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舒雅南在醫院養病期間,凌峰來看過她幾次。
兩人在病房內相對無言。他坐在床邊,默默的為她削水果。她靠在床頭看劇本。蘇娜給了三個電視劇劇本給她挑,作為電影《傳奇》之後的接檔作品。
下午的暖陽照入室內,為病房添了幾分溫煦。凌峰削着水果,看着沐浴在陽光的餘暉中,靜靜看劇本的舒雅南,心中又酸又澀。這個場景是那麼熟悉,當初他拍攝武戲出道,常有些磕磕碰碰,是醫院的常客。每一次,都是她陪在他身邊。他隨時隨地都在聚精會神的看劇本,而她在身旁忙前忙后。也正因為有她在,他才得以兩耳不聞窗外事。
在他剛進病房時,舒雅南不冷不熱的說:“你現在對我倒是熱心。”
他無奈的苦笑,“雅雅,不管你怎麼看我,我對你的關心不會變。即使不能攜手走下去,你也是我珍視的親人。”
舒雅南沉默片刻后,說:“上次宮垣的事情,不好意思。他是豪門大少,難免脾氣大了些。”
“雅雅,你以為還能瞞住我嗎?”凌峰抬起頭,目光直直盯着她,“宮垣他……根本就不是正常人吧?”
舒雅南臉色一變,低斥:“你不要亂說!”
凌峰扯起唇角,“我有沒有亂說,你心裏清楚。不過這只是我自己的推測,我還沒有去查證。”
“凌峰,這些事與你無關,你不要管。宮垣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主,你去調查他,被他知道,沒有好果子吃。”
凌峰反問,“既然你也知道他不好惹,為什麼還要跟他糾纏?”
病房門被推開,蘇娜走入,說:“阿峰啊,我們雅雅該休息了。”
凌峰識趣的離去后,舒雅南對蘇娜哂笑:“你不是一直熱衷於拿我跟凌峰炒緋聞嗎?現在倒跟我同仇敵愾了?”
“非也非也。那時候是工作需要,而且你們倆炒炒,沒準能刺激另外一個人呢?”蘇娜賊賊一笑,坐在床頭,“現在呢,你跟宮總已經塵埃落定,我當然要為你掃清障礙。”
“我沒……”“好了好了,”蘇娜打斷她,顯然不想再聽她蒼白的辯解,她將手裏的一沓資料遞給舒雅南,“吶,這是找專業人士查的,應該不會有錯。”
舒雅南伸手接過。蘇娜好奇的問:“你為什麼要調查自己母親的情況呢?”
“我12歲時腦部受過重創,在那之前的事情,都是些恍惚的若有似無的影像,就連我為什麼受傷,都記不太清楚。”舒雅南伸過腦袋,撩開長發,在後腦靠下部分,蘇娜看到了一條蜿蜒的疤痕。蜈蚣般的疤痕盤旋在黑髮中,細細看來,仍有種觸目驚心感。
蘇娜心裏一驚,后怕的說:“腦門上這麼深的傷口,你居然沒掛掉,也是萬幸了。”
舒雅南翻閱着手中的資料。那次跟母親的通話,讓她心中疑竇叢生。
她太了解她媽了,從她的語氣和語速,就能判斷出,她當時撒謊了。提到宮家時,她那麼明顯的不自然和緊張。即使拚命掩飾,也沒法不讓她察覺。
舒雅南的手在某一頁頓住。
25歲離異后,帶着10歲的女兒,進入宮家做幫傭。2年後,與宮家解除雇傭關係。這份資料很有意思,其他時間段,具體做了什麼,甚至發生了哪些比較重要的事情,都記載的清清楚楚,唯有在宮家的兩年,只是一筆帶過……
舒雅南闔上本子,心緒起伏不止。至少,她現在知道了,她的確跟宮垣有過瓜葛。在她10歲到12歲這兩年,那時候宮垣是7歲到9歲……
圓圓……圓圓不要怕哦,我在這裏……
雅雅,你會一直陪着我嗎……
只要圓圓在,我一定不會走……
我們拉鉤鉤……
好啊,拉鉤……
奶奶說,許下的承諾就不能背棄……
大腦猛地一陣恍惚,舒雅南吃痛的扶住額頭。
圓圓……這個在她腦海中時有閃回的小男孩,難道是宮垣嗎……
舒雅南靠在床頭,閉上雙眼,平復混亂的思緒。她需要繼續查下去嗎?她要知道,那兩年究竟發生了什麼嗎?而那些,會跟宮垣的人格分裂有關聯嗎?
那個小男孩的影像雖然很模糊,但他給人的感覺是那麼怯弱……他又怎麼會去殺人呢……到底是怎麼回事?當年發生了什麼?
舒雅南猛地抱住腦袋。頭痛,頭痛……每當她過度用腦和過度思考時,腦袋就有一陣陣被掰開般的痛楚。而這些,都是曾經的重創留下的後遺症。
“雅雅,你怎麼了?”蘇娜被她痛苦的模樣嚇了一跳,趕忙叫來醫護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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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舒雅南如期出院。出院那天,有幾家特約媒體前來採訪和跟拍。雖然舒雅南已經能下地行走,蘇娜心裏還是懸吊吊的,特別安排了一個助理攙扶着她。
出院后,舒雅南馬不停蹄的投入到工作中,抓緊時間錄製唱片拍攝mv。她要趁着天籟之音的熱潮餘溫,推出復出后的首張個人音樂專輯。這也是她第一次發行個人唱片,心裏的緊張和重視不言而喻。
這天中午,跟蘇娜一起吃飯時,蘇娜嘀咕着,“奇怪了,《傳奇》劇組怎麼沒動靜。”舒雅南隨口道,“可能再次啟動拍攝,需要調用的資源太多,還在籌備中吧。”
次日,舒雅南就知道了,事情不是那麼簡單。
凌峰的經紀人給她打電話說,凌峰被寰亞封殺了。不僅如此,寰亞聯合幾大娛樂巨頭齊齊封鎖。就連凌峰的東家天心娛樂,都扛不住壓力,將他冷藏。之前接洽的所有工作,全都停擺。《傳奇》也在停滯中。
末了,凌峰的經紀人又說,“anya,阿峰不要我找你,這是我自己的決定。因為這件事跟寰亞少東宮垣有關。我知道,你們關係不一般。而且,阿峰是為了你得罪宮垣……”
掛電話后,舒雅南立馬翻通訊錄,找出陳秘書的電話。
“陳秘書,你好。”
那邊是溫文有禮的回應:“舒小姐,你好。”
“請問宮總現在忙嗎?我想見他,可以預約個時間嗎?”
陳秘書瞧了一眼坐在辦公桌前的宮垣,原本正在簽字的他,筆尖頓住了。手指緊握筆端,指骨發青。陳秘書回道:“宮總就在辦公室,目前沒有其他安排。需要我安排車子去接你嗎?”
“不用,我馬上過來。”
陳秘書放下電話,對宮垣說:“舒小姐想見您。”
“沒空。”宮垣冷道。
“她已經在趕來的路上。那我再打個電話過去,讓她折返。”陳秘書溫聲道。
宮垣甩下筆,滿臉慍怒道:“你什麼時候學會自作主張了?”他揚起桌上的一沓文件,說:“今天有五個會要開,我沒空理會那個女人。”
陳秘書點頭,“我這就去發通知,會議改期。”
宮垣看着陳秘書轉身的背影,似要大聲喝斥,在他拉開門時,他冷聲道:“人來了就帶到頂樓。”
“是。”陳秘書轉過身,微笑應聲,離去。
他怎麼是自作主張呢?只是擅於察言觀色。
寰亞大廈頂層,不對外開放的非辦公場所。這是副總經理宮垣的私人休息處,也是絕對的禁區。當舒雅南走入時,對室內的格局暗暗讚歎。一眼看去,沒有任何白牆阻隔,各功能區域以晶瑩璀璨的水晶藝術品巧妙的區分,四壁和天花板可以看到流動的海藍色液體。唯美,舒適,大氣,在走入的那一瞬,就能令人心神安定。
“舒小姐稍待片刻,宮總很快就上來。”
“嗯。沒關係。”舒雅南坐在沙發上,隨手翻閱茶几上的一本雜誌。
副總經理辦公室內,宮垣在室內來回踱步。陳秘書推門而入,他立馬問道:“她已經上去了?”
陳秘書點頭,“正在等您。”
宮垣坐回到辦公桌前,“那就讓她等着。我正忙,過半小時再說。”
半小時后,陳秘書看着坐在桌前,手裏拿着文件,但翻來覆去都是那幾頁,簽字的筆遲遲沒有落下,顯然心思遊離的宮垣,好心的提醒道:“半個小時了,是不是可以上去了?”
宮垣當即闔上文件,“走。”
宮垣來到休息室時,舒雅南斜靠在沙發上,雙目微闔,進入了淺眠中。這個環境太舒適,而她連日來高強度的工作,也使得身體很疲勞。無聊的等待,讓她很快打起了瞌睡。
舒雅南醒來,發現自己睡在沙發上,身上還蓋了一條毯子。宮垣就坐在對面的沙發上。
“不好意思。”舒雅南趕忙坐起身。
宮垣下顎微抬,倨傲的目光,就那麼冷冷的看着她,一言不發。
舒雅南也不繞彎子,開門見山道,“宮總,是你對凌峰下的封殺.令?”
“是。”宮垣不輕不重的應了聲,黯沉的眸子說明了他此刻陰霾的心情,“你來找我就是為了他?”
“我們之間的事,不要牽扯凌峰。我希望你解除對他的封殺。”舒雅南語氣誠懇道。
宮垣扯唇冷笑,“這可不是我跟你的事,是我跟他之間的事。膽敢威脅我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這只是一個開始。你讓他不要急,慢慢體會。”
“宮總,你這是仗勢欺人!”舒雅南驀地站起,表情憤懣。
“那你呢?”宮垣也站起身,“為一個背叛你的男人跑到我這裏來,是犯賤嗎?”
舒雅南深吸一口氣,說:“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是不是犯賤,不由你說的算。宮總,如果你執意要針對凌峰,那我只能採用自己的方式。”
“哦?”宮垣面帶譏諷的看她,“我拭目以待。”
舒雅南指着一側的全景玻璃窗說,“你信不信,只要我作勢從這裏跳下去,輕音就會出現?”
宮垣雙眼眯起,沉聲道:“你這是威脅我?”
舒雅南毫無畏懼的看着他,“你逼我的。”
宮垣眼底怒火升騰,猛地拽住舒雅南,拖到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