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大結局全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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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的燈是亮着的,舒暖情一睜眼,那雙原本渙散的眸在看着頭頂天花板上的水晶燈時,水晶燈的光刺得她眼睛有些疼,她的手壓在了心口處,心臟突然就像掉進了萬丈深淵,她的視線被一陣濃濃的白霧慢慢地遮掩,從心口湧出來的酸澀痛苦讓她難受地不能呼吸。
一伸手,掌心的濕潤便泛起了涼,她表情木訥地看着自己的手心,眼睛裏的濃霧消散,入眼的,手心裏竟全是淚水!
為什麼她突然感覺這麼的難過?難過得瀕臨死亡!難過得就要死去!
手心的淚水是涼的,臉頰上的淚水還在滑落着,就像*的親吻,輕柔地落了下來,她的眼神有過短暫的凝滯,唇瓣開始顫抖起來,她突然發出一聲尖叫,連滾帶爬地從*上滾了下去,沒有穿鞋,沒有找衣服,披頭散髮地朝房間外跑,尖叫聲凄厲悲愴。
“阿燁!”
......
“二樓有動靜,她醒了!”
“怎麼回事?”守在一樓的秦予也聽到了來自二樓的尖叫聲和慌亂的腳步聲,噌的一聲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看着從二樓上要飛奔下來的女人,大喊了一聲,“醫生,攔下她!”
別墅里的醫護人員傾巢出動,衝上二樓準備將舒暖情攔下來,她最近幾天的情緒十分異常,所以他們在別墅里佈置了足夠多的醫護人員和保鏢,以保護她的人身安全。
二樓的哭聲越來越瘋狂,還夾帶着有人被踢踹的悶哼聲,甚至還有護士在低叫,“哎呀,她咬我!”
秦予聽到這哭聲眼底憂慮更深,心理醫生說她只要平安度過了這幾天等致幻劑的藥效從體內慢慢清除之後就能恢復正常了,可是她今天的表現實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的瘋狂。
“馬上打電話聯繫舒華燁!”秦予當機立斷,她在喊着‘舒華燁’的名字,舒華燁說過不準對舒暖情用任何的藥物,連鎮定劑都不被允許,那麼現在她這麼瘋狂,也只有他回來才能安撫住她!
秦家的保鏢立馬拿起了電話,但撥過去只聽到了‘您所撥打的電話號碼已關機’的機械回復,秦予站在一邊表情一怔,關機?
然而就在下一秒,他的手機鈴聲響了,他趕緊接通,就得到了這樣的消息。
“警局這邊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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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家,舒老爺子最近都睡得很晚,這一天晚上他更是睡不着,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裏會突然覺得亂,為了讓自己安靜下來,他去了閣樓里的儲藏室,翻出了以前一家人的大合照。
追憶,是讓人能安靜下來的有效方法,他坐在閣樓的老人椅上,一邊翻着保存得完好無損的相冊,看看老伴,看看兒子,再看看小時候的孫子。
每一個到了這個年紀的老人都會想著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老伴走的那一年,他有兒子,兒子走的那一年,給他留下了孫子,現在......
老爺子的手摸着一張孫子大學畢業時穿着學士服的照片,滿眼的慈愛。
這個家,就我們爺孫倆了,爺爺什麼都不求,只求你平安快樂!
他的手指還撫在照片上,閣樓的門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敲響,坐在老人椅上的舒老爺子原本已經平復下來的心亂再一次被激起,他起身,閣樓的門已開,助理齊奇以及舒家的一名兩名保鏢靜候在了門口。
齊奇語氣艱難地出聲,“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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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是個不眠之夜,C市警察局的局長接到電話之後心急火燎地從家裏沖了出去,一邊走一邊厲色下令,“無論如何,先救人,其他什麼都不要管!”
“最新傷亡統計?”
“秦局,還沒有來得及做出統計!炸彈威力已經將那棟樓震塌了!搶救正在進行中,人員傷亡還在統計!”
“那當時局裏到底還有那些人在?”坐在車裏的秦局急得心跳如雷。
“據彙報,在裏面的人除了負責牧家小姐被害一案的重案組調查隊一行八人之外,還有今天來到C市的朱家少爺,以及B市律師世家的邵兆莫律師,更重要的是......”助理突然不敢說下去了,而前面報出的名字已經讓坐在旁邊的秦局臉色倏然一白,“還有誰?”
“舒市長也在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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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蕭家景湖,蕭景琛在二樓,一樓客廳里時不時傳來談笑聲,是妻子顧念在忙着做準備,許安好在廚房那邊幫忙弄飯後水果,小橙子跟安安兩人在樓梯邊玩遊戲。
花園裏,時常帶着妻子和女兒過來蹭飯的謝安泊正在跟莎士比亞玩飛碟的遊戲,只不過這兩年莎士比亞年老眼花,十次就五次都咬不住謝安泊扔過去的飛碟,一氣之下耍賴咬住了謝安泊的褲腿不放,堅決要求謝安泊要把飛碟直接飛進它嘴裏!
謝安泊一手拽着褲子一邊大叫着莎士比亞你吖滴就這水平今天也想接住你唐哥哥的捧花你趕緊洗洗睡做夢去吧,莎士比亞怒了直接咬住不放了,惹得謝安泊大喊着救命,一人一狗就在花園裏鬧騰着。
蕭景琛在二樓聽到樓下的歡聲笑語忍不住勾起了唇角,歲月靜好,等今天易恆也成了家......
書房裏的座機響了,他放下了帘子,接起了電話,心想着恐怕又是某個有着婚前焦慮症的傢伙打電話來跟他談心了,他最近不僅兼任某人最最親愛的舅舅(唐大少口述)還兼職了某人的心理導師,專門疏導有着婚前焦慮症的某人。
“喂!”
“蕭先生!”電話那邊的聲音近似哽咽,“我是舒少的助理齊奇,我們大少,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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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市這一晚,北區警局大樓在一聲震撼的爆炸聲中轟然倒塌,附近的居民明顯感覺到了強烈的震感,有人看到了火光,有人看到了那棟就像堆砌而起的豆腐塊一樣倒塌下去。
警報聲震天,消防車和救護車呼嘯而來,還有軍用車隊在結隊趕來營救。
現場很亂,對講機的聲音時刻都會竄出來。
“老爺,您別去!”齊奇跟舒家的保鏢都要上前阻攔,被老爺子執意推開,從舒家趕來,一刻都不曾停下,面對着眼前的狼藉,從車裏下來的舒老爺子顫抖着握緊了手裏的拐杖。
他走路的姿勢顫顫巍巍,幾乎都要走不穩。
一位軍官從一輛軍用越野車裏跳下車,站在了舒老爺的面前擋住了老爺子還要繼續朝前的步伐,鄭重承諾。
“舒老爺,我一定把他救出來!”
***
北城唐家!
天亮第一瞬,唐易恆睜開了眼,對着天花板上放大了的那張照片拋了個飛吻。
親愛的喬喬美女,么么噠!
唐易恆鯉魚打挺從*上跳了起來,卧室的門已經被外面的人準時推開了,阿姿姐姐手裏拎着禮服,走進來時身後跟了一長串的唐家傭人,一邊吩咐傭人們給少爺準備,一邊埋怨,“都要成家了還要我伺候着,小奕都不像你!”
唐易恆把母親一抱,臉蹭在母親的手背上,一臉享受,“阿姿姐姐,我最愛你了!”
唐家的傭人們忍不住都笑了,蕭姿揚手輕拍了一下兒子的頭頂,“貧嘴,你昨天晚上還在跟你舅舅說什麼來着,啊,舅舅,我最愛你了!”
這傢伙愛意泛濫,對阿貓阿狗都能說我最愛你了!
唐易恆還坐在*邊,聽到傭人們的低笑聲開始擠眉弄眼,阿姿姐姐見他還不打算動,漫不經心得開口,“我聽說你舅媽給你安排的伴郎是陸愷呢,陸愷那小子吧,我覺得是越長越帥氣了,那孩子本來底子就不錯,加上最近幾年親得你舅舅真傳,比你更用工百倍千倍,人不僅帥氣,而且工作能力也鍛鍊出來了,連這性子也被你舅舅給練好了,見過他的人都說他越來越有你舅舅的風範了呢,我在想啊......”
什麼?
還坐在*邊的唐易恆噌的一聲跳下了*,像只尾巴着了火的貓,一跳三步往浴室里鑽,嘩啦啦地開始洗浴。
舅媽居然把陸愷拉來當他的伴郎,嗷......
那是啥?那可是情敵,情敵哇舅媽!
***
凌晨,這一晚,C市的人們聽得最多的便是救護車的呼嘯聲,又是一陣救護車的聲音呼嘯而過,但這次跟之前的都有所不同,那幾輛救護車有警車軍車開道,暢通無阻,後面還跟着幾輛轎車。
醫院大門口早有醫療團隊準備就緒,見到警車前來,立馬快步跑過來。
“傷者在廢墟里被掩埋了五個多小時,距離炸彈的位置最近,傷者左腿被斷了,失血過多,被救出來時還有一息尚存!”
“等等......”
手術室內,監聽心跳的醫生神色一緊,一手取掉面上的口罩,臉色一白,“他的心跳已經停止了!”
“不可能!”一名醫生瞪大了眼睛珠子,吩咐人趕緊急救,並伸手將那個說‘心跳已經停止’的醫生一把揪到旁邊的,勒緊了他的衣領,低斥一聲,“知道他是誰嗎?外面那些人是什麼來頭你知道嗎?他不能死,他一死我們都得完了,你要是再敢在這裏危言聳聽,我第一個拿你開刀。”
“來人,馬上搶救!”
他就是死了也要將他從死神手裏給奪回來!
***
唐家的婚宴現場,賓客雲集!
婚禮即將開始!
舒家的人送來了一份賀禮,只說自家少爺身體不適沒辦法到場祝賀。
唐易恆在得到這個消息時本來正要舉行婚禮,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立馬叫人把舒家的人給攔住,什麼叫‘沒辦法’?跟舒華燁相處了這麼久還從沒有說過這句話。
那個人就是沒辦法也會製造辦法,怎麼可能會說這句話?
沒辦法?
除非他死了!
唐易恆覺得自己的婚禮要是沒有舒某人在那自己在舒某人面前吃了這麼多年的癟怎麼能不吃回來?好歹現在他結婚了,他舒某人還是單身人士一枚,今天可是他揚眉吐氣的大好司機呢!
舒家的人在送來賀禮之後就要走,卻被唐易恆的人直接攔住,舒家人在見到唐易恆時又是緊張又是恐慌,他們就是挑在這個時間段來,因為這個時候唐家人最多,想來作為新郎官的唐大少也應該是忙得無暇分身顧及不過來,就是想不到眼看婚禮都要開始了,新郎官卻出乎意料地丟下賓客們跑來了。
唐易恆走到舒家人面前,他是認出了來人是經常跟在舒華燁身邊的齊奇,另外一個是舒家的司機,兩人被唐家人留在了一個房間裏,脫身不得,神色間難言慌張。
唐易恆進來之後,叫人把門關上,盯着兩人看了半響,“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們家少爺不可能不來?給我說實話!”
舒華燁親口答應了要來參加他的婚禮,他是個言出必行的人,既然答應了就一定會來,他今天沒來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面對着唐易恆的逼問,舒家的那位老司機突然泣不成聲,“唐少爺,我們家少爺他,他昨天晚上出事了!”
老司機是舒家老太爺的*司機,在舒家當了十幾年的司機了,說話時情緒太多波動,一出生便已經老淚縱橫,全身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唐易恆的臉瞬間變得慘白,房間外面有人在催着他趕緊出去舉行婚禮,他二話不說轉身邁開長腿就沖了出去,不顧身邊人的阻攔跑出去衝到一個房間,一手推開了門。
房間是喬雪的化妝間,一身雪白婚紗的她被衝進房間衝到她面前來的男人給驚得神情獃滯。
許安好還在笑着說,“瞧他,都等不及了!”
原本是想驚喜着來一個擁抱,卻在見到他那慘白的臉色時心頭突然一緊!
在B市逃亡時都不曾見過他這樣的表情,一張臉,白得毫無血色。
怎麼了?出什麼事情了嗎?
哪知還不待她開口詢問,唐易恆便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緊握在手腕上的力量也加重了些,聲音在發著抖。
“喬喬,送我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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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景琛趕到婚禮現場時,婚禮現場已經陷入了一種怪異的氣氛里,因為新娘和新郎不見了。
“喬雪開着唐易恆的跑車離開了唐家,兩人看起來很着急,喬雪是急得連婚紗都沒換!”說這話的人是許安好,當時她就在旁邊,只是隱約聽到唐易恆說的那句‘送我一程’,穿着婚紗的喬雪便一句話都沒問跟唐易恆跑了。
許安好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看着趕來的姐夫和老公,見到他們兩人臉色上的凝重表情,頓時心裏也像壓了一大塊的巨石!
是,出事了嗎?
“跟過去的人說喬雪的車速太快,沒跟上!”謝安泊跟在蕭景琛身後,快步追上蕭景琛的步伐,一邊走一邊低聲說著。
謝安泊是在剛才聽唐家的保鏢說了,喬雪的車開得有多快,快的將身後跟着車一溜煙地全甩在了後面!
他也是之前偶然聽到小奕說過他喬喬阿姨的車技那是神乎其技,能在那麼多人圍追堵截的情況下將唐易恆給帶走,可想而知,那個看似文弱嬌小的女人一旦爆發出潛藏在身體裏的本能將是多麼的讓人震驚?
“他之前見過什麼人?”蕭景琛隱約覺察到了事態的端倪,因為他剛才接到消息,唐易恆的車,往C市狂奔而去!
“唐少見了舒家的人!”
蕭景琛的臉一白,手緊緊地握緊了,還是沒能瞞得住嗎?
他也是今天早上才接到的消息,晴天霹靂,他讓白霖先去了C市,自己稍後再趕過去,本想在這場婚禮舉行完之後再告訴唐易恆的,可事實上,事與願違!
“姐夫,我們......”
蕭景琛抬手示意謝安泊不要再說什麼了,既然兩個主角都不在,這婚禮也是沒辦法進行的,他要去跟姐姐姐夫好好談談。
這一天,一輛火紅色的跑車一路呼嘯着衝出了北城,開車的女子頭上的白紗飄揚,很多人在看到這一幕時都驚訝得凸出了眼睛珠子。
瞧這一看就是一對新人,穿着婚紗禮服的,可開這麼快的車幹啥?
趕着投胎啊?
開車的喬雪根本就沒有時間去理會這些被她遠遠趕超在後面的車輛,她只是擔心身邊的人,也根本沒有去想今天是她人生里最重要的日子,是她要接受眾人祝福的日子,她只想着身邊的人,當他慘白着一張臉衝進她的房間就說了那麼一句話,她便什麼都不問,跟着離開了婚禮現場!
在她看來,她要嫁的僅僅是這個叫‘唐易恆’的男人,所以,有他的地方,不管有沒有婚禮有沒有其他人的祝福,都不重要!
唐易恆這一路都像是被抽了魂,越是看他這樣喬雪就越是心裏着急,車速也便不斷地加碼加碼,他說他要去C市,現在就去!
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管即將他們要面對着什麼事情,喬雪在此時都是如此地堅定。
不怕,她會一直陪在他身邊!
兩個小時的車程被喬雪硬生生縮短成了四十分鐘,這速度在抵達C市的一家醫院時,下車的唐易恆已經雙腳發軟,也不知道是他身體不舒服還是因為這一路心情不好的原因,一下車便蹲在地上,吐了!
喬雪下車要扶起他,想問現在他們要去哪兒,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白霖是接到了三哥的消息,見到唐易恆頂着那張煞白的臉,艱難地一陣深呼吸,二話不說走過來直接扶起唐易恆就朝醫院那邊走。
喬雪身上還穿着婚紗,拎着裙子的她覺得裙子太礙事,想撕掉又有些捨不得,只好將拖在地上的裙擺給抱在懷裏一陣小跑地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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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少!”
秦家的保鏢提醒坐在車裏煩躁地要發瘋的秦予,“暖情小姐的狀況不太好!”
秦予拉開車身後的隔板,看着已經醒來坐在車裏面無血色的舒暖情,他們最終不得不給她用上了鎮定劑,因為那個時候他們真的是沒有辦法能讓她能安靜下來。
她踢傷了醫生,咬傷了護士,她哭喊着要找舒華燁。
也就是在舒華燁出事之後,秦予才知道,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心靈感應!
只有真心相愛彼此交付靈魂的情侶才會有的心有靈犀!
他下車,拉開了車門,看着神智漸漸清醒的女子,苦澀出聲,“暖情!”
“舒華燁呢?”舒暖情啞聲開口,她的聲音已經在經歷了昨天晚上撕心裂肺的哭喊之後完全啞掉了。
秦予的眼神微凝。
要怎麼告訴她,她所預感的事情給已經成了現實,她想要見的人有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舒暖情看着秦予的眼睛,她的神智已經開始清醒了,她從秦予的眼睛裏看到了悲戚感,她伸手推開秦予,踉蹌下車,秦予追過去攔她,她不管不顧地推他,嘴巴里只喊着舒華燁的名字。
“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只有她腦子裏那個念頭在支撐着她邁開那雙僵硬的雙腿,入眼的形形色色的人們,沒有一個人有她想要搜尋的那個熟悉氣息,她就像個失去了燈塔指引落入了汪洋里的小船,沒有方向的,找!
“舒暖情!”秦予追上她,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我帶你去!”說著他拉着舒暖情的手朝住院樓的方向大步走,他的車昨晚上一直停在醫院樓下,可他就是沒敢上樓,因為他不敢去,不是不敢,是真的,怕去!
病房門外,走廊上站了不少的人,個個表情嚴肅,通往那盡頭的病房,每一步都讓人覺得沉抑得要崩潰。
舒暖情站在走廊的這邊,遠遠地看着盡頭那邊的病房,在那邊,爺爺站在病房門口,他的身影顯得佝僂而孤寂,有醫生在他身邊低聲說著什麼,她看到了,爺爺抬起的手在劇烈地顫抖着。
就着一瞬間,舒暖情的世界崩塌了,她跌撞着走過去,被舒家的保鏢伸手攔着,她對着那道病房的門,對着爺爺的背影,噗通一聲跪了下去,以祈求的姿勢跪在了走廊上,額頭重重磕在了地板上!
“求您,讓我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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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裏,喬雪滿臉擔憂地看着唐易恆,想問又不忍,直到她跟在他們身後,走到了一個病房,見到了病房外面守着的人,個個神色肅穆,還有一位老人,白髮蒼蒼,卻像是失去了生命力一樣顫巍地站在那邊,身後有人扶着他,而讓喬雪驚愕的便是,在老人的面前,跪着一個女子。
空氣里有着一股難以言明的悲情氣息在肆意蔓延!
那位老人正用顫抖的手指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用顫抖不已的聲音說著。
“我永遠,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在場所有的人中,除了跪在地上的女子,只有喬雪一個女人,也正因為如此,喬雪的所有注意力都凝在了那個跪着的女人身上。
她一身素白的棉裙,這麼冷的天氣卻沒有穿外套,跪在地上的身影顯得單薄而寂寥,她的肩膀在瑟瑟發抖,對着那位老人砰砰砰地磕着頭,“求您,求求您!”
“滾......”
老人的一聲大喝讓伏在地上的女人全身都抖了起來,喬雪甚至聽到了她的哭聲,壓抑着的,絕望的!
走廊上很快有人將那個女人拖走,而隨着她被拖走的方向,地板上血跡斑斑,站在這邊的喬雪驚得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血,血是從她腿便湧出來的!
她,她懷孕了!
他們,他們怎麼這麼對待一個孕婦?
喬雪轉身就要跟過去,卻被唐易恆伸手拽住了手,那雙通紅的眼睛讓喬雪不得不停下了腳步,不準去!
女子被拖走之後,病房門口站着的老人滿臉淚水狂涌而出,甚至是捂着心口捶着心口大哭,身邊的人無論如何都勸不住。
從病房裏走出來的醫生面帶冷沉表情,讓開了門,喬雪也才看到病房裏的,有醫生和護士,不過他們都不是在忙,而是全站在了一邊,面露遺憾表情。
她看到了唐易恆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臉,而那位被白霖攙扶着走進病房的老人,伏在病*上痛哭失聲。
他用顫抖的手捏着那病*上鋪着的白布,似乎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最後才將那白布遮住了病*上那人的那張臉!
抱着裙子的喬雪震驚地連退幾步!
所以,人,已經死了?
“唐易恆!”喬雪大驚,還是強忍住震驚一把拉緊了唐易恆的手,狠狠地拽着他的手背,用急切的眼神看着他。
無論如何,你不能像這些人一樣這麼對待一個弱女子!
病房那邊的哭聲還在繼續,被拖離開的哭聲也漸漸遠去,唐易恆低頭看着地板上沾着的血跡,那張蒼白的臉還有濃郁不散的痛楚,在喬雪焦急的低聲中,被喬雪拽緊的手還是動了,用力一抓喬雪的手,用沖血的雙眼看着她,“喬喬,她就交給你了!”
喬雪是婦產科護士,她的母親又曾經是醫生,現在又是在醫院,天時地利人和!
喬雪鄭重點頭,轉身就跑。
她還穿着婚紗,又是高跟鞋,從北城一路疾馳飛奔而來連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如今還要抱着這沉重的婚紗?
喬雪在跑出幾步之後見到了護士站,穿着婚紗的她引起了護士的驚詫目光,然而就在下一刻,讓驚詫的醫護人員更加震驚的便是,她抓起了一把醫用剪刀將朝自己那昂貴得剪開一刀就如同心口滴血的婚紗剪了過去。
這婚紗是唐易恆給她選的,歷時半個月的精心手工定製,如今她卻不得不撕了。
喬雪幾乎是一邊撕裙子一邊沖向電梯那邊,當她身上的婚紗只剩下了輕便的柔軟裏層,她邁開腿一陣狂奔,她跑樓梯,因為現在電梯是上行,而且剛才帶走那個女子的人也是走的樓梯,然後就在她跑下不到兩層樓,就聽見那熟悉的哭聲,她跑得越發得快了,當她終於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時,她一聲低喝,“你們給我站住!”
可回應她的卻是兩把齊刷刷朝她對準的槍口!
“這位小姐,請您不要過問舒家的家事!”舒家的保鏢認出了面前這個女子是剛才跟着唐大少一起過來的,而且她身上穿的還是婚紗。
保鏢們對視一眼將手槍收了回去,這位是唐易恆的夫人,要是讓唐家人知道他們拿着槍對準了唐夫人的腦袋,恐怕後果不妙了!
但他們只聽命於舒老爺子,所以,不管她是誰,都不能將人從他們手裏帶走!
喬雪還在喘氣,剛才那兩個槍口對準她的時候她的心跳都慢了半拍,雖然槍林彈雨都拼過,可突然被槍口對準了腦袋的感覺還真是讓人想要崩潰!
不過她她不能崩潰,唐易恆把這個女人交給了她,她不能讓他失望!
被扣住手肘鉗制住的女子已經暈了過去,地板上還有點點血跡,喬雪看着那被鮮血浸染了的裙角,心疼的要命,他們知不知道,現在如果要救可能還來得及?
“如果我說不呢?”喬雪眼神一定,說著,唰的一聲抬起手,手掌心緊握着的那把精緻小巧的手槍對準了對方的心口,厲聲,“把人給我!”
這把槍是剛才唐易恆小心塞進她手裏的,他們走得太急,身邊都沒有帶人,而來接應他的白霖也是一個人,剛才在走廊上的情景她也看得清楚,唐易恆和白霖在那麼多舒家保鏢的牽制下根本走不掉,老爺子一聲令下,唯一能走得掉的就只有她一個。
“唐太太!”保鏢眉頭一皺,“我們只是奉命行事,而且您就一把槍!”
“那如果加上我呢?”樓梯間裏響起了秦予的聲音,還有幾個堵在門口的秦家人。
秦予剛才沒有上樓,他留了一手,就是怕出現這樣的意外,他就在樓下等,聽到風聲之後立馬追了過來。
舒家的兩名保鏢眉頭緊皺,“秦少,舒老爺的脾氣您是知道的!”
秦予臉色不變,“後果不需要你們來提醒,我自會承擔!”
喬雪看到幫手來了,心裏也重重鬆了口氣,伸手過去便扶着奄奄一息的舒暖情,可她畢竟體力不支扶不住,一急之下揪着旁邊的保鏢質問,“你結過婚嗎?即便你現在沒有妻子你將來也會有,你將來也會有孩子,將來為人父的你被孩子問及要不要對一個即將失去孩子的母親施以援手時,你要怎麼回答?你們還是男人嗎?”
喬雪的誅心質問讓舒家的兩名保鏢表情一僵,兩人都面色一震,同時看向了舒暖情,她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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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恆!”白霖還沒有反應過來,他不相信剛才聽到的診斷,更不相信裏面的那個人就那麼死了!
舒老爺子的情緒很不穩定,病房裏的哭聲凄厲異常,走廊上的舒家保鏢們都面露悲戚之色,唐易恆臉色煞白,他步伐凌亂地走進了病房,在一群人的注視中一手將那遮掩拉上的白布給扯開,白霖衝過去拉住他,唐易恆對着靜躺在病*上一動不動的男人,大吼一聲,“舒華燁,舒暖情懷孕你知道嗎?你就這麼死了你把她一個留下你要讓她怎麼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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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救不了了?”
喬雪在手術室門口焦急地等待着,卻等來了婦科醫生的這一句讓她瀕臨絕望的結果來。
“醫生,請你務必要救她肚子裏的孩子!”秦予蒼白的臉上也帶着急切之色,救,必須救!
醫生的一隻手被喬雪抓住,另外一隻手被秦予抓住,兩人失控情緒讓醫生額頭直冒汗,急忙解釋,“我只是抱歉,對於那個已經流掉的孩子表示遺憾!我們已經儘力了!”
晴天霹靂!
因為他的離開,所以,連孩子也跟着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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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
這個世界上每天都在上演着各種的悲歡離合,不管你能不能承受,不管你願不願意接受!
糖心寶貝兒滿半歲時已經將她父親唐易恆的好動基因給完美展示了出來,小小的她能從別墅的樓上爬到樓下,再從樓下爬到樓上。
此時的樓梯間,爬行糖心又一次遭遇到一雙精緻帥氣的皮鞋的阻攔,她萌萌的抬起臉,望着這個很長一段時間都會在她面前出現的人,甚至比她老爸出現的頻率還要高的傢伙,大眼睛裏滿是鬱卒,咂咂嘴。
別以為你比我高就能動不動把我隨隨便便拎來拎去的。
蘇奕十分不解地蹲下來看着小不點一眼,看着她的爬行路線不由得皺起了俊秀的眉頭,她的活潑好動超過了他的想像力,她簡直比小橙子比安安朵朵甚至比舒舒還要有破壞力!
蘇奕想不明白,為什麼當初抱在懷裏還覺得嬌小可愛的小東西一天天長大這性子卻越來越野,他直覺,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來,我抱!”他伸手,糖心獃獃看他,然後留下一長串的口水泡泡,呵呵地笑。
這小東西看到帥哥就會笑得口水直掉,這一點讓他覺得還蠻有成就感的,至少,在他看來,她只對他流過這麼多的口水。
樓下客廳響起了腳步聲。
“小奕,你好了沒有啊?快點快點啊,待會其他人都到了,就我們要遲到啦!”
樓下喊話的是喬喬阿姨,蘇奕一手抱起地上的糖心,無奈嘆息,這個未來丈母娘其實是個丟三落四的,她現在催着他趕緊走,難道她就沒有發現少了個人么?恐怕待會車都開出唐家莊園了她才會突然良心發現糖心怎麼不見了吧?
蘇奕將糖心抱下樓,果然聽見了喬雪低呼聲,“啊,糖心,你怎麼又跑到你奕哥哥那裏去了?”
糖心無語望天!
“喬喬阿姨,唐叔叔已經到機場了嗎?”蘇奕一邊問一邊上了車,將糖心固定在了嬰兒座椅上,跟他面對面地坐着,他伸出手任由糖心小手抓着玩兒,還時不時地將他的手指當成了好吃的抱着啃,對於糖心的這種舉動,他每次都只是無奈又縱容的笑。
“啊,他先去景湖舅舅家接舒舒去了!舅舅說要把舒舒帶上的!”
喬雪說著,看了一眼嬌憨可愛的女兒,含笑的眼睛裏閃過一抹惆悵來,“舒舒昨天晚上發燒來着,急壞了舅媽跟舅舅,好在現在已經退了燒了!”
蘇奕對着喬雪淺笑,“你放心,念姨對照顧早產兒還是有經驗的,小橙子就是這麼過來的,蕭家的醫療團隊24小時待命,舒舒不會有事的!”
喬雪輕嘆一聲,“孩子是沒事,身體雖然弱一些,但是好好調養也會調好的,只是,我還是時常在惋惜,如果當年我快一步,說不定還能救下另外一個孩子的......”
“喬喬阿姨!”蘇奕伸手拍拍她的手,誰又能預料後果呢?如果當年沒有她的努力,舒舒又怎麼可能來到這個世界上呢?
喬雪的手機響了,也打斷了她的話。
“我們不用去機場了嗎?那好,我直接到景湖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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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湖莊園,當喬雪下車時,就見到了客廳里坐滿了人,唐易恆,白霖,謝安泊都在,就是不見了舅舅跟舅媽還有舒舒。
還有,沒見到......
喬雪靠着唐易恆坐下,低聲問,“你沒有接到他嗎?”
唐易恆看到妻子跟女兒來了,見女兒還膩在那小子的懷裏,頓時挑眉,朝女兒伸手,過來,老爸抱,結果糖心寶貝兒把臉往蘇奕懷裏一靠,不理爸爸,這讓唐易恆十分糾結。
“他把舒舒接走了,舅媽跟舅舅不放心,親自把舒舒送去了C市,你要不要也過去一趟?”
喬雪想了想了,笑着搖搖頭,“不去了,你們也別去了,他們很久不見,肯定有很多很多話要說,我們就別去打擾他們了!”
唐易恆跟那兩人對視一眼,相視一笑,對,他們,確實很久很久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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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市,舒家,蕭景琛跟顧念在客廳里,對面坐着的是舒老爺子,老爺子這一年裏老了許多,滿頭的白髮,不過他精神不錯,跟蕭景琛交談時也笑了好幾次,顧念坐在一邊,目光卻看向了花園那邊,此時花園裏陽光甚好,藤蔓之下有一個人影正站在那邊,他保持那樣的姿勢,面朝著一個方向,而那邊,有一隻鞦韆,正在輕輕地晃動着。
陽光將他的斜影投影在了那邊,他保持着那樣的姿勢,一動不動着。
顧念的眼角就這麼濕潤了,是的,僅僅是因為對方的這個影子,一個默默陪伴多年差點陰陽兩隔可最後還是奇迹般地回來了的影子!
這個用生命將‘守護’一詞真實詮釋的男人!
花園裏,鞦韆在輕輕地盪啊盪,坐在鞦韆上穿着棉白裙子的有着一頭長發的女子,她雙手拽着鞦韆的繩子,晃動的幅度很低很輕,而那個一直在不遠處凝視着她的影子慢慢朝她走了過去,他的步伐很慢很慢,走路的時候左腳的姿勢也不如正常人那麼靈活,每一步都像是灌着鉛一樣的沉重,最終,他走到了她的面前,慢慢地蹲下了身。
晃蕩的鞦韆緩緩地停了下來,坐在鞦韆上的女子面色清雅,笑容卻很甜很燦爛,尤其是在見到蹲在她面前的人時,她的眼睛裏就像是綴上了漫天的繁星,亮晶晶的直閃,她對着他笑。
“你是舒華燁嗎?你長得好像他啊,你知道嗎?我等他好久好久了啊!”
一句話,讓蹲着的男人,淚流滿面!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愛情,它超越了生死,不管她是清醒着的還是回到了懵懂無知過去,但是她始終就記得住有過這樣的一個人!
他們,都用生命,真正的愛着!
**全文終**
題外話:
敲下‘全文終’這三個字時,我已經淚流滿面,不僅僅是因為結文時的情節讓我情緒波動,也是因為這個文因為這三個字現在是徹底畫上了一個句號了,後面沒有續也沒有補充了,此文從2014年11月14日開始發文,到今天,一年零六天,追文的親們,你們追了一年,感謝你們的堅持,寫完這一部我將休息一段時間,什麼時候能開新文都不確定了,再次,鞠躬,感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