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地獄路

半年後，唐悅終於達到了九十九場勝利，在這殺戮之都，用殺人盈野來形容他毫不為過。同時，這使得他身上的殺氣越發的驚人。就連唐昊都有些擔心，他會不會剋制不住體內的殺氣。

“你已經準備好挑戰地獄路了？”一身黑衣的胡列娜從觀戰台一側走過來。她的臉色看上去有些蒼白，手中還拿着一杯血腥瑪麗緩慢的喝着。這似乎是殺戮之都內強者的習慣，幾乎在殺戮之都內有十個以上勝場的墮落者都會經常喝着不知從何而來的血液。除了有潔癖的唐悅和不知為何十分反感這個的唐三，幾乎每個人都是這麼做的。

看了一眼胡列娜手中的杯子，唐悅眉頭微皺，“沒錯。”

胡列娜沒有靠近唐悅，而是站在離他三米遠的地方。在這個殺戮的世界中，每個人的警惕性都是極高的。雖然和唐悅更熟悉可以靠近，但是唐悅身上殺氣太盛，她再靠近兩人都會感到不適。

“真遺憾，我本來想和你聯手。”胡烈娜說道。

胡烈娜的戰鬥已經進行到五十場，仔細一看，她身周的殺氣也十分凌冽，一雙嬌媚的眼睛裏偶爾會有一絲血色的光芒。

“我準備等過幾天，突破了五十六級就去挑戰地獄路。”唐悅仔細觀察了胡烈娜一會兒，“地獄使者，你也達到了五十場勝利，殺氣似乎開始影響你了？”

胡烈娜默默地啜飲了一口鮮血，“沒錯，不過喝着這個的時候心裏就會舒服一些。倒是你，以這麼頻繁的速度在一年半內打出九十九場勝利，難道沒有受到影響？我從沒見你喝過血腥瑪麗。”

“我的武魂和殺氣的契合度很高，而且，我也找到了一些法子排除不良影響。”唐悅皺皺眉，道，“地獄使者，我勸你最好不要再喝這個。據我所知有種很麻煩的x疾病就是依賴血液傳播，這裏的人縱、欲、淫、亂，得這種病的幾率非常高。”

胡烈娜愣了一下，狠狠瞪了他一眼，飛快的把杯子扔出去。雖然她的武魂是妖狐，也學習了媚、術，但是她本人是個潔身自好的女性。任何一個這樣的女性聽說自己會因為生活習慣，染上一些被人質疑是私生活混亂的病，估計態度都不會多麼冷靜。尤其這個女人還有心上人的時候。

“我沒想到你會喝着個壓抑殺氣。”唐悅揉揉太陽穴，“本來就是靠殺戮積累的殺氣，再喝血壓抑它帶來的嗜血感，這不是飲鴆止渴么。”

“不喝血腥瑪麗，就算我有別的保持理智的法子，恐怕也有發瘋的危險。”胡烈娜苦惱的說道。

“唔，這個給你。”想了想，唐悅拿出一卷東西遞給胡烈娜，嘴裏胡謅着，“一卷……呃……據說來自遺迹的東西，我懂一點那時候的文字，把它音譯成了大陸上的語言。心煩了念念這個，除了會消磨掉一點你身上的殺氣外，靜心效果比喝血要好。我算過，大約平靜一次會損耗殺一到兩個人帶來的殺氣。”

“這麼好的東西，你就這麼給我了？”胡烈娜有些不敢置信的問，殺一兩個人就能補回來的殺氣，這點損耗她還沒看在眼裏。

“會者不難，這東西說白了是讓人靜心用的，只是沒人能認識罷了。”唐悅聳肩，“全都是讀音，我建議你不要順着讀音去考慮這是什麼意思，因為我也搞不懂這卷書在說啥。只是偶然發現這麼念能有這個效果罷了。”

“我可是武魂殿的人，你這麼便宜我好嗎？”胡烈娜挑眉，拋了個媚眼，“我幾乎以為你喜歡我了。”這當然是個玩笑，胡烈娜最初肯和唐悅交好，未嘗沒有唐悅不解風情到完全無視她的魅惑的緣故。妖狐妹子在同性中人緣差得很，想要有朋友，也只能期待有個能無視自己魅力的異性了。

唐悅對媚骨天成的某人投去無動於衷的目光，“我討厭武魂殿的高層，但是不代表我不喜歡你們發的津貼，世界上哪有全是壞人的地方。現在在這裏我們也沒衝突，合則兩利分則兩害，所以順手幫你一把而已。我還尋思改天去把這個給修羅王送一份，能走出這個鬼地方的人，多一個也是好的。”

“對了，地獄使者，你幹嘛不去找他合作。我看他跟你的進度還是比較接近的，你們倆一起走不是勝算比較大？”

“修羅王？！他可是昊天宗的呀！就算沒有魂環，他的昊天錘可也瞞不了人！”胡烈娜大驚，“我……好吧我也不瞞你，我不只是武魂殿的人，我的老師還是武魂殿這一代的教皇。我是武魂殿黃金一代中的胡烈娜。”

唐悅有些驚訝，他真的沒想到黃金一代里，教皇的親傳弟子會是胡烈娜。

“我的來歷你應該也猜出來了，”唐悅聳肩，“我來自七寶琉璃宗，劍斗羅是我伯祖父，同樣也是我的老師。名字……”唐悅糾結了一下，“塵青鸞。”

“確實我猜出來了，用劍武魂的人不少，但是像你這麼擅長的，也只有可能劍斗羅的弟子了。”胡烈娜點點頭，武魂殿和上三宗的關係，最差的無疑是昊天宗——這是大仇，藍電霸王龍宗因為大師的緣故有些緊張，但是和七寶琉璃宗還算是不溫不火。胡烈娜雖然有察覺老師的野心，但是卻不覺得他們會和七寶琉璃宗很快對上。

“所以，我推薦個昊天宗的和你合作，也不是什麼很奇怪的事吧。宗主常年跟老師說，上三宗同氣連枝，互幫互助。”唐悅說起寧風致的話，有些不以為然，“我是沒覺得昊天宗有拿我們當回事，不過……”

“你的出身和他合作是沒什麼，可是我……我真的不覺得他會肯和武魂殿合作。”胡烈娜搖搖頭。

“還是那句話，合則兩利，地獄路是不規定進入人數多少的。一人進入就算不是必死無疑，也是九死一生。”唐悅說道，“這個道理你跟他講明白了，我覺得他也未必會拒絕。不管你們兩個所屬的勢力有多大仇恨，也得先活着出去才好打生打死不是嗎？連這點利害都想不通的話，昊天宗也該滾下第一宗門的寶座了。”說到最後，唐悅有些咬牙切齒。

被他的毒舌樂道，胡烈娜眼中露出一絲笑意，“也是，我再觀察觀察，要是他的實力夠人也可靠，那我也沒別的選擇，誰讓更可靠的傢伙跑這麼快呢？”說到最後，她的話裏帶了點親昵的嗔怪。在這個殺戮之都里，只要對自己的生存有利，外頭的恩怨確實可以暫且放下。

“祝你好運，”談完了，唐悅沖胡烈娜點點頭，“我回去繼續修鍊了，今天是來和你道個別的，最後一戰千萬不要來，我的長輩告訴我，開啟地獄路時觀戰之人都會成為祭品。”

“我知道了，也祝你好運，”胡烈娜淡淡的說，“希望我們都能活着離開。”

“嗯，希望我們都能活着離開。”唐悅重複道，說完他轉身走下觀戰台。

三天後，地獄殺戮場。

轟——

當最後一名對手也倒在唐悅劍下，哪怕是他，此時也不禁高高地舉起了自己的雙手，毫無保留的釋放着全身純粹的殺戮氣息。

一百場，終於完成了！近乎實質般的殺氣在空中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諾大的場地周圍，大量的觀戰墮落者在他身上釋放的龐大殺氣作用下竟然鴉雀無聲。

微笑的死神，每個墮落者眼中的夢魘，自從五十場之後，幾乎沒有幾個殺戮者能給他帶來見血的傷口。他的手段或許不殘暴，但是那張面具一般微笑的臉，卻是墮落者心中最深重的陰影。

唐悅並沒在乎觀戰之人的想法，他昨晚已經去和唐三道別，今日他和胡烈娜兩人都沒有過來。

耳邊是修羅神金屬質感的聲音：“修羅一考，地獄殺戮場百勝，完成。修羅神親和度提升百分之五。”

一道觀戰者看不到的血色光芒在唐悅額頭亮起，將修羅二考的內容印入他的腦海，唐悅細細的在識海內閱讀了一下。

“修羅二考，穿越地獄路獲得殺神領域。”

“恭喜你，微笑的死神。”低沉尖銳的聲音突然從四面八方傳來。

地獄殺戮場內的氣氛頓時升騰到極致，因為半空中，一道血紅色的身影正在從天而降。

“殺戮之王，殺戮之王，殺戮之王……”吶喊聲令墮落者們喊啞了嗓子，可他們卻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

唐悅勾唇，略帶笑意的看向上方那個裝模作樣的傢伙。

那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全身都包裹在一件巨大的猩紅色披風之內。

懸浮在半空中距離地面五米的地方，唐晨停止了下降，從空中俯視唐悅，然後他的目光落向地獄殺戮場的觀戰台。

“我很高興，在今天見證了一名殺戮場強者的誕生。已經有幾十年沒有出現過的百勝，在名年輕人身上展現了。他憑藉著自己強大的實力和恐怖的殺氣，令你們在顫抖，是嗎？我的子民們。”

“是——，是——，是——”此時的唐晨身上似乎有着一種獨特的魅力，令所有墮落者在見到他之後都會產生一種近乎瘋狂的崇拜。

唐晨低下頭，看向唐悅的目光中是無人察覺的滿意，“微笑的死神，感謝你又讓我感受到了激情的存在。百勝，很好。你願意接受殺戮之都最後的考驗，穿過地獄路，獲得殺神的稱號嗎？”

唐悅堅定的說：“偉大的殺戮之王，我願意通過地獄路的考驗，成為真正的殺神。”

“既然如此，那你就來走一走地獄路。”唐晨的語氣中帶上了一絲鄭重。

濃濃的紅色霧氣從唐晨身上驟然釋放，龐大的氣息逼迫的唐悅不得不飛快後退。一直退出數十米，才勉強能夠承受得住。

唐晨身上釋放的是不再帶有邪惡之氣的純粹殺氣，這樣強烈的殺氣，幾乎令人的骨髓都要被凍結。冰冷的紅色波紋緩緩散開，幾乎是幾次眨眼的工夫，就已經蔓延到了全場。

觀眾席上坐着的墮落者們一個個都出奇的興奮，他們都希望看到地獄路開啟的樣子。可是，他們並不知道的是，自己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

除了殺神和殺戮之王以外，從沒有人見過地獄路開啟的樣子。因為，見過的人都死了。或者說，都成為了地獄路開啟的祭品。

原本瘋狂歡呼着的墮落者們隨着紅光降落在觀戰台上逐漸變得安靜下來，每個墮落者的眼神都逐漸變得獃滯，再有獃滯變成充血的紅。時間不長，當那紅光在整個地獄殺戮場上形成一個巨大的屏障時，痛苦的慘叫聲開始從最先接觸到紅光的人身上響起。

受到紅光影響，那些墮落者彷彿像是瘋癲了一半，拚命着抓着自己的臉、自己的身體……

能夠在內城存活的墮落者，大都是有一定實力的。此時他們將自己的力氣完全作用在自己身上，甚至那聲聲慘叫中還包含着極度興奮的快感。似乎在這自虐的過程中得到了無限的享受似的。皮膚翻卷、鮮血四射，他們甚至連自己的內臟都從體內掏了出來，整個瘋狂，直到生命的終結才會停止。

發生這樣變化的墮落者越來越多，直到蔓延全場。

儘管唐悅在這殺戮之都經歷了無數場殺戮，可面對眼前這種大規模的恐怖局面，他的臉色還是有些蒼白。對這個殺戮之都的惡感油然而生。

鮮血撒落地面，開始凝聚，大量的血液如同一條條小溪，順着觀眾席下不起眼的細小管道向殺戮場中央場地流去。清晰可見，無數蜿蜒的紅色液體如同一條條小蛇般流入場內。

“能夠成為地獄路開啟的祭品，是他們的榮耀。”唐晨低沉的聲音響起。此時，慘叫聲已經逐漸停歇，除唐悅和唐晨以外。在這裏似乎已經再沒有一個活人。

“老天，你可從沒告訴我開啟地獄路的方法這麼噁心。”唐悅揉了揉太陽穴，有些虛弱的說。

“我也沒辦法，這裏被羅剎神影響的太嚴重了。真的看不過去，就努力活過修羅九考吧。等你繼承了神位，就能毀掉這裏，留下一個新的考驗方式了。”

血流入場，並沒有直線蔓延，地面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道道凹槽，血流注入其中，漸漸的，在地面匯聚成一個巨大的血紅色圖案。

此時，唐悅就在這圖案其中，很難看清其全貌，他乾脆閉上雙眼，精神力釋放在空中，觀察着周圍的情況。他發現，那由鮮血凝結而成的圖案竟然是一隻類似於鳥的生物，唐悅認出來，這個生物是只蝙蝠。

突然，那隻蝙蝠的眼睛亮了起來，唐悅的精神力幾乎在一瞬間就被攪得粉碎，龐大的紅光衝天而起，瞬間將他的身體席捲在內。周圍的一切感知都變得模糊起來。只有唐晨那低沉的聲音在耳邊回蕩。

“祝你在地獄路好運。”

在那血紅色的吞噬之下，唐悅感覺到腳下一空，周圍的一切都變得虛幻起來，所有的感知在這一刻已經被全部封閉。那種自身無法掌控的痛苦令他心中都產生出了一種莫名的恐懼。唐悅看不見的是，他身上的殺氣匯聚成一層淡淡的白色波紋將自己的身體保護在其中。如果不是這些殺氣的存在，他在血色蔓延的那一刻，就已經被真正吞噬了。

魂力自行釋放，在唐悅身上，除了那層由殺氣組成的白色波紋之外，還多了一層淡淡的紅色光暈。與血光中那冰冷、邪惡、死寂的氣息不同，這層紅光中充滿了溫暖和守護的力量。不但將外界血光隔絕，甚至連那層殺氣也被完全隔絕了。因此，雖然現在唐悅無法掌控外界的一切，但殺氣被暫時阻隔卻令他不需要承受那巨大的壓力，身體舒服了許多。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伴隨着一陣劇烈的震蕩，所有感覺重新回復。周圍的血光逐漸淡化了下去。

當唐悅完全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於一座圓形平台之上。這座平台只有直徑五米左右，並不大。

唐悅仔細檢查自身的狀況，他周身籠罩着一層白色的波紋，大約是由殺氣組成的，裏面則是鳳凰的力量。現在兩層防護都很穩定，雖然被一層層的邪氣籠罩，但是他並未感到不適。

這種力量就算不會直接侵蝕身體，長久的與其接觸也很可能會讓人覺得壓抑焦躁。唐悅忖度一番，站起身體觀察周圍的情況。

仔細一觀察，唐悅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眼前的情形比他想像中還要險惡。周圍的一切都呈現出一種淡淡的血紅色，腳下直徑五米的圓形平台之外，竟然儘是萬丈深淵。除此之外，一條寬度不到半尺，僅能容納雙腳同時站立寬度的細長小路通向未知的黑暗，而這也是平台唯一一條通往外界的路。

平台下方的深淵，據唐晨的說法是血池。也是多年以來殺戮之都積蓄的人血。這條地獄路不但是離開殺戮之都的路徑，同時，也是整個殺戮之都的核心所在。

觀察完四周，唐悅並沒有直接離開，而是盤膝在圓台上坐下，寧心靜氣，調息。這就顯示出他過硬的心理素質。對於一般人來說，來到一個陌生而且充滿恐怖的地方，恐怕都巴不得趕快離開，而唐悅卻選擇了保持最佳狀態。

唐悅知道自己不能在這裏就待，不說別的，曾經寄生在唐晨體內的血蝙蝠據說就盤踞在這裏。半個時辰后，唐悅睜開了眼睛。消耗的魂力已經基本恢復，而在地獄路之中，他的魂技依舊被那種莫名的力量所壓制了，能夠憑藉的也仍舊只有在殺戮之都內自保的手段，還有魂骨的技能。

喚出自己的武魂，唐悅集中精神，走向那條半尺寬的窄路。他的速度並沒發揮到平日的極致，緊緊保持在一個平穩快速但是遇到危險也能及時應變的速度上。

精神力也釋放出來，半徑五十米的範圍里，哪怕有一絲風吹草動，都會被他察覺。

保持着這樣的速度，唐悅的身影很快隱沒在暗紅色的煙霧中，背後的圓台很快就看不見了。

唐悅的速度雖然快，但他卻並未忽視周身的任何一絲動靜。經歷了在火焰之路上的四天磨難，他對這種單人獨行在危險之地的事情已經相當熟練。

走了幾百米，唐悅的步伐慢了下來，周圍的溫度略有上升，而且遠方有細碎的響聲傳來，聽動靜似乎是有大群的生物飛了過來。

嗡動的聲音越來越大，隱約中，唐悅能夠看到一些紅色的影子正在飛快接近。離得近了，那飛行的生物終於能夠看清楚了，那是一隻只血紅色的蝙蝠，就像之前地獄殺戮場地面上留下的那隻血色紋路的縮小版。每一隻血蝙蝠的身長大約有一尺左右，但巨大的翅膀展開卻超過了一米。

一隻、兩隻這樣的血蝙蝠當然不算什麼，可一下子出現上千隻，就像是一片紅色的雲，飛快的朝着唐悅飛了過來。

是九頭血蝙蝠王帶着徒子徒孫過來了嗎？

唐悅的眼神冷了下來，握緊了手中的長劍，微微伏低身體，身體魂骨技能：無敵，隨時準備發動。

他的無敵技能和小舞的第四魂技無敵金身還有區別，沒有時間限制，只要持續消耗魂力就能一直發動下去。使用無敵，會對他的戰鬥持續能力造成影響，但是面對的是連唐晨都栽到的血蝙蝠，唐悅謹慎謹慎再謹慎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