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交換

第四章 交換

一絲光線穿透破舊的窗戶紙照在臉上,林株睜開眼睛,感覺比昨天好了許多,坐起來拿過炕角的夾襖。

門輕輕地被推開,菜二娘子手裏端着一隻冒着熱氣,香味四溢的粗瓷大碗走了進來。她的臉上溢出濃濃的母愛,柔聲細語的說:“株兒,你醒了。娘給你燉了雞湯,快點乘熱喝了,還有很多,娘都藏起來了,留着慢慢喝。”

菜二娘子的聲音柔柔軟軟的,帶着些許的得意。竟然有點孩子氣。

林株感動眼淚差點流了出來,前世離家打拚十年,父母在老家,一年甚至幾年才見上一面,雖說老媽也疼她愛她。可惜她並沒有多少感觸,只是覺得理所當然。

來到這完全不屬於她的世界,被這個和她前世年歲相當的女子這般疼愛照顧,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暖在心中蕩漾。

同時心裏也覺得很不舒服,菜園的一角用木欄柵圍了了一個雞舍,裏面至少有三四十隻雞,不要說給她燉一隻就是十隻八隻也是有的。可是這些雞有一大半是代燕府養的,一小半是林張氏做主的,她幾乎每天都會來收雞蛋,查看她的雞。

雞都由菜二娘子餵養,她卻一隻雞蛋的主都做不了,更不要說一隻雞了。

她穿好衣服下了炕,接過雞湯喝了一口。雞湯很淡,香味有,也麻麻的,有花椒的味道,卻帶着一股子腥味兒,似乎沒放鹽。

菜二娘子在一旁看着她,說:“株兒,快喝吧。家裏沒鹽了,娘放了花椒。”

沒鹽了。好像也沒油了。

沒油沒鹽的飯貌似已經吃了好些天。只不過前幾天她心裏有事兒,吃什麼都沒味道而已。

從來沒經歷過吃飯沒鹽沒油的事兒,不知道還好,知道了便一口也喝不下去。剛才淡淡的腥味兒變濃了。她看了眼滿眼期待的菜二娘子,咬着牙閉住氣喝了幾口,強迫自己咽下去。便將碗還到她手裏說:“娘,你喝吧。株兒喝不下去了。”

菜二娘子看了眼碗裏的大半碗湯,露出欣慰的笑意說:“喝不下就不喝了,剩下的娘給你藏起來,中午再喝。”

中午還要喝?

林株站在地上看着娘瘦弱的身影端着半碗雞湯去了廚房旁邊的菜窖,知道她是要將雞湯藏進菜窖。

想了想拿起梳子梳好頭髮走出屋子。太陽已經升起,菜老二拿着一把鐮刀正在西北角收白菜,一株一株外皮枯黃的白菜被他用鐮刀砍下,扔成一堆。

她慢慢走了過去,彎腰拿起一顆,剝去枯黃的外衣,露出裏邊水靈靈鮮嫩嫩的菜身。

菜老二砍下的白菜有兩種,一種白嫩嫩,菜梗菜葉全是白的,一種是葉子青翠,菜梗是白的。白菜全都包的很瓷實,拿在手裏沉甸甸的。

她雖然對種菜不熟悉,菜的好壞卻是知道的。也知道這個季節的白菜包的越瓷實,越好。

便挑了幾株大一點的,剝去外皮,放進一個籃子裏。

菜老二以為她是要幫忙將白菜運去菜窖那邊,沒抬頭說:“株兒,你身子骨還沒緩過來,回去躺着吧。這些菜爹一會兒用擔子挑。外面的黃菜葉不要剝,剝了存放不住。”

林株提着籃子往回走,隨口應了一聲。

她沒去菜窖那邊,而是出了門。

菜園正對着燕府後門,燕府的院牆又高又厚,全都是青磚切成,上面鋪着琉璃瓦,和菜園矮小破舊的半籬笆半土坯牆之間有一條能容一輛馬車的土路,像一條小巷,林株站在大門外看了眼,向一邊走去。

走出土路是一條小徑,能看見小徑通向一處房屋很多的地方。

應該就是人口密集的地方。

她的身體很虛弱,走一會兒站路邊休息一會兒,好長時間才來到有房屋的地方,原來是一條街道。街口有一座門樓,寫着:天門鎮。

街面不寬也不長,兩邊有幾家店鋪,有飯館,布行,雜貨鋪,糧行。還有幾個小攤販。

她提着籃子進了街,看準一家木質的二層小樓:聚賢樓,想了想走了進去。

現在離吃飯時間還早,門口沒有夥計招呼,她進了門沒看裏面的擺設,直奔櫃枱,見裏面站着一位中年男子,正和櫃枱外的一位錦衣少年說話。

便將籃子放在腳下,櫃枱比她高一點,她踮起腳尖仰起臉看着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問:“大叔,請問要不要白菜,新鮮的水汪汪的大白菜。”

她的聲音很好聽,咬字清晰,帶着童音。

中年男子轉過臉來,看她臉色蒼白,脖子細長,臉上還有劃破的痕迹,卻是頭髮梳的整整齊齊,眼睛明亮清澈。一雙小手趴在櫃枱上,衣袖摞滿補丁,滿眼期待。

心裏頓時有了好感,探出頭問:“小姑娘,你的菜在哪兒?我看看。”

林株便將菜籃子舉起來。

男子看了眼籃子裏的菜你、,點頭笑了笑說:“小姑娘,你這白菜是不錯,怎麼賣?”

林株說:“大叔,這些白菜換兩斤鹽,夠么?”

她不知道白菜的價格,更不知道鹽的價格,還是直接換吧。

男子微微一笑,看了眼櫃枱外的少年,見他含笑不語,點了點頭。

生意很順利,林株拿着馬糞紙包的二斤鹽,將籃子裏的幾棵白菜整齊地放在了櫃枱上,道過謝,便走了出去。

櫃枱外的少年眼含意味深長的笑,看着她單薄瘦弱的身體跨出高高的門檻,對中年男子匆匆說了句話便跟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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蔬香門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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