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礙誰了
李明英長嘆了口氣,對鍾小荷說:
“小葵這事兒,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說她了。”
“怎麼啦?”鍾小荷心裏一頓,難不成小葵這次也有什麼問題?她看看小葵,猶豫了一下問道:“小葵,你對象是做什麼的?”
“他自己開焦炭廠。跟你們這樣的大有錢人不能比啦,不過也還過得去。”小葵笑笑說,“姐,我早就不在超市干收銀員了,怕你跟媽擔心,也沒跟你們講。”
自己辦廠?這不是挺好嗎,鍾小荷就又問道:“打算啥時候結婚呢?有空帶來家給媽見見。”
“嗐,有空再說吧,整天瞎忙,我們也沒打算大操大辦。”
鍾小荷一聽,覺得小葵似乎成熟了些,至於舉不舉行婚禮儀式,她倒也不覺得有什麼重要,她跟臧傲,不也是領了證就算了?之後也就是宴請了下家裏的親戚朋友,感覺簡簡單單也挺好的。
“你說她……弄得什麼愁人事兒。”李明英欲言又止,“你不正兒八經結個婚,肚子都五個月了,那男的是黑是白我都沒見着,我怎麼跟親戚朋友說話?”
“媽,我跟臧傲不也是領個證就算了?”鍾小荷說,“他們真不想大操大辦的話,我看也沒什麼不好。”
“她跟你不一樣,臧傲大家都知道,再說你也是來家辦了喜宴的……她這樣,人家問起來我怎麼說?這不聲不響都五個月了,你說叫人怎麼著也不是!”
“媽,你有什麼不好說的?你就說我找對象結婚了,怎麼啦?”小葵說,“你也不用管我,我先把孩子生下來再說,等小孩離了手腳好帶了,我打算開個小店什麼的。他那個廠里的事情,我反正也做不來。”
鍾小荷看看李明英,總覺得這裏頭像是有事兒,小葵像是不願意再多說,就岔開了話題。
“姐,我聽說姐夫他爸的腿治好了?還是到外國去治的啊。要說這人的命真是難預料,誰能知道姐夫他還有個當大幹部的爺爺,自己也混的好,眼下都成了大老闆了,當初跟他悔婚的王家姑娘,我前陣子聽他們那兒的人提起呢,說王家人腸子都要悔青了,那姑娘也就是年前才出的嫁,年齡也實在耽誤大了,嫁到外地給人當後娘了。”
“雞吃稻米鴨吃谷,各人自有各人福。”李明英接了一句,“誰能長前後眼?橫豎都是腳底下的燎泡,自己個走的。”
鍾小荷笑笑,心說林家老爺子也就是拿捏不住她,要是當初臧傲跟王家姑娘真結成了婚,估計現在也該被林家整治的差不多了,禍兮福兮,誰知道呢!
午飯前臧傲開車帶着蛋蛋和小松回來,一家人吃了個午飯,臧傲便說早點兒回去。
“姐,要不我搭你們的車回去吧,本來我打算明天初三回去呢,今天順便回去算了。”
鍾小荷自然說好,於是小葵收拾了隨身東西,上車跟他們一起回沂城去。車子進城,臧傲便問小葵送她到哪兒去。
“送我到城北花園小區就行了。”
臧傲便送她到了花園小區,天冷,鍾小荷終究有些不放心,小葵一個人挺着個大肚子,手裏還拎着行李包呢,鍾小荷便也下了車。
“小葵,我還是送你到家吧。”
“你趕緊坐回去,外邊冷。你現在也敢亂跑?”臧傲忙說,他接過小葵的行李包說,:“他小姨,我送你進去吧。”
臧傲對小葵的稱呼讓鍾小荷心裏想笑。農村裡上一輩人,一般會這麼客客氣氣的稱呼小姨子,現在年輕人少有這麼稱呼的了,大約都是叫名字或者叫小妹比較親切。
興許是心有餘悸,臧傲這麼稱呼總有些刻意的感覺。
鍾小荷隔着車窗,看着臧傲拎包送小葵走進去,在前邊那棟樓下,一個中年男人迎上來,先接過臧傲拎着的行李,笑着說了些什麼,交談幾句之後臧傲便轉身回來了。
鍾小荷不禁多看了那男人幾眼,看上去應該在四十歲左右吧,中等個頭,相貌倒也算是還可以,大背頭,穿一件灰色呢大衣,有幾分成功人士的派頭。
“剛才那個是小葵對象?”等臧傲一上車,鍾小荷就問道。
“是啊。”臧傲側頭看了看她,轉身囑咐後座的蛋蛋,“蛋蛋,坐好,不能亂動。”
“這人……年齡該比小葵大不少呢,也不知道家裏是個什麼情形。看樣子,她也沒全跟家裏說。”
“嗯。”臧傲應了一聲,“剛才跟我套了半天近乎,叫楊恆全,說是在北縣開了兩家焦炭廠,你真想知道,隨便一查就清楚了。”
幾天之後,臧傲就告訴鍾小荷說,那個楊恆全,的確是有些問題。
“他家裏也有老婆的,聽說癱瘓好幾年了,只生了一個閨女,現在在外頭念書。”
“沒離婚?”
“應該沒吧。”
那……小葵這算怎麼回事啊!
“那這事小葵知道嗎?”
“小葵知不知道我怎麼知道!”臧傲笑。
好吧。唉!
鍾小荷也沒敢先跟李明英說,幾經周折找到了小葵電話打過去,小葵卻很不在乎地說,這些情況她早知道了。
“姐,他老婆癱瘓了,死也不跟他離婚。我們的事情,他老婆也明知道的,誰也不干涉誰,她礙我吃了還是礙我喝了?不就是少了那張結婚證嗎,再說他老婆那身子,也不一定還能活幾年。我還真不是貪圖他有點錢,楊恆全他是真的對我很好,我們真心過日子,他平常都跟我在一塊兒,有時候去看看他老婆,也是送錢過去,他老婆那兒有保姆照顧着呢。我過的挺好的,他媽還來看過我呢。”
小葵說著,囑咐了鍾小荷一句:“姐,這事兒,你能不能別跟媽說白了?她腦子小容不下事兒,我只跟她說我對象前邊有老婆,離婚了的。”
好吧,她還以為,小葵這又是被騙了呢。原配知道還默許,小葵跟楊恆全就這麼堂而皇之地同居?這都叫什麼事兒呀!
“小葵,姓楊的要是真對你好,他就該正兒八經給你婚姻,就算他老婆癱瘓了,可那也是他合理合法的老婆,你一個年輕姑娘,比他小了快二十歲呢,他女兒都趕上你大了,你說你圖他什麼?他要是處理不好他老婆的事情,他就不該跟你在一塊兒。”
“姐,你說的這些,聽着冠冕堂皇的,可是我願意他願意,他老婆也不管,我們礙着誰了?他如今給我買了房子,給孩子存了一大筆錢,我又不擔心什麼,他對我好不就行了?”
也是,礙着誰了?可這事怎麼就這麼彆扭呢!
“小葵,你想過沒有,你們這樣做,你自己見不得陽光,將來孩子也叫人瞧不起,他老婆那邊不也是可憐?”
“誰讓她死乞白賴不離婚了?”小葵馬上反駁,“我們兩個真心有感情的,礙着誰了?”
鍾小荷砰的一聲摔了電話,臧傲趕緊過來把電話放好,拍拍她哄勸:“都是成年人了,你管不了的事情,就別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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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春暖花開,鍾小荷的肚子也一天天大起來了,愛吃各種水果,貪睡,有趣的是寶貝蛋經常瞅着她的肚子好奇,十分納悶啊,小寶寶到底是怎麼藏在裏面的?
孩子還沒生了,關於姓什麼的問題就爭執個沒完了。端午節前,林一梅匆匆趕來沂城,帶着大包小包的東西,說是專程來看望鍾小荷的。
人家到門口了,來者是客,鍾小荷不能不見啊,可一想到林家把臧傲圈在歐洲給他塞女人,她這心氣兒就是不順,孕婦嘛,愛生氣也是很正常不是?
鍾小荷就帶着這樣彆扭的心態,在家裏招待了林一梅。林一梅帶來的東西,除了給鍾小荷的一些補品,居然大都是給孩子的,她倒也聰明,一半是給蛋蛋的玩具、衣服,一進門就先問起蛋蛋;一半是給未出生的小寶寶準備小衣服、毛毯之類的,這些東西,虧她大老遠拿來。
“您看,您也太客氣了,我自己是做孕嬰用品的,這些東西哪裏能缺着了?”
“我們都聽說了,你事業做的很好。”林一梅看着面前的鐘小荷,她穿了件粉藍色碎花的孕婦裙子,一頭長發隨意披散着,顯得十分年輕柔美。二十五了是吧?如果不是那個凸起的肚子,走在街上說是在校的大學生,半點都沒人懷疑。
這女人真不是個簡單的。林一梅心說,怪不得人家硬氣,跟老爺子都敢扛上。如今她的連鎖店已經遍佈了好幾個省,還在不停地擴張,她的“寶貝蛋”品牌童裝已經是小有名氣,在北京都能看到電視廣告呢,怪不得臧傲這麼死心塌地的。
十分的客氣有禮,可是……林一梅心裏苦笑,鍾小荷接待她的確是十分得體,禮儀周到,可從始至終,人家根本就沒稱呼她一聲“姑姑”,壓根兒就沒認她這個長輩。
不認就不認吧,可林家不能不認自家的曾孫啊!老爺子自己整天打聽着,對鍾小荷肚裏的這個孩子眼巴巴地關注着,這可是曾孫啊,林家除了她還在小心養着病的女兒,多少年都沒有孩子的笑聲了。這孩子生下來,不論男孩女孩都將是一家人的心頭寶啊,老爺子就可以出去跟人炫耀一番,我林家四世同堂了呢!
可林家的孩子不姓林,這不是讓老爺子着急上火嗎?
林一梅心裏腹誹了半天,林老爺子自己拉不下臉來,張嘴一發話,她明知道算不得好差事,也只好跑這一趟。要說老爺子一輩子強勢,那麼這臧傲就不愧是林家人,加上眼前他這個媳婦,小兩口都是夠難纏的啊。
“林傲,有些日子沒去看你爺爺了吧?”林一梅笑着從臧傲開始下手,“念叨你呢。”
“姑姑,我上個月去北京談一個合同,不是去看過爺爺嗎。”臧傲滿臉的笑容,“實在是沒法多陪陪他。現在小荷懷着孩子,我不敢離開啊。”
“現在快六個月了吧?”林一梅問,“按說六個月是穩定期,你們不如到北京去待產吧,你爺爺交代了,說北京條件好,這沂城小地方,生孩子是大事兒,總不是太放心。老人家也是關心你們。”
臧傲看看鐘小荷,鍾小荷莞爾一笑。
“您放心吧,我產檢一切都好,沂城醫院的條件也算可以了,犯不着千里迢迢跑到北京去生孩子。你說呢,臧傲?”
“對對,跑太遠路不放心。”臧傲咧嘴笑。
“小荷,林傲,你爺爺整天巴望這個孩子呢,說馬上就要四世同堂了,高興着呢。這孩子呀,你倆商量一下,正正經經應該是姓林不是?老爺子也是一心疼你們,上了年紀,你們多擔待點兒,別讓他整天上火了。”林一梅笑笑說,“聽說你們要讓孩子姓臧,有火沒出發,前陣子把一個來看他的老部下找茬兒臭罵了一頓,他那個老部下,轄區正好是林傲原先工作的城市,人老了愛記恨,估計建設局當初害你的人要倒霉了。老人家無非也是一心彌補你們。”
“姑姑,都過去的事兒了,我現在想想,福禍相依,壞事也能變成好事,沒有那些事情,我就不會有自己的事業,也不會認識小荷。我們現在過的多好啊。”臧傲說,“所以姑姑,你回去跟爺爺說,我們挺好的,孩子生下來,大些了我也會抱給他看的。”
抱給他看?林一梅心說你讓孩子姓臧,還抱去給他看,你不是成心給他添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