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茫然
青桐木和喰種化的搜查任務轉由以佐佐木琲世為中心成立的特別行動小組執行，而由乃原本為期兩天的休息觀察，在最後一天複診的意外后被延長到一周。
當佐佐木琲世走進東京第一醫院休息大廳時，沒有多費心尋找便看到了正在角落花壇旁，安靜地看着什麼的粉發少女。
遲疑了一下，他走上前，輕聲喚道。
“由乃小姐。”
將落在臉旁的髮絲捋回耳後，女子聞聲回頭，玻璃穹頂對於陽光的照射起不到絲毫阻攔，粉色的眸子有些畏光地眨了眨，純凈地如同剛從石縫裏開出來的珍寶。
“……佐佐木君？好久不見，任務還順利嗎？”
年輕的女子小心地從桌子上拿起一片有些發黃的花瓣，輕輕夾在手中的書本里，比着之前在ccg里見到的時候，氣色好上不少。
“嗯，還好。由乃小姐最近怎麼樣，身體可還好？”
“完全沒有任何問題哦~每天都在睡懶覺，一日三餐都是護士小姐精心準備的，閑了就看看書，聽聽音樂，整個人都好的不得了~”由乃將一旁的藤椅拖過來了一張，招呼面前的青年坐下，“啊，好想出院啊。”
“的確，由乃小姐不在不過幾天，東尊寶先生就好像老了十歲。”想到每天連溫和笑容都撐不起來的東尊寶先生，佐佐木琲世勾着唇笑了起來，心中的苦悶也多少消逝了一些，“說來，聽說由乃小姐的觀察期延長了。是出了什麼問題嗎？”
“我自己也不清楚，每天例行檢查也不過是問我完全不知道的問題，問完臉色就變得好像吃了丸手特等做的料理，卻又什麼都不告訴我。”
“誒？丸手特等很擅長做料理嗎？”佐佐木下意識地緊跟着道。
“怎麼可能！”由乃笑彎了腰，“超級超級黑暗的料理哦，具體你想知道的話，就去問鋼太郎吧，他可是被逼着吃了不少呢~”
看着面前笑容燦爛的女子，佐佐木琲世的心裏也鬆了口氣，表情越發輕鬆起來。
“那下次，我一定問問看。”
“說來，佐佐木君今天來，是有什麼事嗎？”由乃笑夠了，用力吸了口面前的飲料，轉而開口問起來意。
“啊，這個……本來是有些事不太明白，但總覺得由乃小姐還在觀察期，就不太好意思……”突然話題轉到自己身上，佐佐木琲世愣了下神，撓了撓頭髮。
“沒關係的，都說了我身體很好，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就可以了。”由乃靠在椅子背上，神色輕鬆，“前段時間你們就已經開始對青桐木勢力的反擊了吧？怎麼樣了？有沒有什麼新的發現？”
“啊，那個……發現也沒有很多，但我遇到了一個人……說來，由乃小姐。”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氣，佐佐木琲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口，“由乃小姐以前……是不是來過東京？”
由乃原本還在手中紙杯上划圈的手指頓住，“誒？”
“抱歉，因為有些事很在意，所以去查了由乃小姐的檔案，說是在進入ccg收容機構之前，一直是住在神奈川，但是……大概是記憶恢復的後遺症，每天那些記得的，不記得的記憶，都會在腦海中，潛意識之中重新上演一遍，真實地好像是把那些年，自己的人生又重新經歷了一遍。”
“而那個時候……由乃小姐……”佐佐木咬了咬牙，猛然抬起頭看向面前的粉發少女，“亞門鋼太郎先生身邊的那個亞麻長發的女孩，名叫亞門由乃，和我同校還和我說過話的女孩——”
“其實就是由乃小姐，沒錯吧？！”
不知道什麼時候，紙杯掉了下來，紅色的番茄汁撒了一地紅暈。
粉發的女子平靜地看着面前的青年，視線慢慢下移，落在自己同樣染上了一片紅色的白裙子，然後又平靜地落在了地上，好像什麼都不曾聽到一般。
“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是不是記錯人了？”
佐佐木琲世看着面前笑容平和沒有絲毫波動的女子，不禁有些懷疑是不是真的是自己想錯了。
可那個女孩……同樣叫做由乃……同樣是和亞門鋼太郎先生關係親密的人……有着七分相似的樣貌……基本雷同的氣質……
天下哪有這樣的巧合？！
“我其實！……看到了。”
已經又一次打開書的由乃沒有動。
“那個小巷裏……由乃小姐把絢都君帶過去，狠狠地打了他。”
由乃嘩啦一下翻過去了一頁，“都說了那不是我。”
“而那個時候……由乃小姐的眼睛，變紅了。”佐佐木琲世靜靜地看着面前的我妻由乃，黑色的眸子裏閃過一抹決心，“我曾經不明白，為什麼有馬先生一定要堅持，由乃小姐是最適合教導我的人，可現在想來，恐怕有馬先生對此也是知情的。自身由喰種變成人類，這樣的事……拜託了，由乃小姐，就算是為了現如今的亞門先生，請您告訴我——”
“這場種族戰爭的推動者，難不成，是您？！”
“啪——！”
厚厚的書落在了胸膛還在劇烈起伏的青年的臉上，留下了一個重重的紅印，而丟出書的女子則身形虛弱地試圖站起來，只是還沒站直，整個人便扒着一旁的桌子倒了下去。
佩戴在身上的監控器發出了嗡鳴，還沒等佐佐木琲世反應過來，一旁已經有護士跑了過來，將劇烈喘息的女子扶到一起推過來的輪椅上，一旁的護士則動作熟練地將各種測試儀器接到女子身上，還有人拿出電筒翻了翻眼皮。
“我妻小姐，能聽到我說話嗎？我妻小姐？”
“大概是情緒波動引起的過度呼吸，其他癥狀無法判斷。牌號是精神科的，現送去監控室，然後聯繫精神科的醫生過來。再派人聯繫病人親友。”
“我妻小姐，能聽到我說話嗎？請放鬆精神，慢慢調整呼吸。慢慢呼——慢慢吸——”
佐佐木琲世腦子昏昏的，完全搞不清楚現狀，只是在聽到護士長的話語時猛地醒過來。
“誒？精神科？為什麼是精神科？”
“您不知道清楚嗎？病人目前正處於持續失憶期，一直沒有好轉。也不知道這次刺激又會帶來什麼影響。”
……失憶？
直到護士一行走遠，佐佐木琲世依然心思混亂地站在原地。
當丸手齋接到醫院的電話的時候，沒覺得有什麼意外。
他早就知道這事不可能一直瞞下去，只是自己不知道該怎麼和由乃開口，由乃似乎也體諒地不曾去提起，便就這麼拖了下去。
未曾想，那個聰明的孩子還是不得不面對這個事實。
雖然他還是沒有想好該怎麼開口。
難道隨便安慰兩句“放心吧，由乃，會好的”就完了嗎？
丸手齋開始生氣，只是最近所有人都很老實，憋到最後他只能自己跟自己生氣。
再然後，醫院又打了電話來，說是病人我妻由乃已自行強制出院。
丸手齋揮手便把電話給摔了。
“看看她又幹了什麼！”丸手齋怒視面前剛進門便躺槍的宮城哲夫，“我是怎麼說的？我就說不能再慣着她了！都是給慣壞的！”
特等，以前是亞門搜查官慣着，現在是你們一起慣着，怎麼到頭來怪到了我身上？
宮城哲夫有點委屈，但他也知道自己的老上司也就嘴上說說。
“那……接下來……由乃小姐那邊……怎麼辦？”
“怎麼辦？還能怎麼辦！趕緊把這邊的事做完回去！”丸手齋的金魚眼瞪得鼓鼓的，摸了摸下巴又改了主意，“不，留兩個人在這邊收尾，我們現在就回去！”
“可神奈川這邊會不會……”
“這幫蠢貨我們都給他們幹了還要他們做什麼——乾脆都回家養老去吧！”丸手齋踹開門而出，炮灰瞬間落在了所有不幸與之相遇的人員身上。
所以說，暴怒下的丸手齋特等官……
而東京這邊，我妻由乃已經坐在了目前2課負責人和修政的辦公桌前，粉色的眸子透亮。
“所以說，佐佐木君從青桐木幹部【笛口】那裏得知的情報說，不是【青桐木】乾的？”由乃用手指輕輕點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
“總局做出如此退讓換來的居然是這樣無稽之談一樣的情報，老實說，我內心是相當的憤怒。”和修政丟開手中的戰鬥報告書複印件，總是刻板的臉上看不出什麼多餘的表情，“我妻准特等覺得呢？”
“我倒是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情報收集難免遇到這樣的意外……”
“呵，看來我妻准特等在投贊成票時，壓根就沒有考慮過後果啊。”和修政的語氣不乏指責和冰冷。
投贊成票？
“撒，誰知道呢……”由乃的眼裏閃過一絲茫然，只是很快便收回了思緒，合上了手中的文件，“我倒是覺得，還是再等一等比較好。畢竟，相比於憤怒特別小組的‘無稽之談’，和修准特等是不是應該在其他半點情報都拿不到的小組上奪下點功夫？”
和修政的眼睛反射出一片寒光，“我妻准特等似乎對我怨念頗多，我還以為，我們同為2課同僚，理應多多幫扶才對。”
“啊呀啊呀，和修准特等這樣的說，可真是讓我傷心了。”由乃眨了眨明媚的眸子，姣好的面龐生動而活潑，“為了讓和修准特等寬心，我覺得我妻班還是重新活動起來比較好，剛好關於這段時間得到的情報，我有了那麼點想法，如果和修准特等不介意的話……”
“說說看。”
“不知道您是不是還記得，【小丑】這個組織呢？”由乃的眼睛眯了一下，唇角的弧度帶上了些邪氣。
“你是說【小丑】？”和修政沉思了一下，似乎也想到了些什麼，扣在一起的十指摩擦了一下，“有點意思，倒也有嘗試的價值。”
“那麼，我就把我們組的孩子們找回來了~”
不緊不慢地走出辦公室，和迎面走來的搜查官打了招呼，隨後拐入不遠處的洗手間，確認沒有人在後，方才扶着洗手台軟了下去。
空蕩了許多的大腦平白磨去了平日裏滿滿的底氣。
看着鏡子裏額頭冒出虛汗的女子，由乃心裏滿是茫然。
這樣的自己，到底還能堅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