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
蘇於溪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夢。
夢裏他跳下池塘,被蔓生的水草纏住身體,呼吸越來越困難,模糊的視線透過粼粼波光,隱約映出一個明黃的人影。耳朵里都是水波汩汩流動的聲音,在這片令人絕望的靜謐里,他還聽見那人不停地急促地呼喚他。
於溪,於溪,於溪……
緩慢睜開眼,蘇於溪覺得自己真是養魚養傻了,竟然夢見那個賜死他的帝王,還可笑到以為他還會趕來送他最後一程。
“哥!哥哥!”
陌生的呼喚聲響在耳畔,蘇於溪勉強眨了眨眼,這才將渙散的視線重新聚焦起來,模糊認出面前是個嬌小的人影,因為昏迷時間太久,他眯了眯眼,片刻之後才勉強適應屋內明亮的燈光。
蘇樂屏息等了好一會兒,當她發現蘇於溪終於看向自己,忙激動地朝身後揮手大喊。
“爸,媽!快來啊,哥哥醒了!”
隨着她俏生生銀鈴般響亮的這聲呼喚,兩個人影匆匆忙忙跑到她身邊。蘇於溪還沒搞清楚狀況,垂在床邊的左手先被人拉起來,緊緊攥住。
“小溪!你可算醒了,媽都快被你嚇出心臟病了!”
“呸呸呸!”蘇樂吐舌,瞪了媽媽一眼,“哥哥才剛醒,媽你就說這些有的沒的咒他。”
“啊呀!”當媽的貌似有點後知後覺,扁着嘴一臉抱歉。
蘇於溪總算趁着這一來二去的功夫,將周遭情形初步看了個分明。他現在躺在一張柔軟的……呃,雖然樣子看起來跟他所知的不完全一樣,但應該是床榻一類的東西吧,還比較舒服。
然後是這個房間……該怎麼說呢,也不知道是誰建造的,這房間的色調委實讓人不敢恭維,竟然連擺設啊牆面啊全都是令人壓抑的灰色和黑色?
蘇於溪有些不習慣,但他沒有表現出來,因為他沒忘記床前還杵着三個眼巴巴瞅他的人。
只是這些人的衣着打扮跟棲鳳國風俗實在差別太大,蘇於溪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眼前這個略顯迷糊的中年婦女的影響,思維一時也有些沒轉過彎來。
“呃……”
三個人聽見他說話,眼睛同時瞪大,朝他這邊又聚攏十厘米,蘇於溪不由想起他以往養的那些貪吃魚寶寶,每當他準備餵食的時候它們就處於這種狀態。甩開腦子裏奇奇怪怪的想法,蘇於溪輕咳一聲接着問道。
“……我還活着么?”
剛問完這麼一句有些白痴的話,蘇於溪就覺得頭疼,四肢也疼,尤其是胸口的位置,一口氣沒順上來,心臟有種堵塞着什麼龐大異物的感覺,猛然一陣抽搐令他差點痛暈過去。
雖然難受至極,但這種種清晰而不容錯辨的感覺也讓蘇於溪立即明白過來,現在恐怕不是在做夢。
“小溪你胡說什麼呢!”
蘇母誇張地大叫,顯然對於活着還是死了這個話題相當敏感。蘇於溪覺得耳膜都被她震得有點嗡嗡作響,但他同時也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左手被握得更緊了。
小溪?她這是在叫他么?
旁邊的蘇樂也跟着母親趕緊接話,“是啊哥哥,你現在活得好好的,雖然先前發生了一點意外,但是這種意外以後一定不會再發生了,妹子我跟你保證!”
哥哥?妹子?
蘇於溪莫名其妙,只見蘇樂舉起右手,一臉鄭重向他保證。而在她身後站着的蘇父,雖然一直沒有說話,但他看向他的目光,蘇於溪是能夠感覺到的。
這三個人,雖然都很陌生,但他們似乎是在關心他?
可是蘇於溪神智還算清楚,他確認自己活了二十年,並不認識這樣的三個人,就連目前所處的環境,對他而言都好像是做夢一樣,虛幻而不真實。
“請問……”
想問的話終於還是理智地咽了回去,蘇於溪現在心亂如麻,再面對三雙殷殷期盼的眼睛,根本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呃……我想單獨待一會兒,可以么?”
三個人面面相覷,蘇家父母似乎對他這反應感到迷惑不解,只有蘇樂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蘇母神色關切,正要再多說些什麼,蘇樂已經搶先一步道,“媽,哥哥才剛醒過來,還得再多休息會兒,你看你這麼著急,就不怕又把哥哥嚇暈了?”
蘇母一聽“嚇暈”二字果然被唬住,只是還有些捨不得,她倒是好糊弄,但是一旁的蘇父看起來怪嚴肅的,始終皺着眉,一臉深思的模樣。
“哎呀呀,爸,媽,快出去吧。哥哥都這麼大人了,還不給點私人空間,快走啦快走啦!媽你不是說哥哥一醒就要給全家做好吃的嘛,還不快點準備,一會兒哥哥該餓了。爸,咱倆也出去幫忙!”
還是蘇樂有辦法,連拖帶哄就拽着兩個大人出了門,關門之前還不忘探進來一顆腦袋,伸長脖子對着蘇於溪調皮地眨了眨眼,頗有些邀功請賞的意味。
蘇於溪唇角一彎,不由微微笑起來,這女孩鬼靈精怪的,倒很有幾分像花燃。
……花燃,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
蘇於溪這樣想着的時候,心裏就有些着急。他還活着,姑且不論是被誰所救,那張宗憲必定不肯善罷甘休,萬一他氣急敗壞之下遷怒花燃怎麼辦?
不行,得趕快想辦法離開這裏。
蘇於溪想下床,但他發現自己這身體不知道怎麼回事,虛弱得厲害,連動一動腿都吃力,他深吸一口氣,鎮定了幾分鐘才勉強撐着胳膊坐起身,但仍舊不得不靠在床頭才能穩住平衡,不至於栽到床下面。
這是怎麼回事?
蘇於溪心裏隱隱感到不妙,自己的身體是什麼狀況他當然清楚,雖然算不上多強壯,但也不該僅僅因為落水就差勁到如此地步,難道他昏迷的時間太久,所以身體一時不適應?
蘇於溪左右環顧一圈,發現前面屋角有個一人多高的柜子,柜子門上鑲着一面長鏡。
鏡子近幾年才引入棲鳳國,雖然對於普通民眾還屬於奢侈之物,但在皇宮卻已經很常見,蘇於溪自然知道這東西的用處,他覺得有必要走過去證實一下自己現在的狀態。
只是以前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動作,如今在他做來,卻困難到令人不可思議。僅僅是從床上起身,蘇於溪就幾乎耗費了大半體力,更別提落地之後走的那短短五六步路,他站不住只能靠扶着牆捨近求遠。
不過總算平安到達目的地,只差一步,他就將站在鏡子的正前方。不知道為什麼,蘇於溪覺得有些異樣的緊張,他先是平復一下過於急促的心跳,深吸一口氣再屏住呼吸,向前邁出一步,終於看清那面明亮的鏡中映出一個人影。
鏡中人是他。
心中的大石在同一時間落地,但隨之生出的另一種疑惑更加迅速佔領了蘇於溪的思緒。
這鏡中人……真的是他么?或者應該換一種說法,鏡中人長了一張跟他一模一樣的臉。蘇於溪暗暗在心中揣摩字句,驚奇地發現似乎這種說法更加符合他目前的所見所感。
實在是因為鏡中人除了一張臉,全身上下幾乎再無一處像他了。
身材太瘦,穿着淺藍色的寬鬆長袖上衣,同色長褲,頭髮剪得略短,與他從前的及腰長發不同,倒是顯得很清爽乾淨。蘇於溪打量着,忽然覺得那張臉若細看去也不太一樣,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膚色,連嘴唇也是不健康的微微泛紫。
蘇於溪是略懂一些醫術的,他能看出來,這副身體顯然有什麼先天的不足之症,因為面容上這些表徵不似一朝一夕造成,甚至恐怕已經病入膏肓。
所以,這絕不是他自己的身體。
蘇於溪幾乎立即做出判斷。
對着鏡子默然站了一會兒,暫時壓下心中巨大的疑惑,蘇於溪決定先觀察一下周遭環境。他先是就近打開櫃門看了一下,柜子裏都是些沒見過的衣物,與棲鳳國時興的寬袍廣袖不同,這些衣服大多袖子窄細,領口形狀大不一樣,就連衣料也是,有些甚至摸不出是什麼材質。
關上櫃門,蘇於溪又被右側後方窗戶下面一排彎曲的白色管子吸引了注意力。艱難挪步過去,蘇於溪剛把手放在管子上,就猛地縮了回來,出乎他預料,這些管子居然是通體溫熱的,乍一碰上去還會覺得有點燙手。
是有火正烤着它么,可是也不見發紅啊?莫非是什麼奇妙的機關?
蘇於溪好奇地伸出雙手試探着再碰一碰,還彎底身子上下打量。殊不知他這神態動作落在剛進門來的女孩眼裏,活像個好奇寶寶似的,說不出的幼稚好笑。
“哥!起來啦?怎麼了,是不是暖氣不熱?”
蘇樂雙手正托着個開水瓶,蘇於溪看她動作費勁,下意識就想過去幫忙,可是這身體不爭氣,他發現自己做什麼都跟慢動作似的。
等到蘇樂把開水瓶在桌上放好,轉頭看見蘇於溪手舉到一半,她先是露出詫異的表情,繼而瞧蘇於溪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想了想才遲疑道,“哥,你……不會是想幫我吧?”
蘇於溪愣了一下,只得乖乖點頭。蘇樂臉上驚異的表情於是瞬間被無限放大,他家哥哥什麼時候這麼體貼了?
搖了搖頭,蘇樂倒也沒多在意,她想着也許是她會錯意了,他又好面子不好意思不承認,於是蘇樂理解地一笑,“哥哥現在身體不好,我照顧你是應該的,親兄妹還客氣什麼呢?”
兄妹?
蘇於溪心頭一熱,他知道自己是沒有妹妹的,所以正如他所料,這具身體不屬於自己,這個妹妹也是一樣。
蘇於溪釋然笑了,他已經習慣這種孤身一人的處境,所以此刻認清這個事實,也沒有太過失落,他只是覺得,有些對不起眼前這個女孩對他無條件展露的關心。
蘇樂倒是沒發覺他想這麼多,只是扶着他重新坐回床上,正巧看見他沒來得及收回去的那抹笑容。
愣了愣,蘇樂毫不掩飾自己的花痴,捧着臉一副星星眼模樣,“哥你都好久不笑了,就說你要常笑吧,多好看啊!”
蘇於溪被她這麼盯着瞧,有些不好意思,棲鳳國的女子都是內斂含蓄的,就連與他親近的花燃,雖然性子活潑外向,也是將他當師父一樣崇拜,又哪敢用這樣直白的目光看過他,蘇於溪一時訥訥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笨哥哥,發什麼呆呢?”
蘇樂好笑地在他眼前擺擺手。
蘇於溪定了定神,他在考慮是否該和女孩說明一切。他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人,或者說,他的身體是,他的靈魂和記憶已經不是了。這件事過於邪乎,蘇於溪毫不懷疑一旦自己說出實情,恐怕首先會被當成怪物看待。
在棲鳳國,傳播邪說的怪物會遭受最嚴厲的火刑,象徵著神形俱滅,永生永世不得善終。雖然蘇於溪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但他覺得無論因為什麼原因老天爺讓他僥倖逃出生天,他就不該再輕易將自己置於險境。況且棲鳳國還有他關心的人和物,他必須想辦法活着回去。
眼下這副身體的健康狀況似乎不大好,他正可以以此為借口少說話少行動,先將這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想清楚,同時找到靈魂歸位的辦法。
蘇於溪這邊暗暗尋思,蘇樂一直等着他回話,可半天也沒聽他說一個字,不由失望地撅嘴,將一杯溫水遞給蘇於溪道,“喏,先喝水吧,我知道你嫌媽媽嘮叨,特意哄她出門買菜去,結果你還不領情,連句謝謝也不知道說。”
蘇於溪面露尷尬,接過水不好意思回答,“我……不知道是這樣,謝謝你。”
蘇樂本來也就是那麼隨便一抱怨,根本沒指望蘇於溪能做出什麼回應,此刻一聽他說這話,頓時奇怪地瞪大眼。蘇於溪還以為她發現了什麼,緊張地綳直身子,蘇樂卻忽然抬起右手朝他伸過來,蘇於溪毫無防備,就感覺額頭隨即覆蓋上某種溫暖細膩的觸感。
“哥,你是不是發燒了?你怎麼會跟我說謝謝呢?”蘇樂十分意外道,又伸出左手反覆試了試蘇於溪額頭的溫度,再縮回手摸摸自己的,相比之下反倒是自己的體溫更熱乎一些。
“……”蘇於溪沒有立即回答,他覺得自己恐怕跟這副身體的原主在性格上有很多不同,他說得越多隻怕錯得越多,更加容易引人懷疑。
蘇於溪這邊帶着審視和防備的心情看待蘇樂,殊不知蘇樂根本沒深想,在她看來,哥哥終歸是哥哥,哪怕病糊塗了也是血濃於水的親人。雖然蘇於溪對她的態度有些奇怪,但她最先聯想到的還是他身體上可能正承受的不舒適。
蘇樂擔憂的神色毫不掩飾寫在臉上,蘇於溪低頭喝水,他不是本人,自然無法坦然接受女孩的關心。
“哥,我見你剛剛在看暖氣,是不是屋裏冷,要不我去把暖氣調熱一些?”
蘇於溪雖然不懂這暖氣是什麼意思,但他大概明白過來,那排白色的管子大概是能讓屋子保持溫暖的東西,就像皇宮裏的烤火壁爐一樣。
“不用了……”蘇於溪本來還想說句謝謝,但是考慮到剛才女孩震驚的反應,他選擇簡單作答。
蘇樂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似乎毫不介意他刻意冷淡的措辭,甚至對於這樣的對話更加能夠從容應對。
“杯子給我,”看見蘇於溪手中的水杯空了,蘇樂主動伸手接過來,又替他倒了大半杯開水擱在床頭桌上,蘇於溪只要一伸手就能夠到,“水還太熱,涼一會兒再喝哈!”
這貼心的舉動讓蘇於溪有些怔忡,片刻閃神之後,他抬頭看見蘇樂對着他笑,這是他第一次仔細打量女孩的臉,頭髮簡單梳成一個馬尾,露出整個圓潤的鵝蛋臉龐,眼睛大而有神,笑的時候一臉燦爛像個小太陽,明明不像棲鳳國的名門淑女,講究笑不露齒,但看上去就是分外明媚可愛。
“……謝謝。”終於沒能忍住說出這兩個“忌諱”的字,畢竟在蘇於溪的認知里,投桃報李是最基本的為人準則,他不得不對女孩的善意回報一個和氣的微笑。
蘇樂這次有了先前的經驗倒沒有太過吃驚,她只是沖蘇於溪眨了眨眼睛,神氣地叉起腰,“怎麼?終於認識到妹妹我的好啦?”
蘇於溪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應,蘇樂似乎很高興能逗得蘇於溪啞口無言,捧着臉哈哈直樂。
正在這時,門外依稀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蘇樂聽見立即站起身,對蘇於溪說,“應該是媽媽回來了,我出去看看。”
蘇樂踩着米奇圖案的大紅色棉拖鞋,身穿同色薄毛衣,在蘇於溪看來就跟一團燃燒的小火球似的,跳躍着歡脫的小碎步就跑出了門外,門被打開的同時也送來女孩甜甜的帶着軟膩撒嬌味道的聲音。
“媽媽,你買什麼好吃的了呀?今天是要吃帶魚么?饞死我啦!”
“死丫頭,就知道搶着吃,這是剛買的蘋果……”
蘇母說著,向蘇於溪房間的方向努了努嘴,蘇樂臉一垮不情不願道,“就知道使喚我,削蘋果皮我最不拿手了,能不能洗洗就吃啊?”
“不行!”蘇母義正言辭,蘇樂滿臉委屈地攀住她手臂,不住左右搖晃,蘇母實在受不了,心一軟道,“乖小樂,媽實在騰不開手,你先削一個,讓你哥哥填填肚子,晚飯媽給你做你最喜歡吃的糖醋鯉魚,總行吧?”
“哇塞!真的假的!終於可以不吃清蒸的啦?”蘇樂大喜過望,做出一副口水都要流出來的樣子,蘇母好笑地瞪她一眼,“你哥還病着,吃清蒸的好消化,媽這是單獨給你加菜,你還不去削蘋果?”
“呀喝!媽媽你太偉大啦!”蘇樂大聲歡呼,抱住母親吧嗒猛親一口,“削蘋果這種小事交給本小姐,妥妥的!”
門外噠噠噠的拖鞋聲朝這邊近了,蘇於溪躺回床上,裝作閉目養神。
“小樂,你蘋果都沒拿,進去幹什麼去啊!”
蘇母抱怨的聲音笑意滿滿,顯然對女兒的丟三落四很習慣了,蘇樂本來已經跑到門口,低頭一看兩手空空,吐了吐舌頭又跑回去,在袋子裏翻來覆去地選,挑了個最大個兒的,一手操刀就開始削皮大業。
再過了一小會兒,蘇樂才推門走進房間,蘇於溪聽見聲音,裝作剛坐起身來,他並不是有意偷聽母女倆談話的,實在是她們動靜太大了,那扇門的隔音根本招架不住。
“給你。”蘇樂將一個拳頭大小的奇形怪狀的東西遞給蘇於溪,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接過來。
蘇樂坐在床邊,順手幫蘇於溪掖了掖被角,雖然是妹妹,但是蘇樂照顧起蘇於溪來,似乎頗有些心得。
蘇於溪沒注意她這一系列動作,他正低頭看手裏的東西,根據先前母女倆的對話,蘇於溪姑且將這東西定義為“蘋果”,在棲鳳國他也吃過蘋果,但絕對不是眼前長成這樣的一隻。
只見那蘋果貌似被削了皮,但是蘇樂的刀工顯然太過欠妥,本來渾圓光滑的果實表面佈滿大小長短各不相同的凹凸刻痕,活似一個縮小版的變色菠蘿,蘇於溪盯着它看,卻遲遲不動口。
蘇樂見他似乎飽含懷疑,不滿地輕咳一聲表示抗議,“事先聲明,這可不怪我,本來我覺得蘋果連皮吃又方便又有營養,結果媽媽前段時間不知道看了什麼報道,非說現在農藥洗不幹凈,帶皮的水果一定要削皮才能吃。”
蘇於溪抬頭看了一眼蘇樂,女孩正無辜地攤開手,“媽媽忙着給你做營養大餐,沒辦法,我只好勉為其難伺候它一下。正所謂,賣相不大好,味道錯不了,不信你嘗嘗?”
低頭又看向手中可憐的小蘋果,蘇於溪心中不覺莞爾,這母女兩個,倒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