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蠃蚌不在,葉王也不在,駱媛媛回到家裏簡單的洗了個澡后,一個人在神社裏便早早就睡下了。蠃蚌雖然不願意讓她一個人孤單的呆在家裏,但日暮神社這裏一時半會卻也走不開。
畢竟那封印里所封印的事物……並不一般。
“情況怎麼樣?”蠃蚌的心情有些沉重,語氣便也有些低沉。
犬夜叉站在他身邊,倒是情緒良好。百年已過,犬妖銀色的長發更長,也更柔順,他依然穿着紅色的衣服,卻已經不是五百年前的火鼠裘了——他現在已經強大的不再需要火鼠裘來護身,那件衣服便放在日暮神社裏,被當做寶物供奉。
他抄着手,平靜的回答了蠃蚌的問題:“好像恢復了一瞬意識。”
“這麼說……”蠃蚌不易察覺的微微皺了皺眉頭,“他要醒了?”
“……也許快了。”犬夜叉望了他一眼,“他的傷早就恢復的差不多了,卻一直沒有蘇醒,媛姬剛恢復記憶,他就有了反應,或許這就是他們之間的羈絆。”
“阿媛已經忘了他了。”蠃蚌皺着眉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要看出他是不是想要讓駱媛媛恢復記憶,但犬夜叉神色如常,好像剛才的話不過只是隨口一說,他強調道:“阿媛忘了他之後,過得很好。”
“我知道,我也並不是說媛姬非想起來不可。”犬夜叉淡定的和蠃蚌對視了一眼,“但是……如果他真的蘇醒過來,你要怎麼辦?你覺得殺生丸是那種,會聽你說‘你真的愛她就遠離她’的性格?”
殺生丸顯然不是。
蠃蚌嘆了口氣,沒有正面的回答犬夜叉的問題:“殺生丸恢復了意識的消息,你通知毘沙門了嗎?”
“通知了。她說如果需要幫忙,儘管找她——不過毘沙門還在搜尋夜卜的下落。”犬妖抬頭望向這棵年邁的大樹樹冠,彷彿是將視線投向了那神的居所,“想要為她的神器復仇,我們最好還是不要太麻煩她。”
“夜卜。”聽到了這個名字,蠃蚌冷冷的哼了一聲,“要不是惡羅王護着他,他早就死了。”
“要不是毘沙門這麼大張旗鼓的搜尋夜卜的下落,惡羅王也許還不會這麼護着他——”犬夜叉聽出了蠃蚌語氣中對夜卜未曾散去的怨氣,低低的嘆了口氣,試圖輕描淡寫的帶過這個話題,“那個惡鬼,本來就喜歡做這種對着乾的事情。”
“夜卜應該掩藏住了自己的名字。”蠃蚌卻沒有被輕易帶跑,“不然毘沙門不會一直找不到他。”
然而關於名字的咒術何其複雜,直接關乎天運人命,因果輪迴,就連麻倉葉王,都不能肯定自己能夠完全掌握理解。
“——我也不會一直找不到他。”說到這裏,蠃蚌的語氣中已經帶上了淡淡的殺氣。
“和我們一個時代的妖怪,留到今天的已經不多了。”知道他的怨氣依然沒有減少,犬夜叉忍不住又嘆了口氣。他收回瞭望着樹頂的視線,落在了一個很久很久之前留下的,至今也沒有消除的刻痕上,那刻痕隱約還能分辨得出字跡,是兩個名字——媛姬,奈落。
“我活了這麼久,只想繼續守着戈薇好好的過下去,已經不想再找麻煩,也不想麻煩再找我們了。”
蠃蚌看了他一眼,終於散去了殺意。“我想守護阿媛的心情,和你想守護戈薇的心情,是一樣的。”
日暮神社的前身,就是桔梗所守護的那間神社,也就是蠃蚌曾經被封印的地方,而蠃蚌和葉王帶着媛姬所居住的神社——是殺生丸為她建立的西國行宮——當初她轉世的時候,曾經說過想要住在那裏,於是蠃蚌便帶着她生活在那裏,即使現在,駱媛媛已經不記得了。
那時候的情形非常混亂。
駱媛媛被白帶着,成功的交到了殺生丸的手中,然而先是惡羅王追着自己的兄弟巴衛找到了這裏,隨即帶來了大批惡鬼妖魔,導致殺生丸和駱媛媛無法穿過界門,惠比壽便加入了戰場,然而他並非武神,也不以力量著名,勢單力孤的神祇對於妖魔來說何其誘人,一下子就被惡羅王給盯上了,麻倉葉王為了維持界門,無法給予太多支援,只好傳信給了毘沙門。
在風穴之中,毘沙門折損了不少心愛的神器,當即憤而殺到。
每個人都憑着一腔激憤,朝着奈落的領域圍剿而去,所以誰也沒有察覺到駱媛媛的不對——他們已經被她失憶了這個最明顯的不對勁給糊弄了過去。
等到所有人都察覺到不對的時候,駱媛媛已經雙目無神的,彷彿傀儡一般,伸手捅入了殺生丸的心臟。
蠃蚌那時候就在附近,只是駱媛媛被殺生丸毫不設防的摟在懷中,他就算出聲提醒也來不及了——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殺生丸連躲都沒躲的,硬生生的受下了這一擊。
然而即使這樣,殺生丸也沒有鬆開抱住她的手。
駱媛媛毫無所覺。她的眼睛慢慢的變成了紫黑色,那是瘴氣的顏色——奈落並沒有治癒她,他控制了她體內的瘴氣,操控了她。
當時,駱媛媛從操控之中恢復清醒的時候,那親手殺死了自己所愛之人的事實,已經讓她不可置信的崩潰過了一次,如果可以的話,蠃蚌不想再讓她回想起那樣的痛苦,也不想再讓她發出那樣的悲鳴。
麻倉葉王以轉生之術救下了駱媛媛,又將殺生丸封印在此,讓他慢慢恢復傷勢,也許……蠃蚌心裏沉重的想,他可以讓麻倉葉王試試,能不能在殺生丸從封印里出來前,將他對於駱媛媛的記憶封印住。
駱媛媛現在是個人類,人類最好,還是跟人類在一起。
就連犬夜叉,也只是默默的守護在戈薇的身邊,少有顯現身形的時候。
等蠃蚌查看完封印回到神社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了,駱媛媛並沒有在家,而是在學校里上課。
不過看看天色,差不多也到了下課的時候。
駱媛媛今天並沒有和澤田綱結他們一起回去,男孩子長大了之後,似乎更喜歡和男孩子一起玩——他歉意的跟她說他放學後有事要和山本武和獄寺隼人一起去做,不能跟她一起回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以家長一個是神祇,一個是陰陽師,一個是黑社會老大的直覺,駱媛媛覺得——他們三個人一定在瞞着她什麼事情。
她雖然知道澤田綱吉也會有自己的朋友,但多多少少還是感到有些低落。畢竟……
當初是誰興高采烈極力推薦並盛給她的啊!才熱情招待了她幾天,就把她丟下不管啦!?
駱媛媛在心裏“哼”了一聲,走到鞋櫃那準備換鞋回家,卻突然看見一個陌生的金髮少年站在門口,並沒有穿着校服,正一臉陰鶩的看着那些學生的背影,手裏還拿着一根棒球棍。
也不知道那些和朋友談笑着朝着校門外走去的學生哪裏招他惹他了,他露出了一副受到了極大打擊的模樣,俊秀的面容慢慢的被憤怒所扭曲,朝着一旁的玻璃門高高舉起了的球棍,似乎想要猛地砸下去。
“喂!”
駱媛媛叫住了他。
“那個金髮的傢伙!”
少年的身影猛地一滯,他愣了一下,才慢慢的回過頭來,當發現駱媛媛的目光的確是落在他身上的時候,他瞪大了眼睛,就像是不相信有人真的看見了他一樣。
“你是哪個學校的?”駱媛媛好奇的看着他,又看了看他手上的棒球棍,“……你是,不良?”
看見站在不遠處的美麗少女一臉純良的看着自己,剛剛還一臉戾氣的少年頓時有些慌亂的把球棍丟到了地上,“不是……這個是我撿到的!”
看着他這樣急切的撇清自己和球棒的關係,駱媛媛歪了歪頭,笑了笑。她走到自己的鞋櫃前,將自己的鞋子拿了出來,還順便發現了一封情書。
當她蹲下去換鞋的時候,那個少年猶豫了一下,慢慢的蹭了過來。
“你,你為什麼能看見我?”
“啊?”駱媛媛有些茫然的仰起頭來看他,近距離一瞧,這個少年就顯得更秀氣了。看見長得好看的人,駱媛媛就喜歡笑,“就是看得見呀。”
少年便語塞了,他吶吶的游移了一下視線,沒事找事的看着她手裏捏着的封信說,“這……是情書嗎?”
“是呀。”駱媛媛寬容的笑着回答道。她換好了鞋子站起身來,關好了柜子,見少年還是沒有離開的意思,想了想,便邀請道,“你想陪我一起去逛逛嗎?”
少年便立刻受寵若驚的瞪大了眼睛,“咦?!誒,好,好啊!”
“那,我叫鈴木媛,你叫什麼?”
“我……叫雪音。”
走在路上的時候,駱媛媛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她好像一不小心,又勾搭上了一個人。
不過……當她發現走在街上,卻很少有人會注意到身邊的少年時,駱媛媛就察覺到了好像有些不對,而當雪音有些低落的微微垂下頭的時候,從他的衣領里隱隱約約的可以看到他瘦削的鎖骨——但那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的鎖骨位置,有一個駱媛媛極為熟悉的扭曲字體。
她沒有看清那個字是什麼字,但卻不妨礙駱媛媛瞬間明白了這個少年的身份——這個少年,是個神器。
不屬於此世,也不屬於彼世的存在。
從他剛才憤怒於不被此世所察覺的表現來看,他或許剛成為神器不久,心態還沒有完全安定下來。
剛剛成為神器,卻不在主人身邊,該說這個主人是太過粗心,還是這個神器一點也不被重視呢?
發現了少年的身份之後,駱媛媛在大街上頓住了腳步,雪音連忙也跟着停住了腳步,望向了她。
對於神器來說,此世的繁華和熱鬧有時候更能讓他們感到憤怒和悲涼,她下意識的便溫柔了語氣道,“我知道有個地方,有個很棒的噴泉公園。我們去那裏吧?”
雪音好不容易才遇見一個能夠看見他的人類,當然不會不同意,他有些靦腆的點了點頭,讓駱媛媛忍不住笑眯眯的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真乖。”
隱藏在暗處目睹了這一切的雪音主人·現名夜斗·原名夜卜的禍津神心塞的表示:“……為什麼……這樣也能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