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Part4

第4章 Part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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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恆將最新的企劃案放在紅木辦公桌上,“這是南京那塊地皮的開發企劃案,只要股東會通過就可以啟動項目了。”

紅木桌後端正坐着的蘇哲翊掐了煙,垂眸,慢條斯理的一頁頁翻着企劃案,又針對存在的問題給杜恆提出相對的建議和要求。

待商討結束后,蘇哲翊合上企劃書推到桌邊。杜恆沒有立刻拿起企劃書離開,而是輕車熟路的走到辦公室角落的櫥櫃前,彎身,打開櫥櫃:“操,fartifiedwine!我就知道你這裏肯定藏着好酒!”

蘇哲翊挑了挑眉尖,說:“想喝酒自己買去!”

杜恆卻已將那支紅酒拿出來,又從壁櫃裏取出一隻高腳杯,給自己倒了杯酒,只聞到酒香便讚不絕口,又壞壞笑着說:“我幹嘛要自己去買?四萬美元一支的酒放在你這裏也是暴殄天物,倒不如我替你解決了!”杜恆把櫥櫃裏珍藏的幾瓶酒都取出來,一邊感嘆今天大有所獲,又碎碎念道:“聽說孟毓請假回家了?經她那個貪財的媽媽一折騰,怕是……不會再回來了吧?”

蘇哲翊摸出一支煙叼在唇角,可打火機半晌打不出火來,杜恆嘖嘖搖了搖頭,取過他手裏的打火機,按下,微藍的火苗躥出來,煙枝被點燃,蘇哲翊眯着眼睛狠狠地抽了一口煙,須臾后,才道:“一百萬,買個清凈,划算的很。”

秘書方靜來敲門,“蘇總,孟小姐說有事找您。”

“孟小姐?”杜恆饒有興緻的偏頭覷着蘇哲翊,這女人倒是比他想像中更能耐了。

蘇哲翊的眉頭蹙得很緊,杜恆彎着唇角拍了拍他的肩頭,說:“如果柏耀真的把孟毓追到手了,你會……怎麼樣?”

蘇哲翊皺着眉頭把杜恆的手拍下來,淡漠的說:“我不會怎麼樣,但是小嬸嬸會怎麼做,你可以盡情的發揮想像力。”

杜恆嘖嘖兩聲,“唯女子難養也。”

杜恆打開門走出去,與孟毓擦肩時,意味深長的沖她笑了一下,“我倒真是小瞧你了,不過友情提醒,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因為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

孟毓出了高鐵站就馬不停蹄趕來公司,從的士下來跑到永鑫大廈的那段路程,因為跑得急,還摔了一跤,她穿着及膝的半裙,高跟鞋,重重地磕在地面上,兩隻膝蓋都破了皮,這會兒腳腕也隱隱作痛,一瘸一拐的扶着牆壁走進辦公室。而蘇哲翊背對着她面向巨大的落地窗,背影高大寬厚,垂下的右手指尖還夾着枝香煙。

孟毓把支票放到辦公桌上:“支票還給你。”

她特地請假乘坐高鐵回家,因為非常清楚想要從母親邱靜嫻口袋裏將一百萬的支票拿回來,十分不易。五年前,孟家的酒廠由於經營不善而倒閉,虧的是血本無歸,還欠下了一身的債務。那時尚在西班牙讀大三的孟毓被迫中止學業回到國內,那時她與卲荀的感情恰經歷嚴重危機,可真真是一段晦暗無光的日子。孟毓的媽媽邱靜嫻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又被孟毓父親孟國凡寵得脾氣大的飛上天去,即便是孟家破產後,依然不改大手大腳花錢的習慣。所以,蘇家的那一百萬支票,邱靜嫻接受的十分欣喜。孟毓回到家沒敢耽擱,單槍直入的說:“媽,把支票還給我。”

邱靜嫻自然是不樂意,於是母女倆就起了爭執。事實上,母女倆原本的關係就不那麼融洽。邱靜嫻重男輕女那是街坊鄰居眾所周知的,如果說弟弟孟獲是邱靜嫻的掌中寶,那麼孟毓,就是最不受待見的野草。記憶最深刻的是,幼時孟獲闖了禍,便會推到孟毓身上去,而邱靜嫻不分青紅皂白的處罰孟毓,通常會把她關在小小的儲藏室內,最誇張的那次,孟毓被關了兩天兩夜,原因是——邱靜嫻轉眼間就忘記了自己關了孟毓的禁閉。

這次,孟毓態度如此強硬的向邱靜嫻索要支票,最後邱靜嫻一發怒,戳着孟毓的額頭怒道,“你這丫頭翅膀硬了,居然敢威脅我?我白養了你這麼多年!”

孟家當初破產那會兒欠了不少債務,孟毓從西班牙回來后便出去工作,做業務薪水十分可觀,但自己並沒什麼存款,因為薪水大都被邱靜嫻拿去。直到去年,孟家欠下的幾十萬債務才悉數還清,這還得益於父親孟國凡中學時的一位好友幫助。對於這位突然冒出來的應該被稱作吳叔叔的男人,孟毓始終存着那麼點懷疑的態度,大約是她不大相信這世上有免費的午餐。

但既然孟家債務已然還清,孟家的生活便沒那麼艱難,然而邱靜嫻怎麼也不肯把支票還給孟毓。最後她沒辦法,只好說:“媽,你考慮看看,我一年掙十幾萬,除了我必要的日常花費,錢幾乎都進了你的口袋。如果這支票你不讓我還給蘇家,從這個月開始,我不會再往家裏拿一分錢。”

邱靜嫻氣急,最後揚手便要甩她一巴掌,幸而孟毓早有防範,躲開了去。邱靜嫻憋了一肚子的火,整整兩天不消停的數落孟毓,雖然將支票拿了回來,可孟毓覺得自己彷彿經歷了一場世界大戰,從身體到精神都覺得疲累。

而此刻,蘇哲翊背對着她道:“我那個不懂事的堂弟現在為了你跟家中持續冷戰,他媽媽被氣得差點住了院,所以,蘇家容不下你。我想,你必須清楚這一點。”

孟毓深深呼出一口氣,說:“你也說了,柏耀就是個不懂事的小弟弟。他熱情卻任性,如果他知道我因他被迫離開永鑫,勢必會跟家人起更大的衝突,那樣事情會更糟糕。而我從頭到尾沒有對他有過任何非分之想,所以不如由我出面讓他徹底死心,這樣豈不是兩全其美?”

蘇哲翊緩緩轉過身子,視線膠在她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然後慢慢地蹙起眉尖來,彷彿是有幾分厭惡的模樣,“你是剛剛逃難回來么?永鑫不需要連最基本的着裝整潔都做不到的員工。”

孟毓稍稍側了身子,從擦得晶亮的書櫃玻璃窗中看到自己亂糟糟的頭髮,想必是跑步時被風吹亂的,怪不得方才秘書小姐竊竊的笑,一面指着自己的頭髮提醒她,只怪她那會兒心不在焉,滿心想的都是怎麼與蘇哲翊談判。

她快速的把頭髮給整理好,又理了理衣物,儘管兩隻膝蓋隱隱作痛,卻還是端正的站直身子。“蘇總,方才我的建議,您覺得如何?”

蘇哲翊覷着她,明明是柔柔弱弱的一張臉,眸子裏的倔強卻讓人不容忽視,連說話的語氣都是堅定不移,彷彿是勝券在握。他繞回到辦公桌后坐下,屈指在原木桌面輕叩了幾下,神情認真,大約是在思考她的提議。

沉默片刻后,蘇哲翊懶洋洋的依靠在軟椅背,微微抬了下巴,說:“我可以給你兩分鐘時間,說,什麼辦法?”

得到蘇哲翊的應允,孟毓暗自舒了口氣。她吋了兩秒,決定--得寸進尺,“如果柏耀能夠徹底死心,我希望蘇總能答應我一個條件。”

她倒是挺會把握機會,蘇哲翊譏笑一聲:“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條件?”

這話倒是沒錯,她處在乙方位置,蘇哲翊若真的想要她死,不過是動動小指頭罷了,他不希望事情鬧得太大影響到蘇柏耀,所以才會選擇從她這裏下手,讓她知難而退。她吸了口氣,還是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我的要求不高,我希望能繼續在永鑫工作。”

蘇哲翊一下下甩着打火機,靜謐的空間裏這種機械觸碰的聲音,讓孟毓非常不自在。

她等着他的回答,他的手機突然響起來,他沒有叫立刻叫她出現,而是在她面前接通電話。

孟毓猜測電話那端是個女人,因為他的表情變得很柔和,唇角有一絲寵溺的笑意。沒錯,是寵溺。這笑容叫她覺得刺眼極了。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在看到自己鍾情的男人對其他女人表現出體貼溫柔時,無動於衷。再一次,孟毓希望蘇哲翊不是她的卲荀。

她也會覺得恍惚,因為她沒辦法將蘇哲翊與記憶中的卲荀完全重合起來,相比於卲荀的恣意,蘇哲翊總讓她覺得……他活得很累很壓抑。但是一模一樣的眉眼、聲音,連走路的姿勢都相差無幾,用餐時習慣用刀叉,同樣是不喜香菜,不聽流行歌曲,只喜歡聽鋼琴曲,最愛的調子,是夜的鋼琴曲。所以,她才更好奇,更想要得到真相。

卲荀送給她的那本‘傲慢與偏見’她還留着,即便當初兩人分手,她也漂洋過海的把那本書給背回來,扉頁上有他寫下的一行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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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經說過,愛,就是表達和佔有,所以他得到她。那麼,如果他放棄她,是不是代表……他不再愛她?

這通電話時間並沒有持續很久,他很快的切斷通話,把手機放在桌面上,然後不耐的看了她一眼,“怎麼還不走?”

她動了動唇,蘇哲翊大約是明白她的意思,他抽出一份文件攤開在眼前,垂下眸子,同時冷淡的告訴她:“家裏想讓柏耀出國讀書,如果你能辦到,再來跟我談條件。”

她回到辦公室,在自己的格子間坐下,過了會兒,杜恆突然走進來,辦公室的人唰唰唰將頭抬起來。大約是人多金帥氣又幽默,所以杜恆的女人緣出奇的好,與HR部門的一眾女員工打趣了幾句后,兀自走到孟毓格子間旁,站定。

孟毓微覺錯愕,雖然腿疼,卻還是起身,微笑着道:“杜總,有事?”

杜恆從口袋裏拿出一隻藥膏擱在她桌上,孟毓怔了一怔,更覺詫異,杜恆倒是泰然自若的模樣,彷彿是再尋常不過的舉動。杜恆傾身悄聲附在她耳旁,用只兩人能夠聽到的聲音,說:“耶穌有最後的晚餐,希望這支藥膏能為你在永鑫的生涯畫上圓滿的句號。”

最後的晚餐?句號?孟毓大囧,她可以拒收么?

杜恆輕笑着很自然的拍了拍她的肩,然後出門,孟毓吋了兩秒,抬腳追了出去,問他:“這藥膏是誰買給我的?”

她一雙眼睛亮晶晶的閃着光,彷彿是期待滿滿的模樣,杜恆兩隻手抄在口袋裏,神色十分悠閑,他大約是覺得挺好笑,“你覺得呢?”

這時候蘇哲翊恰從總經辦走出來,他一面走一面穿起西服外套,動作利落而優雅。大約是沒料到走廊里站定的兩人,蘇哲翊的腳步略作停頓,視線很快掠過孟毓,他注意到她兩指捏着的一管藥膏,而後瞥了杜恆一眼。杜恆聳了聳肩,蘇哲翊似乎是譏笑了一下,說:“你倒是殷勤。”

杜恆有些訕然的摸了摸鼻尖,得,他這反倒成了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聽蘇哲翊的語氣,孟毓適才覺得方才自己是太異想天開,竟然會誤以為這藥膏是蘇哲翊吩咐人去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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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決定不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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