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導演夢
《迷途》這部電影的女配角雯雯是男主馬路鄰居家的姐姐。剛一成·年就在一家酒吧里上班，一開始其實是被同學騙過去的，做酒水推銷員。在酒醉金迷的世界裏妥協墮落，後來給有錢的老男人當了小蜜……
女配角換成了庄曉彬的表姐之後，庄曉彬馬上狠下心，把女配角的戲份刪了又刪，最後就刪成了最重要的三場戲。所以到了現在，所謂的女配戲份實際相當於過場打個醬油……
這是這個角色又是必須存在的。
一幕是男主角看着雯雯濃妝艷抹地走進酒吧里……內心唏噓不已，到了此時馬路已經不認識這個曾經幫助過他的小姐姐了。
一幕是女配角跟男主角進行了一番具有轉折性的談話……選擇墮落的雯雯對茫然無措的馬路說，這世界只有錢才能獲得一切，沒錢的人親情，友情，愛情什麼都沒有。
最後一幕是女配角坐在老男人的寶馬車裏，低頭沉思……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自己的選擇而後悔。
原本雯雯還要跟男配小林來點感情戲，導演乾脆就都給刪了。不然，人物太複雜，他表姐一定搞不定。而且導演還提前跟馬路打好招呼，讓他多擔待點……
表姐來了之後，一切本來挺順利的。走進酒吧什麼的很順利就拍好了……
其實，雯雯也就只是一個背景。更多的鏡頭給了馬路，馬路的糾結，震驚，內心的唏噓……在鏡頭下展現得淋漓盡致。
事實再次證明，霍磊是個天生的演員。大家都對他滿意極了。
結果到了第二幕，一到雯雯跟馬路對話……表姐馬上卡殼了……
表姐其實長得很漂亮，很有氣質，化裝成酒吧妹顯然有點糟蹋她形象了。
庄曉彬也曾經跟她保證過，下部片子起碼讓表姐當個討人喜歡的女配。
結果，原本很有自然純樸美的表姐一走到攝影機前面，就開始心慌意亂，神情獃滯，動作僵硬，盜汗，嘴抽筋，說話結巴，舌頭打結，一句短短的台詞死活縷不順……ng了好幾次，怎麼都不行。到了最後，急得連句中國話都不能說了……
他們試了一次又一次，庄曉彬怎麼安慰表姐都不行。甚至讓表姐去別的地方溜達一圈轉換一下心情。可是，再次走進攝像頭面前，表姐還是緊張得快昏倒了……
這還能總么破？有些人就是天生鏡頭恐懼症！
庄曉彬和他的哥們們再次選入絕望之中……
庄曉彬就是想拍一部自己的戲，到底做錯了什麼，上天要這麼整治他？
半年前，他和兄弟們想方設法地找投資，結果所有的電影公司，無論大小，就沒人看得上他的劇本。
想拉點贊助結果處處碰壁。兩萬塊錢，給人家植入廣告都沒有小公司願意。
參加影業大顎的招標會，大鱷選中了搞笑片，言情片，驚悚片，魔幻片，就是沒選中他這部黑色藝術片……
人家說，你有什麼可評判的，你批判了就上映不了，還拍個毛線……
那時候，庄曉彬和他的兄弟們互相安慰着，沒有放棄。想拍一部沒人理解的電影，怎麼就這麼難？
最後，庄曉彬乾脆就取出自己的稿費，兄弟們也從家裏拿錢，找朋友借錢。好不容易湊了30w。
說句雷人的話，拍這部電影的錢，都是庄曉彬和他的兄弟賣腎換來的。
想找演員，學校里的校友們根本就沒人看得上他們。也不知道那留言是怎麼傳得，反正庄曉彬這部電影都在學校里，被傳成狗·屎了。瞎眼狗、瘸腿狗都不願意搭理他們。
學弟學妹們就算實習，也不願意來他們這個據說帶衰的窮·逼劇組。
專業點的學長們翹着二郎腿說，這是正式的么？我們沒空陪你們玩過家家。
沒人對他們的藝術電影感興趣！或許他們這片不算藝術。
似乎全世界都在唱衰他們，衝著他們丟石頭。
老師們，朋友們都在說，庄曉彬寫你的小說去吧。不然繼續寫一些面向大眾的劇本。一部別人看不懂的片子是沒前途的。
當霍磊拍了拍庄曉彬的肩膀。斌哥，我給你演男主角唄，我不要錢。
那時候，庄曉彬都想哭。他不是沒想過要放棄，只是他身邊還有一幫跟他一樣熱血的兄弟。他們說，曉彬，你是個天才。我們都覺得你這片子能拍出來！
他同班的兄弟，林小寶給他當副導演，劇務，拍攝時候負責打燈光，還要演男配角。
情投意合的攝影系小夥伴大楠願意給他當攝影……
他的整個劇組裏，除了女配角，男主角，沒有一個科班演員……
唯一一個奢侈點的就是找來了余婉婉，這個拍眼藥水廣告火起來的小模特。
余婉婉肯來演電影，對於庄曉彬來說，就跟天上掉元寶似的。
別說帶上女主角媽了，就算連女主她爸一起帶來，他也願意！
到現在，庄曉彬都有種自己很無恥，拐騙沒見過世面的未成年小妹的錯覺！
就這樣，好不容易要拍電影了。
拍戲過程中，災難還是一個又一個……也不知道什麼是個頭。
庄曉彬其實只想對平凡而又短暫的生命發出吶喊，我不是作家，不是編劇，我是個導演。我拍得戲不是逗你玩的遊戲，不是假期實習，而是真真正正的電影！
夜幕下，金黃色捲髮在遠處的燈光下閃閃發亮，長長的假睫毛如同蝴蝶的羽翼般，輕輕地煽動着……慢慢地幾乎完全掩蓋住了那雙麻木的雙眼，以及失落的情緒……她的生命似乎就像一口沉靜又老舊的老井……再也激起任何波瀾……
厚厚的粉，深紫色的眼影和紅色的唇彩，讓她那張略顯稚嫩的臉，顯得格外妖嬈嫵媚……
她就是因夜而生的女郎……她的生命只在黑夜中綻放……或許在第二天早上，太陽升起的時候，她就將枯萎……
妝濃得連她媽都認不出來的“雯雯”站在青年馬路身邊……
“怎麼失戀了？什麼愛不愛的？愛能換錢么？那都是奢侈品，咱們這些窮人要不起。這個世界，有錢你就能得到一切！沒錢，你一無所有。有那時間想這想那的，不如想辦法多賺點錢吧！”
她想起了記憶中有個男孩總是往她身邊湊，想跟她談對象，想娶她。可是，他卻是個偷車賊……而現在，她有錢有房子，用青春換好生活沒什麼不好。
或許，她永遠都忘不了，第一個對她說喜歡她的人，可是又能怎麼樣？
小林和他的老大都被抓走了……
“cut！”
或許直到這一幕結束，余婉婉把這個淪落風塵的女孩演繹的淋漓盡致，導演和他的兄弟們仍然不覺得她有什麼演技。他們更多是滿懷感謝的心情，只當她是在夜幕下的靈光一閃……
或許只有霍磊這個跟余婉婉配合的最多的男主，覺得這個小妹很有深度。
這還是因為和她在一起演戲，似乎總是很順利的緣故。
不過，在這劇組裏，大家都只是第一次踏上這個神秘的領域裏的新手，經驗到底有些不足，眼界也沒有那麼老道。
不過，《迷途》劇組的人對余婉婉的人品，以及溫順善良的性格，卻是很喜歡的。
或許，幾年後，庄曉彬大導演仍然會記得，他第一部電影在最艱難的時候，有個被他騙過來的小妹願意不余餘力地幫助他……她還有個會用眼神鄙視別人，還以為別人看不出來的媽媽。
不管怎麼說，余婉婉人生中的第一部戲，就這樣在混亂中結束了。
就像她媽媽說得那樣，這其實顯得挺不正式的，更像是一次旅遊。
然而，余婉婉卻在這座寧靜得小鎮裏，收穫了太多關於人生的感悟。至少，在這裏，她的生命正式開始起航了。不同於上輩子，這輩子她將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
離開前，她還加了導演和主演，劇組成員的q群——曉彬哥的夢想大班！
之後的日子裏，她一直在群里潛水。聽着導演和他的兄弟們胡噴……
片子送審了，果然沒給過……
在余華導演的幫助下，送去國外參展了……
幾個月後，當這部草根劇組拍攝的多災多難，到了最後都沒有過審的悲催電影，出人意料地在柏林電影節上獲得了論壇評論獎，受到國際影評協會的關注……
余婉婉才在豆苗網上，看見這部片子，雖然只有6.5分，一堆人說看不懂，說他是一堆狗·屎，卻有一堆文藝青年瘋狂地愛着他，他們願意跟大眾的品味叫板，給這部電影寫了一堆雲裏霧裏的評論。最扯的就是：
“白潔和雯雯無疑是一個人，這表現出事情的兩面性，暗示着純潔與墮落並存。馬路生命中的女人潔白無瑕的少女與墮落得盪·婦，到底是誰欺騙了這個少年，誰讓他成長……庄曉彬導演很有深度，這部片子很有意義巴拉巴拉……”
余婉婉看着這些文藝青年的評論差點噴了。哪來得這麼多的意義，就真的只是女配跑掉了，導演找不到人，無奈之下改劇本了好么？