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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博弈03
可惜,李二陛下沒能得意太久。
公主們一個個回娘家了,杜荷的妻子城陽公主當然也回來了。
李世民看着精心打扮卻依然難掩憔悴的女兒,他的心情又開始黯然。
因為,他這個可憐的女兒就要守寡了……
身為至尊的他卻無能為力。
杜荷必須死。
無論是為了承乾,還是因為他的所作所為,杜荷都沒有活路。
所以,可憐的十六娘只能做寡婦了……
幸好杜荷與城陽公主兩人還只是新婚,感情並不深厚。
丈夫沒了再找一個就是了,皇帝的女兒又不愁嫁!
李二陛下暗暗握拳,一定要為十六兒找一個比杜荷更俊美才高的青年做駙馬!
因為對城陽公主婚姻不幸的愧疚,李二陛下對接下來進宮的高陽公主可謂關懷備至,幾乎是有求必應。高陽公主雖然不是嫡女,卻因為其活潑開朗的性格甚得李二陛下喜歡,一直是庶女中最得寵的一個,事事比着城陽公主來辦,享受准嫡女待遇,比長孫皇后的養女豫章公主要得意許多。
此外,高陽公主與城陽公主年齡相仿,下嫁時間相差無幾,嫁的駙馬家世幾乎也是一模一樣的。
可兩人出嫁至今的境遇卻天差地別……
難道真的是因為當時沒有按照卜卦內容送嫁,才導致十六娘婚姻的不幸?
李二陛下暗暗決定日後要好好重用欽天監的人才行……
心事重重的李二陛下信馬由韁走到了太液池附近,於是就看到瞭望雲亭中有四個美貌少女正在吟詩作畫(?)。
李世民定睛一看,認出了那四個少女中有兩個是自己的女兒,一個是自己的寵妾,另一個正低頭書寫的少女看不清面目,大概是哪個不知名的小嬪妃(==|||)……
遠遠看到四個花兒一樣美好的少女,李世民覺得自己也憑空年輕了十幾歲。
徐惠是他近幾年最寵愛的年輕嬪妃,她的容貌品性完全符合李世民的審美觀,所以有時候他也會或多或少給她些小恩典,比如讓萬春殿的女官進宮陪她聊個天,留個宿之類小事。
唯一不足就是徐惠端莊有餘柔媚不足,床第間總不能讓李世民滿足,這點就不如新晉的韋婕妤了……
果然,這世上只有觀音婢一個人才算得上是他心中最完美的女人!
李二陛下默默傷感了一會兒,慢慢上前,立在望雲亭外不遠處的花架邊觀看。
守着望雲亭的宮人和內侍們很快發現了偷窺的李世民,幾人正要通報,卻被李二陛下制止了,不讓他們驚動亭子裏的人——這個時候徐惠正在思索最後兩句詩句呢,他可不想打攪她們。
也不知是不是心有靈犀,徐惠忽然朝李世民所在的花架看過來,正好與李世民四目相對……
“朝來臨鏡台,妝罷暫裴回。千金始一笑,一詔詎能來……”李世民心中默念着徐惠的詩,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是觀音婢就在眼前一樣……
原來,徐惠在私下裏的樣子跟在他面前是那麼的不一樣……
就像是個普通的少女,也會俏皮、也會撒嬌、也會暗諷……
別人也許不明白徐惠詩句中最後兩句的含義,李世民卻一清二楚……
那是某年三月的某一天,李世民心血來潮,召集了一班美人在後宮游春,唯獨徐惠稱病不至,李二陛下覺得頗沒面子,就親自寫了個條子讓徐惠來,結果徐惠不僅沒來,還洋洋洒洒寫了一篇文章給李二陛下,用班婕妤卻輦故事勸諫他……
李二陛下丟了大臉,還不得不嘉獎徐惠,待她更親近些。兩人相處久了,李世民才在徐惠身上漸漸發現很多長孫皇后的影子,於是把原本想整治她的陰暗心思給歇了,開始真心待她好了……
今日一見,徐惠越發像觀音婢了,也是面上恭謹端莊,骨子裏卻是那樣狡黠可愛……
想到這裏,李世民也不再隱藏自己的行跡,徑直走進望雲亭,從吳詡手中扯過那頁寫着詩句的宣紙。
文字飄逸洒脫,頗有書聖之風。
李世民忍不住稱讚道:“詩好,字也好……”想不到自己宮中竟隱藏着這麼一個書法大家。
李世民忍不住多看了吳詡兩眼。
眼前的少女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容貌十分精緻明艷,算是亭中四人中最出眾的,不過可以看出她對自己的美貌並不在意,因為她沒有過多裝飾,身上的服飾也不像是宮中嬪妾穿戴的那樣……
這人到底是誰?
眼見皇帝陛下盯着自己沉默不語,小吳同學心裏直打鼓。
還是李明達看出了端倪,上前道:“阿爹,這是我宮中的伴讀女官阿武呀,您不記得了嗎?”
“哦,原來是她……”李二陛下恍然回神,想起自己前不久還下旨賞了吳詡尚宮的分例,不由有些尷尬。
“阿爹就是疼愛十九娘,這麼標緻的美人說給就給了,什麼時候也賞一個給兒呀?”高陽公主上前拉着李世民的袖子,不依道:“就算沒有才人這般美貌,也要寫得一手好字才行!”
“你這小沒良心的,還好意思說!別的女兒進宮都是送東西給阿爹,就你,只進不出,搶了朕的金絲玉枕不說,還要美人……”李世民被女兒嬌嗔的表情給逗樂了,故作不悅,吹鬍子瞪眼道:“阿爹不是剛剛賞了兩個美人給你么?現在又看上朕的才人了?”
“阿爹~~~~~~~~”高陽公主搖着李世民的衣袖,嬌聲嗔道:“您又取笑兒了,兒哪有隻出不進~~~~~~~~~”
好一幅乖乖女兒撒嬌圖啊=____=|||
話說,這位公主殿下的變臉速度也太快了些吧?
小吳同學目瞪口呆,完全反應不過來。
而李明達顯然是看慣了高陽公主跟他爹的相處方式,完全沒有任何不良反應。
至於小徐妹子,她眼裏現在只有皇帝陛下,其他都是浮雲……
“兒怎麼敢肖想阿爹的人呢~~~~還不是駙馬他新近歸置了一件書房,我過是看他身邊沒個侍奉的丫頭嘛,就想幫他找個懂些詩詞書畫的……”高陽公主拉着李二陛下的袖子搖啊搖,一臉‘我最賢良淑德了,快誇我啊’的表情。
吳詡不禁側目。
什麼紅袖添香的丫頭,不就是變相的侍妾嘛,以高陽公主的性子,居然主動提到給老公找小老婆的話…………
她會這樣好心?!
這裏面一定有什麼陰謀!
但李二陛下顯然被女兒忽悠了,還十分欣慰地表示:“你們夫妻和睦就好,駙馬這人還算老實,朕現在就盼着很快能聽到十七娘你的好消息啊,哈哈……”
話說,女兒嫁到房家也有一段時間了,還是沒有好消息傳出來,這個,就算他是皇帝,也不好對親家公交待啊……
“阿爹~~~~~~~~~~~”高陽公主又是一聲嬌嗔,那洶湧的波浪線,聽得吳詡全身汗毛都要起立行禮了。
“不跟您說了,兒這就出宮了……駙馬他…怕是已經在宮門外等著兒了呢……”高陽公主自己大概也受不了這種嬌嬌女兒的設定,很快就表示要回家了。
李世民讓隨侍的王內侍帶着幾個宮人送高陽公主一行,回頭對李明達道:“兕子就不要急着回去了,留下來陪阿爹用哺食……”
“謹遵命~~~~”李明達笑靨如花,裝模作樣地行了一個宮禮。
“你呀……”李世民指着小蘿莉,笑得合不攏嘴,笑完不忘威脅她:“都是大姑娘了,還盡作些怪摸樣,小心阿爹告訴尚儀知道……”
“阿爹!!”小蘿莉生氣了,撲上前去捶李二陛下,“兒這不是見阿爹不高興嘛,想哄您開心一下,你、你不許告訴尚儀!”
“兕子怎麼知道阿爹不高興?”李二陛下的神色忽然變得有些晦暗。
是啊,小蘿莉你怎麼知道李二陛下不高興的?
吳詡也很想知道。
“我就是知道呀!”小蘿莉一扭頭,還裝上神秘了。
李世民彎下腰,視線與李明達的眼睛持平,慢慢扯出一個略顯落寞的笑容:“阿爹沒有不高興……在兕子面前,阿爹從來沒有不高興過……你明白嗎?”
李明達好像聽懂了李世民的話,又好像不太明白他爹為什麼會流露出這樣哀傷的神色,她有些擔憂……
別人都只道她年紀小,什麼事都不肯完完全全說給她知道。可她不是聾子,也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
“阿爹……您別傷心……您還有九哥和我呢…………”李明達十分認真地對李世民道:“九哥和我最聽話了,絕對不會傷您的心!”
李世民看着眼前這個越長越像觀音婢的少女,當她用她稚嫩的雙臂緊緊摟住他的時時,他終於忍不住落淚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他可以在臣子們面前強忍着悲痛,可以在妃妾面前故作鎮定,但他卻敵不過心愛的孩子一個小小的擁抱……
“阿爹,不可以哭哦……”李明達沒有回頭,趴在李世民的肩頭,對着他的耳朵悄悄道:“聖人是不可以哭的哦……”
“阿爹才沒有哭呢……”李世民撫着女兒的小腦袋,嘆息着笑了。
他是堂堂天子,還不需要一個小姑娘來安慰……
吳詡戰戰兢兢別開眼,生怕不小心被李二陛下瞄到。
她真的一點也不想圍觀這父女情深的場面,真的!
話說,小徐妹子你也別看了,喂——
你這愛意滿滿的眼神是腫么回事?
你可千萬別因為心疼、同情就愛上李二陛下啊!
這個男人靠不住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