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真面目
殷楚看了一眼神色恭敬的婢女，倒是跟她想像得大相逕庭。
殷楚在後宮這麼多年，最會看人臉色了。當年剛出冷宮，殷楚一時得意，看錯了人，這才讓李氏做了皇后。殷楚覺得，蠢一次也就夠了，沒必要再蠢第二回了。眼前這個婢女對她的恭敬，倒不是故作姿態。
殷楚望着面前這個極為簡陋的竹屋，目光不由得飄向那蒼勁有力的三個大字——甲竹林。
這一刻，殷楚不明白為什麼，居然有一絲膽怯。似乎走進去以後，便會有什麼變了。
罷了，最可怕的結果，便是這個駙馬沒了。左右她還在孝期，有的是時間再挑一個。只是難得的這麼一個才華橫溢又模樣出眾的兒郎了。
想到這裏，殷楚推開們走了進去，讓殷楚意外的是，屋子裏面居然空無一人。
“怎麼回事？”殷楚神色一變。
“郎君讓我轉告長公主。長公主就要為謝家婦，因此郎君特意為長公主準備了一份特殊的聘禮。”婢女說道。
“他人呢？”殷楚問道。
“奴只是一個婢女，這些事情郎君並未曾對奴說。郎君還說，再過兩個月，長公主就明白了。”婢女神色誠懇地說。
“你叫什麼名字，可是他的貼身婢女？”殷楚問道。
“奴安柔，並非是郎君的貼身婢女。奴本是張娘子賜給郎君的，除了奴以外，還有十二人都是張娘子一起賜的。只不過，奴一直都是郎君的人。郎君說長公主定然不喜歡有婢女服侍郎君，因此平日裏郎君身邊並未曾有貼身婢女。”安柔說道。
殷楚只覺得自己被人痛擊了一般。若是這個婢女說得屬實，那謝七郎尤其會是軟弱之人。可以說，整個襄陽侯府都被他玩弄於鼓掌之中，甚至連她自己也被謝七郎玩弄了。
一個軟弱得心甘情願地被父母欺負的人又怎敢動這些手腳，甚至連龍嘉帝都被謝七郎騙了。殷楚清楚的明白，龍嘉帝並不知曉謝七郎不在京中。龍嘉帝可沒有那麼高的城府騙她這個阿妹。
如今，早就該想到了，若真是一個軟弱的人，又怎麼可能握有那麼大的勢力？縱然有忠心的奴僕，然而若是主子一味的軟弱，這個勢力也不可能強大得起來。是她傻，被謝七郎騙了。
殷楚當初願意嫁給謝七郎，固有謝七郎的條件好的原因，更多的卻是為了掌控這個人，掌控他手中的勢力。若是早知謝七郎是這麼樣的一個人，殷楚又豈會請旨賜婚？龍嘉帝雖然昏庸，又不是個顧念舊情的人，額俺兒平心而論，龍嘉帝對她這個阿妹已經好上許多了。雖然這裏面有殷楚使的手段的原因。若是襄瀾長公主不願意嫁，誰敢讓襄瀾長公主嫁？若是想要娶她，唯一的辦法就是讓襄瀾長公主自己鬆口。
謝七郎若是沒有那樣一對父母，若不是一個軟弱可欺的，定然是世家女子乃至皇族女子爭相想要嫁的人。然而，卻未必會是她襄瀾長公主願意嫁的人。
“謝七啊，謝七，你真是機關算盡啊！”殷楚忍不住諷刺地笑了出來。
這個時候，殷楚縱然再受寵，也不敢悔婚。聖旨已下，君無戲言，抗旨可不是鬧着玩的！就算是殷楚再受寵，也不敢去挑釁皇帝的權威。
想要和龍嘉帝維持着兄妹情分，真的是太難了。
“我們回宮。”殷楚臉色不怎麼好地說。
離府這麼久了，襄陽侯夫婦還被蒙在鼓裏。殷楚已經不想深究謝七郎究竟是怎麼做到得了。這府里，看似是襄陽侯的人，實際上弄不好都是謝七郎的人，又是身染“重病”，想要瞞住襄陽侯夫婦再容易不過了。
蘇荷看到剛走進去又出來的襄瀾長公主陰沉着的臉，默默垂下頭不敢多言。
走在前面的殷楚猛地停了下來。
“甲竹林”，這般蒼勁有力的字，又豈會是一個軟弱的人寫得出來的？殷楚還記得，謝七郎對她說過，字如其人。只可惜，這個道理殷楚才明白。
當初第一次見謝七郎的時候便是在這裏。那時，殷楚覺得此地極為幽靜。在這裏，似乎就可以讓她忘記後宮的喧囂，忘記冷宮的痛苦，如此竹林，當得起一個“甲”字。如今，殷楚卻明白了，什麼甲竹林啊？分明就是假竹林。那一刻，謝七郎就已經告訴她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表象。
這般處心積慮娶她，到底是為了什麼？她殷楚雖然貴為當初唯一的長公主，受盡寵愛。只是，謝家是第一世家，謝七郎又有着那麼多的手段。而她殷楚的母族卻已經被剔除了六大世家，這可是一個硬傷。
回到宮裏，殷楚的臉色依舊不怎麼好。
“姑母。”殷希看到殷楚，開心地跑了過來。
殷楚病倒了那麼多個月份，殷希就算是相見自家姑母也見不到。
“姑母，你怎麼了？”殷希看着臉色蒼白的殷楚，極為擔心地說。
殷楚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抓住殷希。
“希兒，以後姑母就靠你了。”殷楚將殷希摟在懷裏。
最起碼，這個孩子，是她最為真心相待的。
“姑母放心，以後希兒定然會照顧姑母的，若是先生欺負姑母，希兒給你當靠山。”殷希目光堅定地說道。
殷楚見狀，忍不住笑了出來。
“哦？你要怎麼給姑母當靠山？”殷楚的臉色好了不少。
“嗯……不能打先生……那……那我就養姑母好了，不讓先生欺負姑母。若是姑母有了小弟弟小妹妹，那希兒也會照顧好小弟弟小妹妹的。”殷希拍着胸脯說道。
“希兒真是個好孩子。那以後若是姑母有了小妹妹，給希兒當妻子好不好？小妹妹定然會像姑母一樣好好照顧希兒的，不過，希兒也要照顧好小妹妹好不好？”殷楚說道。
“好，希兒娶小妹妹，希兒定然會照顧好小妹妹。”還年幼的孩子並不能真的理解什麼是嫁娶。
“那姑母就把小妹妹交給希兒了。姑母很喜歡希兒的。女人啊，出嫁了就容易被夫家欺負。只有讓希兒娶了小妹妹，姑母才能放心。希兒若是答應了，日後小妹妹便是希兒的未婚妻了。希兒可不能悔婚娶別的女人，否則小妹妹的名聲便毀了，這一輩子也就毀了。”殷楚神色嚴肅地說。
殷希聞言頓時一副怕極了的樣子。
“姑母放心，希兒說話算話的。”希兒神色鄭重地說。
“如此，姑母就放心了。”殷楚嘴角忍不住微揚。
大平朝的下一個皇帝，只能是希兒。而大平朝的皇后也只能是她的女兒。
殷楚也不再裝病了，每日去龍嘉帝面前討趣。年底將近，後宮便傳出了後宮的吳婕妤有了喜訊。龍嘉帝登基快兩年了，這才有這麼一個孩子。
“長公主……”蘇荷有些不解地看着宛若沒事人一般的殷楚。
蘇荷可是明白的，長公主一心想要讓大皇子去做那個位置的。
“怎麼了？”殷楚也就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去挑一樣不會被人動手腳的東西親自送過去，就說我病了，不能親自過去。對了，你多帶幾個御醫，當著吳婕妤的面去驗一驗。”
“是。”蘇荷點了點頭。
“后宮裏那麼多女人，不知多少人盯着這一胎呢。不說到時候是個皇子還是公主，這孩子能不能出生又是一說呢。縱使出生了，能不能長得大又是一說。陛下太過自負了，又是個無能的，能保護好這個孩子才怪。好歹兄妹一場，陛下待我這個妹妹還算不錯，我自然不會動他的子嗣。我們什麼都不用做，等着就是了。這段日子，我們接着養病，也省得有人把髒水潑到我身上。”殷楚冷冷地說，“好好的一個年，倒是有的是熱鬧了。”
“奴明白了。”蘇荷點了點頭。
殷楚正是開始她的“養病”日子，卻未曾想到，剛過完年，殷楚便得了一份厚禮。王家家更換了家主。
殷楚一瞬間便明白了，這便是謝七郎所謂的聘禮。龍嘉帝是有心讓王家家主換人，只是換一個大世家的家主，並非易事，按照龍嘉帝的計劃，怎麼也要有個一兩年。讓殷楚沒想到的是，王家居然這麼快便換家主了。
“不日將歸。”殷楚看着林御醫給自己送來的紙條，忍不住冷笑。
原來，她身邊早就有他的人了。只是，殷楚當年在冷宮之時，林御醫就頗為照顧她，理由是她曾在先帝面前為林御醫求情。這件事殷楚已經記不得了。早年，殷楚活得天真懵懂。先帝後期越來越昏庸，殷楚倒是為過不少人求情。次數太多了，殷楚已經記不得都有誰了。而那時還沒有張氏，殷楚頗得先帝寵愛。對於愛女的求情，龍嘉帝自然允了。
收回自己的思緒，如今還有一個太后。不知太后若是知曉了自己的兄長不再是家主了，又會鬧成什麼樣子？不過，皇后與廢了無異樣，王家家主已經易主了。再等等，很快就該輪到顧家了。
“長公主，不好了，吳婕妤的孩子沒了。”就在這時，周公公快步走了過來。
沒了？殷楚一愣，隨即搖了搖頭。
皇帝沒了愛子，若是這個時候太后再鬧起來，倒是有趣了。如此，這趟渾水，她還是不要湊熱鬧了，反正她“病着”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