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破”
秦墨池問他，“我讓你找的藍鑽呢？有消息沒？”
楊科看着他，一臉要吐血的表情，“你說的可是彩鑽啊，弟！不是大白菜，你當滿大街都有嗎？需要機緣。”
秦墨池嘆了口氣，“要原石。”
“懂。”楊科指指盤子，“要不？”
秦墨池在椅子上坐下來，將那幾塊彩色的小石頭拿在手裏翻來覆去地看了一會兒，“要。”主要是東西難得，昨天那位訂婚戒的女士就明確表示喜歡彩鑽。秦墨池的保險櫃裏倒是有塊黃鑽，但成色太好，秦墨池一直拿它當鎮店之寶，捨不得現在就拿出來用掉。
楊科轉身又摸出一塊石頭遞了過來，“來，趕緊給看看。找了好幾個人了，都不敢下手。”
這是一塊比拳頭略大的翡翠原石，表面擦出鴿卵大小的一塊，細膩通透的粉紫色，水頭非常足。
秦墨池迎着光看那塊石頭，好奇地問，“想自己留着？”楊科很少入手原石，他和秦墨池一樣都比較偏愛寶石。
楊科應了一聲，“哄女人用。”
秦墨池樂了，“有新歡了？”
“是目標。目標懂不懂？”楊科用一種老前輩看待不懂事的後輩的眼光看着他，“泡到手了才能叫新歡吶。”
秦墨池心想他這目標可夠貴的，還沒咋地呢，紫翡先預備上了。
楊科沖他手裏的石頭努努嘴，“咋樣？”
秦墨池把注意力又放回到了原石上。迎着光看這塊原石，秦墨池能夠看到懸在石中的顏色深淺不同。從最開始接觸這一行秦墨池就知道自己的眼睛與別人不同，或許是老天對他幼時眼盲的一種補償，他能看到比別人更多的東西。在光線充足的情況下，他甚至能夠將寶石內部微妙變化的紋理看得一清二楚。也正因為看得清楚，秦墨池的切割才會那麼精準完美。
“這裏，”秦墨池在原石上比劃了一下，“從這裏切，我給你畫上。”
“哎，”楊科忙說：“你畫上我也不敢交給別人開啊，要不你來？”
秦墨池看了看天色，他一早過來，到這兒都快中午了。原本打算拿了東西就回去的，若是幫他解石，只怕今天是回不去了。
“佳人有約？”
秦墨池想了想，搖搖頭，“沒事。走吧，我給你開。”回去了也不過是睡在自己床上罷了，家裏又沒人等着他，今天回明天回對他來說其實沒什麼差別。
楊科做珠寶生意，自然會有切割的工具，只不過不常用，平時都堆在地下室里。
那隻名叫妞妞的黑貓正趴在客廳的地毯上擺弄一個線球，看見他們一前一後地走下樓梯，喵的叫了一聲，拱起後背戒備的向後退了一步，一雙琥珀般的的眼睛緊張地注視着秦墨池。
秦墨池莫名其妙，“它幹嘛？”
楊科走過去把它抱了起來，“妞妞，這是叔叔，小夏叔叔。他還喂你吃過魚乾呢。”
秦墨池，“……”他什麼時候變成貓叔叔了？
楊科柔聲細氣的跟貓說話，但妞妞還是緊張的不行，尤其楊科走到秦墨池身邊的時候，妞妞竟然把腦袋埋到了爪子下面，整個身體都簌簌地抖了起來。
秦墨池，“……”
楊科頓時心疼了，“秦墨池你是不是趁我不注意虐待我們家妞妞了？怎麼嚇成這樣啊？”
秦墨池無語了，“就你家妞妞這囂張的小脾氣，我要是虐待過它，它這會兒就應該趁着有你這個靠山在場撲上來死命地撓我。”
楊科想了想，“這倒也是。”又覺得納悶，“那怎麼回事兒呢？是不是你身上沾了什麼味兒？”想想也覺得解釋不通，妞妞被他嬌慣的厲害，要是聞到誰身上有它不喜歡的味道，比如前院那隻拉布拉多，它只會傲嬌地無視你，離得近了就乾脆上爪子撓，而不會嚇的直哆嗦。
“大概我進化了，”秦墨池自覺的離他們遠點兒，“它以為我是老虎吧。”
楊科哈哈大笑，把妞妞放到門外，讓它自己去玩。
秦墨池從午飯後開始解這塊翡翠，一直到晚飯過後才完全解開，一塊鴿卵大小的紫羅蘭翡翠，顏色由細膩柔和的粉紫過度到深邃的藍紫色，水頭足，品相上佳。
“可惜小了點兒，”楊科有些遺憾地搖搖頭，伸手撥拉撥拉盤子裏解下來碎石，心裏再度驚嘆竟然真有人能把石料分割的如此精確。
“可以做一對玉佩，或者吊墜。”秦墨池伸手在粉紫和藍紫之間比劃了一下，“藍紫色這一塊雕成男款，剩下一半兒雕成女款。”秦墨池挺喜歡這塊石頭，本來不想攬事兒，沒忍住，“算了，我給你做。”
楊科奸笑，“我就知道你忍不住。這樣，哥哥也不能占你便宜，四顆彩鑽，我收你三顆的錢，那顆小粉算加工費，怎麼樣？”
“成交。”秦墨池笑道：“回去問問你的新歡喜歡什麼風格，我儘快給你把設計做出來。石頭我帶走了。”
楊科點頭。
一個助理從門外探頭，“楊哥，吃飯了。”
楊科頓時興奮了，“來，趕緊的，中午飯是隨便對付的，就等晚上這一頓了。有現宰的土豬肉吃，我讓他們燉了一大鍋呢。”
秦墨池跟着他出來，一看餐桌上的餐具……果然好大一鍋。秦墨池有些疑惑這是連鍋一起端出來的吧，不過聞着是很香，跟養豬場飼料喂出來的味兒不大一樣。楊科的兩個保鏢一個助理也在，五個大男人風捲殘雲，幾個菜都下去了一大半兒的時候才緩過一口氣，開始斟上小酒邊吃邊聊。
助理說：“這不是快過年了么，不光是村裡都開始殺豬了，農場今天也殺豬宰羊了。”
楊科露出惋惜的神色，“他們的羊可是長得挺肥啊。”
秦墨池好奇地問：“農場不是村裡人的？”
助理說：“八道嶺農場跟咱們楊家莊的情況相似，都是外面的人過來承包村裏的地，不過人家比咱們這個小莊子專業，不光有豬羊，雞鴨鵝也有，還有不少鴿子呢。”
“等等，”秦墨池楞了一下，“你剛才說……八道嶺農場？”這個不就是昨天那個奇奇怪怪的老夫子提起的地方嗎？
楊科笑着問他，“怎麼，認識？”
“不認識，農場的主人姓榮？”秦墨池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奇怪。老夫子問他認不認識八道嶺農場的榮辛……他為什麼覺得自己會認識這個人呢？他可是從來沒去過八道嶺農場，榮辛這個名字之前也從未聽說過啊。
楊科想了想，“好像是，不過這人不怎麼跟村裡人來往，挺奇怪的一個人。年齡不大，也就跟你差不多吧，小年輕願意搬到農村住的可不多。”說著還搖了搖頭，“咱們這個小莊子就是鬧著玩兒的，跟人家那規模沒法比，人家一個養殖場就比咱們全部面積都大。”
秦墨池又問，“這人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楊科反問他，“長得帥算不？”
秦墨池，“……”
“算了，當我沒問。”秦墨池晃了晃杯子，心說這榮辛到底什麼人？不對，這老夫子到底什麼人，怎麼聽他話里的意思，好像是知道自己要來八道嶺呢？“別出城”又是什麼意思？是指出了城會遇到什麼不好的事情？
秦墨池想不明白也就懶得去想，只覺得最近一段時間好像奇怪的事情特別多。首先是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不僅僅是眼睛，身體也發生了一些變化。他本來不是一個特別喜歡運動的人，僅僅出於健康的考慮會定期去健身房，家裏也買了跑步機，天氣好的時候還會早起在小區里跑一跑。但最近一段時間，他感覺精力明顯要比以前好，熬夜畫圖什麼的也不會覺得疲倦，還有一個很明顯的變化，就是他的飯量變大了。就好比今天，就算一下午解石確實挺累，但是一口氣吃了四碗飯，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或者也不全是壞事，秦墨池安慰自己，往好的角度去考慮，說不定是要二次發育呢。他現在身高一米八二，如果能再長高三五公分，似乎也是不錯的事兒。
秦墨池轉天離開楊家莊的時候，隔着一道水渠遠遠的看見了八道嶺農場的一角。實在是因為太醒目了，隔着老遠就能看到一大片鬱鬱蔥蔥的樹林，幾乎跟山上那片原始老林連在了一起，秦墨池覺得這更像是人工造林，而不是辦農場。
說不定這個榮辛是個植樹造林的志願者。
秦墨池的車子挑頭，拐過山彎，駛向回城的方向。
從一早起來就是陰天，烏雲陰沉沉地壓在頭頂上方，空氣里有潮濕的味道，晚一點的時候或許會下雪。不知道是不是秦墨池的錯覺，總覺得八道嶺農場上方的陰雲似乎要比別處的更加厚重。
秦墨池打了個哈欠，覺得眼皮微微有些發沉。
從八道嶺回市區，路況比較好的情況下一個多小時就能到，這也是秦墨池難得的不賴床早早起來的原因：這時候進城的車比較少。可是不習慣早起的人偶爾早起一次實在難受，秦墨池只覺得自己越來越睜不開眼，腦子裏也漸漸昏沉起來。儘管腦海中有一絲理智在提醒他不能這個樣子開車，甚至心裏已經隱隱生出了一絲莫名的驚懼，但是不知怎麼回事，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手腳。
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在離他極近的地方響起，秦墨池睜不開眼，潛意識裏他清楚自己此刻正在車上，但是想要踩下剎車的動作卻怎麼使勁兒都做不到。秦墨池的額頭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惶恐的情緒像海邊層層追逐的浪，漸漸將他的冷靜推向了崩潰的邊緣。
驀然間一聲輕叱在腦海中爆響，“破！”
秦墨池只覺得腦海中有什麼東西砰的一聲碎裂開來，眼前陡然一亮，一輛黑色的越野車緊貼着他的車窗嗚的一聲超了過去。秦墨池手忙腳亂地剎車，車頭在距離護欄不到一米遠的地方堪堪停住。
秦墨池一頭冷汗地伏在方向盤上，幾乎虛脫。
天光似乎要比剛才明亮一些，空氣中那種黏膩厚重的感覺已經消失不見了。旁邊有車輛駛過，不過並沒有誰對他多加註意。秦墨池不知道剛才是誰喊了那一聲，但他可以肯定的是，那絕不是他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