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二十年前

第117章 二十年前

趙小臻盤腿坐在龍椅上,包子臉皺成一團兒,眉心糾結着小疙瘩。

龐吉剛才的爆料太驚悚了,不能偏聽偏信他的一面之詞,也不能胡思亂想猜忌八賢王,趙臻想來想去也想不出頭緒。所幸趙臻兩輩子都是爽快人,與其一個人糾結煩惱,不如直接去問八賢王,面對面講清楚,總好過私底下互相猜忌,是誤會就儘快解開,不是誤會也該問個明白!

想通這一點,趙小臻的心情豁然開朗。

難怪世人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龐吉因為猜忌八賢王而走錯路,自己受到龐吉的影響,險些因為猜忌而誤入歧途。比起八賢王圖謀不軌,趙臻更願意相信八賢王並無惡意,就算不相信自己的眼光,也該相信八賢王的人品吧,人畢竟不是機器,演技再好也不可能幾十年毫無間斷的演戲。

趙小臻大手一揮,“來人呀,請八皇叔進宮。”

**********

話分兩頭說。

有些屬性不合的人,就像貓咪和老鼠、狼和羊,它們天生就是敵對的,就算沒有任何衝突,依然看對方不順眼,找到機會就要踩兩腳,沒有機會創造機會也要踩兩腳,總之就是踩他!踩他!用力踩他!龐吉和包拯就是這樣屬性不合的兩個人。

龐吉發現小紅有問題,居然一反常態,第一時間不去向趙臻邀功,而是馬不停蹄的感到開封府噁心包大人,你查不出來的案子被我查出來了,先氣死你,再踩你踩你踩扁你!

包大人剛直不阿,很少帶有色眼鏡看人,偏偏就是看龐吉不順眼,看到奸笑的龐吉就覺得堵心,這次被龐吉踩了一腳,包大人豈能善罷甘休!於是怒氣打通了任督二脈,包大人的鬥氣達到滿格,斗魂肉眼可見地燃燒了,振奮精神,雙眼放光,發誓要扳回一城!

上至展昭公孫,下至開封府的貓貓狗狗,沒人敢靠近怒燃的包大人。

唯有一人例外——畫風不對的飛星將軍,從來不會看人臉色的龐統。

說來也怪,包拯有多厭惡龐吉,就有多欣賞龐統。原因就是龐家父子性格南轅北轍,沒有半點相似之處,看到一個絕對想不到另一個,比起父子關係,兩人更像天生不對盤的仇人。

還記得是幾年前,龐統在邊疆屢立奇功進京受封,滿朝文武都知道他姓龐命統,和龐吉離家出走的大兒子同名同姓,誰也沒想到龐統真是龐吉的兒子,可能連龐吉自己都沒想到。

包拯看龐吉不順眼,卻從來不會遷怒龐統,“龐將軍有事?”

龐統點點頭:“有件事請教大人。”

這可真稀奇,包拯坐直了身體道:“將軍請問吧。”

龐統一字一頓道:“二十年前,開封孩童誘拐案。”

龐統說話喜歡直來直去,從來不會磨磨嘰嘰拐彎抹角,就算包拯早知道他的風格,也難免被突然嚇一跳。包拯放下手中的毛筆,面色深沉道:“為何忽然提起這個案子,你從哪聽來的。”

龐統也不避諱,直言道:“考生秘密集會。”

由於進京趕考的書生太多,汴梁城已經達到飽和狀態,雖說書生造反十年不成,也不能就這樣放任他們胡鬧。所以趙臻吩咐包拯和龐統一明一暗維持秩序,至於具體怎麼維持,全由兩人自己決定,趙臻沒那麼多時間事必親恭,很多事情都交給其他人來辦,交付信任,只看結果,不問過程。

龐統做事一貫穩准狠,喜歡用最簡單的手段達到目的,因此直接派探子混進考生中。隱約發現幾名書生來往過於密切,似乎正在組織一個秘密集會,探子只打聽到和二十年前的孩童誘拐案有關。

龐統遠比龐吉沉得住氣,想把事情查清楚再告訴趙臻。可是二十年前龐統才七八歲,隱隱約約記得,有段時間他娘整天提心弔膽,走到哪都帶着他,連晚上睡覺都牢牢抱着他,似乎在恐懼什麼?

想調查二十年前的案子,只能找年長者打聽,龐統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只是所有人都對這個案子諱莫如深,誰都不願意多談。龐統一籌莫展,毫不知情的公孫先生向他推薦了包大人。

雖然二十年前包拯還不是開封府尹,但自從出任開封府尹以來,本着對工作認真負責的態度,敬業的包大人把大宋開國以來所有登記在冊的案件全部熟讀,對當年轟動一時的誘拐案肯定有印象。

於是龐統就找上門了。

想到自家天然呆的師爺,包拯忍不住揉揉額角,“事關重大,你最好私下問問皇上。”

龐統雖然年輕,卻也知道天高地厚,“多謝大人指點。”

*********

龐統起身告辭,在院子裏迎面遇見一個,貌似是展昭的人形物體……

不能怪龐統眼神不好,實在是展昭手上抱着高高一摞卷宗,半個身子都被擋住了,卷宗擋着他的視線,走路搖搖晃晃像酒鬼,而且前進的軌跡明顯不是直線。

在展昭身後,白玉堂也抱着一摞卷宗,目測高度和展昭那一摞差不多。但是白玉堂比展昭高了一咩咩,仰起頭的高度正好能看路。白玉堂發現了龐統,對展昭提醒道:“貓兒。”

展昭立刻停住腳步,從卷宗後面探出半個腦袋,對龐統笑道:“來得正好,見面分一半。”

龐統沉默地接過一半卷宗,幫展昭搬進包大人的書房。

龐統一直很疑惑,展昭白玉堂既沒有血緣關係,認識時間也不長,為什麼比孿生兄弟還默契?展昭各種活潑,白玉堂各種寵溺,這種老夫老妻的相處模式究竟是怎樣養成的?

習武之人走路無聲,展昭看不見自己,白玉堂雖然看見自己,卻只叫了一聲[貓兒]就沒下文了,並沒說[前面有人擋路]之類的話。正常人被叫到名字或者綽號,很自然理解成有人在叫自己,會下意識看向聲源處確認情況。可是剛才,展昭不假思索地停住腳步,沒有看向出聲的白玉堂,而是探頭看前面,彷彿連白玉堂未出口的話都聽到了,這也太默契了吧?

龐統走後,展昭白玉堂挽起袖子,幫包大人分門別類整理卷宗。

若是把白玉堂擱在現代,妥妥的超級天才,360°無死角的全能男神。不僅過目不忘記憶力驚人,還擁有藐視凡人的閱讀速度,一個人的閱讀速度比兩個展昭都快。於是展貓咪心安理得的偷懶,翹着二郎腿喝茶看圍觀,順便助個威——“小白加油~”

白玉堂不受干擾飛速

展昭摸摸下巴總覺得少了點什麼,看到包大人忽然想到——每次我欺負小白,包大人一定會剛直不阿的批評我,今天腫么心不在焉噠?展昭笑眯眯地湊上去,用隨身攜帶的酥糖戳戳包大人。

“大人,你是不是餓啦。”

包大人接過酥糖吃掉,“最近要看緊皇上。”

展昭一愣,白玉堂放下手頭的工作,兩人異口同聲道:“趙小臻又惹禍了?”

(= ̄w ̄=)看來趙小臻特殊的惹禍技巧已經深入人心。

包大人搖搖頭,“不是皇上,是先皇。”

展昭和白玉堂再次異口同聲:“他怎麼死了還不安生!”

**********

話說八賢王奉旨進宮,趙小臻正盤腿坐在龍椅上吃豆腐花。

八賢王俊秀的眉峰跳了跳,額角漸漸繃緊青筋。

作為從小生活在深宮內院、一言一行都符合皇族標準、優雅清貴堪稱典範的八賢王,從小就非常注重禮儀。且不說龍椅和豆腐花的組合有多詭異,也不說趙小臻盤腿的動作多麼粗俗,趙小臻你敢不敢告訴我!豆腐花是怎麼吃到鼻子上的!(╬ ̄皿 ̄)

八賢王深呼吸,深呼吸,努力忍耐訓斥熊孩子的衝動。

皇上雖然私底下不靠譜,在正式場合還能勉強拿出手,不要太苛刻,他還是個孩子。

自我催眠結束,八賢王掏出手帕給趙臻擦臉,“皇上怎麼吃上豆腐花了。”

趙臻仰着小腦袋,“餓了,忽然想吃豆腐花,我給皇叔留了一碗哦!”

八賢王忍不住笑道:“聽說你從李家找來一個御廚,身份有點特別。”

“對呀,先放在外面觀察一下,沒問題就讓他進宮。”花貓臉擦乾淨,趙小臻撲到八賢王身上蹭蹭,“聽說皇嬸喜歡吃素齋,正好我母后也喜歡,過幾天我請皇叔皇嬸吃全素宴。”

“難得你還惦記她。”八賢王摸摸趙臻亂翹的呆毛,“對了,你不是號稱‘公私時間分明’,絕不佔用私人處理公務嗎,眼瞅着快到晚膳時間了,忽然叫我進宮有急事嗎?”

趙小臻摸摸下巴,“是這樣的,我今天下午詐了詐龐吉,打聽到一件事。”

賢王忍不住扶額,“估計不是好事。”

趙小臻用力點頭,“的確不是好事,是當年先皇做了見不得人的事。”

八賢王臉色微變,“你知道了……”

面對八賢王這位成熟穩重值得信賴的長輩,趙臻決定實話實說。“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因為一些巧合,我派龐吉調查一小紅的事,龐吉查到一半就慫了,我看他吞吞吐吐的樣子就順便詐一詐。”

八賢王哭笑不得,“只是‘順便’詐一詐?”

趙小臻一臉正直,“當然!我是個老實人!”

八賢王無語片刻,“當年的事,並非不能告訴你,只是覺得沒必要髒了你的耳朵。既然已經瞞不住,由我來告訴你真相,總好過你自己打聽不切實際的謠言,又徒增多少是非。”

八賢王道:“二十年前,先皇還是一位兢兢業業的好皇帝,一心只想大展拳腳勵精圖治。想法是很好,實施起來卻困難重重。不瞞你說,先皇的性格優柔寡斷,耳根子特別軟,雖然當時已經二十多歲了,卻還比不上現在的你。”八賢王似乎沉浸在回憶中。

“那時正值亂世,天災*不斷,邊境也不安穩,朝中勢力盤根錯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盤,先皇使勁渾身解數也不能完全掌控住朝堂,處處掣肘,舉步維艱,那時候真的很難。”

趙臻道:“於是,先皇想出什麼餿主意了?”

“的確是一個餿主意。”八賢王苦笑一聲,“先皇派暗衛去大臣家裏偷孩子。”

“啥?”趙臻睜大眼睛。

八賢王道:“先皇讓暗衛去大臣家裏偷孩子,還在街上拐走貧民百姓的孩子,將這一切是偽裝成兒童誘拐案,目的是利用這些大臣的孩子要挾他們。先皇偷孩子是有規律的,首選家中獨苗,次選寄予厚望的長子,再次選父母疼愛的幼子……”

“這些孩子都是家裏的命丨根丨子,那些大臣只能妥協。”八賢王的語氣非常沉重,“那段時間大概是先皇一輩子過得最順心的日子,大權獨握,唯我獨尊,任何命令都沒人敢反駁。”

趙臻冷笑,“呵,大宋離亡國不遠了吧。”

唯我獨尊什麼的,趙臻以為只存在於影視劇、小說和二次元,現實生活中唯我獨尊叫做[中二病],做皇帝唯我獨尊可不就離亡國不遠了嗎,比如秦始皇什麼的。秦國是被揭竿而起的百姓給推翻了,趙恆如果再堅持一下,或許會成為歷史上第一個因為拐賣兒童被推翻的皇帝。

八賢王嘆了口氣,“確實如此,後來先皇也漸漸感覺到了,百官雖然不再反駁他的命令,卻用沉默來排斥他,甚至私下勾結給先皇使絆子。而且先皇的政令也不總是對的,天高皇帝遠的地方還算穩定,開封卻越來越混亂了。不僅衙門裏亂成一團,街上的治安也越來越差,好多百姓關門閉戶白天都不敢出門,總之一切都亂了。”

先皇遭遇了傳說中的冷暴力。

趙臻扁扁嘴,“唯一的辦法就是亡羊補牢。”

八賢王天然氣,“先皇也是這麼想的,可惜已經晚了。”

趙臻歪歪頭,“晚了?”

八賢王的語氣變得幽郁,“先皇將偷來的孩子藏在地宮裏,地宮失火了……”

趙臻控制不住抖了一下,“在地宮裏?失火了!”在空氣稀薄的地底失火,想想都覺得可怕。逃不出的地底火爐,孩子們哭喊掙扎,被燒死,被嗆死,被憋死,被熏死,被活活烤熟。

八賢王語氣艱難道:“二十多個孩子,都被活活烤成乾屍了。”

趙臻忍不住捂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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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貓]皇上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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