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未來日記一
由乃並沒有真正失去意識，她像是沉淪在一片無邊的海洋中，看到無數碎片從眼前飄過，卻無論如何也抓不住。
生命隨着記憶一起錯亂流失，由乃的腦海一遍一遍重放着恭的話語。
我，最終會變成一個一無所知的空殼嗎？
醫務室的大門被猛然推開，看着那焦急地闖入的男人，由乃的大腦依舊沒有回神，眼淚便潸然而下。
而我，也會忘記這個男人，忘記和他在一起度過的一切。
“由乃！別怕，由乃……”
握住自己的手很大，很溫暖，和她冰冷的手恰恰相反。
她想從他身上汲取更多溫度，拚命地想要從記憶中印證恭的話是錯的，卻被那些模模糊糊無論如何也細想不得的片段折磨地發瘋。
“鋼太郎……”
“我在，由乃，我在！”
“我好怕忘記你，但有很多事，我已經記不得了……怎麼辦……怎麼辦……”
“不要怕，就算忘記了，我也會重新講給你聽，我們重新來過……”
往日裏鎮靜並倔強的少女難掩脆弱，蒼白地像是隨時會被吹走的紙片，亞門鋼太郎卻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輕輕地安撫着她。
我妻由乃再次退出了相關的日常任務，失憶的消息被封鎖了，兩個人好像一夜之間在ccg蒸發，而亞門鋼太郎逕自帶着由乃回到了20區那個久違的住宅，好像普通人一樣生活在一起——
亞門鋼太郎會陪在由乃身邊，和她一起烹調每一道菜品，把兩個人剛剛住在一起的每一個小故事講給她聽；他會在白天，像是家庭主夫一樣，帶着由乃辨認周圍的每一個超市、每一個商場；在下午太陽不那麼毒辣的時候，他也會牽着由乃的手，將曾經一起走過的、沒有走過的道路走遍。
由乃笑着聽他講述那時的故事，如今再來回顧那一點一滴青澀的時光和感情，兩個人拋棄了一切陳腐重新來過，日子變得很輕鬆，滿心都帶着明媚的歡喜和喜歡。
如果一直這樣就好了，亞門鋼太郎這麼想，然後拿着由乃寫好的購物清單出了門，她的身體還有些弱，這些跑腿的活還是他來干為好。
只是，當他像每個下午一般，踩着夕陽回去的時候，並沒有看到那個總是微笑着迎接他的人。
我妻由乃，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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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屏幕明明暗暗，微弱的屏光照亮了她平靜的臉龐。
資料是自己囑託米林加人私下收集的，關於自己的所有已知檔案，詳細的字眼概括了她從出生到現在所有的人生經歷，完美的無可挑剔。
手指微動，在跳出來的刪除確認鍵上按了下去。
“全都是完美地造假。”
“這才是藝術的體現。”唄將垂落的一律劉海抿到額后，血色的眸子亮的嚇人，“由乃也是個優秀的藝術家。”
“離我遠一點。”一把拍開了對方想要搭過來的手臂，由乃的神色冷漠，“不管之前我和你有過什麼樣的交情，現在我可是什麼都不認的。”
聞言，渾身朋克系的男子並不生氣，動作自然地放下了手，“哦。”
“適當的警惕是應該的，但也不要太過。”銀髮的男子慢慢走了回來，“我們也是看在你曾經幫的忙的份上，才來幫你的。”
“不用你提醒。”由乃沒有看這兩人，眼神直直地盯着不遠處的巷子，“所以，小丑的營地在這裏？”
“啊，人數並沒有增加太多，作為幕後投機的人，警惕性很高。”唄補充了一句，“畢竟是有伊鳥在，我們也不敢靠太近，會被發現的。”
“我知道了，你們可以走了，剩下的我自己來。”
由乃的想法簡單粗暴，無非是找到距離真相最近的人——恭口中得到她想要知道的一切。
最差不過是死亡，但他無法忍受有這麼一個存在繼續威脅到鋼太郎的安全，所以，至少，她會和那個男人同歸於盡。
“你的身上，帶上了死氣喲。”突然出現在耳邊的聲音，嚇得由乃抽出【灰鴉】便劈了過去。
“好危險呢。”隨時這麼說，卻完全沒有一點相呼應的表情。
由乃瞪了他們兩人一眼，收起了庫因克，“我還要去找人，你們兩個也儘快離開吧。”
“一路順風。不過，你的那個會飛的跟班回來了嗎？”唄看着一旁突然開口。
“什麼？”
不知道何時，一個小小的五短娃娃一樣的小傢伙，正倒在一旁，身上還帶着斑斑血跡，見到由乃朝他看過去，一個急切又有些尖銳的聲音頓時響起。
“我妻由乃！救救雪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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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亞門鋼太郎已經忍不住要聯繫零番隊的時候，我妻由乃回來了。
“由乃？！你去哪裏了！”
看着大步走過來，臉上還帶着焦慮和怒意，但還是溫柔把自己擁入懷中的男人，我妻由乃有些黯淡的眸子閃了閃，手掌頂着對方的胸膛慢慢退開。
“……沒什麼，出去走了走。”
“為什麼不等我回來？！”亞門鋼太郎的聲音拔高，之前積攢的急切和擔憂似乎一瞬間要爆發出來，但在觸碰到女子明顯帶着憂慮和晃神的臉龐時，再次壓制了下來，“算了……下次，不論如何，也要先和我說一聲，打電話也好啊！記得把手機隨身帶好，這樣也方便找你。”
眼瞼在聽到“手機”二字時顫抖了一下，隨後微微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亞門鋼太郎看着明顯和平時不一樣的由乃，終究是問出聲，“由乃，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還是遇到什麼事了？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沒什麼，大概是累了點，不過……”由乃的聲音遲疑了下，“鋼太郎當初第一次發現我的時候，有什麼別的發現嗎？”
“怎麼突然想起來這件事了？”亞門鋼太郎有些奇怪，但想到由乃目前的狀況，還是耐心地回想了一下，“你當時就是被塞進麻袋了，大概是剛剛進行了實驗便被丟棄了，沒有任何有效的身份證明……啊，說來，你嘴裏倒是一直喃喃地念着‘雪輝君’的名字，只是後來你自己對此也完全沒有印象。當時的你，也沒有以前的記憶。”
“雪輝君……”由乃的眼皮再次顫抖了一下，隨後不經意地脫開了亞門鋼太郎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有點累了，我先去休息了。”
“嗯，明天特等回來看你，之前和我聯繫過了。早點休息，由乃。”
不知道用什麼樣的心情竭力和平時一樣走入房間，在門關上的那一剎那，房間一下子暗了起來，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磨損的有些厲害的翻蓋手機，掛在手機鏈上的小娃娃立刻變成了先前那個身材五短聲音有些尖細的傢伙。
“你還在猶豫什麼！雪輝可是快死了啊！你不是一直很喜歡他嗎？你看這裏面的日記，從很早以前你就喜歡雪輝了，你連自己的日記都不相信了嗎？”
只有日記的主人才能翻看過去的日記記錄，一般人最多只能在保證不退出程序的情況下，看到日記最後的文段。這一點早在她拿到手機的那一霎那看到那突然閃爍起來的無數文字時，便已知曉。
等不到由乃的回答，小個子的表情驟然變化，“難道，你愛上了那個替代品？”
由乃的心裏一窒，瞬間反應道，“鋼太郎才不是替代品！”
由乃的心很亂，在她哀於自己不斷消失的記憶，並決定用最後的時間保護鋼太郎的時候，突然又出現了一個人告訴她，她真正愛的是別人，偏偏還有東西能夠證明，這讓她如何是好？
她沒有東西可以相信，甚至於連自己都沒法相信，完美造假的身世，鋼太郎口中斷層一樣片面的死而復生，失去的記憶像是無邊無際的黃沙，掩蓋了所有可以觸碰到真相的痕迹。
……連對於鋼太郎的感情，都被質疑地毫無反駁之力。
“怎麼了，由乃？”
門外傳來鋼太郎的問詢聲，大概是隱約聽到了屋子裏有聲音，才這麼一問。
面前的小個子識相地閉了嘴，想到對方帶給自己的全然不同的情報，由乃用平常的聲音回答。
“嗯，接了個電話，班裏的彙報。”
鋼太郎囑咐了一句要注意休息便沒有再繼續追問，隨着對方腳步聲的漸漸離開，估摸着不會再被聽到聲響，由乃轉而看向了面前，已經滾到床上翻滾的小人。
手中混亂地翻滾着日記記錄，每一句話都有着同一個主人公，每一句話都包含着一個少女濃烈的愛戀。
【4/23，9：00，[廣場]，阿雪對我說謝謝，阿雪接受我的心意了。】
【4/24，16：20，[步行街]，阿雪說他只相信我，我好開心】
【5/1，13：10，[下水道]，阿雪說無論如何都要和我在一起，阿雪真是個溫柔的人。】
【阿雪……】
【阿雪……】
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已經恢復了清明。
“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