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Chapter 57 憧憬（九）
既然相處了還不到一年的BAU其他人都能發現艾瑞婭的問題，跟她也算是青梅竹馬如今還有些許曖昧情緒的霍奇就更加不會不知道了，甚至他知道得比其他人都要更多更詳細，比如說艾瑞婭對監視監聽的敏感。
他選擇了SUV車內作為談話地點，防偷聽防偷窺，還特意降下單向透視隔板遮擋擋風玻璃，徹底隔絕了外界對車內可能的窺視。
“艾爾，怎麼了？”霍奇擔心地問。
“我沒……”艾瑞婭下意識的否認堵在喉間，怔怔地望着他深邃的眼睛，所有狡辯和謊言都消失在他包容而寵溺的眼神里，所有的不確定和不安都融化在他從來不變的堅定中。
她不由想起在那基因強化人體實驗中，一個助手曾經問的話——為什麼會對布魯斯·韋恩這個實驗體那麼用心那麼儘力？
因為，他們有着相似的眼神啊。
再多的黑暗都無法將他們打倒，再深的仇恨也難以將他們動搖。不是無瑕的純白，卻更加吸引那些無法走在陽光下的陰影，比如小丑，比如她，儘管她心底里絕對不願意把自己跟那變態小丑相提並論。
無法對他說謊的艾瑞婭默默撇開了頭。
“艾爾。”霍奇沉聲喊她的名字，女孩掩耳盜鈴地捂住了耳朵，“Youarenotalone（你不孤單），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艾爾，我在你身邊，一直都在。”
“這就是我必須一個人離開的原因。我不能，不能……”艾瑞婭惶然搖頭，眼前再次浮現出那片警示燈與鮮血交織的腥紅色。
智能系統被註銷了還能找回數據，機械人被銷毀了還能重新鑄造，可是，人類太脆弱了，人類太容易死去了，人類一旦死去就沒有任何復原的辦法了！希波克拉底教授失去女兒之後費盡心思甚至付出生命，可是死去的人無法復活，他得到的只是一個有着相同外貌的超智能人造人。
可是，他連僅剩的那個人造人都守不住。
霍奇皺緊了眉。他早該想到的，這也是當年艾瑞婭獨自遠走國外不再聯繫的重要原因。
“艾爾，聽我說，我們不再是以前弱小無依的孩子了，我們擁有足夠去戰鬥足夠去對抗黑暗的力量，我們的背後是一支身經百戰的強大團隊。”霍奇側過身，將她抱進懷裏，手掌貼在她冰冷的後頸，緩緩安撫着她的情緒。
艾瑞婭把額頭貼在他脖子上感受着那溫熱的頸動脈，緊緊抿着唇不肯說話。
“別怕。”霍奇低聲安慰。
從來缺乏表情的女孩突然紅了眼眶，“我從不害怕。”
“她是例外，不是嗎？”霍奇明白了從不在意那些變態和磨難的艾瑞婭在這裏動搖的原因。
Anelephantneverforgets（大象永遠不會忘記），它一輩子也不會忘記它曾經遭受過的恩惠與傷害。把一頭小象拴在無法掙脫的木樁上，當它長成大象，哪怕力量足以掙開木樁的束縛，它也無法掙脫那根小小的木樁。
不管是小時候面對生父詹姆森·漢特的威脅，還是後來面對壞人的強迫，艾瑞婭從來沒有喪失主動權，她始終掌握着足以自保甚至足以徹底翻盤的力量，所以其他人看資料時萬分憂心的困境對於她而言都不足掛齒。
只有那起案子是例外，只有在那時候，艾瑞婭所有的力量都被剝奪，命運徹底被他人掌控，無法自己決定自己的未來，幕後黑手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甚至，就是這片心理陰影，讓艾瑞婭自我放逐到國外。
“她再也不能傷害你了，艾爾，我發誓，我會保護你。”霍奇頓了頓，感覺到女孩不悅地搖着頭，心裏暗暗嘆了口氣，掌心撫過她漂亮的長捲髮，貼近她的耳邊，“我也會保護好自己的，別擔心。”
這一次，可以相信嗎？如果連他都無法相信，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意義呢？
“艾倫，我討厭被別人看透，真的非常非常討厭。”艾瑞婭閉眼在他頸間用力蹭了蹭，鼓着腮嘟嘟囔囔，所以她最討厭萊特曼博士了，還有英國有個傢伙也超——級討厭，除了艾倫·霍奇納以外所有看穿她秘密的傢伙，都超級討厭。
霍奇碰了碰她的腮幫子，“Well，現在可以告訴我們，你隱瞞了什麼了嗎？”
“唔……正如你們發現的那樣，這兩起案子都是她做給我看的，所以我了解，所以別問我證據或者推理過程或者科不科學。”艾瑞婭就着窩在霍奇懷裏的姿勢，打開了BAU小組內部的通訊頻道。
“說吧，我們聽着呢。”摩根笑道，從警丨察到探員這麼多年，他知道有些時候破案靠的就是那一絲靈感那一分直覺。
“我們絕對沒有覺得你不科學，真的。”瑞德欲蓋彌彰地辯解，引來兩邊都忍俊不禁。
“蒙多·路比特羅是艾麗·布魯克殺的，他跟舊案里的文森特叔叔在面部結構上有驚人的相似，單看照片可能不覺得，可是對於那案件的倖存者來說——第一眼就會下意識排斥和恐懼，若是再碰上他犯罪的場景……呵，他殺的人肯定不止路比特羅，你們找找那些戀丨童丨癖被謀殺的案件再對比他的行蹤。”艾瑞婭輕描淡寫地用平淡的語氣說話，不過，難怪她自己也自我吐槽說不科學，她彷彿真的是憑空猜測得出來的結論啊。
“側寫……”
“你們的側寫是正確的，艾麗·布魯克是男性，從生理到心理都是，只不過有一個女性人格。”艾瑞婭輕飄飄地投下個炸丨彈，“這很明顯不是嗎？姬姬，你想想你們閨蜜組的卡帕妮爾，再想想艾麗·布魯克。”
姬姬忍笑，“科爾森，你不能用卡帕妮爾的顏值為參考區分男女性別，這對姑娘們很不公平。”
“……我說的是荷爾蒙和激素信息。”艾瑞婭眨眨眼，“順便說一句，我找到了卡帕妮爾男裝的照片，姬姬，你是對的，不能用卡帕妮爾的顏值作為男女區別的參考物，這對小夥子們也很不公平。”
“正事，Please。”霍奇不得不打斷倆姑娘的聊天。
“咳，另一個的情況，我只是猜測，畢竟沒有接觸到人，而行為分析和找人是你們的技能，不是我的。”艾瑞婭立刻轉換話題，這個她不太確定，“不知道能不能算是誤殺——一個年輕俊美衝動練過拳擊的青年，一個遇到了猥丨褻丨女丨童現場的青年。”
他們都能想像到，在那種情況下，有基本道德意識和對自身力量有自信的男人都不會袖手旁觀，這條線索很重要，羅西已經知道要怎樣引出兇手了。
“另一條線索，關於為什麼那傢伙會沉寂許久突然出現向我高調挑釁，你們都應該已經知道，只是沒有聯繫到一起——”艾瑞婭刻意拉長了尾音，在眾人集中注意力的時候，咔嚓一聲，一手用力把神不知鬼不覺扯過來的駕駛座的安全帶綁好，打開車門就跑了。
在霍奇迅速解開安全帶的短短几秒內，她已經竄上後頭跟着的保鏢的跑車，眨眼就遠去了。
霍奇的臉色徹底黑成了焦炭。
“姬姬，你向警方要周圍所有攝像頭的視頻記錄交給加西亞，分析出現了什麼事讓艾瑞婭突然改變了主意，重點放在聲音。”
“瑞德，你把路比特羅和阿方索的資料放在一起進行對比，找出她所說的線索。”
“摩根，普蘭蒂斯，你們兩個負責阿方索案子。”
“羅西，我們去找艾麗·布魯克，他很有可能知道很多事情，關於幕後黑手，關於艾瑞婭。”
“Yes,S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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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定是哪裏出錯了，我的小艾麗怎麼可能是兇手呢，她有不在場證明不是嗎？你們側寫出來的兇手不是男性嗎，她跟你們側寫結果不合啊。你們也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她是兇手，不是嗎？”布魯克警官攔在霍奇和羅西之前，連聲辯解，只是眼底還是流露出了幾分驚疑，以及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瞭然。
“布魯克警官，你應該也清楚，她，不是她，是他。”羅西不忍地勸說這個愈發顯得蒼老的老警官，“殺害阿方索和路比特羅的不是同一個人……”
“一定是哪裏弄錯了……”布魯克還是不肯接受事實，“證據呢？給我證據！搜查令，對，給我搜查令，不然我不會讓你們帶走我的寶貝女兒的。”
“夠了，爸爸，你其實已經猜到的不是嗎？”艾麗從布魯克背後走出來，釋然地笑了，“在她到來的那時起，我就等待着這一刻。蒙多·路比特羅那個人渣確實是我殺的，證據的話，砸死那渣滓時染血的斗篷和手套在我卧室里，殺人時候所有的細節我都記得。”
“艾麗，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布魯克難以接受地瞪大眼，滿臉皺紋都在顫抖。
“爸爸，我很抱歉，我認罪，可是我不後悔。”艾麗笑得像個孩子。
“到審訊室，我們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問你。”霍奇不理她的嬉皮笑臉，直接把人帶到審訊室。
“你們，想問什麼？”艾麗用仿似艾瑞婭的神態眨眨眼，讓霍奇感覺到一陣陣的違和感。
“當年倖存的孩子，你犯下的案子，還有，關於艾瑞婭·科爾森和幕後人。”羅西拉開椅子坐下，跟他平視。
艾麗徹底沒了笑容，“我不能說……”
“你必須把一切告訴我們。”霍奇語氣凜冽，“你知道那個幕後人有多麼危險，而艾瑞婭現在孤身去找她。二十年前艾瑞婭就為了救你們差點把命填進去，這一次你還是要和以前一樣眼睜睜看着她去犯險去搏命，永遠留在原地等待她的拯救？”
“不！”艾麗尖叫。
“艾麗·布魯克，你把她當做你的憧憬，從外型到職業，你努力向她靠近，你甚至為了這份憧憬去殺人，去殺那些你找到的戀丨童現行犯正如當年殺了文森特把你們救出來。可是你忘了，她之所以是艾瑞婭，之所以成為你的憧憬，不是因為殺人，而是因為守護。”霍奇壓下心底的疼惜和擔憂，把當年的檔案一份份在他面前鋪開，還有能找的倖存孩子長大后燦爛的笑臉。
“現在，是你保護她的時候了。”霍奇加重語氣。
艾麗渾身一顫，“我能，保護她了？”
“是的，你可以。”霍奇扮完黑臉就到羅西扮紅臉了，羅西肯定的回答讓艾麗灰暗晦澀的眼神迸發出新的光彩，“告訴我們你知道的一切。”
艾麗掙扎着握了握拳，半晌不說話。
審訊室外，瑞德敲了敲門，“我想，我發現挑中阿方索和路比特羅的原因了，難以想像竟然會是那麼淺顯的原因，可是除了這一點和戀丨童的前科我找不到其他聯繫了……”
霍奇和羅西對視一眼，點點頭，決定先去聽瑞德線索，讓艾麗整理一下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