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相信我
鍾小荷拎着包,不急不緩地爬上三樓,打開了302的房門。
房子三室一廳,看樣子是近兩年的新房,一應傢具家電很齊全,但整個房子裝修比較大眾化,一看就沒什麼品味。房間裏很整潔,像是才收拾過的。作為一個單身男人的房子,比鍾小荷想像中要乾淨整潔得多了。
鍾小荷放下手裏的包,先去衛生間看了一下,見裝了熱水器,便先把熱水器打開了燒水。洗衣服是次要的,洗澡才是第一要務。這炎熱的夏季,醫院裏各種不方便,晚上沒法洗澡,身上便總覺着粘膩膩的不舒服。
衛生間分為內外間,外間放着一台洗衣機。鍾小荷先把昨天換下的衣裳丟進去洗了,便去探索其他的房間。
三個房間,北向的一間空着,隨意放了些旅行箱之類的雜物。南向兩個房間,一個放了書桌、衣櫃,還有一張床,床上卻空着,並沒有鋪蓋,看樣子是預備的客房。
另一個房間帶着大陽台,鍾小荷先走到陽台上看了看,寬敞的大陽台,一向是她喜歡的,陽台上放了幾盆花草,晾着兩雙男皮鞋。回到房間裏,一張大床,玫紅帶白色碎花的床單,素色碎花薄被,收拾得十分整齊,拉開衣櫃,掛着鄭廣濤的衣服,也是整潔得很。
廚房裏炊具碗碟擺放有序,四處都收拾得很乾凈。整個房子,像是專門有人收拾過了的。真不像個單身男人的房間!鍾小荷心裏感嘆。
外面傳來敲門聲,鍾小荷打開房門,小劉拎着個膠袋子,正笑嘻嘻地站在門口。
“嫂子,你要的豬蹄。”
“謝謝你了。”鍾小荷趕忙接過袋子,招呼小劉,“我大約要忙一個小時左右,你進來坐一會兒?要不你先去忙你的吧!”
“那我過會子再來接你吧。”小六聽出了她的話音,便笑着說,“鄭經理交代我給嫂子服務好了,有啥事兒,您儘管吩咐一聲。”
“我燉豬蹄,沒旁的事。”
“那我先走了,過一小時來接你。”小劉說完離開了。
鍾小荷關上房門,先去把豬蹄洗了燉上,便放心的進了衛生間。熱水已經好了,她打開花灑,打算痛快地洗個淋浴。牆角的置物架上放着些洗浴用品,鍾小荷伸手拿了瓶洗髮精,隨意看了一眼,一款花香的洗髮露。
鄭廣濤用這種?過分濃重的花香味兒,似乎比較適合女人。不過鍾小荷一向不喜歡太濃的香味,她的目光落在置物架上,才微微一怔。
不鏽鋼的置物架上,還有一瓶洗髮露,海飛絲去油去屑型。這一款,才是男人用的吧?鍾小荷盯着手裏的“花香”看了看,丟回置物架,換了那瓶海飛絲洗頭。
洗完了澡,鍾小荷梳頭時,很自然地又在鏡子旁邊的置物架上,發現了一個精緻的發卡,水鑽鑲嵌的蝴蝶形狀。並不是她留心去尋找,實在是那個亮晶晶的發卡,就放在置物架的上層,梳子的旁邊,想不看到都很難。
倒像是有人故意放在這裏的了。鍾小荷拿起來看了看,玩味一笑。
之後,她便有了些“探究”的心情,沙發上,客廳里,床上,卻沒有再發現什麼異樣的東西。
把洗好的衣服晾在陽台上,豬蹄也燉得差不多了,鍾小荷小心地放了些調料調了味兒,關了小火繼續燉。
然後,她拉開衣櫃,給鄭廣濤拿了兩件換洗的衣服,便看到放內衣的小抽屜里,華麗麗躺着一條紅色的蕾絲小內褲。
這東西,就放在抽屜的最上層,看來果然是有人有心了。
內褲這東西,陌生人穿過的,想想就覺得臟,鍾小荷雖然沒有潔癖,卻絕對不願意伸手去拿那樣東西。她淡然關上抽屜,卻在心念轉動間,去衛生間拿起那個水鑽發卡,隨手裝進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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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媳婦兒燉的湯,怎麼喝都比外面的好喝。”
鄭廣濤喝着豬蹄湯,連聲誇讚。實話實說,鍾小荷前世一個職場女性,根本不精於廚藝,勉強煮熟能吃而已。鄭廣濤卻吃得津津有味。
這個男人,到底是黑是白?眼前的他,實在是一副寵老婆顧家庭的好男人的樣子。鍾小荷想起那抽屜里的蕾絲內褲,那東西,不可能是原主的,從楊玉花嘴裏她知道,鍾小荷之前根本就沒來過……
她真希望是自己誤會了什麼。
“我在你房間裏,看到了這個……”
鍾小荷掏出了那個發卡,放在手心裏給鄭廣濤看。鄭廣濤瞟了一眼,目光微微一閃,便伸手拿起那個發卡,笑着對鍾小荷說:
“喜歡嗎?”
“哪來的?”鍾小荷不答反問。
“我給你買的唄!”鄭廣濤從容地說,“前陣子無聊逛街,看見這卡子好看,就買了給你。”
“我看見……你衣櫥里有女人的內褲。也是你買了穿的?”鍾小荷繼續悠然說道。
鍾小荷一邊說,一邊平靜地望着鄭廣濤的眼睛,只見鄭廣濤稍稍一愣,隨即就有些煩躁地說:“內褲?什麼內褲?我屋裏怎麼會有女人的內褲?”
“就在你衣櫥的抽屜里。”鍾小荷說。
“真的?……肯定又是公司里那幫小子!估計哪個帶女朋友去,把我那兒當免費賓館了。你不知道,那房子雖然是我的,可公司里都是熟人老鄉,平常跟我私交好的,也會去借地方住,小劉就有鑰匙。那些光棍蛋子,平時住工程隊宿舍,更多時候住工地,我那裏地方大,反正就我一個人住,有時哪個家裏女朋友來了,捨不得花錢住賓館,就會借我那房子去膩歪。你要不信,回頭你當面問問小劉。我那房子平時亂的像豬圈,怕你嫌棄,昨天專門叫小劉幫我打掃了一下,估計他隨手收錯了。”
這個說法,聽起來似乎說得通。如果不是實情,那這個男人,也太擅長撒謊了。
看到鍾小荷低垂的眼睛,鄭廣濤笑着罵了一句:“媽的!我得交代他們一聲,如今我媳婦來了,不準再帶女朋友去我的房子裏胡來,要鬼混自己去開賓館,省的我媳婦誤會。”
“這樣啊……”鍾小荷微低着頭,隱藏了心思。“我就是隨便問問。”
“問是該問。不過小荷,你可別疑神疑鬼的啊,你說我鄭廣濤,混到二十好幾還是光棍一條,娶上你這麼個年輕又好看的媳婦,都不知道怎麼寵着才好,捧在頭頂上,我哪還有心思去招惹旁的女人?再說我整天忙,還不是為了你跟兒子能過上好日子?一天到晚就累得差不多了,我哪來那些閑工夫!”
鄭廣濤說著,伸手握住了鍾小荷的手,神情十分認真地說:“媳婦兒,你放心,家裏有個漂亮媳婦拴着,咱兒子都有了,你說我哪能在外邊胡來?別瞎尋思了啊!你自己想想,結婚以後我哪點對你不好了?男人在外邊混已經不容易了,你得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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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心存疑惑,鍾小荷卻也沒掌握什麼確鑿的事實。她這幾天照樣盡職地照顧鄭廣濤,晚上在醫院陪護,上午要照看鄭廣濤打針,一般會在下午的時候回到鄭廣濤的房子,洗澡洗衣,收拾一下。
跟楊玉花通了幾次電話,鍾小荷發現,她想蛋蛋了。
那個小傢伙,很難叫人不想念。她心裏盤算着,等鄭廣濤出了院,生活能自理了,便趕緊回去。至於別的事情,走一步算一步,慢慢再說吧。
在這座城市混了這幾年,鄭廣濤朋友和熟人比較多,自從鍾小荷來了之後,便每天都會有人來探望他。
當地的風俗,探病要在上午,不然不吉利。這天上午,又來了幾個探病的人,有男有女,先是問候了鄭廣濤,隨即就把注意力轉移到了鍾小荷身上。
“這位就是弟妹?果然是深山出俊鳥,你老弟艷福不淺啊!”
“嗐,我老婆臉皮薄,你老兄可別拿她說笑。”鄭廣濤笑着應對,大大方方給雙方做介紹。鄭廣濤的朋友,說實話看着文化檔次都不高,大都很能侃的那種,幾個人嘻嘻哈哈聊了一會兒,客套一番,探病的人便也該告辭了。
才送走一撥,敲門聲又響起來了。鍾小荷打開門,便看到一個挺漂亮的女人站在門口。這女人二十三四歲的樣子,黑色緊身連衣裙,紅色細高跟鞋,手裏拎着些補品。那女人目光繞着鍾小荷轉悠了一圈,一臉的笑盈盈。
“你好,我來探望鄭總。”
鍾小荷便招呼她進來。鄭廣濤正在打針,見了那女人,眉頭不禁一皺,盯着那女人一步步走過來。
“鄭總,好些了嗎?我來看看你。”那女人站在病床前,綻開甜美的笑容。
“你怎麼有空來?”鄭廣濤不自然地笑笑,眉頭卻還鎖着,指着鍾小荷介紹:“認識一下,這是我老婆。小荷,這是我公司的小吳,財會室的員工。”
“嫂子你好!我叫吳蓉蓉。”吳蓉蓉放下手裏的補品,笑嘻嘻地盯着鍾小荷。
鍾小荷隨意笑笑,點點頭。不是她多心,實在是這女人的目光里有太多探究和挑釁。她掃了一眼鄭廣濤,鄭廣濤卻已經恢復了一臉平淡,叫鍾小荷:“媳婦兒,幫我後邊墊個枕頭,我跟小吳安排點工作。”
鍾小荷走過去,在鄭廣濤身後塞了個枕頭,鄭廣濤坐了起來,對鍾小荷說:“小荷,你去看看孫醫生在不在,我這腿怎麼有點疼呢?是不是傷口有問題?”
鍾小荷也懶得停留,轉身去了趟醫生辦公室。孫醫生是鄭廣濤的主治醫師,護士說他今天有門診,不在。鍾小荷略站了站轉身回來,她一出醫生辦公室,便看到走廊那端吳蓉蓉紅着眼睛,一臉委屈地跑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