成人沒問題。至於戀愛結婚，結婚可以，戀愛？狄越在狄貂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他的小女兒或許一輩子都不可能明白愛到底是怎樣一種感覺。
反社會型人格障礙的成因很複雜，曾經有不少心理學家認為這是由於不健康的家庭關係造成的，為此狄越還曾經背負過沉重的心理壓力，認為是自己對女兒的疏於照顧導致了這一切。後來隨着導致反社會型人格障礙的遺傳學因素漸漸受到心理專家的重視，他才終於漸漸卸下了心理包袱。
他的小女兒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是她自己的錯，更不是他的錯，只是因為組成她的dna中某些基因的特殊表達，讓她喪失了跟普通人一樣感受這個世界的能力而已。
他掙扎過，頹喪過，甚至還因此抑鬱過一段時間。後來，他終於漸漸意識到，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完美的，上帝的這個無心的錯漏只會讓他的小女兒顯得更加特別。並不是所有父親都能有機會擁有一個無論摔得多疼都不會哭的寶寶的，並不是所有父親都有機會面對那麼多層出不窮令人哭笑不得的爛攤子的……
感謝李醫生的不懈努力，雖然狄貂從小就麻煩不斷，但她至少記住了最重要的一條原則，永遠不要傷害無辜。那些被她當成目標的人沒有一個是善男信女，有些私下裏犯下的罪行就算面對再多幾倍的懲罰也不足為過。
狄越已經不止一次因為翻閱女兒目標人物的檔案而被氣得咬牙切齒了，也不止一次因為女兒的漂亮工作拍案叫絕。他曾經害怕女兒會成為令人聞風喪膽的連環殺手，最終自己只能不得已將她關起來，或者更加沒有節操地任由女兒殺得屍橫遍野，自己卻仗着身份成為她的邪惡□□。
他曾不止一次因此從噩夢中驚醒。面對那些一想到就令人冷汗淋漓的可能，如今這樣的結果已經是他能夠想到的最好結局。他根本從來就沒有因為收拾女兒留下的爛攤子而生氣過，比起生氣，那種感覺應該被稱為高興才對。他曾經以為自己的女兒永遠都不可能成為令自己驕傲的存在，卻沒想到，她能帶給他的卻比他預想中多得多。
他的小女兒沒有成為他最害怕的連環殺手，也沒有跟別的反社會型人格障礙患者一樣成為傷害無辜肆意破壞的危險分子，她只是一個相對於別的喜歡逛街，愛漂亮的普通女孩來說，有着比較特殊愛好的普通人而已。
她的特殊愛好雖然會時不時給他帶來一些小麻煩，卻在無形中糾正了一些錯誤，幫助了一些人，讓很多原本不可避免的人間慘劇從此再也不可能出現在這世上。
雖然她跟他的相處模式永遠都不可能跟普通父女一樣，但對他來說，這已經足夠了。
跟李野和狄貂理解中的不同，每次麻煩過後的例行嘮叨，其實根本就不是責備，而只是一個父親用來表達父愛的特殊方式而已。
“怎麼才回來，不是說好了馬上就要離開這個城市的嗎？”雖然一直告誡自己要控制情緒，但打開門看到兩人姍姍來遲，狄越的臉色依舊忍不住有些難看。
狄貂果然對他的責備充耳不聞，倒是李野聽到這話臉色頓時緊張了起來。
“你們知不知道現在外面到底有多危險，那兩個女孩的父親正在滿世界找你們，準備把你們兩個剁碎了喂狗。雖然我派了人暗中保護你們，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一天到晚惹麻煩，你們就不能體諒一下我脆弱的心臟嗎……”
李野乖乖站在那裏聽狄越訓話，狄貂卻面無表情地去冰箱拿了罐飲料，然後躺在沙發上旁若無人地喝了起來。
相對乖巧聽話的李野，狄貂才是目標，狄越轉身，走到狄貂面前，繼續念叨：“你們知不知道，你們這次到底惹上了什麼人？這一次依舊是黑白兩道全得罪盡了。不僅黑道的混混打手在找你們，連警察都在找你們。要不是我及時動用了錦衣衛方面的關係，你們兩個現在應該已經被關在警察局裏等着我帶律師去保釋你們了。你們知不知道對方有多大的勢力，說不定還沒等我趕到，你們兩個就已經被喝開水躲貓貓了……”
狄貂移動了一下位置，打開了電視。
“要是你們真出了事，就算我把所有人撕成碎片也來不及了。你們知不知道，內閣首輔的兒子是怎麼變成瘋子的。他爸是首輔都救不了他，誰知道我派去保護你們兩個的人會不會一時疏忽？要是你們兩個變成那副模樣，到時候我可怎麼活啊……”
從進門到現在，女兒竟然連正眼都沒有看過自己一眼，狄越很受傷，也跟着移動了一下位置，不偏不倚正擋住了狄貂的視線。他自己沒有注意到，很不幸，狄貂注意到了。不過轉瞬的功夫，她的眼中已經殺氣蒸騰。
“控制情緒，別對爸爸動手！”還好，李野及時意識到情況不妙，一把拉開了狄越。
李野不是在說笑，狄貂失控的時候的確會對狄越動手。小時候甚至還因為爸爸不讓她看動畫，打掉過他的一顆門牙。能夠被女兒家庭暴力，這也是一項普通人家父親永遠不可能享受得到的待遇。
還好，狄貂的怒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視線一旦不再受阻，就立刻平靜了下來。
狄越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確定女兒情緒穩定后，繼續開始碎碎念：“你們知不知道你們對爸爸來說到底有多重要，爸爸真的不能失去你們啊。我跟你們說過，下次再遇到同樣的事情，先把目標的身份告訴爸爸，讓爸爸先調查清楚，跟各個單位先打好招呼，省得出現預料之外的險情……”
狄越不是什麼啰嗦的人，留在實驗室的時候，他甚至可以做到好幾天不說一句話，但不知怎麼回事，每次面對狄貂他們兩個，就會變得特別啰嗦。他也很想改掉這個壞習慣，但就跟狄貂總忍不住想要惹麻煩一樣，他也沒辦法抑制住自己的這種衝動。
雖然狄貂一般對他的各種嘮叨都沒什麼反應，但影響到她看電視那可就另當別論了。
眼看着狄貂開始用看討厭的蒼蠅的眼神看狄越，李野趕忙跑出來打圓場。
“爸，你到底是什麼人？”這句話類似狄越的靜音鍵，每次只要李野一問出這個問題，就算說到最關鍵的問題，狄越也會立刻閉嘴。
“這……這是個很複雜的問題……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每次一提到這個問題，狄越的總是會含糊其辭，企圖矇混過關。
小時候李野曾經特別好奇，爸爸為什麼會如此神通廣大，無論狄貂惹出怎樣的麻煩都能輕鬆擺平，甚至還因此纏了他很長一段時間。可惜，雖然無論李野想要什麼玩具他總能答應，但面對這個問題，他卻從來沒有給出過確切的答案。就算有一次，李野好不容易說動了狄貂給他當助攻也是一樣。
長這麼大，他跟狄貂對於父親身份的理解除了無所不能，神通廣大之外，就只有智商奇高這一點了。他曾經以為狄越假身份的那些博士學位也是假的，後來無意中看狄越做過一次智商測試后才意識到他想拿到那些學位根本就猶如探囊取物。
比起他跟狄貂多變的身份不同，選擇新身份的時候狄越更傾向於固定模式——大學教授。不知道是因為他嫌麻煩，還是害怕變化，他每次的選擇都是大學教授。雖然名字不同，專業不同，研究的領域也往往天差地別，但這個身份卻從未改變。
李野甚至一度因此覺得狄越是類似科幻小說裏面神秘博士之類的人物，還曾偷偷溜進他的實驗室尋找過神奇道具。可惜一無所獲。狄越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麼，對他來說依舊是個謎。就跟狄貂的母親是誰一樣。
想到這裏，李野下意識地望了狄貂一眼。她似乎很輕鬆就接受了自己的母親只是一個匿名卵子這個設定，對此一點好奇心都沒有，反而是他，常常會為這個問題糾結不已。
原本只是不經意的一瞥，他很快就意識到，狄貂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對。此刻的她正目不轉睛地盯着屏幕，眼睛一眨也不眨，簡直彷彿中了定身法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